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祁看向赵凝的目光明显变得温柔起来,应和道:“嗯,我们赢了。”
宫侍们捧着托盘将宝剑与玉佩上来,赵凝从上面拿了玉佩塞给陆云祁,“这东西送你。”
那宫侍见状笑道:“夫人送了大人东西,大人也该礼尚往来才是。”
陆云祁会意,将自己迎来的宝剑递给赵凝,说道:“那这件东西送你。”他几乎是下意识间将剑送了出去,而后他忽然有点忐忑,赵凝送的暖玉对他的病症,可自己送赵凝这把剑是不是不太合适。
但他看到赵凝上一刻有点愣神,下一刻高兴地朝自己说道:“好,我很喜欢。”
陆云祁心里泛起的一点犹豫,瞬间烟消云散,他原本想若是赵凝不喜欢,他可以继续送些其它的。
可他没有想到,平素赵凝并未有练剑的爱好,竟然会喜欢自己送的一把宝剑。
陆云祁看着赵凝摩挲着宝剑的剑鞘,手里紧紧地握住玉佩。
在云州之时,赵凝和弟弟布置居所的时候,曾经想在家中摆放一柄剑镇宅防身。可是工艺上乘的宝剑价格往往很贵,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多购置了一把菜刀。今日能得一把御赐之剑,日后更能镇宅,赵凝哪怕对剑并无兴趣,仍旧十分满意。
两人心思各不相同,旁边有侍从提醒道:“该去给长公主谢恩才是。”
“好。”赵凝答应下来同陆云祁说道:“你等我,我去去就回。”
陆云祁赢得是项飞鹰的东西,不需要去谢恩,便在原地等她。
下午的围猎结束,时候不算早,天正帝觉得疲累便回了帐中歇息,没有再召人陪。长公主不需要伴驾,回到自己的步障里歇着,漫无目的地看向远方。
“殿下,陆夫人来谢恩了。”婷芳说道。
“让她进来吧。”长公主的眼神依旧没有聚焦。
赵凝在女官的引路下行礼道:“臣媳见过长公主,多谢长公主赏赐。”
听到声音时,长公主将视线投注到赵凝身上,一瞬间,她似乎看见熟悉的面容在自己眼前漂浮,与面前的赵凝重合在一起。
“苓儿……”长公主站了起来,动作匆忙间,碰翻了面前的茶水。
赵凝没料到长公主反应会这么大,她忙回忆了下自进来之后,她只是在女官指引下上前行礼谢恩,并没出什么岔子。
“殿下,这是陆夫人,忠靖侯府的姑娘。”旁边的女官提醒道。
长公主看了赵凝许久许久,眼里的震惊渐渐消散,又变回了之前的古井无波。“是本宫看错了,你退下吧。”
“是。”赵凝心中依旧困惑,行礼退出后,她小心翼翼地问引路的女官说道:“姑姑,刚刚我可有做得不对之处,长公主看见我似乎不太高兴。”
女官叹气道:“哪里怪得了夫人。只是夫人的长相和小郡主有些相似。”
小郡主?赵凝并不知道长公主府的事情,也不好多问,谢过女官后往回走去。
“怎么了?”陆云祁见赵凝从长公主帐中回来后神情古怪,轻声问道。
“长公主见到我似乎很惊讶,女官说我长得像小郡主,是说她女儿么?”赵凝若有所思地问道。
“长公主这辈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唤杨苓,养到十五岁上时,与明献太子定了亲。但后来明献太子因病去世,小郡主因伤心过度,没多久也跟着去了。”陆云祁调查过许多往事,当下和盘托出。
“她和明献太子一般大?”赵凝自然知道明献太子是天正初年去世的,死了快十年了。
“嗯,他们是表兄妹,也是青梅竹马。”陆云祁说道。
“若是他们都活着,那便是太子和太子妃了,汝阳王想必不敢如此跋扈,蔡姝也不至于日日担忧。”赵凝摇头叹道:“可惜了,我听说明献太子是很贤德的人。”
陆云祁知道赵凝这几日一直为蔡姝担心,于是道:“等回去之后,我们便送她们安然离开。”
“嗯。”赵凝点头同意。就连当今圣上最尊敬的长姐过得尚且有不如意之处,更何况旁人?京城的恩恩怨怨,当真是惨烈。想过安分日子,还是得远离此地。
此时的蔡姝正坐在营帐中休息,她心中思忖着,明日她便回去同母亲商量此事,尽快借着陆云祁的门路离开京城,从此再也不回来。
她实在怕极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蔡媛尚且还能想办法坑害赵凝,更何况是自己这样全无手腕之人?
“蔡姑娘。”外面有人喊道。
鱼儿探头瞧了一眼,说道:“看着像宫中的人。”
蔡姝不知何故,忙起身出去,待看清楚内监衣着,知道是御前供奉的,心里又是一惊,问道:“公公可是有什么事?”
那内监笑道:“姑娘的福气来了,是圣上召见你。”
在听鱼儿说有内监找自己时,蔡姝还以为是汝阳王的新伎俩,正思忖如何应付,可这次竟是天正帝召见自己,她更是茫然,只好说道:“我略收拾下。”
“姑娘快些就好。”内监并没有不快,陪笑说道。
蔡姝回到帐中,看了看镜子,从上到下穿戴整洁没有一丝问题,复又重新走出来。
内监一路因着蔡姝往前走,鱼儿跟在旁边,担忧问道:“姑娘,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
蔡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是大事,必得召我父亲,可见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情。”
到了皇帝的行宫,蔡姝见到了从前只遥遥见过一面的天正帝,忙叩头行礼。
天正帝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抬起头来。”
蔡姝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皇帝一眼,可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听到天正帝再次开口。她不禁感到疑惑,鼓起勇气与天正帝对视了一眼,察觉到天正帝现在的眼神,似乎和陈篆差不了多少。
蔡姝明白了过来,心里的忐忑逐渐平静下来,甚至有几分心如死灰的意思。
回到帐中后,赵凝欣赏了一会儿宝剑,陆云祁在一旁看着书信,直到杜鹃过来道:“饭来了。”
赵凝将剑放下,在杜鹃的帮助下擦洗了手,跪坐在矮几旁边,她看见陆云祁并没有如之前一样坐在她对面,而是坐在受伤的右手旁边。
赵凝看着桌上全是自己喜欢的菜色,问道:“怎么今天坐在这里?”
“你伤了手,我在旁边帮你夹菜。”陆云祁将盘子拿到自己面前。
“不用的,我还可以用左手。”赵凝还未说完便熟练地用左手拿起筷子,挑了一块滑嫩的粉皮,稳稳地放入碗中。“你看,还可以吧。”
陆云祁只好起身,慢慢地端起盘子挪到对面坐下,“你是左撇子?”
“不是,我之前在饭馆里帮工,有时候需要分菜,为着干活方便,我将两只手都锻炼得很合用。”赵凝毫不隐瞒过去的经历,反正陆云祁已经知道了。
陆云祁看了看赵凝的左手,上面有薄薄的茧子还未褪去,那是曾经劳作留下的痕迹。“以后你不必这样辛苦,也不用逼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难道日后我们不是终有一日要和离么?赵凝不解陆云祁为何如此做出承诺,但又敏锐地感觉到陆云祁似乎有点低落,于是小声道:“也没有很辛苦啊。”
陆云祁闻言低下眼帘,默默拿起一个空碗,将自己面前的菜分了一半出来,放在赵凝面前,方便她夹菜。
两人在莫名低落的气氛中安静吃完了饭,陆云祁放下筷子,说道:“明日便要回去了,今夜早点休息。”
“待会我想出去走走,这些天还没有晚上出去闲逛过。”赵凝说出早已计划好的事情。
“那我陪你一起出去。”陆云祁起身说道。
“好。”赵凝答应着站起来。
“穿一件披风吧。”陆云祁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披风,“你手上有伤,当心别被风吹了。”
赵凝原是伸手要接,却发觉陆云祁直接将披风罩在了自己身上,只好任他不太熟练地帮自己披上披风。她随手扯着左边的系带,陆云祁伸手将右边的系带拉起,两人默契地打了一个绳结。
走在夜色中,赵凝听着风声从帘布缝隙中传出,远远有人在围着篝火唱歌,听着像和云州军营里的调子相似,但又有些软绵绵的。
“这是哪里的调子啊,乍一听像是我们云州的,仔细一听又不像了。”赵凝跟着哼了两声,问道。
围场的树枝并没有人时时修剪,路边常有枝丫下垂下来,很容易挡到人的去路,陆云祁帮赵凝挡了身旁的枝叶,说道:“先帝喜欢听人唱戏,最喜欢南边的戏班子,京城原有的腔调都受到了影响。”
天正帝的兄长永兴帝从小便喜欢听戏,在位短短十几年,数次召集各地戏班子入京,因着过于痴迷,连后宫都很少理会,故而一生没有后代,才有了亲弟继位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赵凝恍然点头,“这就和做菜一样,讲究一个各地融合。”
“正是如此。”陆云祁想起一事,问道:“宁歆教你的笛子,你是不是早就会了?”
“你看出来了?”赵凝不禁好奇道:“你会唱这些调子么?”
“我不会这些。”陆云祁回答道。
“那你会乐器么?”赵凝继续问道。
“也不会。”陆云祁继续答道。
赵凝明白过来陆云祁并不通声乐,先前讲的那些话只是因着调查的比较透彻,于是问道:“那宁歆的笛子是谁教的啊?”
“是我娘。”陆云祁想起小时候的一些恬静画面。
“我会唱的调子,也是我娘教我的。”赵凝语气略微感叹,旋即她郑重道:“不过你不许告诉宁歆我都会了,这样她才会继续教我。”
“好,我知道的。”陆云祁笑着答应道。
赵凝还要继续嘱咐,忽而看见了前面的场景,伸手拽了陆云祁一把,与他一同退到大树后面。
事出突然,陆云祁却没有做出反抗,顺从地被赵凝拉到了一旁的枯草中。他看了下赵凝拉着他衣襟的是没有受伤的左手,放下心来。
“别说话。”赵凝轻声说道。
“怎么了?”陆云祁随着她压低了声音。
“我看见有两个人在亲。”赵凝总觉得最近出门有点倒霉,不是和杜鹃一起瞧见情感纠纷,就是看见有人情不自禁。
陆云祁默了一瞬,将歪靠在树上的赵凝扶稳了些。
外面的场景似乎颇为刺激,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求饶道:“大爷,这是在外头呢。”
“美人儿,正是在外头,才有意思。”男子话语声带着笑意,“等你回了我娘面前侍候,哪有时间理我呢?”
“不是在外头才有意思,大爷不过是想躲着夫人罢了。”那丫鬟笑着答道。
男子声音带了恼怒,“那个妒妇,整天不尊婆母不敬夫君,我迟早休了她去。”
“她现是夏首辅的孙女,你如何休得。”那丫鬟嘤咛一声。
男子哼了一声,“我自有法子。”
赵凝听得颇是呆住,这男子竟然是她名义上的堂兄,忠靖侯府长子赵庆平。耳听得外面越吻越激烈,都说云州边界民风旷达,可大家不过是敢于当面送东西,京城人家竟能幕天席地的浪荡起来。
赵凝扶了扶额头,可外面那两人已然起了兴头,没有分开的意思。她生怕会发生更尴尬的事情,轻声问道:“后面可有路能离开?”
陆云祁早已观察过附近场景,“后面有河,只能朝前走。”
赵凝有点绝望,没想到出门看夜景听到活春宫,紧接着她听到衣衫扯开布料破碎的声音,心道完了。
第27章
许是上天听到了赵凝的祷告, 又有陌生男子恰好路过,打趣正在胡天胡地的一对鸳鸯,“这是谁啊, 原来是我们赵大爷。”新来的人虽然是在问,语气甚是熟稔, 听起来同赵庆平是熟人。
赵庆平没防备突然来了人, 忙将衣襟拢好,站起身来, 他看清楚来人,当即又气又笑:“你又坏我好事情。哎, 小心点别摔了。”
听脚步声, 像是那个丫鬟跑了。
来人笑道:“可不是小弟要坏你事情,只是世叔在找你, 我怕你去晚了回头要罚跪。”
“我爹找我?”赵庆平理着袖子的动作快了不少。
“我骗你做什么?”那来人继续道:“是王爷那边传话过来,想是商量着最近一齐将夏首辅收拾了, 到时候你添几门姬妾,都没有人管教了。”
“我是为着小妾才做这些事情, 还不是为着追随王爷?”赵庆平啐了一声, 又说道:“多谢好兄弟同我说了。”
两人说笑着,向帐篷走去。
“那个人又是谁?”赵凝待他们走远些,问道。
“陆敏的儿子。”陆云祁早已认出来人。
赵凝想起来陆敏之前说过的话,蹙眉道:“那他们之前找的门路, 便是汝阳王那里?”
“嗯。他们一直和汝阳王交好。”陆云祁平淡道。他说起自己的亲戚与仇家交好, 语气却像是与自己并不相干。
赵凝听了只觉无言, 等到瞧不见赵庆平等人的身影了, 她刚要拉陆云祁从树后出来,忽而注意到不远处又有人走了过来, 不敢继续乱动。她一番拉扯极为迅速,险些拽的自己没有站稳,还是陆云祁习武出身,下盘极稳,及时抱住了她,才没让他们一起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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