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搭理那老壁灯。”蒋俞白的下巴轻轻在她头顶摩挲,声音很低,“一点好心眼都没有。”
陶竹心情放松下来,注意力集中到他说这个名字上,不由得好奇:“他多大啦?”
蒋俞白:“二十九?三十?差不多吧。”
嗯?那好像他们俩之间,差的也不是特别多啊……陶竹以为自己记错了,追问了下:“你多大了?”
蒋俞白:“二十六。”
陶竹:“……”
蒋俞白:“……”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她的后脑勺猝不及防被弹了一下,蒋俞白怒了:“你胳膊肘往拐他姥姥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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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吃了晕船药的缘故,晚上洗完澡陶竹就困了,脑海里隐约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没做都来不及仔细思考,头一歪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陶竹想起来她忘了什么。
她翻身往床边蹭了蹭,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自己的短视频账号。
她的账号属于长期维护的状态,考试,实习都没耽误她正常发作品,因此目前这个号被她练的基本上每条播放量都能有5万播放左右。
而她昨天发出去的那条视频,播放量破了百万,点赞数3.4万。
这是继王蒙真迹之后的又一次爆的视频,虽然和上次相比差得远,但是和陶竹自己比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水平,而她的心态也比上次毫无征兆的爆视频好了很多。
通过自己努力换来的成果,比莫名其妙天上掉馅饼砸嘴里来的踏实。
她翻了翻评论区,发现这一次的视频仿佛让之前好奇她身份的那群人,集体血脉觉醒了。
他们从镜面反射上看出来了她都没看出来的裙子款式,从品牌官网找到图片和价格放在评论区。
又从各种照片露出来的蛛丝马迹里拼凑,找出了陶竹入住的酒店,并且贴上了酒店的门市价,一晚上七千到八万不等。
陶竹刻意缄口不言的京圈公主的身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就被坐实了。
她的勤奋成了“家境比你优渥的人比你还努力”,她的审美成了“真不愧是有钱人养出来的女儿,欣赏角度都很绝”,她的一次出游成了“我一辈子能不能住进这样的酒店里一天啊”。
网络上的评价让陶竹陷入了困惑。
一方面,她有种她的一切努力都是白搭,流量不如炫富来得快的感觉,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流量,在这个流量为王的年代里,用户每在你身上多停留一秒钟,你都能把他换成真金白银。
不过又往下翻了翻评论,陶竹又被鼓励到了。
不管身份如何,至少还是很多人注意到了她的剪辑,会艾特朋友来看水果,会想要吃水果,会想要拍同款。
看着不断增长的评论,陶竹忽然就想通了,画是真的,衣服和酒店是真的,她的剪辑能力是真的,她的努力也是真的,不管借了什么样的光,评论和流量都是她自己评自己的本事换来的。
她不再理会这些评论的出发点是善还是恶,她只知道既然想吃这碗饭,那就算被人朝你扔砖头,你也得当成垫脚石。
她只需要踩着这些垫脚石不断往上爬,就可以证明自己。
陶竹关了软件,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在叫醒蒋俞白和自己下楼吃饭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怕吵到蒋俞白睡觉,所以选择了后者。
她拿起房卡,手机里蹦出了一条蒋俞白发来的消息。
他问:醒了吗?
陶竹没回,冲着他房间的方向喊:“醒啦!你要吃饭吗?”
房间里没人回应,但手机里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想不想尝下椰子鸡?”
陶竹以为是他听到了,冲着房间回了声“好啊”,但手机和房间里都没人回应。
陶竹觉得奇怪,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哪,没想到蒋俞白回复在楼下。
原来他早出门了,一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中午,想到自己刚才还怕吵醒他的想法,陶竹难免有点不好意思,匆匆换上衣服跑下楼。
到这边两天了,陶竹身上只有一套衣服,就是小杨给她买的那件名片连衣裙,但到车上,陶竹发现蒋俞白又换了一套休闲装,上白下黑,而且这里紫外线太重,他还戴了一副墨镜,看上去清爽自在,就像是来旅游的一样。
就是不太清楚这些行头都是哪来的。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神奇,好像这个世界都是他的家一样,所有的商场都能是他的衣柜。
蒋俞白带着陶竹到了三亚湾一家专门吃椰子鸡的店,陶竹一坐下就问:“俞白哥你的衣服哪来的?”
蒋俞白拿了iPad点菜,瞥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平淡回应:“他们买的。”
又买新的啊,陶竹问:“那你之前的衣服呢?”
蒋俞白点着菜,想也没想随口回答:“不知道。”
“也太奢侈了吧。”陶竹由衷评价,“一套衣服才穿一天就不管了。”而且那些衣服很贵啊。
后面这句陶竹没说,因为在她说起前面那句话的时候,蒋俞白已经放下了iPad,看着她,挑眉重复:“奢侈?”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就算打死她,那么贵的衣服穿一次就不要也是奢侈,陶竹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蒋俞白对外界的评价向来不多在意,但今天他却想和陶竹说个清楚,他姿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睨着她,“正是因为有我这样奢侈的人,社会才会进步呢?”
反正只有他俩,陶竹不用给蒋俞白面子,就差把不信两个字写在脸上,敷衍道:“啊对对对。”
椰子鸡火锅上菜很快,他们说话的工夫,两三个服务员已经端着精致托盘和火锅给他们摆盘了。
蒋俞白就在他们上菜的过程中,用白话给她讲了个很简单的货币流通金融知识:“我多花个几千块钱没关系,但如果这几千块钱如果被别人赚到,他们就能过更好的生活,他们的小孩可能会因为这几千块钱得到更好的教育,然而最终,这笔钱还是会回到我手里。”
前面陶竹本来还听得挺认真的,直到听到最后这句话,她脱口而出:“好家伙。”
她心说我要是这上菜的服务员,听到你这种无耻的资本家发言,我就把这盆椰子鸡泼你脸上。
她脸上的微表情实在是点儿意思,蒋俞白勾了勾唇角:“但是钱流动起来,大家都赚到钱,可以激发更多人的想法,才能推动社会进步。”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啊,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还没觉得,但是上了大学以后,作为花了很多钱光推动社会进步,但是没能把钱收回来的那个人,陶竹痛定思痛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蒋俞白问:“明白什么了?”
陶竹看着他,目光幽怨:“明白了骄奢淫逸还能这么洗白。”
这姑娘是真敢说,蒋俞白长这么大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讽刺。
可因为是她说出来的,他也不觉得恼,弯唇淡淡地笑了:“至少有一点,黄隽洲说的没错。”
对于黄隽洲这个名字,跟他交过手的陶竹有种天然的恐惧,她谨慎地问:“那老壁灯又说什么了?”
她说话的语气跟他越来越像,蒋俞白唇边笑意不减,拿过她面前的碗给她盛了一碗汤,慢声说:“我是挺惯着你的。”
第45章 气温零度
没有外人的一顿饭吃的很惬意, 蒋俞白的衣服虽然样式简单,但是他本身清瘦的身材配上这种简单的款式,看上去就像是刚打完篮球从操场回班里的清澈干净学长, 至少在这顿饭里,让陶竹有种正在和他谈恋爱的幸福感。
她不禁在想,如果不考虑身份和阶层, 只是普普通通的陶竹,和普普通通的蒋俞白谈恋爱, 该多好。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再细想,蒋俞白的手机响了,他一开始眉头紧锁,听了几句之后眉眼松开,语气轻松地和电话对面的人开了两句玩笑。
看着他的表情变化,陶竹问, “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嗯。”蒋俞白往锅里下了份绣球菌, “算是吧, 等会儿去签个合同,等项目下来,大概能躺平个一两年?”
躺平肯定是玩笑话,这连陶竹都知道,但听他这么说,估计是能赚不少钱, 她忍不住催:“那快点吃吧, 吃完快点过去签。”
“不急。”蒋俞白缓声道,“有人过来接。”
陶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准备倒计时:“那他们还有多久到啊?”
蒋俞白半眯着眼往外找了下,看到其中一辆车后视线定住, 稍点了下头:“已经到了。”
这么快就已经到了,看来真是非常重要的大合同。
陶竹怕自己吃饭吃慢了耽误大事,一股脑把剩下的墨鱼滑和娃娃菜全都放进去,风卷残云平均每道菜嚼两口就咽下去。
但火锅不比炒菜,从锅里捞出来都还是烫的,在这样吃饭的速度下,陶竹情理之中被烫到了舌头。
她猛灌了一大口冰椰子汁,用力往里吸凉气的时候,蒋俞白才注意到她被烫到了,他又给她点了一个冰椰子,好笑问:“你急什么?”
陶竹放下椰子又开始吃,一口咬掉半个海南海猪肉粽,边嚼含糊不清道:“他们在等哎!”
新椰子端上来,蒋俞白慢条斯理地拆开纸吸管,随意插进椰子里,淡声说:“那就让他们等。”
跟陶竹不一样,蒋俞白是做任何事都不会着急的人,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好像有一套自己的时间章程,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
让别人等待对于陶竹来说是一件非常难为情的事,但是在蒋俞白这里,有着他的时间比所有人时间都宝贵的天经地义。
陶竹很羡慕他身上这种松弛和自在感,但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要让人等很不礼貌,她一时改不过来,尽管在听了蒋俞白的话之后有意控制吃饭速度,但这满满的一桌还是很快就被她吃完了。
快的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然而吃饭速度太快的副作用显现的更快。
从椅子上站起来胃里就一坠,坐车的路上陶竹更觉得胃里翻山倒海,等蒋俞白下车之后,她在车上稍微坐了一小会儿,本来咽口水把胃里难受的感觉压过去,可没想到反胃来得更猛烈,她急忙捂着嘴下车,被保安带着去厕所,把中午吃的东西全吐了。
她吃的也确实急,吐出去椰子糯米饭里的糯米都还是整粒的。
蒋俞白签合同总共也没签一个小时,再上车就看见她在后座小脸煞白,奄奄一息的模样。
得知她刚才因为吃了太多吐过,蒋俞白笑得无奈:“椰子鸡就那么好吃?能吃到吐?”
“不好吃。”陶竹小嘴巴瘪瘪的,有气无力地回答,“还挺不好吃的。”
这不是气话,这是陶竹发自内心的想法,其实吃第一口她就觉得椰子鸡火锅不好吃。
生在火锅大省,红油锅鲜香麻辣缺一不可,咸香的清汤本就已经是最后的妥协了,但这个火锅竟然是甜的!简直是在火锅人的雷点上蹦迪!
不是不能吃甜的,但火锅绝对不能是甜的!绝!对!不!能!
本来已经没了光的小眼神在这句话后面忽然就燃起了愤怒的火苗,誓死保卫火锅的尊严,蒋俞白一看这是真心觉得不好吃,更想笑了:“不好吃你吃那么多。”
陶竹又蔫下去,恹恹地说:“挺贵的,不好吃怪浪费的。”
蒋俞白轻叹了声气,勾着她的肩膀,把人揽到怀里:“来,靠过来。”
陶竹不太舒服,倒不太想被别人触碰,但因为是蒋俞白,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忍着胃里的不适,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和他说话时,身体微微的起伏。
“食物的作用是为了让你吃的开心,让你吃饱,不是为了让你吐的。”蒋俞白的手搭在她腰上,轻声细语的讲话,是他难得一见的温柔,“东西是别人的,身体是你自己的。”
陶竹紧抿的嘴唇松开,说了声:“知道了。”
蒋俞白解下她头发上吃火锅时随便绑起来的皮筋,捏在指尖把玩,随口问:“那现在还想吃点什么吗?”
火锅人,火锅魂,甜锅不能忍!陶竹俩眼发直,斩钉截铁地给了这个答案:“火锅。”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连陶竹自己都没想到,两个半小时候,她回到了自己老家的省会城市,奄奄一息的陶竹当场表演了一个满血复活。
他们在机场买了两套冬天穿的衣服换上,陶竹拎着两个人的衣服,吃上了一顿真正的火锅。
以前每次换城市,提前一周就要准备好要带的东西,奶奶和妈妈还会提前一天给她准备一些路上要带的吃的,和蒋俞白一起,这样说走就走,甚至连行李都不用收拾的旅行经历,对于陶竹是来说前所未有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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