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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夜梦到了什么？
她把脑袋凑过去，少年清冷的嗓音又说了一遍“我愿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三个字太短，姜绵绵猜不出谢明夜的梦境。她打了个哈欠，躺了回去。
睡过去后，姜绵绵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阴风呼啸，一晃神，她站在了人群里。
四周的修士提着刀剑，举着法宝朝一人攻去。那人背对着她的方向，抽出了雪戮剑，一剑就将涌上去的人，尽数斩杀。
姜绵绵看到天剑宗的宗主，看到了各峰的峰主，看到了翟长风，看到了司如音，以及卑鄙无耻的段晓方，他们一齐朝红衣染血的少年攻去。
劲风将他的衣衫和他的黑发一道扬起，他回过眼来，眸色赤红如血。
暴虐的魔气从他的体内钻出，化作魔针无差别地攻向所有人，强烈的劲风将所有人击飞。段晓方受到了特殊照顾，他被魔针射成了筛子，残破的身子跌进了死人堆中。
姜绵绵微微睁大眼睛，朝谢明夜疾奔而去。
她不知道她跑过去干什么，她伸手想要抓住他，雪戮剑却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姜绵绵对上他的赤眸，他看她的目光陌生而充满戒备。她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生平仅见的杀气。
她知道这是梦境，她不仅不怕，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谢明夜不悦地垂着赤眸，声音沙哑低沉，他问：“你是谁？”
姜绵绵一愣，梦里的谢明夜不认识她？
又是无数道攻击迎面而来，他伸手抓住了她。
他的五指像冰块一样，力道极重。
提着雪戮剑将攻击打退后，他就把她丢了出去，像丢垃圾一般。
姜绵绵有些生气，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变成了魂体状态。
谢明夜抬起赤红的眼，扫视了一番所有人，修士们被他的眼神吓退一步。
他冷笑道：“你们杀不了我。”
修士们愤怒起来，可他们不得不承认，谢明夜说的是对的。
少年眼眸微眯，汇聚了全身的灵力。
天色阴沉下来，暴虐的灵力在他周身沸腾。姜绵绵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控制着自己的魂体朝他飘去。
众修士停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
谢明夜垂下了眼，清冷的眉目生出些悲悯。
毁天灭地般的灵力不是攻向他人，而是冲向了他自己的神魂。他将即将与他融合的魇，从神魂处生生拉扯了出来，雪戮剑将魇摧成粉碎。
他吐了一口血，用剑撑着身体，一字一顿道：“只有我能杀了自己。”
姜绵绵终于飘到了他的身旁，她知道梦里的谢明夜就要死了。他的灵力毫不避让地触上了他的神魂，他活不了。
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梦，姜绵绵还是忍不住哭了。
泪水滴在少年沾血的面颊上，他微微睁开眼。一只全无温度的手抚上她的侧颈，手指稍稍用力。
姜绵绵一惊，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他的手指松开，慢慢往上挪到了她的眼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
“你是谁？”他说得很慢，几乎一字一顿。
“姜绵绵。”
他笑了笑，似是惋惜，“我知道了。”
少年彻底闭上了眼。
姜绵绵愣愣看着他，手抓向他无力下滑的手，他却如同流沙一般，同整个梦境一起消散。
姜绵绵再睁开眼时，眼前是晨曦的微光，她捂住怦怦直跳的心脏，抬起脑袋看向身旁的少年，少年的睡颜映入眸中。
谢明夜闭着眼的时候，苍白的面容安静而脆弱。
梦里的谢明夜不认识她，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姜绵绵躺了回去，深吸了口气，谢明夜不会出事，都是梦境。
为了转移注意力，姜绵绵运转‘巫山不是云’闭上了眼，看到了‘簪子’周围的场景。
此时天才微微亮，田地里忙碌的几道身影停下了动作。
寡妇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她看向自家女儿，“忙活得差不多，我们该回了。”
‘簪子’点点头，跟在了寡妇后头。
姜绵绵观察了一番，见四面无人，收了神通。
寡妇听到脚步声骤然消失，她回头，只看到地上躺着的一根玉兰簪子。她面色平静地拾起地上的簪子，扛着锄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寡妇回到家后，她看到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在洗漱。
寡妇走过去道：“你今天白天在家休息，不要出去了。”
年轻女子呆愣的眼眸一转，面上显露些许疑惑。寡妇拉起她的手，将簪子放入她的掌心，“你昨晚跟着我一起下地了。”
年轻女子一惊，却感觉到手指指尖被掐了一下。年轻女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
姜绵绵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床幔，躺了不知道多久，天彻底亮堂了起来。
一用完早膳，老妇人就急切地凑过来，“姜姑娘答应教老妇的儿孙们成仙？”
姜绵绵和谢明夜对视一眼，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阴沉下来，“姜姑娘又要出去忙什么么？”
姜绵绵知道，老妇人这是怕她又要出去，她笑出两个酒窝，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枚测灵石，“你叫他们过来，我给他们测测。”
老妇人诶了一声，把中年女子还有小胖墩、小姑娘都带了过来。
小姑娘和小胖墩期待地望着姜绵绵，中年女子依旧是一副木楞的表情。
姜绵绵激活测灵石后，将测灵石放入了他们的手心，给每人测试了一遍。测灵石从头至尾黯淡无光，她摇了摇头，“他们都没有灵根，无法修炼。”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它冷冷望着姜绵绵。
姜绵绵不由感叹，老妇人变脸可真快。
她丝毫不惧，挑着眉看她，“你对我生气做什么，我又不能变出灵根给他们。”
老妇人脸色愈加的阴沉。
谢明夜上前一步，挡在姜绵绵的身前，冷眼回视老妇人。
老妇人不敢看谢明夜，她背过身离开了。
这事之后，姜绵绵和谢明夜的待遇骤然降低，老妇人各种作妖，它的各种表现，几乎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们，它就是村子里的奸细。
姜绵绵知道它的目的，它想让她或者谢明夜攻击它。
姜绵绵只露出微笑，一脸单纯地望着它，仿佛听不懂它的意思。
老妇人气得脸都黑了，它怀疑姜绵绵是否听不懂人话。
中午用膳时间，老妇人把饭碗一收，“姜姑娘要吃饭，自己做就是，老妇这里不提供膳食。”
姜绵绵也不尴尬，拉起谢明夜就往门口走，老妇人却又追过来问，“你们要去哪里？”
姜绵绵道：“你不给我们饭吃，我们只好去森林里摘野果子了。”
老妇人停在原地，阴冷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背上，姜绵绵耸耸肩，丝毫不在意。
去了森林后，姜绵绵没有去找野果，反而是化作了原形，跑去抓了一只鸟。
姜绵绵挑了一只漂亮的小鸟，小鸟的羽毛打理得干干净净，它看起来很喜欢自己的羽毛。
她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强摁住挣扎的小鸟，从它身上拔了一根羽毛，小鸟愤怒地‘啾啾’叫。
姜绵绵听到了一声轻笑，她抬眼望去。
一缕阳光透过叶缝，落在少年的鬓角，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少年抱着剑，身体微往后仰靠着树，他唇角微微弯起。
他的睫毛和眼睛生得漂亮，星河灿烂般璀璨。
她心神一颤，想起了梦境中的谢明夜。
少年走了几步，蹲在了她的身前，‘啾啾’不断的小鸟霎时就安静了下来。他淡漠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怎么露出这种表情。”
姜绵绵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谢明夜追根究底道：“什么不好的事情？”他顿了顿道，“可要报仇？”
姜绵绵皱了皱鼻子，“你好烦啊。”
谢明夜冷笑一声，姜绵绵缩了缩脖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少年站起了身，他冷声道：“你说的对。”
姜绵绵抬头道，“就是想到了噩梦而已，”说到这里，她想起了谢明夜昨晚睡觉时呢喃的‘我答应’，她问，“我昨晚听到你说梦话了，你梦到了什么？”
谢明夜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淡色的唇，他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姜绵绵冷哼一声，重新看向手里的小鸟，她露出尖尖的虎牙，拿着羽毛在小鸟眼前晃了晃，“你愿意给我一根你的羽毛吗？”
小鸟哪里敢不答应，它僵硬着小脑袋，点了点头。
放走小鸟之前，姜绵绵摸了摸它的脑袋，夸了一句：“真乖。”
小鸟敢怒不敢言，飞远了才敢‘啾啾啾’骂起来。
姜绵绵晃了晃手里的羽毛，心情愉悦。
她向小鸟索要羽毛，是为了监视老妇人。
她和谢明夜讨论了一番，已经确定了解决老妇人的方案。
带着羽毛变成的小鸟，姜绵绵拉着谢明夜欢欢喜喜回了老妇人的院子。
一打开院子门，就见老妇人抱着本书，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她那张脸笑得满是褶子，刻意带了些讨好。
姜绵绵面露狐疑之色，老妇人先前还恨不得把关系搞坏，让他们攻击它，现在这是怎么了？
谢明夜眉眼中浮现不耐，他道：“有何事？”
老妇人指了指姜绵绵和谢明夜的屋子，“午膳已送入了两位仙人的屋子，两位仙人快去用膳吧。”
姜绵绵冷哼一声，佯装不悦道，“你不是说，不提供膳食了么？”
老妇人讨好着道：“先前是老妇的错，若是仙人不开心，老妇给您跪下就是。”
姜绵绵偏头看了谢明夜一眼，只沉默了这么一会，老妇人却当真跪在了他们面前。
姜绵绵皱起了眉，难道他们出去这一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姜绵绵望向谢明夜，做了个表情：你猜老妇人想做什么？
少年眉眼一挑，他微微摇了摇头。
老妇人还在地上跪着，已经开始磕头了，一边磕头一边祈求原谅。
姜绵绵看向老妇人，她清了清嗓子道：“你起来吧，以后不要再那样就好。”
老妇人笑着站起了身，嘴里说着：“以后不敢了。”
她拿出了怀里抱着的书卷，将它递到姜绵绵和谢明夜身前，“这本书，就当给仙人赔罪。”
姜绵绵瞅了一眼书卷，“这是？”
老妇人笑着道：“这是老妇压箱子的好东西。”
谢明夜拿过了书卷，翻看了几眼，他道：“应该是两人协同修炼的功法。”
第48章
老妇人听到“功法”二字， 突然缓缓笑了起来，它枯树般的嗓音道：“两位仙人不如试试这个功法？”
谢明夜葱白般的指尖一僵，他顺着老妇人的话想象了一番。他呼吸凝滞， 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瘦削修长的手捏紧了书卷。
他默念起静心经， 心里唾弃起自己污秽的思想。
他是男子， 她是女子，他们是朋友。他怎能因老妇人一句话， 便想入非非。
姜绵绵的视线追着书移动， 淡蓝色的眼眸满是好奇。
谢明夜怎么忽然怪怪的， 那书里是什么？
她伸手探向他手里的书卷，少年的手微微一移，她的手追上去。
谢明夜抬高了手， 将书高高举起，他掀了掀眼皮，“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妇人笑了两声， 转眼看向姜绵绵道：“两位仙人慢慢看， 老妇就不打扰了。”
谢明夜转过眼眸，冷冷望着老妇人。
他将手里的书扔向老妇人的方向，书上交缠的人亲密之极，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功法。邪门功法大多诡异、放浪形骸，这书上的人脱衣修炼……
这种邪门功法他和姜绵绵都不需要。
他淡如水的声线冷道：“拿着你的邪门东西，滚远一点。”
姜绵绵疑惑地望向谢明夜，少年接触到她的视线， 身体一瞬间僵直了， 面色一时泛起青，一时又泛起红。
这书到底是什么功法， 让谢明夜的面色这么怪异？
姜绵绵不觉得老妇人会好心送他们功法，谢明夜的反应就是最好的佐证，那本书一定有问题。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她知道书有问题，却还是不由得好奇，那是什么书。
书落在老妇人的脚边，老妇人弯腰将书拾起，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尘。
姜绵绵抬眼瞟向书，书卷的封面的是藏青色的。很多令人头疼的书，都是这个颜色，比如她曾经看过的那本《阵法入门》。
姜绵绵想看书的心思霎时间就淡了一点，老妇人却在此时，将书递到了她眼前。
老妇人笑道：“谢仙长不要它，是不知它的妙处，姜姑娘不如看看，或许会喜欢也不一定。”
姜绵绵瞥了一眼谢明夜，“我想看看。”
谢明夜望向老妇人，他眸色冷如冰霜，似有火光稍纵即逝。这种脏污的邪门功法，怎能进姜绵绵的眼。
它对上少年冰冷的视线，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它的心头，它浑浊的眼闪烁着惊恐的光芒。
它想要逃跑，双脚却因僵硬无法挪动。
姜绵绵摁住了谢明夜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少年浑身的杀意顿时一滞，收回了森寒阴冷的视线。
姜绵绵小声道：“放心，我不会被邪门功法吸引的。”
老妇人哆嗦着将书呈到姜绵绵面前，它硬挤出一个笑容，“这不是什么邪门功法，是谢仙长误会了。”
姜绵绵从老妇人手中抽过书，谢明夜没有再阻止。
她随意翻开了一页，脸色瞬间有点古怪。书上画的是两个□□的小人，小人抱作一团，正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她条件反射地阖上书页，这哪里是什么邪恶功法，分明是春宫图。
老妇人在这时上前一步，小声道：“姜姑娘作证，这不是什么邪恶功法对不对。”
姜绵绵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假如谢明夜不在旁边，她是很乐意收下这本书的。
她露出一个恼羞成怒的表情，“你送我们这个做什么？”
“谢仙长和姜姑娘，或许需要这本书？”
姜绵绵不再犹豫，飞快把书丢进了老妇人的怀里，“我和他是朋友，我们不需要这本书。”
“朋友？”老妇人顿了顿，想到大人的要求，它哆哆嗦嗦着道，“谢仙长把姜姑娘当朋友么？”
姜绵绵的心思它看不出来，但这个冷淡的谢仙长，它看得很清楚，他的视线差不多要黏在姜姑娘身上了。
谢仙长无疑是喜欢姜姑娘的，这也是它刚向大人保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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