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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气息微喘，吐进他的口中。是清晰的，“周于，爱我。”
如她所愿，他剥去俩人的衣物，火热自下而上，灼烧出更多的印记。
程之的眼前迷朦起来，隔着山一样重的雾看他。
却看不清面前的人。
似乎有将军骑着马，挥刀向前。
马蹄在湿泞的地面上踩踏，翻起藏着密林最深处神秘气息的土。
怒吼一声，而后一往直前。
风起暴雨至。
蕴了一整个春日绿意的树叶，簌簌落下。
程之这一夜睡得很熟，甚至不知道周于是何时离开的。
半梦半醒间听到细微的响声，分辨出是有人在打扫房间，挣扎了一下继续翻身睡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刚睁眼就感觉到眼皮的红肿，她懊恼地捂住头，把尖叫声藏在被子里。
回想起来，昨晚实在是不像话。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难过委屈，会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只怕在周于面前再无形象可言了，眼泪鼻涕都糊了他一脸。
红楼的宣传定在明天。她不用照镜子都能想象到现在眼睛肿成了什么鬼样子，以以往的经验来看，明天一定恢复不了。虽然不知道剧组会不会因为她突发的变故，临时让她不参加……
程之拿起手机，滑着消息。竟然在工作群中看到明天的详细日程安排。
也是，剧方巴不得趁着她这几天的话题度狠狠炒作一波。
她给孟来发去消息：「下午皮肤管理？我要消肿。」
孟来很快回：「我就等着你约我呢。」
程之洗漱时没敢照镜子，不想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丑样子出现在周于面前。
边喝着黑咖啡边冰敷着眼睛，门铃突然响起。
程之疑惑，周于给她留言的消息中，只说十点钟会有人来打扫卫生，已经强调了要放轻动作，让她安心睡。
十二点的时候又发了一条，卫生打扫好了，早午餐放在厨房，让她醒来记得吃。
除此之外，他也没说有人会来。
可视门铃上，是一老一少的女性。程之疑惑，正要给周于打电话，门铃那边的人说话了。
“你好，我是周于的姑姑。”
程之赶紧按了解锁，又趁电梯上来的时候赶紧回屋披了件外套，小跑着跑到门口，打开门迎接着。
还不忘用手指梳着头发。
以前在祝安县的时候她就听说过，周于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姑姑会来学校看他。
与周于重遇后一直没听他讲过，她还以为姑姑还是在祝安县。
电梯叮的一声，程之赶紧迎上去。
“姑姑您好，周于没和我说，我不知道您要来。”
就算已经刻意提高了音调，可程之也知道，自己此时这幅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是刚起床不久。
好在姑姑不在意，冲程之点点头笑着走过来，熟门熟路地从鞋柜上方拿出两双客用拖鞋。
“我没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知道。”
程之有了猜想，微笑着把人迎进去。
姑姑先是环顾一周打量了一圈，才把目光放在程之身上。
“这屋子变了不少，我上次来还空荡荡的，现在才像个人住的地方。”
“这是程小姐的眼光。”
程之谦虚着，“我东西多，前一阵都搬了过来。”
“这也不是眼光，东西一多自然就有生活气息了。”
她也向姑姑身边的年轻女孩递去笑意，却注意到她戴着的项链与耳饰。
不动声色地目光下移，悄悄观察着俩人的穿着配饰。
这才明白，之前一直猜想喜马拉雅的配货去了哪。
如今有了答案。
第85章 敬意与爱意
程之端过来水，姑姑接过来，喝了口水后才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程之。
她放下水杯，表情不再柔和。“姜小姐，之前我女儿说她表哥一定有女朋友了我还不信。”
程之只能挂着羞涩的笑，借着切水果的名义给周于发去消息。
「你姑姑和表妹来了。」
姑姑直到程之端着果盘从厨房走出来才继续道：“毕竟这几年，我给周于介绍女孩，他都不感兴趣。”
“我一直在想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程之坐下来，接着话道：“可能他看我投缘，这种事讲究缘分。”
姑姑却摇头：“不。”
“是你就不奇怪了，也只有你这样的模样才配得上我们周于。”
程之的戒心这才稍稍放下，不速之客突然登门，她以为是兴师问罪呢。
不料下一秒话风突转：“但是姜小姐，你或许不知道周于他父母是因为什么去世？”
程之这才意识到，姑姑刚刚对她的称呼已经从一开始的“程小姐”变为“姜小姐。”
她身体发冷，手背在身后用指甲死死地掐着手心。
周于的姑姑和表妹走了以后，程之才接到周于的电话。
“我刚刚在……”
还没说完就被程之打断，“嗯，我知道你在忙，你不用解释。”
“我姑姑他们走了吗？我现在就赶回来。”
他的语气很着急。
程之收拾着刚刚拿出来用的杯子，手心一滑，杯子掉下去碎在地上。
是她喜欢的水晶狮子杯，狮子裂了开来，正巧在嘴巴那一分为二。乍一看像是它正狰狞着笑容，居高临下地嘲讽着。
听到动静的周于语速更快，“怎么了？我现在就回去，马上就到。”
“不用，不小心摔了个杯子。”
“有点可惜，这个很好看。”
“姑姑他们走了。”
“她们就是……来看看你，见你不在家坐了会儿就走了，你不用回来。”
她搬出个理由：“我和孟来约了要去做皮肤管理，明天有新剧的宣传，我要消肿。”
“嗯，我要消肿。”
挂了电话，程之点开孟来的对话框，她分享了好几个链接给她。
「你运气真好，这一波狠狠吸粉。」
「竟然还有人写你和周总的同人文，说是你们的故事是再续前缘，穷小子猛追白月光。」
「快点，我迫不及待要听真实版本。」
程之想，他们说的不对。
这是狗血到俗气透顶的情节。是孽缘。
她可以用尽自己的一生去为父亲的罪过赎罪。她可以永远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可是周于呢。
她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向他赎罪。
来弥补他的人生。
可为什么，就算有这样的渊源，就算他的家庭不幸是由父亲间接造成的，他也从没有对她提起过。
刚刚姑姑的意思很明白，当初他们刚到祝安县的时候，周于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造成他不幸人生的始作俑者。
程之再一次几乎陷入疯狂。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于，更不知道要如何向他赎罪。
她颤抖着手拨出去电话，“孟来，我们提前一小时吧。”
孟来看出程之的表情不太对劲，也没有再提要听“真实版本”。
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之说着闲话。
“你看到那个谁最近的红毯没，她长胖好多哦，听说这波掉粉掉很凶。”
“还有一直和我不对付的……哎呀你知道的，她家粉丝最近撕工作室呢，说工作室一直给她接的戏都配不上她的档次。”
“嘁，不是我说，心也太大了点。怎么，就她那个演技长相，还指望她能冲奥斯卡啊？”
“哎呀，我最近想去打个针……”
程之平静地开口，“孟来。”
孟来转过头来，看程之像是睡着了一般，面容平和淡然。只是那张让她也艳羡的美丽脸庞上，像是被画师不小心画上一笔悲伤的色彩。十分突兀。
“嗯。”
她睁开眼睛，像是最美妙的星空被她盛在眼中。
“我真的很喜欢他。”
“刚见到他的时候，我想，怎么会有这样干净的人。那种干净是来自灵魂的。他的瞳色像是琥珀色的玻璃，清澈透亮。”
“那天他喂猫，我多想变成那只猫。孟来，你一定不知道心在太阳底下被晒化了是什么感觉。”
“后来我去打听他，可打听到的，更让我喜欢他了。他学习非常好，能拉开第二名很多分。据说他是那个学校那几年最好的一个，学校也尽全力培养他。”
她翻身坐起来，说着说着泛起甜蜜的笑，有光在她的脸上流动。
“他又认真又自律，可厉害了。”
“然后我就起了好奇心呀，那个时候年纪小，不知道好奇心就是对一个人兴趣的开始。我就搬到他对面去。”
“他和我遇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明明很优秀，却很谦虚。但你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傲气，可那傲气并不讨厌。和那帮生来就拥有一切的人不一样。他的自信与自傲完全来源于自身，很有底气很有能力。所以才能那样坦然。”
“他教我做题。我就算连最基本的定义都搞不懂他也很有耐心，从概念开始给我讲明白。他对时间的规划十分细致，能严格落实。我那时候很佩服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丝不苟的人。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一切。”
“他的目标从没有变过。可更厉害的是，他每一项细化的目标都能完成，这很帅气对不对？他说要上华清，然后用知识换取财富，实现阶级跨越，再去做利国利民的事业。他说，人活一辈子，要对人类社会的进步做出一点贡献才不枉此行。”
“我那时候几乎是仰望他。怎么会有人小小年纪就有这样宏大的目标理想。我的目标只是，考个满意的大学，学个喜欢的专业。”
孟来终于逮住程之说话的空隙，急不可耐地插话道：“他简直是个当代大圣人！”
程之白了她一眼，继续诉说着她经年累月的敬意与爱意。
“你知道吗，他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母了。几乎是靠自己一个人长大，还能这样优秀。他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厉害得多。”
“可是我还是有点小小的不满的，好像他有许多一定要做的大事，我只能在他心里占一点点的位置。”
“但其实，只要能在他心里占一点点位置我也满意了。”
“可是怎么办，孟来。”
“我才知道他爸妈当年的悲剧和我爸爸有关。因为强拆一个地方，他爸爸抗议的时候落下了腰伤，留了病根又一直拼命赚钱才早逝。他妈妈一直身体不好，没有钱治病……“
”孟来，你说我要怎样面对他？”
第86章 双向
孟来已经不知不觉地也坐了起来，本来她只是盯着程之精巧的下巴一张一合，听着她用裹了蜜糖一样的音调，柔声讲述着她珍重如瑰宝的初恋时光。
突然被问才抬起头来，却不敢看向程之的眼睛。
她无力招架程之此时几乎一碰就碎的悲伤。她更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建议。
突然问：“你下巴上有个小疤？”
几乎不易察觉，以前与程之在横店睡一张床上也没发现。
一个小小的圆点，边缘有浅浅的一圈，不同于周边肤色的淡褐色印记。
程之手摸上去，“嗯，出道前有大师说这颗痣不好，就点掉了。”
她竟然还有心思开着玩笑：“我应该早些点掉的是不是？”
直到皮肤管理与全身spa都做完，程之也没有整理好心情，求救一样拉着孟来的手：“我今天去你那住吧？”
孟来当然无所谓，“你怎么和他说？”
程之临时想了个理由：就说明天活动地点有点远，又要大早上就赶去做造型，她直接去孟来家住方便点。
看似有理有据，可电话拨通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谎言有多拙劣。只要他去向咏姐求证一下，她的话就不攻自破。
于是在周于刚应声，程之立即改了主意：“孟来心情不好……”
“我，去她家陪她一晚。”
周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极细微地轻叹一声，轻得像耳边有风飘过。程之根本抓不住，更来不及分辨。
“好。那你陪着她吧。”
挂了电话的周于驱车来到城南的一幢高档住宅区，相比于其它地方，作为老城区的城南更有生活气息，几年前他就在这挑了最好的楼盘给姑姑买了住房。
又在离他们家前面两条路口、人流最多的地方，给他们开了一家大型超市。
小时候姑姑自己也过得艰难，却也一直尽她所能地关心他。他记得这份情。
这是第一次周于来这边空着手。
小表妹蒋薰打开门，小声地和他打了个招呼，默默让开。
没好气地在周于身后瞪了妈妈一眼。她就知道表哥会生气，去找程之之前她就拦着妈妈，却怎么也劝不住。
要真是像网上说的那样，表哥对程之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甚至还有人扒出来表哥大学时候唯一有些交集的女同学，长相气质都与程之如出一辙。
这个女同学在聊天群里的话被人截出来放在网上，更给这段本就令人咋舌的爱情长跑故事添了甜蜜色彩。
「哎呀，亏我那时候还以为他是看上我了。」
「结果费半天劲也追不上人家。」
网友总结，“除却巫山不是云”，感天动地的情深。
妈妈却说，表哥不是那种在乎男女私情的，他是做大事的人。顶多是被女明星的美貌吸引去了而已。见不得有多看重。
周于的姑姑周雪梅显然是没想到真被女儿说准了，她略显局促不安地招呼自己的侄子坐下。
周于开门见山：“您和她说了些什么？”
其实说了些什么他也能猜得到，不然程之没有理由这样躲着他。但他想问清楚每一句话。
周雪梅却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我不该和她说吗？她应该知道这件事，我只是实话实说！”
“但凡她有点良心，她就要做牛做马地伺候你，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这种大小姐架子的人，怎么能对你好？我今天去你那，她连水放在哪里都不熟悉。”
周于皱了眉，没记错的话今天电话里听见她似乎打碎了什么东西。
周雪梅见周于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缓了语气道：“你一时喜欢她，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年轻又漂亮……”
周于突然抬起头来，“姑姑，我喜欢她很久。不是一时的喜欢。”
周雪梅的嘴还在张着，显然没想到周于会这样说，颤抖了两下，手无力地举起来。
“你……”
“在当年我就喜欢她。我从没有把这件事怪到她头上，而且，我也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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