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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大惊, 只当那是面厚盾，立马连点两支火箭朝她射来。
先后两声炸响。
威天盾纹丝不动，苏缈持盾的手也丝毫不见颤抖。
沈嘉汗毛林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这边。
明明炸得那么响, 怎么会！这玩意儿威力巨大, 足以穿甲的呀。
三支火箭过去，那盾竟然没被刮掉一点皮。
苏缈不急不慌, 反倒一脸玩味。
别说一支火箭了，就算他沈嘉把一筐那玩意儿齐齐射过来, 于威天盾而言也只是挠痒痒。
柳眉被苏缈挡在后头，幽幽地说了一声：“幸亏我跟你和解了。”
苏缈：“不然呢？”
柳眉：“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你气死。”
那倒是，沈嘉已经快被气得七窍生烟。
对方速度那么快，盾牌那么厚，不论他怎么射箭, 始终会被挡下。
好好一盘布局, 精心准备的火箭丝毫发不出威力，换谁不气。
那一声一声炸响, 伴随着对面一阵一阵的笑, 跟过年放爆竹似的。
下一箭, 再也射不出来。
“撤回藏书阁！”沈嘉狠狠砸了弓, 愤然喝道。
正阳这边立即便要撤退。
柳眉想追，却又不得不止步：“不能让他退回藏书阁。那边还有机关, 没什么规律可言，我破不了。”
有人无所谓道：“嗐，破不了那就围呗。把他们围在藏书阁，没吃没喝，不信他们不出来！”
廖秋水：“不行。叛军很看重正阳的作用，一旦得知沈嘉抗不过，说不定分兵来救，届时我们反倒两面受敌。”
“对，这里是正阳的地盘，他们耍什么花招我们未必能察觉。速速解决了沈嘉才行，绝不能拖。”陆风萍道。
可沈嘉现在就要退回去，柳眉这边却还有十来道机关未破，根本来不及阻止。
“那就一把火烧死在里面嘛！”有人又想了个主意。
柳眉怒瞪了那人一眼：“不可！”
藏书阁里尽是正阳百年典籍，倘若付之一炬，不仅是正阳的损失，更是整个江湖的损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嘛！”
“俺们是来打架的，到现在刀还没出鞘，憋死个人了！”
“那你说，怎么办？”
说好的打个痛快呢，尽搁这儿看戏了。
谁也没想到，沈嘉他玩儿不起，他连正面打都不肯打。
吵闹声中，苏缈收起了她的盾：“你们等着。”
忽然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太阳，却又同时迸发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众人匆忙捂住眼睛，抬起头，好奇地眯眼打量。然后，一张张脸就惊讶得变了样子。
巨大的金色羽翼扇动着，卷起地面一阵狂风。
沈嘉那头正往后撤，哪里知危险不仅存在于前后左右，还可能是从天而降的。
苏缈俯冲下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震动翅膀，就这样将他提到空中。
“啊啊啊——”
半空中，响起沈嘉惊恐的喊叫。什么儒雅，什么气度，全被吓到九霄云外。
他还挺沉的。苏缈扇动翅膀，提着沈嘉往回飞。
下方都是密集的机关，倘若将他丢在机关中间，他要么直接摔死，要么一步踏错，被扎成刺猬。
沈嘉怕得面如土色。
但苏缈没这么干。
她降到低空，这才将手一松，使脚一踹。沈嘉便像抽圆了的陀螺，滚着圈儿落到柳眉脚边。
脸着的地，磨了个皮儿掉。
反正他也不要脸。
柳眉垂眸，睨了眼半天爬不起来的沈嘉，突然大笑起来。
“谢了。”笑罢，她对苏缈这样说道。
谢苏缈还记得，她曾说过沈嘉狼心狗肺，要亲自取这混账狗命。
苏缈拍拍手：“客气。”
柳眉举起剑，剑尖直指沈嘉鼻子：“起来，我要亲自杀你！”
苏缈收了翅膀，众人的下巴却还没有收回去。
金色的羽翼嘞，好值钱……不是，好漂亮！
遇事不决？上下交困？没关系，她会出手。
是谁说她不顶用的？站出来抽自己俩耳光先。
今天明明属她最顶用。
众人表示自己陪跑上山，看了一场精彩大戏，非常满足。
又可以出去大吹特吹了。
沈嘉扶着腿站起来，晃晃悠悠的。他一张俊脸磨得血肉模糊，因为疼痛而五官扭曲。
半点不见往日风姿。
他的剑掉落在旁边，他也想去抓剑，可一只手垂落下去，哪里动弹得了。
苏缈望向柳眉，颇感抱歉：“不好意思，摔重了。”
断腿断手，一不小心跟柳眉跳崖后一般伤重，倒算得上是他的报应。
柳眉起手式都摆好了，猛地抽抽嘴角：“……谢你谢早了。”
沈嘉痛得龇牙咧嘴，狠狠地剜了二人一眼。
他有些摔懵。
柳眉明明已经跳崖，为什么好手好脚的站在这里。
为什么！
为什么他早已布局，一切看似万无一失，还是输得这么迅速和彻底！
都是因为这只半妖！
他对柳眉未必有那么讨厌，但是对苏缈，他实在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沈嘉挣扎着，终于还是捡到了他的剑。
他龇牙咧嘴冲柳眉狠道：“与妖为伍，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又是这些陈词滥调，引得众人嘘声一片。
妖分好坏，这还用争论吗。这样的诋毁，很难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莫说在场诸位，就是民间也渐渐有了包容半妖的苗头。据说通州那边，有许多半妖在民间做好事，半妖上街也不再面临喊打喊杀。
柳眉不与沈嘉废话，已直刺了过去。
沈嘉匆忙抬剑格挡，却是缺了力道，剑身当即被压下去。
剑刃逐渐压上在他的肩膀，一寸力一寸力地往下破开皮肉。
沈嘉吃痛，屈膝溜走，往后大撤一步。
柳眉没有追上补剑，却也是后退，忽将剑尖插|进石头堆里，撩起一块石头，挥剑拍飞出去。
石头划过一条弧形的线，落在沈嘉身旁两尺开外的一块砖上。
瞬间飞镖嗖嗖射出，如蝗虫过境。
机关触发了！
在这须臾之间，沈嘉周身像是长满了黑色的刺。
“咚”，他双膝跪地，瞳仁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失败。
黑色的血从他的眼耳口鼻缓缓流出，他瞪着柳眉，他不甘、他愤恨、他还想大骂。
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飞镖果然淬了毒，见血封喉。
“砰。”短暂的闷响，沈嘉扑倒下去。他的死亡，竟只在短短两个眨眼。
结束了。
好快。
柳眉久久盯着他，痛快却又惋惜。惋惜这个混账，不是她亲手杀的。
苏缈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别那么苛刻，你亲手触动的机关，也算是你亲手杀的他。”
柳眉回头，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飞镖你收拾，反正你也不怕毒。”
苏缈：“……”
谁说的，半妖的命也是命啊，喂！
沈嘉手脚摔断，根本打不过柳眉，柳眉突然没有了与他对招的必要，索性让他去喂毒镖，相比之下倒更解气些。
至少，看起来更解恨。
对面的正阳弟子早吓得魂儿都要飞了，一个个傻站着，都知道没有跑的必要了。
沈嘉已死，这些都是小喽啰罢了。
柳眉不慌不忙地拾起石头，一个接一个地破解机关。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八……”
各路英雄豪杰今天架没打成，尽帮人数数了，多少有点儿跑空的不爽。
不消一会儿，二十八个机关全数破解。
沈嘉的尸体又挨了不少过路飞镖，此刻可说是飞镖上长了个人，丢进火里能溶出三十斤铁来。
这么多毒飞镖，人碰一下都得死，怎么清理是个问题。
柳眉啥也不说，就盯着苏缈。
苏缈：“……”
唉。
没办法，她只好使出了浩渺指环，将巨量的飞镖一个不剩的吸纳进去。
至于怎么清理掉，只好以后再想办法。
众人的下巴今天就没合起来过。
宝剑、翅膀、妖盾、指环……下巴脱臼她得负责。
陆风萍和廖秋水倒是平常心，妖后嘛，宝贝多点很正常。
张骁始终冷眼看着，呵。
广场都清理干净了。
柳眉拍了拍手：“劳烦诸位英雄豪杰，拿下对面叛贼！”
终于可以挣点表现，出去吹牛了！众人兴奋地杀了过去。可谓是群情激昂，喊杀震天。
别！对面却直接丢了兵器，压根儿没想抵抗。
讨伐正阳，竟只用了区区半日而已，轻伤三人罢了。
这传出去，岂非武林大事件一桩。参与今日壮举的，那都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
事了了，大家相视而笑。
“恭喜柳女侠重掌正阳！如此大喜，可要宴请我等，来个大醉三日啊！”
沈嘉身死，不仅意味着邪不压正，也意味着柳眉和沈嘉的继任之争落下帷幕。
柳眉赢了，掌门只位已在她股掌之中。
柳眉脸上却不见得兴奋，她没有说话，只是领着众人下了正阳的地牢。
那地牢是正阳用来惩处犯事弟子的，平日里空空荡荡，眼下竟囚禁着近百人。
拥挤的牢房臭味盈鼻，虚弱的求救声充斥着众人的耳朵。
先前兴奋地吼着要庆功宴的众人，站在这牢里，全都啧啧哀叹起来。
被关在这里的正阳弟子，倒不是反对沈嘉，如果要反，一开始就誓死反抗了。
他们只是武功太高，又对沈嘉不够谄媚，才被打压囚禁的。
连赵飞勇都被关着，只是因为他不肯帮沈嘉脱鞋。
沈嘉表面君子，内心实则压抑，一朝登上高位，便释放出意想不到的恶。
这么多人都遭了他的打压。
其中被关最久的是吴超然。沈嘉领兵逼迫蔡云鹤，气死掌门的当日，他就被关入地下了。
吴超然身为掌事，一直就没屈服过，不论沈嘉来劝他多少回。
柳眉把门劈开的时候，吴超然背对而坐，当即发出沙哑而有力的一声：“滚！”
他是一眼都不想看到沈嘉。
此时，站在他身后的却已是柳眉。
这曾经傲慢的女弟子忽然撩袍一跪，热泪夺眶而出：“弟子柳眉，不负先师教诲，现已夺回正阳，诛杀沈贼，请吴掌事登掌门位，重掌正阳！”
啊！她不要掌门位？
她折腾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掌门位！？
今天的下巴掉得太多，都快脱臼了。
第133章 诸事已定
正阳诛杀逆贼, 吴超然登新任掌门，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
沈嘉心腹八人，全数自刎谢罪。其余追随者, 尽废除武功, 断一拇指，逐出正阳。
这一批驱逐的，竟多达两百余人。
曾经作为武林第一大派的正阳，一口气驱逐近半弟子，可谓是元气大伤。
可若不如此, 便要等将来朝廷清算, 届时别说这些弟子活不了，就是正阳也许都不复存在了。
清算这事, 必须正阳亲自来做，且必须狠下心来做。
先帝之死, 沈嘉是从犯，往重了说也是诛九族的罪。他自小在正阳长大，正阳难辞其咎。
惩处到此尚未结束，留下来的正阳弟子，除柳眉外, 皆受仗刑二十。
吴超然还亲自写了一块匾, 高挂在书斋，上书“忠君爱国”四个大字。
如今的正阳还在叛军地盘之内, 敢以此举与叛军划清界限, 已算是表明了决心。
不过, 叛军似乎并没有那工夫对付正阳, 新帝反攻势头迅猛，叛军已然没有喘息之机。
吴超然做了掌门, 柳眉做了掌事，迅速将一切拖回正轨。
三天过后，正阳大宴，以谢诸位英雄豪杰。
正阳上次大办酒席，还是在武林大会期间，蔡掌门的生辰时。
那时候，苏缈也是在水榭旁边找到柳眉的。当日有过一番谈话，聊得不是很痛快。
今日天气晴好，她们心情也好。
“你这个掌事不在前头，倒跑到这里躲清静？”苏缈特地找过来。
柳眉回过头，淡淡然地一笑：“又不只我一个掌事，赵飞勇积极得很，让他出出风头。”
“‘让’？”
“怎么，我不能说‘让’？”
苏缈笑了笑：“能啊，掌门之位你都能让，让让他也不奇怪。”
柳眉一颗一颗丢着鱼食，池中锦鲤争先恐后地抢。水面的荷花开得盛，粉嫩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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