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春竹这才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春雨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来递给她,“姑娘,我们银钱不多, 和春竹姐姐一起给姑娘准备了个礼物, 你可别嫌弃。”
秦书宜将那盒子接过来,打开来见着是一个人偶摆件, 她左右晃了晃,“人偶?”
春雨忙道,“姑娘,这是我们让师傅按着你的模样雕的,希望姑娘和她一眼,永远这么年轻,脸上永远都有笑意。”
秦书宜低头细看过去,果然和自己有些相像,脸上还带着笑意,她将那人偶摆件放在妆台上,“如此,那我就天天放在这里看着好了。”
春雨春竹见她喜欢,心里也高兴,拉着她往桌前坐下来,“还有,这是长寿面,以前夫人在的时候,每逢姑娘生日都要做的,可惜——”
秦书宜看了一眼那碗长寿面,青青白白的,奶白色的面汤上几颗青葱跳跃着。
她低下头来,不禁想起了梁婉月。
若是母亲还在,今日该是个什么光景?
春雨忽然觉着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姑娘,我,我不是故意要提起夫人的。”
秦书宜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头面条来,吃了一口,“我知道,今儿个是开心的日子,咱们不提那些了。”
说话间,面条已经被她吞下了肚。
春竹的手艺一向都是好的,哪怕是这么清淡的面条也能做出无穷的滋味来。
她指着面前的那碗面条道,“这面条,味道还不错呢。”
春雨春竹见她如此,这才又笑起来。
待秦书宜将那碗面条吃完,太阳也已经窜升了起来。
秦书宜满足地伸了伸脖子,将吃干抹净的碗一推,“啊,好久没这么舒坦过了。春雨,收拾收拾咱们去汴府吧。”
春雨忙就点头,“嗯,好的,差不多都好了,就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梁婉意知道太子不在京中,前两天就递了话过来,说若是她没别的安排,让她到汴府过这个生辰。
秦书宜当然求之不得。
反正李沐言没有半分消息,她也不必等他。
虽然他临行前对秦书宜是说让她等他回来,可她和李沐言又算不上多熟稔,凑在一处过生辰多少有些尴尬。
如今没回来,可不是正好么?
待春雨收拾妥当之后,秦书宜又让带了些从江南运过来的贡橘和早梨正准备出门,就听见宫人传话过来,白熹姑姑来了。
白熹姑姑一脸笑容可掬的模样,捧着一个锦盒进来,“奴婢给太子妃请安,得皇后的意,特来看望太子妃。祝太子妃芳辰永享,事事遂意。”
说着就将手里的锦盒递过来。
秦书宜倒是没想到除了春雨春竹外,第一个来贺她生辰的是皇后。
她让春竹接过盒子,笑着回道,“多谢母后挂念,多谢白熹姑姑,您代我给母后道个谢,原应该今日就该去宫里叩谢母后的,可因为事先答应了姨母今日要去她府上,明日本宫入宫后再给母后请安致歉。”
白熹姑姑点点头,“太子妃自去就是了,皇后娘娘说了,太子妃若有自己的安排不用进宫去叩谢了,她自己要照顾皇上,就算去了也不得空见你。”
太子妃点点头,“如此,臣妾在此拜谢母后了。”
白熹姑姑点点头,这才往门外去。
待白熹姑姑走后,秦书宜打开那盒子来看,是一套玉石茶具,触手温润,是难得的佳品。
只怕就是在宫中也难寻。
她示意春竹将东西收好,这才出了门。
到汴府的时候,正好碰上梁婉意从外面回来,大包小包的,足足堆了一马车,正往里拿呢。
秦书宜从车上下来,就让春雨春竹帮着拿东西。
这时,汴南晴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笑呵呵地对秦书宜道,“宜姐姐,你来了?你瞧瞧,母亲有多偏心,你这过个生辰她一大早就上街买东西去了,这东西怕是够我们一个月的口粮了,我过生辰的时候可没见她这样过。”
自上次去清缘寺之后,秦书宜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汴南晴的,今日也是想着过来顺便看看她,没想到她如今看着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心里这才微微放心了些。
梁婉意点了点她的头,笑着道,“这是我给音音过的第一个生辰,你在这儿咋呼什么呢。”
汴南晴吐了吐舌头,“是是是,母亲就是偏心宜姐姐就对了。”
梁婉意扬起手作势要打她屁股,汴南晴灵活地一跳,躲开了,“诶,打不到。”
说着就拉起秦书宜往里面去了。
“宜姐姐,凝姐姐早就过来,在后面园子里呢,你猜猜她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原先,车凝想着秦书宜反正一个人在,本来是打算去东宫陪她过生辰的。后来知道她要去汴府,这才临时改了主意,直接来了汴府。
梁婉意知道后,欣然同意,因怕她不好意思,还特意让汴南晴去同她说了一回。
这不,今日一早她便提着东西过来了。
秦书宜闻言,眨了眨眼睛,“准备了什么?”
汴南晴冲她灿然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等两人到了后园,就见着车凝正背对着她们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汴南晴跳到她面前,“凝姐姐。”
车凝毕竟是学过功夫的,并没被她这一叫给吓到,她转过身来,就见着秦书宜也来了,冲她招了招手,“来得正好,我正教它说话呢。”
秦书宜往前俯身去看,是一只小八哥。
普通的八哥大多通体成黑色,但这只八哥嘴基上有一处金色的羽额耸立,头顶以及颊、枕位置也有一簇绿色的羽毛,尾巴上还有一道莹白色。
和别的八哥倒是显得不同。
车凝对着那八哥道,“来,给太子妃说个好听的。”
那八哥偏了偏头,黑溜溜的圆眼睛看了一眼秦书宜,“生辰,生辰——”
几人哈哈笑起来。
车凝故作生气地道,“不是刚刚才教过你了吗?说句完整的,祝太子妃千岁之寿,万福绵延。”
那小八哥又偏了偏头,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挪了挪脚,“生辰,好,生辰,好。”
汴南晴忍不住捧腹大笑,“这小八哥还会自己造词儿呢。”
车凝叹了口气,“我算是放弃了,教了不下百遍了,就说对了两次。”
她将那笼子提起来,递给秦书宜,“就这样吧,这个就是送你的贺礼,你回去自个儿慢慢教吧。”
汴南晴捧着肚子道,“凝姐姐,你这礼送得也太随意了吧。”
车凝一脸的无奈,“反正我是没辙了。”
秦书宜提起那笼子,放在眼前晃了晃,“我觉得挺好的,这鸟挺通人性的。它叫什么名字?”
车凝摇摇头,“没名字呢,这傻鸟。”
秦书宜想了想,“那就叫你九月吧,九月是个好季节。”
她盯着九月轻唤两声,|“九月,九月。”
九月咕咕囔囔地又挪了挪脚,忽然扑腾了几下翅膀,“千岁之寿,万福绵长。”
三人皆是一愣,敢情这小八哥还择主呢。
秦书宜一脸惊喜,忍不住伸出指头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瓜,“九月很乖嘛。”
三个人说笑间,汴策汴寻也过来了,看着她们围着一只鸟,也颇为好奇,“你们笑什么呢?”
汴南晴指了指九月道,“这鸟会说话呢,九月,再说个。”
九月盯着汴南晴看了看,小脑袋一昂,不理人了。
汴寻笑起来,“哪里会说话了,你看它根本就听不懂你说话嘛。”
忽然,九月转过头来,看着汴寻,“笨蛋!”
汴南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汴寻瞪着九月,又看了看汴策,“大哥,它 ,它是在骂我吗?”
汴策摸着下巴一副沉思模样,“我觉着是。”
汴寻:“……”
秦书宜看着汴寻渐起杀意的神情,赶紧将鸟笼递给春雨,“先将九月放到外面去,找人看好了。”
春雨忙接过来,“是,一定不会让汴二公子看着的。”
一番说笑之后,梁婉意那头的饭也做得差不多了。
汴阳州下朝回来,见着一屋子的人说说笑笑的,不禁也凑拢来,“说什么呢?”
秦书宜这才站起身来,“姨父。”
汴阳州也朝着秦书宜拱了拱手,“太子妃。”
秦书宜拉着他坐下来,“姨父,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外头,叫我音音就可以了。”
汴阳州想了想,这才又笑着叫了一回。
梁婉意这时端着菜上来,见着汴阳州一身官服坐在椅子上,忙道,“哎呀,怎么还穿着官服,快些去换了,洗个手要吃饭了。”
汴阳州心想着,这不刚坐下想凑个趣儿吗?屁股还没坐热呢。
他摇了摇头,“是,知道了,这就去——”
待汴阳州换好了衣服,洗了手过来时,饭菜已经全都上了桌。
有清蒸鲥鱼、羊皮花丝、金酥乳酪、通花软牛肠、珍珠翡翠圆子汤、炒珍珠鸡,奶汁鱼片,酱鸭子……
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饶是秦书宜这般见过宫宴的人都觉得有些应接不暇了。
梁婉意示意大家赶紧坐下来,“来来来,如此人就齐整了。”
她站起身来,对着大家道,“今天是音音的生辰,我这个做姨母的,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个是早年我出嫁时的陪嫁品,如今就送给音音吧。”
说着就将一个装着鸡血石的盒子递过来,“这鸡血石既可以作镶嵌的,也可以打磨了做私章,至于到底做什么全凭音音自己决定。”
鸡血石不比玉石,大多纹理杂乱且杂质较多,要想得到一块好的鸡血石甚至比得到一块成色好的玉石还要难。
秦书宜看着那块鸡血石,通体血红,杂质极少,十分难得。
“多谢姨母,只是这既是你陪嫁的东西——”
未等她说完,汴南晴就站起来道,“宜姐姐,母亲都拿出来了自然是诚心实意要给你的,你要是拒绝她能干?”
秦书宜其实是觉得上次出嫁梁婉意就给了不少东西,如今又给了她如此贵重的,她心里实在觉得有些难安。
可汴南晴的话也不错,梁婉意的性子送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会收回。
她点点头,收下来。
心里寻思着,以后,她定要对他们更好些才是。
梁婉意这边送了礼,汴寻汴策和汴阳州自然也不能空着手。
汴策汴寻两兄弟送了她一本古书,这古书是稀缺本,好难得才淘回来的,而汴阳州就送得更实在了,一支自己做的羊毫笔。
虽都不及梁婉意的贵重,可秦书宜却是喜欢得紧。
以前的时候,秦书宜过生辰,大多是秦老夫人让府上的人按着寻常惯例送些礼来,哪管喜欢不喜欢,需要不需要,送到就成。
如今,看着汴家对自己的这份心思,她是真的感动。
汴南晴见大家都送完了,这才从旁拿了一个盒子来,“宜姐姐,我别的没有,这个可是我最喜欢的,送你了。”
秦书宜见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好奇地打开来,里面各色零嘴,满满当当一大盒。
汴南晴凑过来,“都是我吃过的觉得好吃的,宜姐姐馋了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个保准开心。”
“是是是,开心呢。”
秦书宜带着那满满当当的一堆礼物坐下来,端起一杯酒来,“我本来酒量也不好,今日难得开心,就以此敬大家一杯,谢谢姨母姨父为我费心了。”
梁婉意不觉鼻子微酸。
自打梁婉月走后,她虽与秦书宜时常有书信来往,可秦书宜向来报喜不报忧。最近,她见多了秦府的嘴脸,不用去细细打听,她就能知道她过得有多难。
一个只有虚名的国公府嫡长女,明面上有秦老太太的严厉,暗地里有姨娘的悄悄使绊,父亲也时常是不闻不问。
她是在世家大门里待过的人,哪里不知道这中间要有多少隐忍和辛酸?
她强自忍住了眼泪,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秦书宜碗里,“音音,这鱼肉新鲜,你多吃些,你看你脸上都没什么肉。”
秦书宜点点头,“嗯,谢姨母。”
大家这才也都动起筷子来。
等吃完了饭,秦书宜也没着急回去,和车凝下了两盘棋,汴南晴拖了个板凳在一旁看着。
一边看还要一边指手画脚的,“这个应该走这里,那个不对……”
秦书宜眉头越来越皱,干脆站起身来,“要不你来?”
汴南晴撇撇嘴,“来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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