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砚强调立场,“我对待感情向来认真,否则不会开始。”
谢清墨轻笑,长指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儿,眸光幽深不可测,冷淡疏离的模样让人看不穿。
他不认同谢清砚的观念,甚至觉着他的想法过于天真理想。
“当你面临迫不得已的选择时,感性只会变成拖累你的软肋。”谢清墨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劝他。
深邃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但很快被理智的情绪掩盖。
气氛变得有一丝僵冷。
静了几秒。
谢清砚抬起眼皮,直视着谢清墨的眼睛,沉声问他:“所以,你跟黎蔓也只是玩玩而已,是吗?”
第49章 Day49
阳光带着温度落在地面上, 相反,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一阵冷寒。
沉默仿佛将默片上演,谢清砚没在意谢清墨表情细微的变化, 他只是道出这个悬在心上已久的疑问。
外界传言谢家老爷子生病后钦点的代理掌舵人杀伐决断, 果敢冷血, 在他听来无非是华而不实的吹嘘,印象里大哥性子随母亲,温淡和善。
经此一聊,以前是他对这位大哥了解甚少, 看来为了争权夺位, 他改变了太多。
不知怎么的, 谢清砚忽然想到“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大概就是他哥这样, 才会觉着在权势利益面前, 感情是软肋。
感情也是最拿不出手的谈资。
谢清墨稍感意外, 薄唇轻轻扯了下,沉沉的面色之下良久沉默,后又轻嗤一声,“逢场作戏而已,算不得上玩。”
不知道是自嘲, 还是真的这么觉着。
提起这个人,脸色并不好看,只是不自知而已。
原来玩都算不上,逢场作戏, 谢清砚明面上点点头,心里却不敢苟同, “那多亏了大哥。”
谢清砚事不关己的笑了下,“不然你跟黎蔓成了,我怎么追黎初。”
他语气轻松的,仿佛有些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闻言,谢清墨眉间褶皱深了两分,眸光转冷。
作为大哥,谢清墨仍旧提醒他,“我们的婚姻,从不由我们自己做主。”
这句话听得都快起茧子了。
谢家的孩子有义务为了家族壮大出力,可是他们所有人都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就连谢清墨也忘了。
“哥,你忘了。”谢清砚幽幽出声,“从他们把我丢到国外,我就不是谢家人。”
只是他骨子里流淌着谢家的血。
但他并不会接受那些刻板老掉牙的规矩,更不会任由他们摆布拿捏。
肉眼可见的,谢清墨的脸色变得难看,眼眸微微半眯着,好似陷入回忆里。
他这位弟弟出生之后对其他几个继承人威胁极大,但老爷子却又看重他,更是让有心之人寝食难安,遭逢几次意外之后,老爷子狠心将他送到了国外。
之前关系一直僵持,也是在几年前老爷子生病后,他才回国得到缓解。
谢清砚嗓音很淡,轻扯唇线,“没人能左右。”
谢清墨黑眸沉静,一瞬不瞬瞧着这位弟弟,紧抿着唇瓣绷紧了整张脸。
他不得不提醒谢清砚,“这次孟家那小子出事跟她脱不了关系,她本来风评就不好,你以为传不到老爷子耳朵里吗?”
说起这个,谢清砚整个人面色都变了,他有必要纠正谢清墨的偏见,“哥,你什么时候也听信不实的传言。”
他缓声强调,“她是怎么样的人,与风评无关。若是听信风言风语,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一席话让谢清墨哑然片刻,似是陷入各持己见的僵持。
谢清墨的手指抵着眼镜儿,忽然悬停,听见谢清砚说:“哥如果真是只打算玩一玩,还是不要优柔寡断的好。”
谢清墨手指动了动,他听懂了谢清砚在暗示什么,很轻地闭了闭眼。
静了几秒钟。
谢清墨避重就轻,转移话题,“怕黎初迁怒你啊?”
谢清砚说:“只是不想她知道了不高兴。”
“……”
谢清墨忍不住感慨,“你变了很多,我以为你对女人不感兴趣。”
这话让谢清砚轻笑了一下,他说:“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后半句着重强调:“——黎初除外。”
“哥——你们在聊什么。”谢清意从远处兴奋跑来。
扎着双马尾,青春洋溢。
谢清砚和谢清墨相视一眼,默契的不再提方才的话题,周遭那股较劲的气场也瞬间隐匿。
谢清意缠住谢清墨的手臂撒娇,仰起视线看向谢清砚,“哥,什么时候再约Elie,我都想找她玩了。”
谢清墨很轻挑眉,摸了摸谢清意的头,“你还想着玩,你哥要回美国了,你不多陪陪他。”
视线看向谢清砚,谢清意也狐疑看过去,学着大哥的语气,“哥,你搞定嫂子了吗,你就要回去。”
手指在谢清意额头弹了下,不轻不重的,谢清意笑着说:“以后就靠你盯着你嫂子了。”
谢清意揉了揉额头,笑得眼睛弯弯,“那我有什么好处啊?”
谢清墨揉了揉她的头,“好处就是,你多一个漂亮天仙的嫂子。”
谢清意撅起嘴,但很快视线看向谢清墨,“那你呢,你再不给我带个嫂子回来,你就是老光棍了。”
谢清砚眸光很轻地看了谢清墨一眼,事不关己的勾唇。
谢清意故意说的很夸张,谢清墨捏了捏她的脸,提醒她,“我只比你大八岁,嫌我老了?”
谢清意皱着鼻子说:“八岁,那得多多少个男人跟你抢嫂子啊。得抓紧知道吗?”
两人没想到被一个小屁孩教训了,笑了起来,气氛变得轻松缓和。
傍晚的太阳沾染凉意,照在身上只觉着晃眼,并不觉着暖和。
夜风渐起,头一晚飘了雪花之后,空气变得干冷。
圣诞节即将来临,路边的小店门口和窗户上贴上了圣诞装饰,小小的圣诞树摆在门口,吸引着来往的路人。
黎初刚开车出门就后悔了,她忽略了这会儿恰逢下班高峰期,堵得水泄不通,红色尾灯蔓延到视野尽头。
手机响了起来,江屿行打来的,本就堵着心烦,黎初皱眉按下接听。
江屿行那头风很大,听筒里格外清晰,“你到哪了?我去接你。”
本来计划在家窝一天等着谢清砚回来一起开瓶酒看个电影的,到了下午突然接到江屿行电话,她才记起今天是约定好去他家吃饭的日子。
江屿行父母早早就定下时间,黎初不想去,但也没办法推辞,若是她不去闹到了大姐那,免不了要挨一顿批评。
收拾完慢吞吞出门,恰逢赶上高峰期,黎初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漫不经心的,“堵着呢。”
江屿行也鲜少了解晚高峰有多糟心,说要来接她这不是更添麻烦,黎初忍不住调侃他,“少爷,你就别添乱了。”
“怎么能是添乱。”江屿行对她的态度不认可,但拗不过黎初要挂电话。
车灯一路绵延看不到头,降下车窗,黎初探头看了一眼,前面路口有车掉头横插在车中间,那块乱作一团。
前面司机不耐烦,狂躁地按了几下喇叭,又堵又吵,让人心情更加浮躁。
夕阳悬在天边,烟紫色拖尾久久不肯离开,半个天空像是泼染了一捧彩色颜料,浪漫又唯美。
手机不住的的往外蹦消息,她兴致缺缺点开。
自从孟津怀出事后那个群沉寂了好几天,今晚忽然又有人组局约喝酒
消息一条一条冒出,指尖抵着屏幕一条条往上翻,心思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黎初到江屿行家时天幕暗下来,别墅门口路灯亮起两从灯光。
江屿行早早等在门口,他身穿单薄的大衣,眼皮微垂长长的睫毛垂落,身上那份落拓不羁的散漫融进路灯拉长的影子里。
靠近黎初时身上凉意很重,手扶着车门,手背和指节冻得微微泛红。
黎初扫了他一眼,在他拉开车门口拿包下车,冰冷的风涌过来,黎初冻得裹紧外套半张脸藏进衣领里,只露出一双水润乌黑的眼睛。
黎初怕冷,短短一段路冻得不行。
江屿行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嘟哝,“怕冷,也不多穿点。”
她就穿了件大衣,肩背纤瘦又单薄,头发窝在肩头,被夜风吹乱,脖颈衣领里,更显娇弱,他甚至怀疑若是风大些,是不是能将她刮走。
进了门,暖气的热瞬间萦绕过来,江屿行让黎初在玄关处站了会儿才脱了外套进门。
江屿行父母听见声音,立刻过来迎接。
江父是黎氏老员工了,跟着老黎总风雨几十载,也算是看黎初长大的叔叔,并不感到陌生。
他热情赢过来打招呼,见江屿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狠狠瞪了一眼。
江母温婉安静,见江父对江屿行颇有微词,便轻轻拉了他,摇头暗示他别跟父亲争吵。
大概是黎初的身份显贵,从她到来后江家气氛远比想象中要凝重些,江屿行依旧我行我素,完全不把江父的警告放在眼里。
一顿饭吃的拘谨。
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江屿行没什么正行的坐在黎初旁边,指了指桌子上摆放的插花,“我妈弄的。”
早就听说江母喜欢插花,没想到品味也不错,高低错落的紫色的玫瑰绣球还有紫罗兰尤加利叶浆果叠加在一起并不显反复,反而有种高雅的美。
黎初很喜欢。
江母悄悄打量着黎初,小心试探,“三小姐要是喜欢,我给你做一束一样的。”
黎初摆摆手,她可不喜欢侍弄花草,有那个耐心还不如喝两杯。
江屿行笑着说:“妈,你要送黎初,也该送点好的。”
得了提醒,江母一拍腿笑着说自己糊涂了,黎家有固定的花艺师装饰家里的绿植,哪需要她班门弄斧。
她起身去到柜子前取来一个丝绒盒子,外面用一方白色绢帕包着,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
视线随着江母移动,江屿行见他妈拿的东西,目光顿了几秒钟,突然绷直了后背坐起来。
“妈,这不是我奶奶留下来的吗?”江屿行惊讶道。
这东西一直被他妈当宝贝珍藏,他从记事起也就见过几次,甚至这东西想当贵重。
江母拉着黎初的手,轻声细语说:“我们江家也没什么贵重物品配得上你,唯有留下来的这枚手镯。”
丝绒盒子打开入目是一枚成色一等一好的翡翠手镯,色泽纯正,晶莹通透,价值连城。
黎初没料到江母要将传家宝送给自己,立刻拒绝,听见江屿行在一旁起哄,
与他对视一眼。
江屿行朝她使了个颜色,散漫着嗓子说:“妈,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江母打断他的话,“三小姐第一次到我们家,这是我们应该给的。”
黎初说:“江阿姨,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哪有人上人家吃饭,就要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若不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她就快逃跑了。
江母“啊”了一声,茫然看向江父,很快视线转向江屿行,低声问他,”你们没有交往吗?”
江屿行愣了几秒钟,抬高了嗓音,“谁告诉你们我们在交往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误会。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但他下秒,信誓旦旦的说,“虽然现在没交往,但我在追。”
黎初眉心跳了跳,原本以为江屿行能解释清楚,没想到他将水搅浑。
这不是让误会更深吗。
黎初思索了几秒钟,抬了抬红唇,耐心解释:“我和江屿行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我能来吃饭也是看在江叔叔盛情邀请的。”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还有,我不会答应江屿行的追求。”
江母和江父的表情一时僵住,嘴角颤了颤,两人同时看向江屿行。
江屿行说:“你不是答应给我机会么?”
“袖扣的主人还没找到,我还有机会。”他说。
黎初眸光看向他,冷淡疏离,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笑,“找到了。”
江屿行不敢置信,“是谁的?”
黎初没说,江屿行一瞬不瞬盯着他,半晌嘴里忽然说出一个名字,“谢总?”
黎初没承认但也没否认,拿起包包跟江父江母道谢之后,径直离开。
江屿行追了出来,他身上淡淡的红酒气息萦绕过来,见她不停下来,忽然握住她的手臂。
“你告诉我,那袖扣是不是谢清砚的?”漆黑的瞳孔紧紧盯着她,有些迫人。
不管今晚江父江母花了多少心思款待她,但是江屿行的行为让她被冒犯。
黎初垂眸看了一眼他握着的手臂,掀眸,眼神更淡,几乎将方才装出来的好脾气全部收走。
红唇勾了下,她似讥似讽,“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他对谢清砚的青睐够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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