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想来,没那么容易。
他有一个猜测,但是他不敢说。
苏檀抱着小孩往屋里走,压低声音问:“你是谁?”
“扶苏。”
“谁?”
“扶苏。”
苏檀心中无比震惊,他是扶苏,那现在真假扶苏在一起,他怎么办。
他一时有些慌乱,舍不得他政爹。
真的很舍不得了。
是看着他那表情,怀里的小孩软糯糯笑起来:“我叫苏檀。”
很快寺人回来禀报,一脸迷茫道:“都问了,侧殿都说没有人看见这小孩哪来的,丢出去吧。”
咸阳宫中,不能收来历不明的小孩。
苏檀抱着怀中小孩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不必了,这么个小孩,我再查查。”
说着就压低声音道:“你不能叫苏檀,我听着不舒服,你换个名?”
“那我叫扶苏。”小孩笑得眉眼弯弯。
苏檀:……
那他叫什么,他是谁。
他一边问着,一边快速地给他换上小儿的衣裳。但是他那头发短短的,看着就不似古人。
“你今年多大了?”他问。
扶苏低声道:“我跟你互换身体了。”
于是两人在卧室里互相交流情报,扶苏在三岁半的时候,穿越到现代三岁半的苏檀身上,然后辛辛苦苦长到十八岁,考上大学了,一眨眼睛就穿越了,还是三岁半。
穿越过来就在苏檀的门口。
苏檀:……
所以现在两人谁是苏檀,谁是扶苏。
“你还拥有其他的底牌吗?”苏檀问。
扶苏摇头,他那张稚嫩的小脸蛋上,呈现出来的只有无辜。
“都及冠的人了,竟然才三岁半,你瞧瞧,这合理吗?”苏檀没忍住,捏捏扶苏的小脸,扶苏低声道:“你便唤我璨璨吧。”
苏檀:“为何?”
他不记得自己有个小名叫什么璨璨。
“我刚穿越过去,神情惊慌,整日里惶惶不可终日,爸爸妈妈就给我起小名叫璨璨,希望我能够明亮些。”扶苏温声道。
苏檀闻言点头,他的父母是很好的父母。
“那就好。”
他又认真捋了捋,也就是在扶苏三岁半的时候,他从初一穿到扶苏身上,而三岁半的扶苏,穿越到三岁半的他身上。
这挺好的。
但是现在,两人到底谁该是谁。
“那你目前是什么想法?”苏檀好奇地问。
他心里有些酸涩,若是扶苏说他要自己的位置,他估摸着会让出来的。
谁知道——
扶苏低声道:“往后就叫我璨璨,没有扶苏了。”
十五年的时光,让他忘了这里的一切。
苏檀抿着唇,一时间垂着眸,有些纠结道:“你先别急着做决定。”
*
等他去在咸阳宫的时候,手里就牵着小小的扶苏。
嬴政在他到时,就盯着小孩看。
“这是……”
他迟疑着问。
扶苏低声道:“我叫苏璨,你可以叫我璨璨。”
“璨璨。”嬴政眸光闪了闪,视线在苏檀身上绕了一圈,想起现代那个梦了,在球场上,神采飞扬的少年正在打球。那衣着跟他特别像。他有些迟疑着问:“你何时生的崽?”
苏檀:?
很好,这么个理由,是他没想到的。
苏璨目光定定地看着嬴政,半晌才移开目光。
“嗯,对。”他奶里奶气道。
甚至还昂着小脑袋,奶乎乎唤:“阿父。”
苏檀:……
他现在有些抓马,他穿成扶苏后,扶苏问他喊阿父。
嘶。
垂眸看着肥嘟嘟的小孩,他有些无奈了。
这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嬴政瞥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道:“行了,这不可能。”
扶苏看见女人,就跟没看见一样,何曾多看一时。
苏檀看着嬴政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讲了一个感而受孕的故事。
嬴政:?
苏璨:?
两人听着,只觉得离谱。
闹过后,三人安静下来,苏檀这才温声道:“好吧,是说着玩的。”
他也解释不清楚苏璨的来历。
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宫门口,他要是能解释清,那才是大问题。
嬴政看着苏璨那张软软的小脸,恶语便说不出口,只低声道:“行了,那你先养着。”
苏檀点头,示意宫娥先将苏璨带下去,他这才起身去上朝、
路上,嬴政迟疑着道:“朕先前做梦,梦见过一个少年,穿着的衣裳质感和他有些像。”
苏檀闻言猛然抬眸,想起他当初说的话,确实是这样。
“你觉得是……”他迟疑着开口。
嬴政满脸凝重的点点头,低声道:“对,你心中要有防备些,不要再觉得对方是小孩,就一味的信任。”
苏檀:……
他该戒备的人,是他,不是苏璨。
想想苏璨那双温柔的眼睛,他皱着眉头想,很好,真假少爷的问题出现了。
想想还怪有意思的。
谁知——
这些在嬴政处,根本就不是问题,他看着苏璨的眼神很柔和,却保持着距离。
“你喜欢,怎么还不亲近?”苏檀好奇地问。
“怕小狗吃醋。”嬴政一本正经道。
苏檀:?
怎么还骂人啊。
苏檀仔细想想,他觉得他确实会吃醋,他喜欢政爹,自然会有占有欲。
嬴政瞥了他一眼,轻笑:“行了,朕还不知道你。”
苏檀大掌一摊,他确实是这样。
现在苏璨年岁尚小,等他长大了,再做图谋,虽然他占了皇子的身份,但是他抢的是胡亥的皇位,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心里到底酸酸的。
他想,这就是吃醋也得掌握分寸的感觉吗?
太难了。
苏檀片刻后,就将这些思绪扔在脑后,因为有锐士来报,说是出使西域的锐士回来了,送回来了好些好东西,请太子过去查看。
他一听,顿时高兴起来。
乐呵呵地往正殿去,就见嬴政正立在殿中,对着面前的大箱子发呆。
“这是何物?”他问。
苏檀一看那葡萄藤,顿时高兴坏了,这就有葡萄吃了,真好。
许多葡萄藤的根茎,尾部用厚实的泥土块保暖。
他仔细打量半晌,并不能分辨这么多葡萄藤之间的区别,但是他知道,出使的队伍,不会送没用的东西回来。
“葡萄干。”苏檀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放着许多小盒子,盒子上贴着名字。
他眼前一亮。
十五年了。
他终于又看见葡萄了,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激动。
“哇,葡萄干。”他赶紧拿了一颗吃,熟悉的味道袭击口腔,他顿时满意极了。
嬴政看着他,也跟着尝了一颗。
“这么甜?”他迟疑。
再打开下一个箱子,里面全是罐头,葡萄罐头、哈密瓜罐头、石榴籽罐头等等,数不胜数。
苏檀看着就觉得欢喜。
“真好,有这么多罐头可以吃。”而另外一个箱子,就是各种种子。
还有书信。
就见书信上写,一路上拿着秦朝的通关文书,此番行程顺利,偶有遭遇,亦平安。
他们这商队,约有五百人,全是修习碧月残金神谱的锐士,又是战场上惯常打仗的,战斗力极其强悍,一般的部族拿他们没办法。
而比较大的部族,也不敢招惹古老的东方国家。
苏檀看着信上的轻描淡写,却能体会到他们这一路到底该如何艰辛。
“他们辛苦了。”
他低声道。
嬴政看着信,又看看送回来的种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枸杞?”此乃何物。
他有些茫然。
苏檀一听枸杞,顿时笑了:“人到中年身不由己,保温杯里泡枸杞,这可是好东西,父皇无事时,就用白水泡些来喝,对什么有好处呢。”
嬴政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笑得有些怪。
“嗯。”他应下。
苏檀看着这么多的收获,不由得笑了,温声道:“真好,还得出去看看。”
不出去看,哪有这么多好东西。
“看来也是攒了很久。”苏檀闻言,笑盈盈道。
“再给他们带去点钱财,穷家富路,不能在路上作难。”苏檀道。
嬴政点头,光是这么多种子,就尽够了,要知道他们要的棉花种子,那是拿扶苏的性命换来的,这些的价值,不胜其数,一点子钱财,他舍得。
“再拿去几把青铜剑。”苏檀沉吟着道:“目前青铜剑便是这世界上最锋利最好的武器,拿出去销路肯定很好。”
他满脸若有所思。
嬴政沉吟:“就一把,物以稀为贵。”
若是拿的多了,反而会引起别人的觊觎,对几人行进不利。
苏檀点头。这点小事他,他无意争执。
两人正说着,就见门槛处,冒出来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阿父~大父~”他奶里奶气地唤。
嬴政忍不住垂眸看着小孩软糯的表情,一边认真道:“你不可以如此唤。”
这样一叫,嫡长孙的位置就没了。
苏檀闻言摇头失笑:“可以叫,乖乖,叫大父。”
他笑着道。
一旁的嬴政迟疑地望着他,目光中带着审视。他心中猜测纷纷,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看着苏檀道:“你等会儿把请安折子给批了。”
苏檀:……
他懂了,要拉磨。
他还挺喜欢拉磨的,这批请安折子,和一般的政务折子不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无非是说说郡县一切平安,又丰收了什么。
苏檀闻言,忍不住翘起唇角。
“扶苏,你看这个。”嬴政皱起眉头。
苏檀看见后,也跟着皱眉。
“徒三千里?那从秦朝这头走到那头了,犯了什么罪?”
两人看着罪名,妄议上君。
这在原先,确实是个很严重的罪名,甚至会被官员处死,也就现在若是有人处死,需要上报,才叫嬴政知道了。
这勾画处死名单,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人活着,能做的事,太多了。
西山还有很多媒没有挖,轻易死不得。
“挖煤去吧。”苏檀道。
嬴政翻开证词看,这妄议二字,没有冤枉。
——“始皇死而扶苏分。”
苏檀看着扶苏分这字,不由得有些无语,按着现在他是太子的地位,那么这个分,就是分尸的意思了。
何其恶毒。
嬴政看了证词十分生气,觉得自己不缺挖煤的人,并且要他死。
“假的,别生气。”苏檀连忙安慰他。
“现在兵力上干不掉秦朝,就开始用语言攻击了。”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对方没有招数了。
“只要你我不在意,这就没事。”苏檀安慰着的时候,突然想到,在秦朝,这句话还有一个翻译,那就是始皇死而扶苏分之,这个就更加恶毒了。
“死,必须死!”他咬牙。
嬴政点头,朱笔在名字尾端打了个小勾。
*
等此时事了,苏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始皇爹用尽所有办法,想要反哺这片土地上的黔首,然而六国臣民想要复国,便会想尽借口、法子来攻击始皇帝。
偏偏政爹还不计较,苏檀深深吸了口气。
他往好处想,现在已经很好了,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语言攻击罢了。
甚至他若是闭上耳朵,就当真听不见了。
苏檀这样想着,开始换着法子的去折腾六王,他捉摸着,你们折磨我政爹,我就折磨你们的王。
他也不做什么,就每天有事没事往六王府上走一趟,很快就折腾的六王苦不堪言。
苏檀并不多说什么,就是长吁短叹。
很快,楚王就受不了了。
“你做什么?”说起来他还是舅舅呢,谁家好外甥这样折腾自家舅舅。
“哎。”
“先别哎。”
“近来时有楚国人士,攻讦我与父皇,我原想着,让楚国黔首的日子好过些,如今看来,倒是一厢情愿了。”
楚王气势汹汹的用鼻子喷气:“你别管,本王来!”
他知道那些人的意思,无非是觉得他竟然真的沉寂下去,想要挑起他和秦宫之间的矛盾,这样他就没办法再装作无事发生了。
苏檀见他动作起来,笑了笑,这才转身走了。
楚王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上位时间短,但是没做什么错事,大家还是相当拥护他的。
*
果然,转脸的功夫,就听说楚王大发雷霆,说有人破坏他和外甥之间的友好关系,简直居心叵测。
苏檀舒服了。
只要楚王表明态度,是站在他这一方的就行。
苏檀回宫后,就见苏璨抱着小枕头,立在他的宫外前,眼巴巴地看着。
“璨璨,你怎么来了。”他问。
“苏苏。”苏璨奶里奶气地唤,眼圈红红的:“想爸爸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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