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都是我自己查的。”陆云祁说完这件事情,从袖中掏出一个钥匙,“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赵凝认出是把钥匙,可她平日里在陆府进进出出,从来用不着钥匙锁门。
“家中府库里的钥匙,以后都拜托你掌管。”陆云祁提出了一个建议,“若是不知道给长公主送什么,可以去那里面挑选。”
听起来里面似乎有蛮多东西的,赵凝没有接,只是问道:“你就这么把钥匙给我了?”
陆云祁以为她不愿意管,带着几分忐忑,看着赵凝,“你不想要么?”
“不是想不想,毕竟这个太贵重了。”赵凝觉得自己一个假夫人,不适合拿这种东西。
陆云祁明白过来,说道:“钥匙给你是应当的。”他继续找着理由,“你最近一直在为我操心,花的钱亦是多花在我的身上,我出钱原也是应该的。”
赵凝觉得有理,不再和他客气,接过钥匙,说道:“不过送长公主的东西我已经有了想法。”
陆云祁见她收起钥匙,心里满意,便看向赵凝。
赵凝看了看天色,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便往小厨房走去,她没有和面,而是寻出了一个一小袋子黑色的芝麻,并黄豆等物,一一拿了出来。
“你打算送长公主糕点?”陆云祁明白过来,问道。
“嗯。我想驸马是徽州人,长公主亦是去过徽州,纵使多年不见,对徽州的东西应当有些印象。”赵凝边说着,边将芝麻倒入盆中。
这是要睹物思人了。长公主自幼在宫廷长大,从小到大用过的东西皆是上品,自是不缺东西。陆云祁觉得此法可行,便道:“你会做徽州的糕点?”
“嗯,小时候我爹曾经给我买过一次徽州糕点,我吃了觉得不错,便去寻老板,老板将做法告诉了我。只不过这么多年我很少做这个,今天须得再练一练。”赵凝说着,手上动作一刻没停。
“你父亲是徽州人?”陆云祁曾经试图查过赵凝在云州的日子,却因着战乱,百姓们大多逃往外地,难以详查。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年纪很小,只记得爹是个性子顶温和的人。”赵凝看着锅里的东西,说道:“我爹干活虽勤快,厨艺委实一般,那日我娘有事出门,我爹给我做了一顿饭,太难吃了,我实在吃不下,他便出去给我买了吃食,就是这盒徽墨酥。你知道的,云州那里的人来自天南海北,什么菜系都有人会。”
同样厨艺平平的陆云祁闻言,便在一旁看着火候,帮着递一下东西,生怕扰了赵凝做饭的步骤,导致糕点制作失败。
徽墨酥最重要的是芝麻的炒制,炒制之后磨成面,再混入馅料,一番忙碌之后,一盘的徽墨酥便做好了,赵凝说道:“你尝尝。”
陆云祁便拿起来咬了一口,口感细腻入口即化,他点头道:“很好吃。”
赵凝亦是尝了尝,确定和记忆中一个味道,当即又练习起另外几样徽州小吃来。
次日一早,赵凝新做了嵌字的糖块与徽墨酥,长生酥等徽州小吃,放在食盒中前往长公主府。
到了府门前,递了拜帖,公主府的人果然没有拦她,很快说道:“公主有请。”
赵凝进去后,行了礼,长公主笑道:“本宫这里平时甚少有客人来,今日倒是热闹。”
“是了,今天王妃过来请安,夫人也赶巧在今天过来。”婷芳在一旁陪笑道。
“臣妇一直想过来给长公主请安,怕过年繁忙,不敢过来打扰。这几日想了半天,终于决定厚着脸皮上门了。”赵凝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放在桌案上,说道:“这是臣妇自己做的糕点,学了好些时日,总算像个样子,便拿来献丑了。”
“来便罢了,带些东西倒显得越发客套。”长公主笑道。
赵凝便道:“臣妇的一番心意,还望长公主不要嫌弃。”
寒暄之后,长公主命人沏了上好的茶叶,与赵凝叙了一会儿闲话。
交谈之间,赵凝察觉到长公主的态度客气但不亲近,心里倒不觉得失落。她们现在并不熟络,这次只是混个脸熟罢了,来日方长。时间差不多时,赵凝起身告退:“那臣妇不打搅殿下休息了。”
长公主亦是没有挽留,吩咐道:“来人,帮我送送夫人。”
等到赵凝出门后,婷芳说道:“陆夫人过来像是有心事。”她意有所指,显然陆云祁一事最近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公主府中亦有听闻。
“这件事我并不能帮到她什么。”长公主神色淡淡。
“想是她也知道,故而没有开口。”婷芳看着桌子上的食盒,说道:“这里面的吃食闻着倒是味道不错。”
“像是徽州那边的糕点。”长公主看着食盒说道。
婷芳是京城人家出来的,并没有去过徽州,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驸马祖籍徽州,于是道:“公主可用一点?”
“嗯。”长公主说道。
婷芳便将里面的糕点各自取了一点,放在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挨个品尝了一番,微微闭上眼睛,带了一丝喟叹,“早年曾经跟着驸马去了徽州一次,驸马便让家中老仆准备了这个给我,尝起来仍旧是当年的味道。”
“她倒是有心了。”婷芳说道。
长公主并未接话,只是靠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的花树,想着驸马尚在,幼女朝他们撒娇的旧光阴。
从长公主府走出来,赵凝在街上打听了一番,便去了城北的一家戏园子。
“夫人,咱们这戏园子可请来了新近最有名的班子,里面有一叫小凤姐的花旦,身段和唱功那叫一个妙。”戏院的老板在一旁热络地说着,“这个班子最近时常去汝阳王府里唱戏,名气大得紧呢,我好不容易才说动了她在我们这戏园子里唱几次,若是过了这几天,可就听不找了。”
“我不是来听戏的,我想要你们这里会写故事的人,写一出戏文。”赵凝朝老板笑道:“若是写的好了,润笔之资定然不会少了。”
老板闻言先是一喜,说道:“那若是写好了,谁来唱呢?”
“自是看老板的推荐。”赵凝向他承诺道。
老板听了更加高兴,他们开戏院的自是希望年年都有出挑的新戏,每年都会话多多的银子让人写本子,可好的本子并不是想得便能得的。现在这位夫人乐意出钱买戏,而戏文若是成了,他还能帮着介绍戏班子赚一笔,自是高兴。
“您想要什么样的戏文呢?”老板问道。
赵凝并没有讲陆云祁的故事,一则是想看看戏文的写作水平,看看质量,二则是想要多编几个故事,将陆云祁的事情混在故事之中,如此不引人耳目。
赵凝随便编了一个故事后,拿出了定金,老板见她大方,说道:“我这就让写戏的人过来,让他和您聊聊。”
“好。”赵凝答应后不久,她瞧见老板带着一男一女过来了。
“在下叙平生,是写戏文的。”那男子行礼道。
那女子款款一福身,举动间尽是妖娆之色,说道:“小凤姐见过夫人。”
老板在一旁道:“我们小凤姐听到夫人您喜欢戏文,很喜欢您说的那个戏,所以也过来听一听。”
“您说的那个游侠故事,当真是戳到了我的心上,故而厚颜过来听听。”小凤姐朝赵凝笑道。
赵凝自是没有撵她,又将刚才编的故事讲了一遍,叙平生反应还好,小凤姐在一旁连连赞好,“真的太妙了。”
这态度让赵凝摸不着头脑,便道:“只是一个平常故事,尚且没有细说,哪有那么好?”
小凤姐道:“这个故事安排的十分巧妙,只听个大概我就喜欢了。夫人果然是懂戏的,不似外面那群俗人。若是夫人不嫌弃,过几日我给夫人单独唱一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
“不必麻烦了。”赵凝见她太过热络,心里警惕。
小凤姐仍旧道:“知音难觅,遇到夫人这样的知心人,唱出戏哪里麻烦了?”
“我不爱听这些旧戏文。”赵凝只好找了个理由。
“我最近编了出新的。”小凤姐又道。
“可我更想听我自己编的。”赵凝忙又拒绝她,几番往来之后,小凤姐见赵凝不好说动,只好失落离去。
走出戏院之后,赵凝心道,这半年让她觉得奇怪的人多半都是柔然人,这次不会又这么巧吧。这个猜想让她觉得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于是她又去了卖书的铺子寻了掌柜后,嘱咐他定制一件话本,又寻了说书的,让他们也编个故事出来。
付好几样定金,赵凝完成了今日的计划,回到陆府中,立刻找陆云祁说了今日的事情。
“那戏班子不会是柔然人吧?”赵凝担忧地问道。
陆云祁倒没觉得赵凝这个猜测匪夷所思,只是说道:“永兴帝喜好听戏,甚至于任免官员都会看此人是否会唱戏,久而久之,出现在京城的戏班总会牵扯到一些旁的势力。天正帝继位之后,亦是处理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这个戏班里面很可能有皇帝的眼线?”赵凝吃惊道。
“嗯。”
赵凝为着谨慎,第一次讲的并不是陆云祁的故事,此时倒也不担心。
“我听说这个戏班今年去了数次汝阳王府,若他们真的与陛下有关,汝阳王他……”赵凝低着头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一直盯着此事?”
“陈篆接手了夏充的势力,准备与柔然合作,我确有关注此事。”陆云祁说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汝阳王的事情。”赵凝好奇问道。
“等着这次柔然来访之后,伺机行动吧。”陆云祁虽盯得紧,但并不能事事皆知,他需要根据陈篆的行动,来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柔然人将要来访我们大晁?”赵凝愕然问道,这还是上次云州之战后,两边第一次有来往。
“嗯,他们已经在路上了。”陆云祁说道。
“他们打算做什么?”赵凝总觉得他们没安好心思。
“为着恢复商路。”
这是打不赢所以才想要通商,赵凝想了一会儿,站起身道:“你先坐好了,我再给你准备些补品。”
“要做什么?”陆云祁看着赵凝忽地站了起来,不解问道。
“柔然人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你肯定又要忙得没时间吃饭了,我先提前给你补补。”赵凝一边走,一边说道。
陆云祁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跟着走了过去,继续打起了下手。
很快,厨房里的红泥火炉上炖了一盅补品,旁边的赵凝和陆云祁在白色的烟雾后面小声嘀咕着,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
祥福宫,三更之后,身旁的天正帝沉沉睡去,蔡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帘帐。近日天正帝时常过来寻她,并不做什么,只是陪她说一会儿话,便一起去床榻上歇息。
蔡姝想起之前小产,天正帝对始作俑者并未严惩,现在这样罕见的温情想必是在安抚自己了。
可这样的安慰,并不能抚慰她的心,只会让她觉得心寒。听着外面渐渐落下的雨声,蔡姝逐渐陷入困意,忽而听到天正帝在说着什么。
“桐儿,桐儿,是父皇对不起你啊,没能早点救你。”天正帝的声音愈发嘶哑起来,像是困在一个另他痛苦的梦境里。
听清楚这句话后,蔡姝只觉得如坠冰窟,她知道,明献太子名唤陈桐。
紧接着,她听到躺在身旁的天正帝忽然坐起,似乎有目光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蔡姝的左手在被子里紧紧地抓住了里衣,一动不动,做出熟睡的假象。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等到天正帝再次躺下。
在这之后,蔡姝听着枕边人的呼吸,心里怀疑他没有睡着,可又不敢动,就这样僵硬着睡了一夜,直到天正帝上朝的时辰到了。
蔡姝起身伺候天正帝更衣,天正帝问道:“爱妃昨夜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蔡姝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说道:“妾昨夜睡得太沉,并没有听到什么,莫非是陛下昨日想要喝茶,唤妾身,妾身没有听到?”
天正帝看着她神情柔和,眼中却没有一丝温情,他冷静地审视着蔡姝,最终没能从其中看出什么,方才放心离去。
自那日之后,天正帝再也没来过祥福宫,蔡姝并没有在意,她已经不能有孕,是否承宠对她来说意义不大,更何况她已经无所谓最后的结局。
皇帝的冷淡很快被宫中其他人察觉,往日热闹的祥福宫很快变得冷了下来。蔡姝乐得清静,闲暇之时,从前不出宫门的她,时常到御花园中闲逛。
御花园很大,蔡姝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才能逛完一处园子,就这样陆陆续续逛了半个月,她来到了一处偏远的角落。
之前她没有来过这里,此时生长在墙边的树枝已经发了春天的新芽,让她不由驻足观看许久。正要离开的时候,忽而听见院墙的另一侧有人喊道。
“到娘这里来,到娘这里来。”
这是一个妇人在说话,声音并不十分清晰,但声调带着些癫狂意味,蔡姝甫一听到,不由得皱了眉。
一旁的宫人说道:“那是失了宠的罪人所在的地方。”
冷宫?蔡姝低眉寻思了一下,天正帝继位十几年,后妃虽多,可从没有听说过谁被打入冷宫,难道是前朝的后妃?也不对,那些后妃应当追随先帝而去了。
蔡姝心里觉得奇怪,又听到院墙中传来太监的呵斥之声,心里叹了一口气,后宫中的女人虽多,能怀上孩子的并不多,能将孩子平安养大的更是少之又少。里面这位妇人,当年不知道受了怎样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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