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迦南身体又高又大,重重地压在她的肩膀上累得她够呛。
进屋后,她便将岑迦南安顿在桌边,她一个人走不开,便用了桌上的冷茶,将自己身上的手帕浸透后拧干,叠作两层,然后轻轻擦在岑迦南的面颊上,“我现在给你擦把脸,这样会舒服些,你先将眼睛闭上好么?”
岑迦南却不听,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如果不是行动缓慢如幼童,旁人真看不出来他这是喝醉了。
岑迦南不肯闭眼,谈宝璐也没法,只得用小心翼翼地用毛巾避开他的眼睛,轻柔地擦拭着他的眼周。这是她第一次这般近的去欣赏那颗紫色的眼睛,那绚丽的紫色瞳孔初看时已是惊艳,而现在越近越会感受到他的美,她以前怎么会用贺兰石与他的眼睛相比,那块石头明明不及他的千分之一。
凝望着这么一只独特的眼睛,她不禁想,世人总是对美好的东西过分残酷,就因为太美好了,所以一定要打碎掉。
她仔仔细细地给岑迦南擦完脸,然后托腮看他。岑迦南难得醉一次,她也舍不得将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她抿了抿嘴唇,试探道:“殿下喝醉后,会说真话吗?”
岑迦南一言不发。
谈宝璐再试:“殿下,你,你是男人吗?”
这回岑迦南撩了一下眼皮,看起来好像翻了个白眼。
谈宝璐:“……”
她便干脆放弃了。每个人喝醉后的状态都不一样,看来岑迦南的沉默寡言是生长在骨子里的,就算喝醉了也不会改变,她今晚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来。谈宝璐心中又庆幸又失落,庆幸是庆幸她有借口不去问那个问题,失落是失落她没机会问那个问题。
“算了,我扶你回去先睡吧。”她过去扶他。
没想到一碰到岑迦南的手臂,岑迦南的大手便从她的身后揽住了她,轻轻往前一托,她的腰便往上一挺,几乎整个上半边身子全贴在了岑迦南的胸口上。
她听到了岑迦南飞快的心跳,震动得让她耳膜疼,喝醉时人的心跳都会比平常快一些,并无甚大惊小怪,可是,她自己的心跳声却被岑迦南影响,也跳动得飞快起来。
岑迦南的眼睛好似被水洗后变得稍稍清明,他说了醉酒后的第一句话,“宝儿,你又入我梦了。”
谈宝璐眼睛缓缓瞪大,入梦……又……岑迦南在意识不清明的时候,又把她当成一个梦境了吗?谈宝璐腹诽,珍珠啊珍珠,你给我的是假酒吧!
“你好久没入我梦,我以为再也梦不到你了,你是不是知道我想你想得疼,便来见我了?”做梦的岑迦南简直就是换了个人,他贴着她的脖颈,一边嗅着一边尽说些胡话,热腾腾地气扑在她的锁骨上,让她的皮肤冒出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这不是梦,这次是喝醉了。”谈宝璐干巴巴地解释道。
“怎么会?”岑迦南竟哑笑了一声,深情又宠溺地瞧着她,说:“我从来不醉。”
谈宝璐说:“这次是真醉了呀。”
岑迦南不跟她拌嘴了,他干燥的嘴唇开始一点点往上吻,一直吻到了她的下颌处方才停了下来,然后他用大拇指指腹轻捋着她的眉,温声问:“宝儿喜欢我今日为你画的眉么?”
谈宝璐喘不过气,“殿下别这样……”
“喜欢么?”岑迦南再问,并且有不问出答案不罢休的态势。
谈宝璐只得敷衍地答了一声,“喜,喜欢的。”
岑迦南微笑了起来,他面貌英俊非凡,但过于冷峻,极其偶尔的一丝淡笑声软化了那棱角分明五官的戾气,显得更加深情动人,“喜欢就好,喜欢我以后日日为你画,可好?”
“嗯,好……”
谈宝璐突然想到了什么,误以为自己在梦境中的岑迦南有问必答,简直比酒后吐真言还要管用,她便抿了抿唇,下定决心,想借这个机会问个清楚。“殿下。”
“嗯?”岑迦南闻着她的脖颈,他两臂搂上她的后腰,然后将她往上一举抱,待她臀抬起后,便往下一按压,她惊呼了一声,面对面地跌坐在了岑迦南的膝盖上。她软了腰,手掌扶上岑迦南的肩膀,帮助自己在他怀中稳住身形,不至于跌倒下去。
她心跳得极快,掌心也冒出了一些冷汗,“殿下,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你的那个心上人,是不是……”她艰难地吞咽,“是不是就是我?”
作者有话说:
谈宝璐只打直球,比殿下可坦率多了,呵呵o(* ̄︶ ̄*)o
第43章
◎你想听真话?◎
问出来后, 谈宝璐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等待着岑迦南的回答。
岑迦南将她抱在膝上,他的脸就近在眼前,近到她能数清楚每一根纤长的眼睫,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冽的檀木香,他的呼吸里还有桂花和酒的味道,吹拂在她的面颊上,一股暧昧的暖意在他们之间静静的发酵。
岑迦南凝视了她半晌, 然后倏忽一低头,微凉的嘴唇印上了她的。
他细细吻着她的左唇角,柔软的舌围着她的唇形一圈一圈地描, 她从他的舌尖上尝到了桂花酒的醇厚,心口酥麻了一瞬,后腰窝一软, 塌下腰身来,她身子往后仰倒, 岑迦南的手便从她背后托住她, 让她挺起胸口, 不得躲避。
她发出低低地惊呼,嘴唇微分,露出了一条缝隙,他却掠过了这道入口, 反而像蝴蝶一般落在了她的右侧嘴唇上, 继续又吻又咬。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桌上的一块糕点, 被岑迦南捧在手心里, 意犹未尽地一尝再尝, 几乎要让她融化成一滩水,滴滴答答地落下。
她更被搅得头晕脑胀,意识全无,珍珠话说得不全对,酒后不一定能吐真言,但酒是真的是色媒人。她被引诱了过去,无知无觉之间开始同岑迦南共舞,
“嘶……”一枚牙的尖端磨到了她的唇肉,轻微的刺痛令她恢复了一些清明,她睁开眼睛,小声埋怨:“殿下,你,你怎么又咬人呢!”
岑迦南两眼一瞬不瞬地黏住了她的嘴唇,眼底好似烧起了一团烈火,这团火猛地跳跃起来,他便又扑咬了过来,这次唇齿对准的是她的面颊,他几乎是叼住了她脸颊上的一块肉,一吮一舔,让她都感觉到了细碎地痒和麻。
脸上若咬了,可是要留印子的,那还怎么见得了人?谈宝璐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警告道:“不可以亲这里。”
岑迦南闻声真松开了些,但依旧不放开她,逗弄小孩一样用鼻尖轻轻与她相触。
谈宝璐在岑迦南怀里努力定了定神,难怪说美色误人,她被岑迦南闹得,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殿下,”她攀扶上岑迦南的肩,一本正经地说:“我刚刚问的问题你还没有答呢。”
“什么问题?”在她说话时,岑迦南又沿着她的唇缝轻轻舔了舔。
谈宝璐耳尖一涨,既是因为又要将那个羞人的问题重复一遍,又是因为岑迦南过分的举动,“就是,就是那个问题。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叫的宝儿,是不是就是我?”
岑迦南嘴唇若即若离,蛊惑着她依向自己。他发出一声沉沉地哂笑,反问:“若我答了,宝儿让不让我继续亲?”
谈宝璐更加难为情,她闷声道:“岑迦南,你真坏死了,做梦也要欺负人,我,我不要再问了。”
她在岑迦南的膝上动来动去,挣着要下来。岑迦南一把抓上了她的两只手,送到嘴唇边又亲又啄,“你要走了吗?这次为何走得这般快?若我答了,可否将你留下来?嗯?”
岑迦南用的是求人的语气,那醇厚的沉声钻进她的耳廓,令她的心软成一片。她十分困惑,为何岑迦南在梦中时和清醒时区别这么大?简直像两个人一样。清醒着的岑迦南是绝不会对她说这种孟浪的话,做这些暧昧的事。
醉酒会麻痹掉身体,卸掉伪装,呈现出真正的自己。所以有的人醉酒后会发疯发狂,因为他本性就是如此,只是酒精让他们不再有理智来伪装。
所以真实的岑迦南其实是她眼前这般?温柔、深情,老说令人面红耳赤的甜言蜜语。,只是为了伪装才戴上那张冷冰冰的面具?可是为什么呢?她更想将岑迦南撬开一道口子了。
她不知道岑迦南还会醉多久,抓紧时间继续追问,她红着脸点了点头,“唔……是,若殿下回答了,我也不会走,就,就……”她脸颊微微涨,艰难地说:“也,也能,继续亲了。”
岑迦南看着她温和地笑了起来,他又开始吻她,这次极尽温柔。他贴着她的唇发出低低地呷笑,“怎么在我梦里,你还是这么傻?”
“傻?”谈宝璐睁开眼睛,有些气恼不平,反唇相讥道:“我可不傻。”
“那为什么尽问些蠢问题,本王不想答。”岑迦南傲气地说。
谈宝璐没想到做梦的岑迦南还能将她气得够呛,“那就不亲了。”
“你说了不走的。”岑迦南一把钳上了她的双手,猛地往下一压。她的两只手被按在了背后,严丝合缝地紧贴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他两眼发红,带着点狠劲儿说:“这么想听?好,我说给你听,你听清楚了。我喜欢,我喜欢得要命。你压根不知道我每日同你在面面相对时在想些什么,你这个小傻子。那日你给赫东延跳舞,我想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把他们的眼睛珠子挖出来穿成项链带在你脖子上……这就是我在想什么。”
“可,可是……”谈宝璐难以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睛,她结结巴巴地说:“可是,为什么清醒的时候你不告诉我呢?我,我一直以为,你并不喜欢我。”
岑迦南闻言似乎恢复了一瞬地清明,他突然侧了侧头,然后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将那只紫色的异瞳掩藏了起来。
“殿下?”谈宝璐有些茫然,又莫名觉得岑迦南此刻的神情让她的心跟揪起来一般的疼。
紧接着只听一道风响,岑迦南弹灭了屋里的全部灯火,抱着她往床榻走去,“殿下,岑迦南。”谈宝璐着急地惊呼了一声,她眼前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像抱着一根浮木一样紧紧地抱住岑迦南。
岑迦南踏着满地的银色的月光朝屋内的床榻走去。
等谈宝璐双眼适应了黑暗后,岑迦南已经抱着她一同倒在床榻上。他居高临下地俯下.身凝望着她,黑色的长发从他的发冠垂落,让他的面颊显得更加的英俊昳丽。他有些颤抖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胸口,滚烫的手掌熨帖着她的饱满,让她浑身颤抖起来,她僵硬地望着岑迦南的脸,一时忘记了害怕和挣扎,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已经笃定,无论发生什么,岑迦南都绝不会伤害她分毫。
这时岑迦南低下头,他有些痛苦隐忍地深吸口气,挪开了手掌,转为握住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他在她眉心重重一吻,她感觉岑迦南沉重的身体突然靠在了她的肩上,她睁开眼,岑迦南已经睡着了。
“岑迦南?”
岑迦南没有动静,真的睡了过去。
谈宝璐心怦怦直跳,她反复回想着岑迦南的话,为什么有人霸道过分到这地步,将表明心迹说出了取你狗命的气魄。
她有些失神地看着岑迦南浸润着月色的侧脸,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沿着他的颧骨轻轻摩挲,一直摸到了那只残缺的异瞳之上。指尖下能感受到那颗眼睛在蠕动着,好似有着自己的生命。
谈宝璐自言自语:“所以,你为何从不告诉我呢?如果我这一世不来找你,那我是不是又不知道了……”
她不禁想,如果上一世岑迦南没有让她嫁给了岑迦南,他们的结局会是怎么样?会更好么?还是会同样以血腥和杀戮收场?岑迦南以为她在入他的梦,可他们偷偷躲在大禹相依为命的日子,又何尝不是一场梦呢?
她思绪纷飞地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这里是岑迦南的房间。她怕岑迦南酒醒后误会,连忙从床上下来。
出来吹过晚风后,她还是觉得身上热,脸颊热。她便在院子里打井水,用凉水洗了把脸。她抹掉脸上挂着的水珠,突然听见有人嗤笑,隔着栅栏,珍珠托腮瞧她,“我猜对了!他果然不是你亲哥哥!”
“啊……”谈宝璐慢半拍。
珍珠说:“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你看他的眼神呀,也不清白哦。”
谈宝璐脸涨得通红,“我……”
“好啦!”珍珠爽快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若不想说,我绝不为难你。”
谈宝璐感激道:“珍珠,谢谢你。”
珍珠笑了起来,说:“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个好归宿,如果那个人是你哥哥,我祝福你们!好啦,我要跟我家的蠢阿牛去看烟花啦!”
“蠢阿牛?”谈宝璐一愣,“你们这么快就……”
珍珠笑得前仰后伏,说:“说你没开窍还真没说错!我跟阿牛早好了,但他太笨了,总不肯来娶我,一定说要等攒够了钱再来娶我,他说现在他这样子配不上我,我可是气坏了。咳,真是的,哪儿有什么配不配的,只要我喜欢,那就是全天下最配!”
谈宝璐若有所思,“是呀。”
“走啦!”珍珠说完便朝外面跑去,跑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来,朝她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
这时好像听到了鹰隼的哨声,紧接着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响,谈宝璐回过头,岑迦南竟然走了出来。
谈宝璐瞬间定在了原地,岑迦南低头整着那身黑色练武服袖口上的铁皮护腕,还是那一副严肃冷冽的神色。谈宝璐在心中嘀咕,看样子多半是醒了。
“殿下?”她试探道:“你……酒醒了吗?”
岑迦南没抬头地回答道:“嗯。”
果然。
谈宝璐又试探:“那……殿下还记得自己喝醉后发生了什么么?”
岑迦南脸色明显微怔,似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他垂眸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答道:“不记得。”
果然不记得了。
谈宝璐松了口气,又失落地笑了一声。
她庆幸岑迦南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免去了他们多少的尴尬。可是同时她又好失落岑迦南什么都不记得。因为那个做梦时好喜欢好喜欢她的岑迦南像一道烟一般一下子就在她眼前消失不见了。她还有机会再见到岑迦南那副模样么?还有机会再问问那个没回答的问题吗?
谈宝璐正胡思乱想,一会儿脸红一会儿脸白,突然岑迦南皱着眉几步迈下台阶,食指托着她的下颌往上一抬,皱眉道:“你,脸怎么搞的?”
“啊?脸?”谈宝璐用手背捂了捂脸,想起多半又是岑迦南方才亲出来的红印子。她在心里唾骂了一声,岑迦南,你真的是属狗的,每次做梦都要咬她一口才罢休!
“这啊……”她尴尬地抓了抓脸,说:“虫子咬的,然后我挠啊挠,就成这样了。”
“又是那只虫子?”岑迦南皱眉道。
谈宝璐瞪了他一眼,嘴角翘了起来,笃定道:“就是。”
岑迦南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刮,然后手垂在了身侧,淡声说:“我现在要出趟门,等我晚上回来给你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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