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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序道：“本月失踪了一个。”
如棠喝了一口酒道：“为何这个月少一人？那犯人打算金盆洗手了？”
王子序忙道：“上月有皇上过问，京兆尹管得严格了些，街上巡逻的捕快都多了好几波。”
如棠对岐王笑道：“稍后你让衙门放松些，不解决根本的原因，靠巡逻有什么用？”
还能巡逻一辈子？
岐王道：“我稍后马上去。”
“你继续说。”如棠问，“失踪的孩子男女各几何？”
王子序道：“全是男孩，没有一个女孩。”
如棠精神抖擞起来：“这可是奇了，论起来女孩更好出手呀。”
妓院、丫鬟、乐坊哪里不要，为何只要男孩？
除非……这人没打算出手？
王子序又道：“这些男孩子都是七八岁，长得都很俊秀，都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过来的，丢失的地点几乎都在西南方向。”
如棠默默记下，又问道：“可问过家人，孩子失踪前都有什么线索？”
王子序道：“那些家人因寻亲或拮据，都会找些杂活干，每次都是干杂活的时候，孩子被带走的。”
如棠道：“有没有查过干杂活的地方？”
王子序道：“并不固定，有时候洗衣裳，有时候烧火，有时候帮厨。”
如棠也默默记下，问道：“这些日子，京城有没有孩子的尸体？”
王子序道：“下官特特查了，只有一具尸体，而且与本案无关。”
如棠奇怪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孩子究竟去了哪里?”
岐王赞道：“子序兄你很不错，短短一日就弄清楚这么多，今后大有前程呀。”
王子序苦笑一下。
妹妹不受高贵妃喜爱，高首辅也多番打压自己，能有什么前程。
如棠思索了一幅，敲了敲桌子吩咐道：“劳烦王大人连夜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就按方才那些标准选，我有用处。”
岐王眼睛一亮：“你莫非是想带孩子，将那幕后之人钓出来？”
好遗憾自己不能去。
“大海捞针也得试试。”如棠笑道，“我感觉雇佣杂活的必定脱不了干系，只是需要认真找。”
王子序忙道：“可是这样姑娘会有风险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打算入虎穴看看。”如棠笑道，“让你夫人给我准备些迷药、石灰蒙汗药之类的，以备不时之需。”
王子序忙道：“这个简单。”
如棠又吩咐岐王：“你派几个侍卫远远跟着，不要轻易出手，要看清楚孩子的去向。”
岐王忙道：“我马上去办。”
如棠举杯笑道：“祝贺我们成功。”
第二日王子序就将孩子带过来，那是孩子俊秀灵巧。
如棠已经妆扮成了一个普通模样的女子，笑道：“你速度挺快。”
王子序见如棠的模样，眼神闪过惊讶，但又很快压下去：“这是我在人牙子手里买的，这孩子别看十岁了，但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那孩子也并不害怕。
如棠和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道：“我叫阿豫，被卖了三次了。”
如棠觉得可怜问道：“你家里有亲人吗？是因为家境窘迫才卖你的吗？”
不像，男孩子是劳力，谁会卖男孩子？
那孩子笑得像哭：“我亲人全死了，被土匪绑着杀的，我就在眼前，他们杀了我爹我娘我哥哥妹妹，他们不许我眨眼，我就这么看着……”
如棠惊呼：“啊……”
这么惨的孩子？
王子序轻声道：“那土匪看这孩子清秀，拿他当娈童好些日子……他好容易逃出来，又被人转卖了。”
如棠搂着阿豫，落泪道：“王大人，你换个人吧，给这孩子好好安排个去处。”
第二百零四章 上钩了
这活有危险，不能让这孩子再受伤了。
既然让自己遇到了，那么多一份怜悯吧，能救便救一个。
阿豫扬起头道：“我愿意跟姐姐。”
如棠道：“跟着我是去讨饭的，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说不定有危险。”
“上几次那些人都说带我去吃好的，结果将我转卖了，还不如去讨饭呢。”阿豫脸上有难得的成熟，“至于危险，我遇到过很多次。”
如棠叹道：“可是若我也是坏人呢？”
阿豫扬起头：“姐姐身上有好人的味道。”
如棠笑道：“好人坏人还有味道？”
“是的。”阿豫道，“我见多了坏人，他们的味道是臭的，姐姐是香的。”
如棠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愿意跟我，那么我尽力护你周全，今后也会让你衣食无忧。”
阿豫眼睛亮了：“我愿意。”
既然阿豫愿意，如棠也不迟疑，即刻带了他上街，临行密密嘱咐：“我要找一个人，你跟着我便是，我若不在，你也不要害怕，我会找到你的。”
阿豫答应道：“我什么都不怕。”
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如棠并没有细说缘由，只是带他在京城西南装出找人的样子。
岐王和王子序远远跟着。
如棠的衣裳是西北常见的，就连花帕子也是西北常见的花样。
王子序道：“楠竹姑娘化妆技术真是出神入化。”
“那是当然。”岐王笑道，“从前我扮成宫女在凤仪宫，太后都没有看出来，还不止这些……”
“从前楠竹姑娘在宫里也经常这样吗？”
若这样，说不定真能知道自己妹子死的真相。
见王子序眼神灼灼看着自己，岐王咳嗽道：“楠竹会化妆这事，谁都不许告诉，连你夫人都不行，听到了吗？”
王子序忙道：“下官明白。”
岐王道：“也不知她怎么想的，怎么今日化妆得这么普通，简直扔在人群里认不出来。”
如棠分明很美。
王子序笑道：“楠竹姑娘是担心那变态之人不仅喜欢孩子，也喜欢女子，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然也有妆普通些，迷惑那人之意。”
岐王忙紧张道：“难道有危险？”
王子序道：“是的。”
岐王更加紧张起来：“让人将我的暗卫全部调过来。”
王子序再次感慨，不知楠竹姑娘是何等人物，这么看来不仅状元对她动心，就连岐王也动心。
岐王想想笑道：“不过也不会有事，出事了她也能自己逃出来。”
再看如棠时，她已经带阿豫到了闹市，坐在地上前头摆了一个破碗。
王子序道：“这是……”
“这是讨饭，亏她想得出来。”岐王笑道，“还真像。这么好玩的事情，也不带我。”
只听如棠哭起来：“我叫阿娥，是西北过来寻亲的，可是亲人不在，我独自带着弟弟盘缠也用光了，干粮也没有了，请各位叔叔婶婶行行好，或给我们一口饭，或介绍给活儿给我，可怜弟弟才七岁……”
卷宗里说那人喜欢外地的，七岁男孩，又喜欢在西南城区。
闹市人多，一会儿就围拢了不少人，指点叹息的都有。
阿豫见状也哭道：“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我也能干活能跑腿，请各位叔叔婶婶行个方便。”
如棠心里有些惊讶，这孩子居然如此机灵。
两人悲悲切切了一会儿，不多久，一个婆子过来道：“你可会洗衣裳？”
卷宗里头说，每次孩子失踪前会有人借口做工，带走孩子的亲人再下手。
那婆子慈眉善目，不像是坏人。
可是坏人不会写脸上，说不定正是利用人的心理。
果然这就来了。
如棠忙道：“妈妈我会。”
那婆子点头道：“既然会，你跟我走吧，能管你一顿饱饭，也能给你些工钱。”
“可是我弟弟怎么办？”如棠道，“能否带着一起去洗衣裳，弟弟还小……”
那婆子摇头道：“主家需要休息，不喜欢孩子吵闹，就让他在外头等着吧。”
如棠心里更加笃定了，拉了阿豫道：“你听话，在这里好好等我，若我有事，会让人带话给你。”
阿豫点头道：“姐姐快些来。”
见如棠离开了，岐王吩咐：“让侍卫们盯紧阿豫。”
王子序道：“楠竹姑娘可要保护？”
“也让人跟了去。”岐王道，“不过你放心，楠竹去了，若那人想捣鬼，只有那人倒霉的。”
王子序对如棠更好奇了。
如棠跟了那婆子去了一户人家，颇有几重院子，也有丫鬟婆子伺候，里头晒了不少衣裳，看得出来是个富贵人家。
里头丫鬟笑道：“夫人生了两个少爷，每个少爷一日要尿七八次，妈妈心疼我们找了人过来洗尿布。”
那婆子笑道：“免得你们日日报怨。”
说罢对如棠道：“你去洗衣裳吧，要热水可以自己烧，只有一点少爷的衣裳要洗干净。”
如棠笑道：“好的妈妈。”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棠从小干活的，洗衣裳更不在话下。
不过三刻钟便将衣裳洗得干干净净。
似乎快了点哈，还不够人带走阿豫的。
那婆子笑道：“没看出来，你倒是个利落的，这是夫人的衣裳你也洗了吧。”
能拖时间是最好，如棠二话不说继续洗衣裳，直到日近中午才歇息。
那婆子包了馒头和小菜，又给了二十个铜板道：“辛苦你了，若是今后要干活只管来，这里是你的工钱，你去看看你弟弟吧。”
如棠擦手谢了。
丫鬟们都道：“要是阿娥能长久在这里，就好了。”
那婆子笑骂道：“人家又不是卖身，只是临时有难。”
如棠：装得真像呀。
擦擦手，如棠忙去看阿豫是否还在。
如果不在了，想必岐王已经跟了过去，知道他的位置，自己就可以顺藤摸瓜破案了。
……
阿豫还在，位置都没变化，唯一不同的是他跟前碗里摆了好几十个铜板。
如棠：讨饭比洗衣裳还挣钱？？
阿豫笑道：“姐姐我们挣了两份工钱，果然分开比较好。”
岐王笑得不行：“她还靠这些？随意弄弄就是几万两。”
王子序：……
第二百零五章 真假雇主
见如棠回来，阿豫极高兴道：“姐姐回来了。”
如棠低声问道：“可有陌生人和你说话？”
“并没有。”阿豫道，“倒是有许多好心人给我吃的，还给了不少铜板。”
如棠：老子今天真的是遇到洗衣服的主顾了。在宫里都没这么干过啊，真是入了虎穴了。”
咬了几口馒头，下午收摊换地方吧。
岐王在暗处笑得合不拢嘴：“她真的洗了一上午衣裳，笑死我了。”
王子序道：“本来就是宫女，洗衣裳也没什么吧。”
岐王收了笑，和这人说话真没意思。如棠能是别人，她洗衣裳还不可笑？
换了个买菜的地方，如棠继续哭诉：“西北过来寻亲，可独自带着弟弟盘缠也用光了，干粮也没有了，请各位叔叔婶婶行行好，或给我们一口饭，或介绍给活儿给我，可怜弟弟才七岁……”
依旧是众人围观。
上午那婆子出来买菜，见如棠换了地方，她叹道：“这孩子脸皮薄，没有银子，她来找我便是，怎么不来？”
如棠心里一惊：冤家路窄啊。
这回说什么也不去洗衣裳。
岐王远远瞧见，忙让侍卫拦住那婆子：“你看着眼生，和我们走一趟。”
若还让如棠洗半日衣裳，瑞香姑姑的事情就耽误了。
那婆子吓得忙道：“官爷，我是白府管事的，我是出来买菜的。”
侍卫道：“是吗？那你换个地方买菜。”
那婆子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情况，换个地方买菜就不眼生了？
不过她也顾不得如棠，赶紧离开了。
如棠诉说了一阵，有点累了，坐着休息又和阿豫大口喝水，掏出帕子为阿豫擦汗，那模样像极了颓废的姐姐。
日光很足，照得人眼前金光灿灿的。
突然一片阴影将她遮住，一个中年八子胡的男子笑道：“姑娘会烧火吗？我们铺子需要烧火的，我看姑娘可怜，特来问问姑娘。”
阿豫缩了缩，扒在如棠耳边道：“姐姐，他身上有坏人的味道。”
等的就是坏人。
“别怕，姐姐回来买糖给你。”如棠搂住阿豫道，对中年八字胡道，“我会烧火，你出工钱我就去。”
那男子笑道：“五十个铜板半天，你愿意就跟我去。”
如棠道：“我弟弟能搬柴火，让他也去吧。”
那男子连连摇头：“孩子爱偷吃，我们包子铺不能让孩子出入。”
如棠装出没奈何的样子：“那我去吧，让弟弟在外头等着。”
那男子带了如棠做工，阿豫可怜坐着：“姐姐早点来接我，我想要那个浆红色的糖果。”
如棠摸了摸他：“好。”
如棠被带到了一家包子铺，这包子铺上头写着丰顺两个字，这不是每日排队很长的那家吗？
记得上回自己想买包子，被长长的队伍吓回去了。
没想到今日有这缘分，居然被包子铺雇了。
吃包子不用排队了。
如棠跟了中年八字胡男子进了后厨。
与别的包子铺不同，丰顺包子铺极为干净，后厨也井井有条。
洗菜的，剁肉馅的，熬汤的，包包子的各司其职。
见中年男子到了，都称呼一句“胡管家”，胡管家点点头道：“今日外头生意不错，大家加点劲，回头给大家加铜板。”
剁肉的光头笑道：“最好再多请几个能干人，不然我这胳膊都酸了。”
说话的时候，他并不停歇剁肉。
“知道大家辛苦，烧火的老杨都累病了。”胡管家笑道，“这不，给大家请了一个烧火的，如果有杂活也可以让她干。”
光头笑道：“这娇滴滴的小娘子能干什么？”
胡管家嫌弃地看了一眼如棠，这模样也能叫娇滴滴？
除了年轻，那脸太平常了。
如棠笑着给各位打招呼：“我是临时来帮忙的，叫阿娥，若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请各位多多指教。”
胡管家道：“闲话少说，赶紧过来烧火。”
如棠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来到灶台前，蹲下身子烧火。
胡管家并不走，冷眼看着如棠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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