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明替她考虑,“不如你各买一个做对比。再决定买哪一家的。”
妇女则是想了下,“不如你们一人给我切一块儿叫我尝尝。”
陈家明拒绝了,“我们两个摊位在这里,少不了对比,我切了给你尝,还要给别人尝。这本就不赚什么钱,几个人尝下来还亏了。”
“行吧。”妇女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头。
她正要买,另一人旁观许久的妇女也凑过来,商量道,“不如咱俩一块儿买,一人分一半?”
年轻妇女高兴的点头,有人分担再好不过。
陈家明把馒头递出去,交由她们自己分。
年轻妇女拿在手里,拜做两半,给年长妇女看过后,捏了一块往嘴里放。
等年长妇女伸出手来,想跟她交换时,她竟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年长妇女瞧着她的模样,哪儿还不知道情况?
但出于谨慎,还是把张二牛给她的馒头朝前又递了下,“两家都尝尝吧,说不定味道差不多呢。”
不可能!
年轻妇女心中有答案,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最后还是把馒头递了出去。
尝了张二牛的馒头,眉头一皱,立马掏出钱来跟陈家明买,“我要十个馒头,豆沙包这几样每样来一个。”
陈家明迅速把馒头包好用绳子系起来,“一共五角。”
他接过钱,又点点包馒头的纸,提醒道,“陈家馒头只我一个人在卖,别被其他人给蒙骗了去。”
上方盖下去的油纸上,赫然一个陈字。
十分漂亮。
年轻妇女点着头,“记住了。”
年长妇女却是边掏钱边骂骂咧咧,“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出来做生意了,这馒头喂猪,猪都不吃!”
“好好的粮食就这么给糟蹋了!”
说着嘴上又飞快道,“给我也来十个馒头。”
她把钱递给了陈家明。
刚走过来的人好奇,“你不是还骂这馒头没人吃么?”
“我骂的可不是陈家馒头。”年长妇女瞥了眼张二牛。
张二牛还是懵的,他家馒头是瞧着没那么好看,但胜在便宜啊!
可这两个女人怎么尝完立马去买陈家明的了?!
张二牛发自内心的问,“我馒头哪儿差了?”
“差远了!”年长妇女可不客气,她花了一分五冤枉钱呢。
见张二牛怒目,不仅不怕,还转头对路过的人说,“他还吹嘘比国营饭店的馒头厉害呢!我看根本就没吃过!”
张二牛脸上一阵涨红,又恼又羞。
他是没吃过,可国营饭店的䧇璍馒头也是馒头,能有多大差别!
“谁说我没吃过?不就是那味儿。”
他眼珠转着,很快找到了破绽口,掉头转向陈家明,“我说你早上不摆摊去干嘛了?原来是去找人假冒顾客捧高踩低!”
年长妇女可不受他这污蔑,“你哪儿只眼睛看见我是他找来的?他请的起我么?我可是……”
“婶子,你别动气。”陈家明叫住她,“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装不了的。”
“我就算请人来买,骗大家我这好吃,可大家吃过一回,也就知道到底如何了,不会次次都上当的。”
“再说了,东风公社就这么大地方,我还想在这儿长久的做买卖,可不敢糊弄人。
不然大家的火眼金睛立马就给我认出来了。”
陈家明说的一脸诚恳,他本就面白俊秀,模样又替他添了不少好感。
年长女人这会儿也回过神,冷静下来了,哼了一声,附和起他的话,“就是。”
又说张二牛,“你家这馒头,骗得了一个两个,骗不了所有人。”
她说完把手里的两块馒头举起来,“大家看看就知道了。左边这个馒头面根本就没发起来,吃着硬巴巴的,自己在家随便糊弄一下都能做出来。”
“再看看人家陈家馒头,这馒头放凉了还是软的,瞧瞧这弹性,说掺了玉米面我都没瞧出来,吃着香的很,比国营饭店的都好吃。”
“反正我宁肯多花五厘买这好馒头,也不花冤枉钱买这面坨子。可别贪小便宜吃大亏。”
陈家明仔细看了,不由得对宋满冬佩服更多一层。
他知道宋满冬这手艺好,可还是这么直观的瞧见对比。
经年长妇女一提,不少人都对陈家馒头起了兴趣。
三分五一个,也不算贵,当即过来买了。
这一尝,算是停不下来。
也吃过早饭,肚子都撑鼓起来,可仍是想往嘴里塞。
他们三三两两的买了馒头,也有人好奇张二牛的馒头真那么难吃,还没来得及买,就被年长妇女塞了一块馒头,“别花钱买了,要吃吃我这个。”
“这馒头……”男人一吃,直摇头。
不能说是绝顶难吃,只是吃过陈家馒头,再吃这,差别未免太大了。
早上来的人一人买一兜,原本都卖下去半背篓了。
张二牛原本信心满满的打算今天把两背篓都给卖完,这会儿却是一个也卖不出去了。
眼见着陈家明那边越来越热闹,他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这馒头你们也敢吃?谁知道他加了什么东西。”
“馒头就是馒头,还能加什么东西?”陈家明笑着看他,“我这馒头好吃是因为家里弟兄姊妹手艺好,做的用心,光揉面就要揉一个小时。
更何况才卖三分五,加点儿秘料,还不亏死我?”
被张二牛的话带偏的人猛地反应过来,对啊,这三分五的馒头,怕什么加料?
瞧这馒头干净漂亮的,多放什么都是他们亏。
陈家明看卖的差不多,便拒绝了后面的人一买一大袋,只说他这馒头一次只卖一个。
张二牛心里嘲笑他傻,有人买还不赶紧卖了,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陈家明就守着十几个馒头跟他。
陈家明的馒头是一个一个的卖,他却是一个也没卖出去。
好不容易见贺永明和张援朝过来要包圆了,刚打算松口气,就见陈家明都给拒绝了。
硬是守着馒头跟他耗到了下午。
张二牛趁他上厕所的功夫,跟别人换了摊位。
结果还没开张,就见陈家明把摊子也换了过来,还不知从哪儿弄了块布,用竹竿撑着,立在身后,上面写四个大字,“陈家馒头。”
张二牛急的不行,“你就剩这几个馒头,直接卖了不就行了。”
“馒头不多,我想叫大家都尝尝。”陈家明敷衍道。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张二牛直接问他。
“我没跟着你啊。”陈家明惊讶,“只是刚好他们想跟我换下摊子而已。”
顿了下,他意味深长道,“许是觉得我那地方风水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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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二更)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你厉害。◎
话说到这份儿上, 张二牛哪儿还不明白是在讽他早上的说辞。
他素来能屈能伸,心里怨恨陈家明的小心眼儿,面上却已经开始落泪了, “陈哥,我也不想做这种事儿。可我不像你那么有本事,家里婆娘也不争气, 弄不出什么新鲜花样, 做馒头都不如你家里人。”
恭维过陈家明, 张二牛又抹泪, 言辞恳切,模样可怜, “我就是想跟在你身后捡口饭吃, 真没别的想法。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等着我养呢,这两筐馒头要是卖不出去,亏的我都没脸回去见他们了!
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二牛, 你这话说的……”陈家明垂头叹气,“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张二牛喜色还没漫上眼梢,就听陈家明又说,“你只管卖, 做生意不就是各凭本事, 我绝没有挡你路的意思。”
“你看这摆摊卖馒头的有五六个吧, 我也没针对谁不是?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
也知道事情不能做绝。
所以从有人开始卖馒头起, 他就没想过去挨个敲打阻止。
唯独张二牛,口里说着跟在他身后捡口饭,做的却是截胡的事儿。
陈家明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什么底色, 大奸大恶称不上, 但若是有机会占便宜, 绝对立马冲上去。
今天放过张二牛,明天自己身边可就不止一个“张二牛”来截胡了。
张二牛急了,“你没刻意针对我摆在我旁边干啥?你这一摆,来了人就要对比,再一听你信口吹嘘,哪儿还会有人来买我的馒头?”
陈家明笑眯眯的看他,“是么?我还以为咱俩在一起,你卖的便宜更好卖呢。”
张二牛确实这么想的,可谁知道他给比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贵了五厘那些人还是十个几十个的买。
要不是后来陈家明只一个一个卖,他这一筐早就卖完了。
张二牛心中不平,对着陈家明当然没什么真情实感的悔意,见怎么说陈家明都不挪开,便站了起来,想要动点儿激烈的手段。
还没动手,远远的就瞧见朝哥拎着条猪肉走了过来,霎时偃旗息鼓。
张援朝把陈家明叫过来低语几句,又把肉递给了他,才潇洒离开。
陈家明在众人的注视下稳稳当当坐好,心底却震撼不已。
他从未如此鲜明的意识到宋满冬的厉害之处。
几个平平无奇的馒头竟然比那昂贵的月饼还叫人着迷。
贺永明已经跟他订了接下来五天的量,张援朝开口就是先来一个月的。
这会儿又拿了肉,是来请他费心做点儿肉包。
陈家明心底激动,可也没敢上头应下,只说要回去问问看能不能做。
这能不能不在会不会,而在宋满冬愿不愿意。
陈家明知道,要是宋满冬不乐意,他说破嘴皮也没用。
那女人心肠硬的很,他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上头,不顾她的意见。
将猪肉吊在一侧,陈家明是彻底没了卖馒头的心思。
但耐不住他这在张二牛旁边,一对比就衬得他这馒头漂亮可口。
陈家明是没什么卖的铱驊心思,也不积极,可他更不会叫张二牛如愿。
加上好奇的人多,仅剩的几个馒头也没能坚持多久。
最后只留了馒头,孤零零的摆着。
只看不卖。
张二牛被挤兑了一天,天还没彻底黑,就暴躁的收起背篓离开了。
他又不敢明着跟陈家明算账,怕惹了这个,牵出来一群。
馒头没卖完回去自己吃就行了,顶天亏个一两块,可惹了地头蛇,以后都没得钱赚。
一口气闷在心里,发不出来,也不肯咽下去。
陈家明等他走了,才慢悠悠的收起背篓回家。
河东大队已经热闹了一天。
为了给自己正名,卫大根下了功夫,还宣扬着——诊治完不服气的,可以去县医院检查,要是真查出来是他的原因,那他掏钱治!
当然,要是跟他没关系,那这路费和医药费就只能自己掏了。
这话吓退了不少人。
卫大根却说,“要真觉得是我的问题,为什么不敢去医院检查?还不是心底有鬼!”
“板栗是我看花了眼我认,但别的事情可别想往我身上赖!我卫大根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你们查验。”
徐清坐在一边木着脸。
方对卫大根改观,又见他装腔作势起来。
卫大根正对着是前些日子说他没治好的人喊,“铁牛,你那腿八成是风湿病,可不是我给治坏的,是你这病没法根治,下雨就会犯!”
“我每回都好心给你抓药,拿的是最便宜的草药,几分钱买了药膏一敷,那几天就不必难受,就是医院也没开不出这么便宜管用的药。”
徐清叹气。
这还是卫大根前两天现学的。
但不得不承认,他那偏方药膏却是有几分厉害。
就是这性子也不饶人,如今将那些质疑的人一个个都给驳回去了。
陈小婶儿原本被关在家里,这会儿大队上的人来看热闹,她也找到机会溜了出来。
看不惯卫大根当即冷嘲热讽,“有本事你给我们钱让我们去看啊,你不就是想着我们没钱不会去医院验证么?”
卫大根冷笑,“我要是这么想就不会说这种话。”
“我是赤脚大夫,可不是你们爹妈,这些年给你们尽心看病,赚不了几个钱也就算了。
现在你们一句话就叫我倒贴钱给你们检查?做梦呢!”
尚有良知的人都念着卫大根的好,站在他这一面。
可陈小婶儿已经有些疯魔了,无理也要强骂。
卫大根便不客气道,“你非要这样,那我也就不帮你们家隐瞒了。”
“你来找我时说是干活摔了一跤,可咱们乡下妇女个个能干,多的是大着肚皮干活的,不小心摔倒小产的可没几个,都是养几天就好了的。
可你到我家时,血水都流了一地,不是逮着肚子撞,可不会有这么严重。后来生不了孩子,可都是那回给你撞坏了。
你找我还不如找撞你肚子的人!”
“可惜那个七个月大的男娃儿,本来你陈家柱坐牢,你还能有个二儿子指望呢。”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陈小婶儿本来就是因为没有盼头,才来骂他。
这会儿被说的心里一痛,跟着想起了多年前的事儿。
待陈小叔找来,她便撒泼的扇打起陈小叔,“我就不该原谅你们这对贱人!
我说王寡妇那个臭婊子怎么对我伏低做小的,发誓不跟你往来,原来她早就害了我儿子,还害了我。”
宋满冬跟赵胜男他们站在一旁看热闹,陡然被塞了一嘴瓜。
赵胜男脸色精彩纷呈,“饭都吃不上了,还有心思搞这些破事儿。”
姚娉婷可不意外,“男人嘛,脑子长在□□里。我从那些婶子那儿听到的,还有比这更离谱的。”
江志农脸色一绿,嫌弃不已,“你说他就点他,别扯我们。”
姚娉婷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点你?往后小心着点儿吧。”
“陈小叔也真是,他犯错误,还牵连我们。”江志农性子软,说不过姚娉婷,便去寻求陆许山的赞同。
陆许山放空脑袋,压根没想这些,被江志农撞了下,回过神来,“怎么?要回去吃饭了么?”
江志农低声嘟囔,“脑袋里除了吃就没装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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