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下一口,露出里面的肉团和汤汁。
肉团松而不散,汤汁鲜味儿十足。
陆许山不顾滚烫,猛吸了一口汤汁,幸福的眯起眼睛,张着嘴巴吐了口气。
看的姚娉婷几人口水直流,可她们不似陆许山铁手一双,捧着包子都觉得烫,还没拿起来便又丢下了,只留着通红的指尖。
好不容易能吃上,顿时顾不上盯别人了。
皮薄肉多,有些地方都浸成了油色,香喷喷的,叫人三两口往嘴里塞,险些咬到舌头。
姚娉婷吃完一个,已经不饿了,但手还蠢蠢欲动,“要是天天都能吃上肉包就好了。”
“要是河东大队的人也能吃上就好了。”赵胜男也感慨。
姚娉婷的手又放下了,痛苦的看她,“下次你想想就行了,别说给我,尤其是这时候,我可听不了。”
一想到邻居这会儿可能喝一碗稀饭就睡下,她哪儿还好意思啃大肉包?
“这时候不说,等你吃不上饭的时候说,更叫你恼。”赵胜男却理直气壮,“躲避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跟我一起努力,早点儿叫大家都吃上肉包吧。”
那恐怕有的等了。
宋满冬想着,却没说出来打击她。
她跟陈家明合作卖馒头包子,却不卖肉包,就是顾虑到肉包吃得起的人不多。
每天给陈家明的一大筐里,三分之二都是馒头。
也不知是不是赵胜男的激励法太好用,隔天姚娉婷跟江志农就跟着她一起朝地里跑了。
这才发现小麦出芽了。
宋满冬还在喂猪,赵胜男便高兴的跑过来拉她去看。
王喜娟想接过他的活,“剩下的我来吧。”
宋满冬却摇摇头,“不差这一会儿。”
而后,又叫王喜娟,“等会儿你跟我一起去瞧瞧。”
“好啊。”王喜娟开心的点头,“还不知道亩产这么高的麦子长什么样。”
不管这小麦长成什么样,结多少穗,当下还是刚出土。
跟其他地里的麦苗没什么差别,嫩嫩的、绿绿的,还有些参差不齐。
可站在这一亩地前,宋满冬还是越看越欢喜。
“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赵胜男惋惜,“不然咱们就可以记录下小麦的成长了。”
宋满冬侧头望了赵胜男一眼。
倒是不想着自己,眼里麦苗比她还重要了。
赵胜男瞧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去干活,中午回来又提议,“咱们这也给‘王研究员’说一下吧。”
从种下到发芽,也不到十天。
她们的信在雨后才寄出去,这会儿恐怕刚到研究所呢。
但寄信才花几分钱。
写便写吧。
·
陈家明来到公社,先去给张援朝送馒头,又到贺永明家里把他订的馒头放下。
刚要离开,听贺永明边往厨房走边说,“毛笔和墨水你自己找。”
陈家明愣了愣,才想起来是昨日跟张二牛杠上,故意给自己这馒头打上了名头。
这事儿竟是忘了跟宋满冬说。
陈家明踌躇片刻,还是先在油纸上做了记号。
等下午卖完,再去找宋满冬说吧,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恼怒自己擅作主张。
陈家明忧心着这事儿,瞧见张二牛今日继续卖馒头,还是把摊子摆在了张二牛旁边,只是卖起来不如昨日走心,时不时就要恍神一下。
张二牛本以为等到机会,可几波客人之后,还是陈家明的馒头卖的多。
还有不少回头客,也是几个十几个的买。
张二牛心里急的不行,这两筐馒头他们家也吃不完啊。
而且自家吃哪儿舍得吃这么好的,都不掺白面的。
他正焦急的想着办法,瞧见了个眼熟的老太太,见人朝这个方向走,连忙热情招呼,“大娘,今天也买两个馒头给孙子吃?”
陈家明听见他的声音,聚起精神,发现正是那位执着酸豆角的老太太。
这位是想不也想只挑便宜的人。
可他不愿向张二牛让步,也招揽起来,“大娘,要不要买个我们家的馒头尝尝?”
老太太先是恶狠狠的瞪了张二牛一眼,“你那馒头还卖三分?一分都不值。”
“摆在我家里,别说我孙子了,每一个人愿意吃的。要不是儿媳妇劝我,我都拿上来找你退钱了!”
这越说是越气,心疼死她了!
三分钱呢!
老太太索性喊了人开始宣扬他的馒头,“我孙子只尝了一口就吐出来了。黑心烂肺的东西,还敢卖三分钱?把我们都当傻子坑骗啊!”
“大家可瞧好这人,千万别买他的东西!”
张二牛跟她对着吵了起来,“你说话可不能不讲理,谁坑你了?馒头不就是这个味儿?我们家一直吃的就是这个!拿出来买我还特意多掺了点儿白面呢!”
他是真觉得委屈。
老太太也是咬死了自己上当。
越吵人越多,张二牛没有洗清自己,反而叫大家都知道他的馒头味道不行。
眼见这生意做不下去,张二牛只好带着满腹怨恨,收拾东西离开。
老太太这才心满意足,转头打听起来,“这边儿是不是有个什么陈家馒头?”
别人问起来这个馒头也不好吃?
她便答,“我还没吃上呢,儿媳妇叫我买点儿这个。”
陈家明原本不想同她多说,毕竟错过了这个老太太,还有下一个顾客,总归不会这么难缠。
可见路人视线落过来,这会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大娘,你要是说陈家馒头的话,只我这一家。”
“原来是你家啊!”老太太笑开眼,“那味道肯定没错。”
她一边叫陈家明装馒头,一边又说,“就是你这馒头太贵了点儿。”
“大娘,我这馒头用料扎实,做的也费心,你尝了就知道,卖三分五是因为它就是这个价。”陈家明耐心说道,“也就是在咱们东风公社,到县城,三分五可买不到。”
“看着倒是挺好的,就是……”老太太嘴上叨叨着,还是提了馒头走。
旁观的人见此情景,也忍不住上前,带了两个馒头离开。
回家尝了才后悔的拍大腿,买的少了。
今日张二牛不在,陈家明也不打算针对其他人,早早卖完馒头就离开了。
他赶着回去把“陈家馒头”的事儿跟宋满冬说了。
宋满冬听的皱起眉,“我只负责做,卖的事情交给你,起名我是不在乎的,而且我这名字也不好朝外面亮。”
“只是你这么喊,会不会声势太大?引起革委会的注意?”
看她不怪自己,陈家明松了口气,“我也是考虑到不好提你名字,才叫的陈记。”
“至于旁的事儿,你不用太担心,咱们现在只卖馒头,应当不会传播太广。而且……”
陈家明压低声音,“咱们公社管的松,好几位革委会干事的家属都来买过东西的。只要没人举报,不会出问题的。”
“那张二牛?”宋满冬提道。
“张二牛要是还想在黑市摆摊,就不会去。我们这虽然走的是灰色地带,但规矩却更严格。”陈家明说,“而且他是亏了一回,但往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不至于跟我拼了命。”
“你既有打算,那就没问题。”宋满冬点点头。
过后两日,张二牛又开始卖竹篦、竹篮。
陈家明照旧卖馒头,果真没事。
黑市上跟风卖馒头的热潮褪去,现下留着的只有陈家明和另外一个妇女。
陈家明远远的瞧过,那妇女也是聪明人,跟他卖的不一样,卖的是粗粮馒头,两分一个。
因便宜量大,每天倒也能卖出去几十个。
馒头的事步上正轨,宋满冬安排好时间,也有功夫做些费时间的菜给大家吃了。
她还挖了河沙,给大家做糖炒栗子吃。
姚娉婷开不了荒,每日就跟着大队上的安排做半天工。
得了闲一直不知道做什么,见宋满冬端了板栗过来,一个挺身坐起,“我说一直感觉缺点儿什么。”
“原来是少点儿零嘴啊。”
说者无心,但宋满冬却不免想起来另一件事,陈敬之那些战友家属,似乎也提到过,想给家里添些吃食。
要做面点糕点可不难,难点在卖。
这东西糖撒的多,价格也高,可不一定卖得动。
不过她原先就想着隔十天半个月就卖些贵的吃食,大家见了还是愿意买的。
正好馒头稳定了客源,捎带着应该也能卖点儿。
宋满冬打定主意,便鼓捣着做了个烤面包的土窑。
她从前用砖窑烤过,可现下条件不变,当然也没钱做砖窑,只能先用土窑将就。
竹子做骨架,覆上混了稻草的泥,做出半圆的形状,下面拿石块儿垫高。
等土窑糊好定型,就可以在下面点火烧了。
土窑烧好,宋满冬先烤了一炉红枣糕。
红枣糕传来传去的做法也有很多,今天只是开窑试探的烤一炉。
宋满冬也没搞花里胡哨的对比,只做了自己最拿手也最看好的一种。
红枣蒸熟,去皮去核拌,一半打成泥,一半不做改动。
家里正好有晒干的核桃,也敲碎了把核桃仁加进去。
将这两样与红糖拌在一起,还得放油和面。
搅拌好抹平,送进土窑里。
宋满冬添了柴回身,就见赵胜男他们新奇的瞪着眼睛看,“这就好了?”
宋满冬估摸着,“还得烤一个小时吧。”
也不知道这土窑能不能行,毕竟不是熟手做的,而是他们几个自己弄出来的。
宋满冬盘算着之后烤了面包卖,当然不能叫大队上的人知道她做了能烤面包的土窑,不然黑市上出现了卖面包的人,不明摆着叫人怀疑她?
赵胜男立马低头看看时间,“那就等一个小时。”
说是一个小时,但宋满冬可不敢真等到时候再去看。
不然这红枣糕烤糊了不知道。
其他人也没坐得住,烤上没一会儿,香气就传出来了。
浓郁香甜的暖风,在这秋日里格外惑人。
赵胜男尚且只是探头观望,姚娉婷已经跟在宋满冬身后跑了几回,巴巴的看着,“还不能吃么?”
宋满冬问她,“要不然给你切一块儿?”
“行么?”姚娉婷眼睛一亮,故作扭捏问着。
宋满冬说,“我是没什么问题的,反正生啃枣糕的人是你。”
姚娉婷刚要点头,说她也没什么问题,听见后半句哇哇叫起来,“满冬,你怎么也捉弄起人了!”
第70章
◎上门做菜。◎
宋满冬唇角还带着笑, 眉头微微挑起,“我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捉弄你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姚娉婷叉腰, 佯作生气,“之前你那么温柔,一直和风细雨的, 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吊我胃口, 又装起傻!”
宋满冬心里也隐隐有察觉, 不过她对人是从来不输的, “相处久了,难道还要像对陌生人一样对你么?”
“更何况, 我还记得在火车上见面, 你也不是这样。”
那会儿姚娉婷长发散着,坐在赵胜男身边,一颦一笑都温婉可人, 好似大家闺秀。
现在好了,大咧咧的性子直逼赵胜男了。
姚娉婷歪歪头,垂在胸前的鞭子也跟着倾动了下,“原来你本性还是个促狭鬼。”
“那只好委屈我, 多忍耐一些了。”
“委屈啊?”宋满冬看了眼土窑, “那还别太勉强了, 咱们当初见时那般处着就行, 姚知青。”
姚娉婷顿时顾不上拿腔作势了,忙跑到她身边,挽着宋满冬的手臂, “哎哎哎!不委屈。”
又嘟囔, “拌嘴就拌嘴, 怎么还拿吃的威胁我了?”
“这我可是必然要认输的。”
宋满冬轻笑。
哪里是因为吃的能威胁住人?不过是姚娉婷她们好好相处更重要罢了。
虽浸染了河东大队的风气,可到底还是保留着几分本真,即便是玩笑时,也不会说出太过火的话。
又看了两次火候,见时间差不多,宋满冬才拿了木板,将红枣糕接出来。
红枣糕可以蒸也可以烤,但二者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简而言之,烤的更香。
红枣糕放在篦子上,宋满冬还没开口,陆许山已经递过来的菜刀。
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跑去厨房拿了。
还是难得看陆许山这么积极。
宋满冬心下腹诽,接过刀,先从边角切了几块,叫他们分了吃着。
这才从中间切开,看里面也烤熟,才放心的切做小块。
红枣糕还没送进嘴里,她已经从其他人的表现得出了味道如何。
毕竟陆许山已经按捺不住去拿第二块了。
姚娉婷也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的夸赞。
宋满冬刚递到嘴边,敲门声响了起来。
她把自己这块放在边角,叫姚娉婷拿到厨房盖住。
姚娉婷手忙脚乱的收着红枣糕。
陆许山还在状态之外,不确定道,“咱们这是吃红枣糕,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好像是有点儿见不得人。”赵胜男想想。
这红枣糕满冬是打算卖的,不能叫河东大队的人瞧见。
而且她们吃这么好,叫人看了难免不舒坦。
吃东西怎么还见不得人了?
陆许山纳闷不已。
宋满冬已经去开门了。
她原本还奇怪怎么突然有人找上门,自打酸豆角和泡菜不换之后,知青点几乎没什么人光顾。
如今上工时间短,闲歇的人是不少,可家家都在为过冬做准备,也不会没事儿来着他们唠嗑。
难不成又是媒婆?
宋满冬想着,拉开门见到的却是胡婶子和唐婶子。
她愣了下,才请两人进来,“婶子怎么来了?”
两家的酒席过去数日,就算是有问题也不该拖到现在。
胡婶子率先开口,“我们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上回你做那白切鸡,我儿媳妇喜欢的不行,总是惦记着,别的都吃不下了。”
她跟唐婶子对视一眼,唐婶子点点头,“我们还特意琢磨了下,给那丫头做了一回,结果没做好,还毁了只鸡。”
“这不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请你再帮我们做一回。”
胡婶子跟着补充,“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你做两只鸡,我们只要鸡腿,旁的都给你,还可以再给你两块幸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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