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芾小心再小心,肩膀和小腿还是被削铁如泥的刀剑划伤了,她忍着疼痛伺机而逃。
看守她的黑衣人被轻甲军缠得逐渐不耐烦,他起了杀心,不再打算用她的命去换田婉茹了,转而捅向她的胸腹,忽然,一柄宝剑直直往他背面刺来,黑衣人赶忙回身抵挡。
众人纷纷停手,看向半路冒出来的人。
少年一身月白素衫,他神色冷峻的以内功弹开黑衣人,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阻挡住欲进攻的人,牢牢的把她护在身后。
“你来了!”
“燊儿!”
栾芾和田婉茹惊喜的叫出声,几乎是同时开口。
少年看看田婉茹,再看看她,敛眸不语。
黑鹰眯了眯眼:“少主,莫要插手此事,否则别怪老奴刀剑无眼。”
“黑叔,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管你们的是非曲直,但你们不该滥杀无辜,父……”他顿了顿,神色黯然,“林老将军糊涂了一次,你们不可一错再错。”
他对林烜的称呼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惊讶了。
黑鹰转了转眼珠,顿悟了对付司寇青的办法,他装作恼怒地说:“哼!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你不顾十多年的情分,也休怪我无情。”
说着,他朝司寇青的面门攻去,杜仲反应及时,刀剑相接,发出刺耳的声响,其他人立刻恢复战斗,场面混乱不堪。
杜仲一对几,已然受了伤,现在又要迎战两个敌人,逐渐体力不支,怕是快撑不住了。
少年观情势危急,跃上前营救司寇青,打退了其中一个黑衣人。
黑鹰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返身佯作攻击其他人,其实逐渐往栾芾靠拢。
少年恍然,低喃:“不好!”
他反应迅速的折回原地,但他和黑鹰同是绝顶高手,差了几瞬就慢了对方一步,而这个间距足以杀掉一个人。
栾芾第一时间就逃,可她哪里胜得过一个练家子,不过几步就被追上了,她甚至能看到剑刃上照映着她狼狈的模样,在这一刻,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深想。
“芾!!”司寇青惊惧地大喊,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这么失态,也是头一次这么惧怕。
“噗——”利剑入肉,贯穿了柔弱的娇躯。
栾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眼前是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身旁是没赶上救她的苏木。
田婉茹缓缓倒了下去,黑鹰一愣,下意识地抽出剑,鲜血如泉喷洒,星星点点的落在他身上。
少年赶到,及时接住了她,惊恐地急声唤:“母亲!你别吓我母亲!我们去看大夫,对,我带你去看大夫!”
在场的人停下了动作,沉默地望着这一幕。
“不,让我……好好看看你。”田婉茹又吐了口血,爱怜地注视着他,“我……不得不……离开了。”
少年流着泪摇头:“不!不会的,您说过会一辈子唱童谣给我听的。”
栾芾蹲下身,张了张口:“抱歉,以及……多谢。”
她看过来,脸色惨白,急喘着,“还,你了。”又转向少年,她痛得面目狰狞,却还尽量对他展露笑颜,“你最近不对劲……我知道……你定是知晓……了真相,我的儿……我的儿……”
她的表情透着轻松,又奇妙的带着几分不甘心,沾染了红色粘液的手颤抖地往他脸上伸去。
少年主动将脸贴到她的掌心里,慌乱地应声:“我在!我会一直在!”
田婉茹神色一松,瞳仁失去了焦距。
少年怔怔地呆坐片刻,他缓缓垂首在她肩窝,双肩轻微地抖动,无声的打湿了她的衣裳。
司寇青一挥手,轻甲兵聚集而上,黑鹰失神过久,反应过来时早已来不及。
仅存的八位黑衣人见首领被擒,对视一眼,引颈自刎。
黑鹰兔死狐悲,哀凄地仰天长叫:“老天啊!你为何如此不公啊!为何……”他眼一闭,自己把脖子往刀口上撞,倒在田婉茹的脚边。
少年恍若未闻,红着眼站起身,失魂落魄的抱着尸身离去,无人多言,亦无人阻拦。
栾芾就这么看着,不知不觉泪水涟涟。
她心里很难过,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压抑,若要细数胸中郁闷和辛酸,怕是洋洋洒洒十页纸也道不尽。
司寇青走过来,揽住她。
栾芾靠在他怀里,轻声呢喃:“你到底做错了什么,而我,又做错了什么……”才要惹得上天如此报复。
司寇青叹息一声,她的心情他懂,都懂,此时此刻无需多言,只是抱紧了她。
她闭上眼睛,撕心裂肺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下章完结,我终于有脸跟你们唠嗑几句了!
这篇是全文四个故事里最沉重的一篇,也许有姐妹会觉得压抑,希望里面的糖份能完全治愈你们看这个而生的不快吧,下个故事相对轻松一点,因为是玄学世界,篇幅也会比这个短。
说到这个,我爷爷是风水先生,我好后悔没跟他学点本事啊啊啊啊啊啊!!
我小时候没觉得爷爷经常外出有什么奇怪,奶奶说他去别的乡镇看事时我不觉得奇怪,看到不认识的人来找他算命也不觉得奇怪,他给我们算命写符时我还是不觉得奇怪,就有那种看惯了、没意识到这是稀奇的事那种心态,成年后才意识到爷爷居然是这么牛批的一个人!!!
然而我,错过了成为他弟子的机会。。。16年他去世时,他生前写的书籍也不见了,我奶奶说可能是葬礼上有人拿走了,唉。
(察觉到自己废话好多,可能我把一辈子的作话都写在这了,好了我匿了。)
最新评论:
救命 这个故事一直看一直哭。就好苦
这个故事我看得很累,就像女主问的,你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我觉得那些随便写美强惨的人可恨。他俩谈恋爱的时候,我依然觉得很累很累,两个人很忙,忙得没有价值,皇帝也配?
希望下次作者可以先标明是一下悲剧喜剧了,躲在被子里哭得不能自己……
这篇真的写的很好啊大大,虽然看着很难受,但是很喜欢这种风格
。呜呜呜呜好惨崽崽把情亲给别的妈妈了呜呜呜呜呜好惨,但是好好看,好看好看加油!!!
大大,这篇文写的很好呀,努力努力上夹子
啊!
第55章 雾里照探花28(完) ┃夫人请阅
扶郢会馆耗时八个月建成,虽不比别家雕栏玉砌,可是扶郢会馆碧瓦朱甍,内里布局雅致,倒是比其他富丽堂皇的会馆更被人所喜爱。
司寇青虽然沉迷古物,但审美还是很经得起考量的。
与此同时,蒋元鸿被指控陷害同僚、草菅人命等七条罪状,人证物证俱全,蒋蕴藉也被人揭发徇私舞弊,并被查出几份含有许多大不敬之词的檄文。
皇帝怒不可遏,革其职,斩其首。
蒋家十几年前就被拔掉了一个京兆尹和一个少府,最顶事的蒋羲复也老死在悠悠岁月里,如今蒋家又折了最后的两根支柱,这一代的嫡系算是死绝了,只剩下一群妇孺和老幼病残。
虞国刑法中连坐很严重,蒋姓旁支多多少少都受其影响,往后是没法在京里待了。
一行人离京回笠原老家那日,府中一千三百多人口浩浩荡荡的出发,第一人出城了,最后一人的后脚跟才刚踏出蒋府,十分壮观。
蒋家迄今为止蝉联六代,代代满门官宦,此前一直是京城里最显赫的高门大户,如今这个树大根深的世家被连根拔除,不止百姓唏嘘,百官亦是感慨万分,生怕自己步其后尘。
栾芾也去看热闹了,她混在人群里,亲眼看着蒋家人出城,心里一片麻木。
这件事的确出自司寇青的手笔。
他答应辞官的前提是让皇帝和他一起查出屡次行刺他的幕后之人,只有彻底铲除隐患,从此再无性命之忧,他才肯放心归隐;于皇帝而言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因此派了死士追踪,并让六部暗中协助,历时数月,最终查出了蒋家。
原来这几年他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暗杀都出自蒋元鸿之手,包括他从广安回京途中那次,也包括抓细作的那几回。
蒋元鸿有其祖父蒋羲复的狠毒,可惜没有其城府,他不是司寇青的对手,当司寇青和皇帝联手,他更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随着蒋家退居笠原,纠缠了两百多年的三方恩怨到此落幕,究竟是司寇青借皇帝之手除掉世仇,还是皇帝利用司寇青剔除蒋家这个毒瘤,谁人又说得清?总归他们二人当中没有输家,双方就此揭过不提。
至于蒋家,在朝廷供事就如同博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半个月后,司寇青收拾行李,准备去往北甸。
他在马车前不放心地叮嘱:“好生照顾自己,我去去就回。”
他此行的任务是在不惹恼北甸的情况下婉拒联姻,又要以付出最小的代价为前提达成合盟,这件事困难重重,朝中无人能担此重任,非他不可。
再说以他的性格,岂会平平淡淡的归隐山林,他离开之前势必会翻云覆雨一番,这次出使北甸就是最合适的契机。
栾芾已经习惯了脱离原著发展的事态了,她亲自送他上车,语带不舍:“路上小心。”
司寇青颔首,静静看她好一会儿,才放下车帘。
仪仗队按照吉时出发,车队渐渐消失在青石板路上。
栾芾上了另一辆马车,不多时就到了宫门,她坐在东墙上足有半刻钟,收到消息的少年才姗姗来迟。
他多次护驾有功,不久前升了正二品都指挥使,已不是当初小小的带刀侍卫,他现下穿着全套的金属甲,掌管数万禁军。
不知是服装变了,还是经历了世故的原因,他周身萦绕着威严的气息,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
栾芾含笑等他走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时隔数月,这是二人自密林变故后的首次会面,彼此都明了,身上的伤口痊愈了,心里头的窟窿却怎么也补不全了。
少年坐到她身旁,高大的身子挡在风口处,他眼眸澄净如昔,但一眼望不见底了:“以后很难再见了,不是吗?”
“对。”她的声音低了几度,眼里饱含期待,“你会来看我们吗?”
少年沉默片刻,如实答:“我不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栾芾仍抑制不住的感到失望,她低落地问:“那,文武大会那天,你能陪我去观赛吗?”
她是第一次向他提要求,还是小心翼翼的姿态,少年不忍拒绝,迟疑地点了头。
她明显的松了口气,重展笑颜。
二人望着天上的云动,感受着怡人的微风,一时无言,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傍晚,从宫里回府的路上,马车不知何故停了下来。
栾芾撩起窗帘远目,原来是一群人围着一个马车吱吱喳喳的在说着什么,他们手里不是拿着脂粉首饰就是糕点布匹,似乎是附近的商铺老板在向谁推销。
惹出此等阵仗的人,应当是个经常一掷千金的主,否则那些商人不会如此疯狂。
京里天潢贵胄遍地跑,最不缺纨绔,栾芾见怪不怪了,正要放下车帘,忽然瞥见人群中间有张眼熟的脸,虽然他畜了胡子,身上也不再着白衣,可是那眉眼和面部轮廓再熟悉不过。
回过神来时,她已冲出车头,远远地喊:“九哥!”
吵嚷的人群霎时变得安静,他们不认得她,可认得马车上司寇府的印记,目下除了宫里,就属司寇府最尊贵,众人收敛了谄媚之色,举止规矩了许多,生怕自己冲撞了贵人。
应九笑吟吟地朝她点头,眉眼间的轻松惬意淡了少许,他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他失去了被追捧的兴致。
栾芾呆然地望着他们,抓着车帘的手不自觉的越来越用力。
隔空对视几瞬,应九拥着怀里佳人上了车,她死气沉沉地坐回车内。
斗转星移 ,物是人非,比起相顾无言,不再打扰还能留存住昔日的几分美好,他这般想,她也如是想。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行驶,在不远处的路口一个直行,一个南拐,徒留一群没做成大生意的商铺老板扼腕长叹。
九月初一,第三届文武大会敲锣打鼓的举行。
历时九年,文武大会打出了响亮的名声,成为了民办中最权威的比赛,其热度只比科举差了一点,科考金榜题名能得到权势和地位,而才艺大会名列前茅者能获得金钱和名声,都是可以扬名立万的渠道。
每三年的今日,天下学子不远千里纷沓而来,有人想以文会友,有人意在夺冠,好不热闹。
栾芾带着燕笙等在马场门口,三三两两的行人从旁边穿过,有的是参赛的学子,有的是闻讯而来的观众。
辰中二刻,万人座的观众席差不多坐满,她们等的人仍不见踪影。
燕笙踮脚遥望,忐忑不安:“母亲,兄长真的会来吗?”
栾芾也说不准,虽然不是出于她所愿,可林夫人是救她而死,想必他一见到她,就会想起他的养母……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和她见面,痛苦是大于欣喜的。
又过了一刻钟,少年鲜衣怒马,威风凛凛的停在入口。
他穿着玄色长袍,上有金线饰边,还有银色暗线绣作的两只飞鹤,无光时衣裳朴实,图形不显,站在亮处时飞鹤光华流转,煞是唯美。
栾芾莞尔。
他那身长袍其实和另外三件是一套的,比如她身上穿的绣水纹浅蓝色裙子、燕笙身上的绣水仙丛的桃色裙子,以及放置在家里的那件绣竹青衫,四件的绣纹合起来是一副《仙鹤盘水侧竹林图》,作者司寇青,画于承熙二十年,此画作闻名天下,万金难求。
燕笙激动得小脸通红,笑眯眯地喊:“哥哥!”
少年把缰绳递给马场的仆从,对她亲密的称呼还不太适应,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栾芾牵着燕笙的手,对他浅笑:“快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少年局促地应声,同她并肩入内,坐在其中一面观众席的最前排空出的四个位置上。
今日上午青鸾书院对战四大书院之一的樊玙书院,两方队伍入场,青鸾学子着青边队服,樊玙学子着红边队服;许是青鸾队伍里有个束着高马尾的女学子的缘故,樊玙学子个个趾高气昂,已然摆出胜利者的姿态,青鸾学子这边则是义愤填膺,斗志昂扬。
巳时,赛旗一挥,比赛正式开始,场中二十四人依照各自阵型排开,你争我夺,抢球的时候,双方在规则内大显身手一较高下,使得赛事更有看头。
场上如火如荼的比武,场下热火朝天的摇旗呐喊。
外面设了赌局,有的观众为自己看好的队伍打气,有的却只是单纯的给自己喜欢的选手助威,场上大部分选手的名字都被喊起,声势最大的莫过于“齐沛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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