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她一眼,手指开始不安分:“你要我跟你示范真正的偷情??”
阮栖被他弄得痒,躲开:“别!”
不知不觉就躺在他腿上,脑袋枕头他腿,玩他手指:“说真的,季时屹,你有没有跟人在这里接过吻?”
季时屹都懒得理她。
“有没有嘛?”拽着他袖子晃了一下,娇蹭。
狠狠弹了一下她额头:“没有!”
阮栖就瞎乐,眼睛也亮起来,像只偷腥的猫,好像很开心似的:“那我是第一个!”
季时屹觉得她是个活宝,揉了一把她脸。
她被他揉得疼了,气哼哼地改成趴地板上,下巴搭在手背上:“初吻不是我,我要个阁楼的初吻总行了吧。”
他都不知道她那脑袋里哪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是偶尔的,会喜欢阮栖的一些吃醋,或者占有欲。
忍不住又揉了一把她脑袋。
阮栖这回没躲,只是忽然说:“季时屹,我以前好像都没认识你,今天认识得多了一点儿。”
季时屹起身,不知道想起什么,冷笑:“那只能说明你笨。”说完就往楼下走。
这是他第N次说她笨了。
阮栖追上去,追到走廊上,不服气:“那你以前也没跟我看过这些,我也不能了解你呀。”
他回头:“你现在算是了解我了?”
阮栖卡了一下壳:“也……不太算,就比以前多了一丢丢。”用手指拈了一点点缝隙出来。
季时屹就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栖被他看着心底发虚。
最后他叹口气:“你笨死算了。”
阮栖:“.……”
阮栖被她骂得莫名其妙,回过味儿来才想起,季时屹还骂她笨呢,他找个练习书法的,找到阁楼去,他才是笨蛋。
这种东西,不应该是书房吗?
第89章
最后当然是在书房里找到的笔墨。
季父的书房很大, 有挑高的藏书柜,还有多宝阁,书桌是上好的一整块的黄花梨木材料, 非常难得。
是让唐骁这个号称古玩的半个专家,都会咋舌的程度。
阮栖还在里面发现他父母的婚纱照。
70年代的婚纱照,应该是在国外拍摄,非常经典, 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时。
年轻的季父绅士英俊, 捧着手花的季母是那种看一眼都会觉得惊艳的混血美人。
阮栖看看照片,又看看季时屹, 终于知道他一副好皮囊出自哪里。
“叔叔要比你帅多了。”阮栖看季时屹目光看得定神, 岔开话题。
“合着我还长残了是吧。”季时屹收回视线。
阮栖被他逗笑:“也不算太残,你就是……继承了一点点优点吧, 但是够你拽一辈子了。”手指很可爱地捏着一个‘一点点’的距离。
季吃屹弯了弯唇。
“他们很恩爱。”他忽然说,手插进裤兜里, 神情有些空寂地望着照片。
“出事的时候, 汽车翻下山,驾驶座的张师傅最先逃出来,本来那个情况,救我父亲是最好施救的,但是我父亲坚持要让张叔先把我母亲救出去,张叔再回来要救他的时候,车体忽然发生爆炸。”
时隔多年, 季时屹在讲这些, 口吻已经十分平静。
但阮栖似乎从他幽蓝无波的眸子里, 窥探到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火势凶猛, 她梦里那个骄矜又散漫的小王子被寸寸灰烬拂过,只剩残忍又苍寂的灰黑。
阮栖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仿佛无从安慰,只是忽然抓紧他手臂的姿势,泄露了她的紧张。
季时屹看她一眼,目光从她拽进他手臂的手指落到她皎洁的小脸上,看她紧张无措的模样,继续道:“我母亲是舞蹈家,失去双腿和父亲是她没有办法承受的,我从国外休学回来,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她精神状态非常差,其实我一直有预感的,但我希望她至少能可怜可怜我。有一天,我去处理父亲在公司的一些遗物,跟二叔发生了一些争执,再回来的时候,她就坐在卧室窗边,抱着跟我父亲的合照,整个人非常安详,好像死亡对她而言,是种解脱。”
阮栖终于慢慢放开他。
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已经从季时萱那里已经听过这个版本,但第一次从季时屹的嘴里说出来,依然令她十分无措,甚至有些许畏惧心理。
好像来这里同他过年,走近季时屹也变成一个错误。
“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她垂着视线,看向脚尖,有些茫然地说。
以前季时屹从不跟她分享这些隐秘。
他似乎一直把她当小孩子,以至于两个人交往期间其实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彼此。
阮栖觉得,大约在季时屹心里,两个人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了彼此不了解,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但季时屹忽然带他回家过年,忽然跟他讲自己身上那些隐秘,阮栖一边跟自己默念千万不要心疼男人,会倒霉的,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大概是……”季时屹英挺的眉毛动了动,仿佛是不满意她有些逃避的姿态,把她整个人拽到跟前,目光炙热,嗓音沙哑道,“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因此而心疼心疼我。”
阮栖被迫迎向他,他掌心灼热,搂着她腰肢,因为身高差,她额头只能到他鼻尖的位置,书房里光晕奢华老旧,呼吸相触间,能清晰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泄露的一丝脆弱。
阮栖觉得要命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内心慢慢倾塌……
她绷直了脚尖,心里默念着别听他的,他就是个臭资本家,善于拿捏人心那套,阮栖你千万不要心软,于是嘟囔道:“我才不会心疼你。”
但声音是嘶哑的,还是泄露了几分心绪,听上去很有那么点口是心非的意思。
季时屹抱住她,薄唇贴着她耳廓,笑了,附和:“嗯,你不会心疼我。”
阮栖心里十分别扭,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心里叹口气,终于还是搂住他脖子,她说:“季时屹,我以为殉情在这个时代只是一种古老的传言。这个时代,主流的价值观是教会我们先爱自己,再去爱别人。我想你父母,一定是超越了某种世俗的爱恋。你妈妈未尝不爱你,可能只是不够有勇气。”
季时屹放开她,难得十分认真地看向她。
阮栖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望着他,继续说:“但我们都不能嘲笑她的懦弱,我能理解她。我以前喜欢你,也许也做了很多让你不耻的事,显得愚笨懦弱,后来想一想,确实很丢脸。但那个时候年纪小,确实很多事情不能自控。我前段时间说谢谢你对我的包容,是真心的。”
季时屹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又在下坠,他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竟然发不出一个音节。
阮栖垂下眼帘,似乎有点不敢面对他滚烫的目光,自顾地说:“人家说,恋爱使人成长。我觉得说得很对,我现在就特别自私,只想爱自己多一点。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季时屹没有说话。
阮栖觉得自己果真是愚笨的。
这种气氛,她应该装一装,安慰季时屹,作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才能对付‘未婚妻’。
她又不小心直抒胸臆,一股脑儿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阮栖正有些懊恼。
却听季时屹说:“可以。”
阮栖愣了一下,忍不住抬眸看他。
季时屹目光温和,确实是十分赞同她的模样,甚至些许欣慰,抬手将她脸颊旁的细碎发丝别到耳后,笑了笑:“那就爱自己多一点,西西。”
“你不介意吗?”阮栖眨了一下眼睛。
季时屹吻她额头:“我想跟你细水长流一点的,不用那么惊心动魄的。”
至少不是生离死别的那种惊心动魄,季时屹想。
阮栖一时觉得心里怪怪的,一时又仿佛能‘get’到季时屹的意思。
很奇怪,季时屹以前从来不跟她分享这些。
但是这两天,她忽然闯进他私密地带,隐约的,开始了解不一样的季时屹。
那天的后来,季时屹跟她讲了很多。
比如季父其实很严厉,信奉传统中式教育,他四五岁时性子很野,又易怒急躁,于是被要求开始练字,每日由书法老师授课监督,常常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慢慢将他性子磨下来。
比如季母是个体验派,受西方教育那套影响,对季时屹很是放纵,两夫妻的教育理念背道而驰,时常产生争吵,但他父亲很懂得低头,每次为了哄母亲,都要购买昂贵珠宝。
两个人吵架的时候,他偶尔也会从中得益,他人生第一部 汽车,就是母亲与父亲争吵后一怒之下为他购置,他当时还未满15岁。
阮栖听得发笑,季时屹讲这些的时候,俊脸上有浅浅笑容,眉目间温柔沉溺。
他字写得比季父好,阮栖觉得。
写字的时候目光专注,侧脸英俊带着书卷气,执笔的手指骨节分明,撇、捺、回转、顿笔,一气呵成,字也浑然天成。
两个人找来自揭胶贴火红的对联,又在必要的地方贴上福字,挂好灯笼,阮栖看着,才觉得有了点热闹的年味。
但她忽然说:“我其实不喜欢过年。”
大概是季时屹那句‘爱自己多一点’,打动她。
阮栖忽然也有了分享的欲望。
“每年过年是我妈最累的时候,什么都是她一个人弄,要提前半个月准备,洋房的打扫布置,餐食,祭祖的东西,但是再用心,也是被指责的那个,大姑二姑总是嫌弃她做得不好,阴阳怪气。”
“你知道女人间的阴阳怪气吗,你们男人可能不懂,姜成就经常装作不懂的样子,他还很会和稀泥。”
“我记得有一年表弟吃饭被鱼刺卡到,半天没处理好,小姑直接把那盘鱼扔到我妈身上。”
“那年我很生气,给小姑倒茶的时候我哄姜书禹在茶杯里面吐口水,我看着小姑把那杯茶喝下去的。”
“但是姜书禹那会儿年纪小,不小心说漏了嘴,我被姜成罚站、不许吃饭,要想清楚了跟小姑道歉才能吃饭。大年三十的晚上饿被关在保姆房的小黑屋里,外面有放烟花的声音,我很喜欢看烟花,就爬到窗户口偷看。”
“烟花绽放得很美,我妈妈偷偷过来给我送吃的,吃完我就困了,睡在保姆房里,第二天早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好大的红包。”
“我妈妈是很有仪式感的人,每个季节应季的吃食她都做,春天还带我跟书禹去郊区农村挖野菜,家里谁过生日她一定要煮一颗鸡蛋,说新的一年要剥壳祛霉气……”
她跟季时屹聊许佳宁,用最平淡的口吻,奇怪的是,以前从来不跟季时屹聊这些,可能心里某个角落隐约会有某种自卑的情绪,但是今晚,跟季时屹窝在沙发上看春晚的时候,阮栖很自然的跟他分享这些隐秘。
大约是今年没有在姜家过年,只跟季时屹两个人,有些许不习惯。
她讲着讲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春晚已经结束,窝在季时屹怀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感觉季时屹吻她脸颊,透着些许心疼。
第二天阮栖醒来,在枕头边发现一只俗气的红包,红包上面压着一只宝蓝色丝绒锦盒,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套硕大的红宝石项链,以及配套的同款耳坠,那颗主宝石又大又闪亮,旁边镶嵌数颗钻石,设计典雅时尚,是上次跟季时萱参加某品牌活动时,她偷偷瞄了好几眼的款式。
此刻作为新年礼物,被人摆在床头边,阮栖就有点想尖叫。
她一激动就往楼下跑,季时屹刚从外面跑完步回来,颀长的身形后是冬日早晨的暖阳,逆光的面容看不清表情,穿一套黑色运动服,修长脖颈上还有明显汗珠,正在拿白毛巾擦拭脸上的汗珠。
阮栖不管不顾,跳到他身上,搂着她脖子,跟只无尾熊一样挂着在他腰腹间,阳光灿烂道:“季时屹,你现在有点会,有新年礼物,我好开心!”
她还穿着睡衣,却热情地要命,笑起来脸上的酒窝可可爱爱,杏眼明亮生动,让人忍不住想捧上全世界。
季时屹被她逗笑了,怕她掉下去,温热的手掌扶着她纤细腰肢,吻她额头说:“新年快乐!你今年一定比去年好运,我保证!”
阮栖眨了一下眼睛,总觉得这段对话似曾相识,刚想说点什么,顾野忽然从门口走进来:“啧,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不是……你俩还没腻歪够啊,不是说出去玩?”
阮栖有点不好意思地跳下来。
昨天季时屹就跟她说了,顾野他们计划春节去沈砚的新买的私人海滩度假。可能要呆一周左右,让阮栖收拾行李,结果她昨晚太困了,都忘记调时间,还睡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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