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府中还有一个齐云驰,但是这些年在齐梓珊有意地帮助下,齐云飞生意管得很好,齐正便没有动齐云驰的心思,只让他好些读书,考个功名出来。
齐梓珊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她这一出面,不就暴露自己了么?
“六妹妹别担心,到时候你换上男装去见他们,就说是咱们府中六爷。”齐云飞对她说道,“那些虽然是老主顾却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咱们府上的事儿,并不知道齐府有几个爷。”
齐云飞这么一说,齐梓珊倒有些心动起来。
她长这么大,出门的次数并不太多,还真没有机会好好去外头看看。
而且,她要是去了,还能锻炼一下自己的本事,毕竟一直以来都只是理论,并没有实践过啊。
见齐梓珊有些松动,齐云飞赶紧又说道:“没时间了,六妹妹就去吧,不然这生意真的是要黄了。”
看着齐云飞眼中露出的焦急,齐梓珊咬咬牙,应了下来。
齐云飞拿了套自己以前的衣服给齐梓珊,让她换上。然后又给她戴上了男子戴的麾冒,将头发都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幸好齐梓珊这几年长得快,身材高挑,倒真有几分像个翩翩少年。
而要一同跟着去的烟云也换了男装。
接着齐云飞便带着齐梓珊和烟云一同往府外走,门口已经有马车在等了。
三人先上了马车,然后在前方路口时,齐云飞下车,再坐上另一辆去了码头,而齐梓珊则前往齐家名下的粮油铺。
等到了粮油铺的时候,几个主顾正坐在后堂里喝茶。店铺里的伙计和掌柜都在点头哈腰的看他们脸色。
齐梓珊走进去,倒没感觉到这些主顾们有多着急。不过是片刻她就明白了,这些人是怕货物出了问题,想要提前得到保障,又或者……是知道货物运不过来,想要趁机多捞些好处。
毕竟,真的和齐家闹翻了,对他们也没多大好处。
主顾们一见是个面生的少年,立即不满地嚷嚷起来:
“怎么回事,齐家大爷自己怎么不来?派个奶娃娃过来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打算和咱们做生意了么?”
齐梓珊瞥了眼挑头的主顾,是个脸大身圆的,一双眼睛不大但是透着精光。
齐梓珊使了个眼色,一旁跟着一块来的管事立即上前说道:“黄老板,我家大爷实在是脱不开身,这是我家六爷,生意上的事儿,他也能做主。”
“六爷?”被唤作黄老板的人听了管事的话又看了眼齐梓珊,见她面目清秀略带稚嫩,一看就知道是个年岁不大的,“他真能做生意上的主儿?”
齐梓珊勾了勾嘴角,道:“我既然能来,自然能做主,黄老板不必忧心。”
说得很是平静,而且一副自信的样子。
黄老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只要能做主就行。”
“诸位坐吧。”齐梓珊浅笑着说道,“有什么事坐着好好谈。再上壶好茶,拿些点心来。”
管事的见齐梓珊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样儿,心里头的忐忑也少了几分,赶忙让人准备东西去了。
但其实只有齐梓珊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深吸了一口气,齐梓珊故作镇定地扫视了几位主顾一眼,看得他们有些莫名其妙,心里面也有些麻麻的。
“第一次见诸位,还不知道诸位的是哪家的老板。”齐梓珊开口说道,“应该不介意我家管事的跟我介绍一下吧?”
几个大老爷们都愣了一下,随后有人说了句“不介意”,一旁便有人上前给齐梓珊一一介绍。
一共四位主顾,都是做不同行业的。
黄老板是替朝廷卖命,专门组织人给朝廷挖矿,然后可以从中获取小部分,拿出来自己做生意。这次的粮食就是用来储备给工人们的伙食。
全老板是走海运生意,每年都需要大量的粮食供船上的活计食用。年后便是新的一轮出海,必须在出海前备好粮食。
钟掌柜负责的是全福酒楼,他们这批粮食最大的用处不是给客人吃,而是拿来酿酒。
云老板是翔凤客栈的老板娘,她做的是中转站生意,每日都需供应大量的干粮,而她家定的这批货是面粉不是米粮,不过却是跟这批粮食一起运送的。
听完管事的介绍,齐梓珊将他们一一跟心里面的资料对应起来。这些年虽然她没有真的接触过齐家生意,可是齐家一些大主顾的名字和情况,她多多少少都从齐云飞那儿了解过。
如今见着了真人,反倒生出了一些熟悉感了。
四个主顾中,除了钟掌柜,其他都是老板亲自过来。齐梓珊不由得多看了钟掌柜一眼。他面相忠厚,不像是奸诈之人,想来是有几分本事,才会让他背后的老板对他如此放心和器重。
“诸位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瞒你们,因着暴风雪的缘故,咱们齐家这批货,的确是给耽搁在了半路。这批货,是没法按时交给各位了。”齐梓珊说得不急不缓,就像在拉家常。
“既如此,那我们的货怎么办!”黄老板是个急性子,立即又叫嚷起来。圆乎乎的肚子也跟着颤了两下。“我下面的人可都是张嘴要吃饭的!”
“黄老板先别着急。”齐梓珊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既然是咱们齐家不能按时交货,自然是由我们负责。各位放心,已经让人去通知改走秦关,货是一定可以送到的,不过怕是要耽搁上三天。各位是咱们的老主顾了,如今逢天灾,还望各位体谅。”
管事的听得着急,心里想着六小姐怎么还不把解决方案告诉各位主顾,这一下,恐怕又有人要嚷嚷了。
果不其然,一直没吭声的云老板就不高兴了,张嘴说道:“让我们体谅你们,那谁来体谅咱们呢?咱们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如今就等着这批货呢!你知道若是耽搁一天,得损失多少么!”
“就是啊!没饭吃,我下面的人哪有力气干活!”黄老板是个唯恐不乱的,也跟着附和。
齐梓珊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眼钟掌柜和全老板,心里暗暗叹道,这两人倒是淡定,看来不可小觑。
“黄老板,你三个月前在我们这儿买了八千公斤大米,你手底下不足两百个人,应该够吃到这个月底了。”齐梓珊嘴边噙着抹浅笑,“云老板一向喜欢囤货,一向是三个月的面粉,得屯出五个月来。若我没有记错,云老板也是三个月前曾在我们这儿进购了一批。想来,这一时半会儿是不缺的。”
听到齐梓珊的话,黄老板和云老板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还很稚嫩的少年,竟这么清楚他们的情况,一时间两人的脸色都变得严肃不少。
“我们齐家也绝不会店大欺客,既然是我们的逾期了,不做出些补偿也说不过去。”齐梓珊将手中茶杯放下,看了四人一眼,说道,“逾期三天,我们齐家愿意每人多给两百斤的货作为补偿,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黄老板跟云老板也安静了不少。
齐梓珊又添了句:“各位跟齐家也都是老朋友了,恰逢这等子不如意的事儿,不如大家就卖次面子给咱们齐家。日后彼此的生意才都会更好做,不知诸位觉得怎么样?”
轻巧的一番话,倒是暗藏玄机。
四个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齐府六爷这般厉害。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威胁了四个人。
不错,若是跟齐家闹翻,断了这条生意线,于他们也有很大的损失,毕竟齐家供应的东西一向是比别家好,而且都是老主顾,给的价钱也很是公道。
再者,齐家几乎是垄断米粮这块,要找其他家能这么大量供应的商家也着实不易。
最为关键的是,对方说得不错,自己的确是不急着这么三天。
当即黄老板和云老板就同意了,全老板犹豫了一下也点头答应,不过三人一致要求交货当日必须齐梓珊本人在场,齐梓珊答应了,三人才起身离开。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钟掌柜却开了口:“六爷,遇到这种事的确可以体谅,咱们全福酒楼虽然等得起这三天时间,可是我们要酿的酒要是少了三天,口感便会有所偏差。每年定期来买酒的主顾可不好啊,这对我们全福酒楼来说,是不小的损失。”
齐梓珊愣了一下,深深看了钟掌柜一眼。过了片刻,才轻笑说道:
“若是温熹公主寿辰那日,所有招待宾客的酒都出自你全福酒楼,钟掌柜觉得这三天可等得起?”
这下换钟掌柜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笑着说道:“六爷厉害,钟某佩服!既如此,那咱们全福酒楼就是等不起也得等。”
说完这些,钟掌柜也起身告辞。
他不是蠢笨的,若是温熹公主生辰能全部用全福酒楼的酒,那么酒的名气只会更大,来买的人也会更多,酒供应不足,客人们自然得等。何况公主招待客人都用他们的酒,还愁其他贵人们不要么?
再说,都搬出了温熹公主这么尊大佛,他们全福酒楼又怎敢真的硬碰硬?
他刚才那样说,也不过是想多要些好处罢了。
如今目的达成,他自然乐得高兴。
“小姐,你怎么还许下这种诺言?温熹公主那儿……”烟云不禁压低声音说道,语气里透露着焦急。
齐梓珊深深呼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说道:
“看来,得去公主府走一趟了。”
只希望温熹公主能对她有几分怜惜,帮忙度过这个坎才是。
要知道,温熹公主生辰就在两个月后,想来是已经定了宴席的酒了。
“走吧,先回府。”齐梓珊起身,领着碧水出了店铺。
外面车水马龙,路上人们来来往往走着,一派热闹景象。
齐梓珊呆呆看了一会儿,在烟云的催促声中,这才上了马车回府。
另一头,钟掌柜回到全福酒楼,并没有立即投入工作,而是穿过酒楼正堂,来到了后院一间厢房里。
敲了敲门,得到里面人的允许后,这才推门而入。
“爷。”钟掌柜朝着坐在厢房软榻上看着书的男子恭敬行礼。
男子着一袭湛蓝色纹底长身锦袍,头发随意的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挽住一部分,其余的则任它披在肩头。握住书的手指白皙修长,虽然不粗可是关节分明,充满力量感。
听到钟掌柜的声音,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即使看过很多次,可每次钟掌柜看到自家少爷的脸时,还是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实在是太俊俏了。
这位年纪不过十九岁的男子,便是全福酒楼的幕后老板,也是李家现在的当家——李钧尧。
“结果怎么样?”李钧尧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钟掌柜问道。
“齐家大爷没来,倒是来了个六爷。”钟掌柜简洁明确地将事情经过跟李钧尧说了一遍,末了说道,“爷,这齐家六爷可不容小觑啊。”
李钧尧眼尾轻挑,嘴边噙着一抹笑道:“有点意思。你刚才说,交货那日他会在场?”
“是。”
“那我就去会会他,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李钧尧嘴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
而齐梓珊这边,刚从角门偷偷回了自己院子,就有人来报,说是温熹公主到府上来了。
“倒是巧了,我还想着要怎么跟祖母说让我去公主府呢。”齐梓珊擦了擦刚吃过酥饼的嘴,“翠竹,你去祖母院子外守着,等温熹公主从里头出来了,务必请她来我这院子坐坐。就说……我做了些东西要送与四婶婶。”
翠竹应下,连忙去了齐老太太院子。
“去将我前几日绣的手帕拿来。”齐梓珊对烟云说道。
烟云点点头,然后将手帕从柜子里拿了出来,递到齐梓珊手上。
齐梓珊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几眼,一旁烟云说道:
“小姐放心好了,这几年小姐绣活手艺见长,绣出来的花就跟真的差不多。这手帕原本你是绣给自己用的,用的都是一等的布料和丝线,赠予温熹公主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跟了齐梓珊许多年,烟云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一眼便瞧出了齐梓珊所担心的问题。
齐梓珊浅浅笑了笑,将手帕叠好,然后又找出一个小礼盒,将其放了进去。
“如此一看,倒也不错。”齐梓珊拿起礼盒左瞧右瞧,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一旁烟云轻笑了几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翠竹就同温熹公主一块来到了齐梓珊的房里。
齐梓珊连忙从软榻上下来,迎了上去。
“四婶婶。”
温熹公主拉过齐梓珊的手,随她一起坐到了软榻上,看着她说道:
“我听你的丫鬟说,你有东西要给我。”
齐梓珊点了点头,然后将装有手帕的礼盒拿了出来,递到了温熹公主面前。
“这是珊儿闲来无事做的,还望四婶婶不要嫌弃。”齐梓珊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头还是紧张得很。
温熹公主看了眼齐梓珊,然后伸出手将礼盒打开,便看到里头叠得整齐的白底绣海棠的绸丝手帕。
这等绸丝料子难得,温熹公主也知道这府中的小姐每年也只得这么一匹。
“你倒是舍得,能拿这么好的料子来做手帕。”温熹公主笑着说道。但是齐梓珊心里清楚,作为受宠的公主,温熹公主什么好料子没用过?这么说,不过是表示承了她的情罢了。
“东西拿来就是要用的,倒没什么不舍得。”齐梓珊没有说的是,这料子拿去做了一身新衣裳,这手帕是用剩下的料子做的。不过想来,温熹公主性子大气,应该不会计较这些。
温熹公主看着齐梓珊不挪眼,直看得齐梓珊心里头有些发慌。好在,温熹公主也不是个卖关子的,直接就说道:
“我来了这么些回,这还是你第一次特意将我请来院子。说吧,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四婶婶眼力真好。”齐梓珊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随后露出为难的样子,“不瞒四婶婶,珊儿的确有事要求你帮忙。”
温熹公主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想来心中已经猜到是有事求她了。喝了口烟云递上来的热茶,温熹公主这才说道:
“说吧,等我听了才能决定帮不帮你。”
说完放下手中茶杯,富贵华丽的深红色宽袖在桌子上轻轻扫过,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味道。
齐梓珊从软榻下来,然后对着温熹公主毫不犹豫的单膝跪了下去,嘴上说道:
“珊儿闯了祸,只有四婶婶能帮珊儿了。”
接着便将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亲自去跟主顾们谈判的事儿,只说这主意是自己出给齐云飞的。
温熹公主听完,脸色沉了下来。手不轻不重在小几上一拍,低声呵斥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做本宫的主!”
这还是温熹公主第一次拿出公主的架子,齐梓珊不由得浑身发颤。一旁烟云跟翠竹见温熹公主发怒,也扑通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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