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谁让你千不该万不该,偏偏碰了我的妆妆!魔尊的魔印,契约灵魂,分享气运,我珍藏了这么多年,举世无双的珍宝,就这么被你弄脏了。你说,你该怎么赔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莫白知道狡辩已经没有意义,冷笑着反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也知道我是魔尊。”
陆行舟嗤笑:“被我家妆妆压得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魔尊。”
莫白哭笑不得:“你竟然好意思说我。此刻,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人分明是你才对!”
然而,下一瞬,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陆行舟竟一把抹去嘴角的鲜血,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体。
“我重伤,我装的。我也烦韦姗,我不过是猜到了你的打算,故意配合罢了。见我为了保护她伤成那样,妆妆一定很感动。”陆行舟说完,竟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甜蜜到极点的笑。
莫白:……
“你是不是有病?既然猜到了我的身份,既然猜到玄渊境有变,身为天下宗门大师兄,你该是杀了我永绝后患。你该想着趁机杀入玄渊境诛魔,而不是窝藏折磨虎落平阳的魔尊。”
“杀入玄渊境?”陆行舟一脸嫌恶地皱了皱眉,“那破地方恶臭熏天,脏死了,没兴趣!倒是你,恶臭之下为什么隐隐散发清香?”
说到这里,他眼前一亮,缓缓凑近莫白。
“原来妆妆没有说谎,你真是天人!”
“据说天人之血味道不错,让我尝尝。”
说罢,他狠狠一口咬在了莫白的脖颈处。他没有说谎,他的重伤的确是装的,修为全失的莫白面对他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任凭他吸血。
莫白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幼时在邪修巢穴时经历的一切,下意识地拧紧了拳。他憎恨那段经历,此时却有些感恩那段经历。
三,二,一……
伏在他肩膀上大口痛饮的陆行舟忽然浑身一僵,无力地从他身上滑落下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你的血……竟然有毒!”
当初邪修的试药不仅破坏了他在果子里时的封印,甚至还将他身上本该有奇异功效的天人之血变成了毒血。他曾经为此而烦恼,没想到今天却救了他一命。
陆行舟满脸不甘,最终却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莫白将他搬回原位放好,试图假装他是因重伤不治而死。
人啊果然不能随意诅咒自己,谁也不知道这诅咒会不会弄假成真的。
他正感慨万千,忽然觉得陆行舟身上的味道似曾相识,凑近闻了闻,顿时神色大变。
是他!
他做梦都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会是他寻找了多年的弟弟,那个与他共享同一枚婴果的弟弟。
原来是他,难怪想法会如此有病,谁能指望跟他一样被封印了善念与爱欲的少年能有多少慈悲之心。
因为是同一枚婴果里爬出来的孩子,陆行舟小时候应当跟他有着同一张脸。莫白仔细打量着眼前少年的脸,果不其然从眼角眉梢间分辨出了幼时的自己。
搞清楚眼前少年的身份后,莫白只觉浑身一松,仿佛忽然摆脱了某种桎梏,呼吸前所未有的畅快。
原来那丫头真的不是骗子,原来她真的没有食言,她带他回家,她陪他长大,她都做到了。她唯一的错误不过是认错了人。谁能想到,他还会有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弟弟呢?
“我的血能毒死凡人,能毒死修真者,甚至能毒死魔族,却独独毒不死同为天人的你。”
“算你命大!”
同父同母的精血,别无二致的同一枚婴果。仅仅只是出生的前后顺序不同,拥有的却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
二人如今立场对立,莫白知道该趁他病要他命,知道放虎归山终成大患,但拔出匕首放到陆行舟颈边,却迟迟下不了手。
算了,天人一族的人口已经足够凋敝了,就当是为了族人,饶他一命。
当初他中毒之后,晕了整整一个月,刚刚那几口血,哪怕陆行舟修为深厚,起码也得晕上十天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回到玄渊境了。
“不过,这毒有副作用,在它的腐蚀下,当初长辈们下在我们身上的封印会慢慢被破掉,你会渐渐露出天人的真容。”
“你一定很讨厌我对吧,当你发现镜中的自己正慢慢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会是什么表情呢?”
“光风霁月的仙门大师兄,呵呵!暴露了真实身份的你,会被吃掉吗?”
第47章 无殇
◎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陆行舟自己作死假装重伤, 因此,当一行人到达摘星台,发现他昏迷不醒时, 只以为他是伤重昏迷,没有一人察觉到异样。
害怕继续耽搁会让伤势恶化, 摘星台首席镇守大手一挥, 开放了传送阵的最高权限, 直接将依旧重伤昏迷的陆行舟送回了蓬莱宗。
目送着陆行舟在传送阵中化为一道流光消失,韦妆忧心忡忡:“阿糯他要不要紧?”
看她那模样,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一路跟去。
如果是之前, 见她露出如此关切的表情, 莫白一定会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此刻,知道陆行舟不过是他的替身后, 反而觉得心里甜丝丝的。陆行舟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抢了本属于他的东西罢了。
心中五味杂陈,他面上却是一派自若:“他是蓬莱宗首席大弟子, 蓬莱宗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你没必要担心。”
说到这里, 他故意话锋一转, 逗了逗韦妆:“如果连蓬莱宗都救不了他,你担心也没用。”
韦妆果然气得跳脚,当即横眉倒竖, 怒目瞪着他:“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莫白挑眉:“实话而已!”
韦妆原本气急败坏, 对上他温柔的眼眸, 气势瞬间一泻千里, 她叹口气,苦笑道:“走了也好,他该干干净净,高居云端,不该因我染上尘埃。”
菖蒲去隔壁穿音室向蓬莱宗高层解释事情的经过了,趁着四下无人,莫白忽然问身旁的少女:“当初,你逃出邪修巢穴回去接他回家的时候,他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回忆起当初的经历,韦妆不由自主露出了一抹微笑:“是啊,他自己从邪修巢穴中逃出来了,问他怎么逃出来的,他却摇头说不知道。他甚至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想,大概是之前的经历太痛苦,身体自我保护,封闭了那段记忆吧。”
莫白真想告诉她你认错了人,陆行舟根本就不是当初那个男孩,可惜,真相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根本没办法说出口。如果他依旧顶着曾经的脸,或许可以一试,但现在……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天人的肌肤细腻柔滑,仿佛上好的锦缎,哪还有当初那个灰头土脸的男孩的半点影子。
还是算了!
一想到陆行舟,他又恶狠狠磨了磨牙。
那小子可真是好命,一出壳就被人捡走,不仅好吃好喝地养着,甚至还有人费心为他筹谋未来,送他扶摇直上九万里。哪像他,一出壳就落入了邪修的魔爪,受尽折磨,好不容易等到一点光,也能被人半路截胡。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他不准备继续往下说,韦妆却忽然皱眉,冷冷盯住了他:“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能摸了摸鼻子,随口搪塞:“你之前喝了还真酒自己说的。”
“我说的?”韦妆满脸震惊。
“你不仅提到了阿糯,甚至还哭着说要找妈妈,后来又提到了刘七公子,说要跟他夫唱妇随,吃出满身肥膘……”
“你别说了!”韦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满脸通红,果然再没心思继续深究之前的问题。
菖蒲履行承诺,将韦妆从这次的事件中摘了出去,隐去了韦妆,自然也就没莫白什么事了。顺利脱身的二人离开摘星台,继续之前的旅程。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菖蒲竟然跟了上来。
“你为什么没回蓬莱宗?你不该回去照顾陆行舟吗?”趁着韦妆不注意,莫白上下打量着她,满脸嫌弃。
菖蒲毫不示弱,杀气腾腾地瞪了回去:“大师兄有无数人排着队想要照顾,但小姐只有我一个。你有病,我得盯着你!哪怕你真心喜欢小姐也一样!”
莫白冷哼一声:“你说我有病,有病的人是你才对。你这是不拆散我们不罢休,是吧?”
“你有病,我家小姐值得更好的!”菖蒲怒目瞪着他,咬牙切齿,“我只恨自己不是男人,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娶了小姐,不给大师兄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莫白自然不可能再将人赶走,只能硬着头皮忍受菖蒲的存在。
而菖蒲,时刻谨记着要拆散二人,一路上无时无刻不跟韦妆粘在一起,惹得莫白暴躁不已。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他只能祭出之前对付陆行舟的办法,开始动不动就装晕装柔弱,哪怕菖蒲每次都眼疾手快,抢在韦妆之前一把扶住他,他也不亏。至少,她没办法继续缠着韦妆了。
二人的明争暗斗自然逃不过韦妆的眼睛,鸡飞狗跳地闹了一阵后,她终于忍不住找莫白单独聊了聊。
她望着莫白的眼睛,眼神诚挚:“我承认我的确有那么一个瞬间,曾被你的美色所惑。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等把你送到无色海,我们就分道扬镳吧。我不想连累阿糯,同样也不想连累你。”
“不过,我有个要求,帮我留下菖蒲。那丫头的脾气我知道,见我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她一定会与我同生共死。只要你能留下她,我就当你还了我的救命之恩。”
听到这番话,莫白犹如兜头被泼了一身凉水。韦妆不愿告诉菖蒲真相,却愿意跟他开诚布公,分明是将菖蒲看得比他更重些。
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点头同意。
开诚布公地谈过一场之后,韦妆果然故意表现出了对莫白的偏爱。但凡莫白与菖蒲之间发生冲突,她总会毫不犹豫站在莫白那边,气得菖蒲甚至偷偷哭过一场。
韦妆心疼不已,但只要一想到跟在她身边可能遭遇的风险,她又硬起了心肠。
于是,在外人眼里,他们这一行俨然是一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外加一个时不时吃醋闹脾气要跟姐夫抢姐姐的小妹妹。一路上打打闹闹,倒也有趣。
就在一行人即将到达无色海之时,魔界那边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韦姗与韦妆果然是不同的,就在韦姗被带回去之后没多久,蓬莱宗与景山韦氏便先后派人前去交涉,试图把人给带回去。遭到拒绝后,韦氏竟辩称魔将寒川带回去的是身为凡人的韦大小姐。
得到消息,连莫白都被韦氏一族的无耻震惊了。
“你父亲似乎想用你的名义把你妹妹接回去。”他甚至有些庆幸韦妆之前选择了隐瞒她自己的行踪,此时,他已经丝毫不怀疑,如果韦家家主得知她在现场,一定会毫不犹豫拿她去换回韦姗。
“又是这样,说出去谁不羡慕韦家大小姐。”韦妆眼神落寞,长叹了一口气,“你敢信,我小时候外面甚至一箱箱往韦家抬各种天材地宝,对外都说是给韦大小姐的,其实一进门就拐弯去了韦姗母女那边。”
这就是陆行舟一直误会韦妆极为受宠的原因。韦氏简直有病,宠女儿就大大方方地宠,拿另一个女儿当挡箭牌算什么道理?
如果陆行舟没有得到消息,是不是会误以为韦大小姐一直好好的留在韦家,哪怕偶然被掳,景山韦氏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救人?无怪乎他一直拼命努力想要配得上她。
当然,这一切已经与他们无关了。怎么救韦姗,能不能救出来是蓬莱宗与韦氏的事情,此刻,他们一行的眼前已经只有无色海。
传说中的天人祖地玄都就漂浮在无色海之上。虽然玄都陨落,天人堕凡后,无色海上的大部分飞峰都已被各大宗门瓜分,但站在岸边,依然能看到漂浮在海上的残余飞峰。
这些飞峰大都面积不大,有的甚至不过饭桌大小,孤零零的一座孤峰上面点缀着零星的草木,苍凉,寂寥,却又生机勃勃。这股向死而生的生命力让原本死气沉沉的无色海多少有了点活气。
在景山韦氏的藏书楼里见过无色海全盛时的图景,知道这里曾经美到何种程度,面对着眼前苍凉的景象,韦妆不由一声叹息:“据说三百多年前的玄都曾是修真界一景,可惜魔族入侵把一切都毁了。”
魔族入侵,呵呵……
莫白但笑不语。
传说中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无殇就住在无色海中的一座小岛上,这位上人太过有名,韦妆手中的舆图上甚至特意标注了他所在的位置。
无色海上留有天人设下的阵法,寻常舟船无法航行,一入水便会像石头一般沉入水中,唯一能漂浮在海上的只有无色海边生长的一种芦苇。
住在附近的村民宣称无色海上有诅咒,所有前往无色海捕鱼的渔民都会有去无回,却乐得采集芦苇,编织苇叶浮舟卖给前往无色海求医的外来人。
莫白一行顶着村民们仿佛看死人的目光,买了一艘足够装下三人的苇叶浮舟,飘飘荡荡地向着无色海的深处划去。
晒干的苇叶散发阵阵清香,随着苇舟入水,无色海上微凉的风伴着水汽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到了海上才发现无色海清澈透明,倒影着天空。泛舟其上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在海上,不如说更像是飞在空中。
被眼前的美景所感染,当苇舟乘风破浪,韦妆甚至孩子气地坐到船头,张开双手,假装自己在空中飞行。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随着海风扑面而来,连海上的空气都仿佛带上了丝丝甜味。
那些村民虽然觉得他们此行必死,但扎苇舟的时候却并未偷工减料,苇叶被扎得密密匝匝,一路上丝毫没有渗水。
所谓的入无色海必死当然是骗人的。
神医无殇自称是天人一族的守墓人,守墓才是他的主业,救人不过是爱好。他讨厌外人打搅,不想招惹是非,才故意让求医者另行离开,装出有去无回的模样。他招惹不起的修真界大能自然知道真相,普通人害怕有去无回,不到非不得已自然也不可能冒险一搏。
因此,但凡能找上门的病患,他一般都照单全收。
手握舆图,一行人没费多大的劲就找到了无殇所在的小岛。系舟登岛,立刻有童子模样的傀儡木人领着他们进了神医无殇的药庐。
神医无殇果然是个天人,哪怕已经满头白发,长须飘飘,却依旧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要不是天然自带一股长者的威势,让人不敢亵渎,那精致漂亮的五官足够让任何一个怀春少女心动。
一行人道明了来意,无殇伸手给莫白诊脉,诊完,眉头微蹙:“这位小友的身体被魔气侵染严重,寻常方法已无法救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入洗魔池。只有洗魔池能洗去他身上的魔气残余。”
莫白闻言,顿时心中大定。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既然洗魔池能洗去他身上最后的魔气残余,同样也能洗去紫金铃的绑定。只要能拿回紫金铃,他就能重回巅峰,夺回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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