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肆和女子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意,警觉的同时收掌,各自因收力不及被自身功法震得倒地。
“方肆!”栾芾收了鞭,快步过去欲扶。
他伸手阻止她靠近,自己踉跄着起身。
那女子化作一抹红光,趁机飞走。
青光半途转道追上去,一时和红光交缠在一起,一时被红光弹开,两道光影渐渐消失在天边。
栾芾三两下把软鞭缠回去,诧异地问:“你不追上去吗?”
方肆稳了稳气息,斜眼看向某处:“怕是有人不乐意。”
静了那么两秒,树后的二人分别现身。
汤明馥神色坦荡:“我并无歹意。”
连温禄帮腔道:“她本意是想帮忙的,没想到会打断你们的对决,好在她唤出的画灵追上去了,要是没跟丢,应该能带回一些线索。”
他说的画灵是指方才的那抹青光,也是汤家的独门绝活——训灵为仆。
万物开化后皆可修炼,妖物的智力绝不低于人类,汤家之所以能驯服画灵,这要归功于汤家独有的点灵笔,它可引魂、可封灵、可为武器,是画灵系里的最强法器,它初始的颜色为浅青色,主人能力越强,它的颜色就越深。
在众多派别里,也只有汤家奴役精怪,所以汤家纵然强大,但道中人多数视其为旁门左道,“三山五会”这种名门正派更是不齿此等行径。
蒙浬千泽山方家是“三山”里的一员,耳濡目染下,方肆自然对汤家降妖为仆的行为好感为零。
再者,方家和汤家世代结怨,追本溯源的话,就要从两百年前两家抢地盘的源头说起,光阴飞逝,现如今汤家盘踞湖溪长怀市,方家长居湖溪蒙浬市,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见面互相没好脸色就是了。
方肆冷笑一声,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栾芾朝汤明馥和连温禄点了点头,快步追了上去,小声问:“你没事吧?”
他目不斜视,走得又快又急:“管好你自己。”
“……”这嘴也太毒了。
不过她也能理解,费劲打了半天架,眼看就要赢了,结果被己方队友突如其来的插手打乱了局势,换谁都会郁闷,况且他和她又不熟,他乖戾的性格就摆在那里,不会过多搭理一个他不熟的人。
栾芾没再说话,安静的走在他身侧。
几分钟后,乌云遮月,星光暗淡,天地混为一色。
很多方士拥有夜视的能力,譬如方肆,譬如汤明馥,可惜身为普通人的栾芾和连温禄没有。
这一段在原著里有详细的描写,也就是说,原文作者故意写一出“云遮月”来给男女主制造搞暧昧的机会,月黑风高夜!孤男寡女!一个看得见路,一个看不见路,可以发生各种事情!要是胆子大点,明年的这个时候孩子都两个月了!
连温禄和汤明馥被远远甩在身后,栾芾顾不上旁观他们这对主角怎么个暧昧法,她现在只能勉强辨别群山和夜空的分界线,根本看不清脚下。
她伸手往他所在的位置摸了摸,空了手,声音带上了些许紧张:“方肆,你在哪?我看不见你。”
耳边只有虫鸣和清风拂过山林的声音。
栾芾顿了顿,摸索着往前走,这是一段直路,她发现自己勉强走出了一小段距离,怕他当真走远了,她不再刻意抬高腿避开杂草,没走几步,果然踩空了。
“啊——”她惊呼一声,但很快就不服输地闭紧了嘴。
她爬起来继续走,很快又被绊倒,这一次她不再吭声,摸黑着一点点前进,手脚和小腿被蔓上的刺划了许多道小伤口,走动间隐隐感到刺痛。
她再一次误入高及胸腹的草丛后,身边响起了一道冷然的声音。
“……原来你真的看不见。”
栾芾惊喜地四处张望:“你没走啊?太好了。”
他上下打量她,奇怪地问:“难道你不怪我刚才不帮你?”
她拨开杂草,笑着摇头:“这是你的自由不是吗?你没有义务帮任何人,即便你现在弃我不顾,我也没有道理责怪你。”
方肆的心情挺复杂的,从小到大,多的是求他施救的人,一旦他拒绝,别人也不管他有什么难处,只会一味埋怨他见死不救,她这话倒是新鲜。
他倒退几步,在黑暗中勾了个恶劣的坏笑:“那我先走了,你自求多福。”
栾芾没想到他不按常理出牌,急忙喊道:“等等!”
“怎么?你不是说我可以选择不帮你吗?你也说了你怪不了我。”
“你有不帮的权利,我亦有求助的自由,你帮和不帮跟我争不争取是两回事。”
“……你的话和你的人一样麻烦难懂。”
“那你同意帮我了?”
“我可没这么说。”
话虽如此,他把道袍下摆递到她跟前:“抓紧。”
他的衣袍也是黑色的,在黑暗里,他的肤色其实更为显眼,栾芾想起他刚才的捉弄,她大着胆子包住他的手,装傻:“这里?”
她的手柔软而温暖,肌肤相贴下,他微凉的手指被舒适的暖意所润泽,方肆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瞬息后,他火速抽回手,大惊之下差点头发倒竖。
栾芾看不见他的动作,但能猜到他的反应,她心下发笑,面上困惑:“你怎么了?到底让我抓什么啊?”
“……啰嗦。”
方肆一双鹰眼利得很,哪里看不出来她的坏心眼,他瘫着一张脸,粗鲁的把衣角塞进她手里,闷头往回走。
她见好就收,不再捉弄他,老实抓着他的衣服,亦步亦趋。
许是离得近,一股浅淡的薄荷香时刻冲击着她的嗅觉,就此打了一路的喷嚏,他这才稍微解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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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方外遇游士4 ┃你算什么东西
天幕月隐星疏,镇中百姓的灯火透过薄薄的窗纸,零零星星的点亮了寂静的深夜。
客栈近在几步之外,月亮复现,栾芾松了手,皱巴巴的衣角重新贴回他身上。
“咻——嘣——”,一朵银色的烟花在北面的空中炸开,她转头看向方肆,从他波澜不惊的面孔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紧接着,西北方位又窜起了一朵红色烟花。
接连的爆炸声惹来一阵凶猛的犬吠,安静的小镇变得躁动。
方肆扭头朝西北方位赶去,栾芾瞧了眼身后,连温禄和汤明馥还没回来,她转回头,快速跟上去。
“嗷——呜——”,山中狼嚎阵阵,树木随风摇动的阴影投映在狭窄崎岖的土路上,空气里夹杂着血腥味,越是远离镇子,气味越是浓烈。
方肆停了下来,栾芾落后几步赶上,就看到老周狼狈的躺在地上,一旁的陆戈正查看他的伤势。
老周伤得不轻,他的左小腿上有两个小指大小的血洞,伤口深可见骨,泛黑的血液顺着湿漉漉的裤腿流淌而下,染黑了一小块地面。
陆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瓷瓶,他打开瓶塞,倒了两粒丹药凑近老周的唇部,老周狐疑地看着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药丸,没有顺势服下。
陆戈算是这个世界里最正直的人,栾芾有心维护,出言唱白脸:“既然他怕你害他,那你就别管他了,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天亮之前也不可能自己走回客栈,这月黑风高,荒郊野岭的,他过不了几个小时就会被野兽啃得渣都不剩,倒也省得收尸了。”
老周怨毒地看着她,气得本就没血色的脸更白了几分,想恶狠狠地回骂,一张口,发出的却是痛吟。
陆戈叹气:“我无法看着不管,但各人各命,要是真的不想吃,我也不会强逼。”
说着他就要把药丸倒回去,老周顾不上许多,一把抢过药吞了下去。
方肆嗤笑:“矫情。”
初见之时,老周暗讽他是困在蒙浬的井底之蛙,方肆这人脾气不好,还相当记仇,但凡有机会,当然加倍奉还。
老周恼火不已,药丸差点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脸色更加难看了。
陆戈盯着他的伤口,皱眉:“不好,那妖兽的唾液毒性太强,毒素开始顺着你的经脉流向全身,若是不尽快解毒,恐怕在毒性发作之前,你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栾芾观察老周,果真见他的伤处冒着若有似无的黑气,那道黑气正缓慢的向心口的方向延伸。
老周紧紧抱住陆戈的左臂,惊恐不已:“救我!你们飓翎不是一向救死扶伤吗?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陆戈并拢食指和中指,在他腿侧的几处穴位快速点了几下,为难地说:“我封住了你的左腿经脉,毒性扩散得慢了些,要是你一早就服下解毒丹,我原本能给你续一天的命,但眼下,我只能保你一刻钟之内无恙。”
一刻钟之内是回不到客栈的,也就断了向其他人求救的可能性。
早知道刚才就不疑神疑鬼,给药就吃,老周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厉,看向方肆:“用你的匕首,割掉我的腿。”
他很聪明,在场的人里只有功力最深厚的方肆能用短匕在一刀之内割断他的腿骨,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若是自己和别人动手,他就算没被毒死也会被活生生疼死。
栾芾和陆戈转头看向方肆。
方肆抱臂俯视着他,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
黑气逐渐逼近膝盖,老周吼道:“快!”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命令我,你算什么东西?”方肆的眼神变冷了。
危急关头,老周不得不憋着火气服软:“我活着对你们更有用,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咬了我吗?我今天能被它咬死,改天你们也会死在它手上。”
栾芾询问地看向陆戈。
陆戈摇头:“我只比你们快了几步,我来时他就受伤了,看伤口只知道是妖兽所咬,看不出是什么妖兽,也无从得知他究竟中了什么毒。”
黑气抵达膝盖,眼看就要漫到大腿,老周涕泪横流地哭喊:“方肆,算我求你,快动手!”
方肆冷眼依旧,抬高下巴:“求人就好好求。”
老周顾不上脸面,连声央求:“求求你救我!我会报答你的!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方肆略微皱眉,显然不满意他的表现。
陆戈来回看他和老周,欲言又止。
毕竟是一条人命,栾芾也有些于心不忍,原著里方肆和男女主分开之后没直接回客栈,而是转道去了别处搜寻线索,也就没面临现在这出“割腿救人”的戏码,加上原著此时着重于描写男女主在月隐之后的暧昧戏份,对配角没有多加赘述,只交代第二天回来了多少人,后文他们出场时,文中只用“那人”二字来代指炮灰们,连姓名都省略了。
摸不准老周是不是在幸存人员的行列里,栾芾翻出衣领下的玉珏,抚摸着上面凹凸的纹路,内心挣扎。
她戴的这半块玉珏是项家的传家之宝,温养它二十年以上的人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主人的血液还有解百毒的奇效,攻克的毒药越强,所需的血液就越多。
看老周这毒,她怕是要大放血才能救回来,这么一来她反倒成了有性命之忧的人,而且以老周的小人之心,将来念不念她的救命之恩还另说。
转念想起老周曾经对她的数次奚落,她松开玉珏,闭紧了嘴巴。
他们仅萍水相蓬,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矛盾,她犯不着冒生命之险救这样的人,咬伤他的妖兽也还没被降服,她的血可能另有用处,再说事情也还没到非她的血不可的地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气肉眼可见的攀升,眼见就要越过膝盖,陆戈急得团团转,在老周满地打滚的哀求中,陆戈唤出三清铃,蹲下身,三叉剑对准他的膝盖骨。
“我又没说不救,你们就这么着急锯腿?”
陆戈和浑身大汗的老周抬头看方肆,实在搞不清楚他玩的哪出。
“让开。”方肆看向陆戈,待对方依言避让之后,从怀里掏出酣睡的小白蛇,硬生生把它摇晃清醒,语气淡淡,“去,把他的毒吸出来。”
小白蛇定睛一看,瞬间清醒了,起床气来不及发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栾芾只觉得眼前一花,小白蛇“嗖”的一下就从他身上窜到了老周的小腿上,它撑起前半身,小嘴扩张到一百八十度,对准了伤口就狠狠咬下去,老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它将身子一圈又一圈地缠在他腿上,直至覆盖住了它自己的脑袋,隔绝了人类探究的视线。
这么一会的功夫,黑气早已盘踞在大腿上,错过了最佳的截肢时机,老周不相信这么小的一条蛇能解毒,又怕那是一条毒蛇,被它这么一咬自己会死得更快,他怒火中烧,悲愤地大吼:“为什么要害我!方肆你这个……”
他来不及骂难听的话,尖利的蛇牙深深地刺入腿肉,一阵疼痛过后,整条腿迅速被麻痹,接着轮到上半身,恶毒的咒骂卡在喉咙深处。
方肆冷笑:“你该庆幸蛇毒让你及时闭嘴,否则,我会让你死得比毒发更痛苦。”
老周面色铁青,口吐白沫,身子抖若筛糠。
陆戈仍不放心:“这样真能解毒?”
方肆不喜欢被人质疑,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不高兴搭话了。
栾芾真是头疼死了他的臭脾气,别看这人凶巴巴的,实际上方家家规极严,除非对方也对他起了杀心,否则他不能徒伤人命,顶多让对方吃够皮肉之苦,当然,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对陆戈微微一笑,代为解答:“能,当然能。”
方肆侧头看她,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你怎么知道一定能?”
“难道不能吗?”
怎么回都不占便宜,他闷闷不乐地侧回头,怪自己嘴贱。
她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在淡淡的薄荷清香中打了喷嚏,刚回过神,忍不住又接连打了好几个。
方肆:“……”
栾芾:“……”
行吧,半斤八两,都自讨没趣。
事实证明小白蛇很给力,黑气肉眼可见地倒退,5分钟后,黑气丝丝缕缕的消失在伤口处,老周身子重重一抖,昏了过去,陆戈面带喜色,连忙扶起他。
小蛇一圈又一圈地放开他,它“嗖”的一下又窜回主人身上,头部对着主人左一摆右一晃的,轻微抖动的尾巴尖泄露了它的兴奋。
栾芾平生第一次读懂了一条蛇的行为,如果没看错的话,它现在应该在“撒娇”……为什么冷血动物会对人类撒娇啊?!说好的蛇类养不熟呢?!
方肆无动于衷:“邀什么功,没空理你,自己玩去。”
小蛇吐了吐信子,钻入他宽大的袖子里,很快又从他衣领里爬出来,窝在他肩头打了几个圈圈,趴着不动了。
栾芾忍不住扶额,她居然猜对了,真有会撒娇的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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