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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霞迟疑地问，“你说，他当初是不是也是为了骗财骗色，才假意哄我，说会娶我。”
“我不知道，但是，在寡妇家，你可是亲眼看见了。刚才那些话，你也听见了，钱婆子跟黄根生又没仇怨，没有胡说的道理，你要不信，你自己打听。这种人，亏得当初没成了亲，不然现在你在家里辛苦伺候婆婆，他呢，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好……”
“好了，别说了！”阿霞烦躁起来。
顾青出去了，让她自己想明白吧。
黄根生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就是个骗财骗色的大骗子，那寡妇还算是个精明人，比阿霞精明。但是，经过了这些事，希望阿霞能清醒了吧。
阿霞有好几天，茶不思饭不想，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还要顾青敲门提醒她吃饭喝水。不过阿霞到底是个好强的女人，过了几天后，就又精神抖擞开工，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阿霞的事情看来是搞定了，下一个，就是阿梅母女了。
顾青买了几包点心回去看叔婶，坐下寒暄几句，就跟他们说起帮阿梅的事。
“我们也想帮啊，可是怎么帮？阿梅放不下孩子。”
“那就让她们母女俩一起回来啊？”
“你以为我们不想，包家不放人啊！”
顾青说，“试试过继啊。堂哥过继过来，我出钱养着，嫁妆我给她存，不用哥嫂费多少心。而且包家现在缺钱，给个5两银子试试，看能不能过继过来。5两不行就10两。”
说着顾青拿出10两银子来，交给婶娘。
叔婶惊疑地互相看看，“能行？”
第148章 自梳女3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如今姐姐不能离开那个火坑，不就是因为孩子嘛！”
听了这话，二叔和二婶两个低头不语，都在寻思。这时，堂兄堂嫂领着孩子回来了。
“阿春，过来吃点心。”
看见姑姑又带点心回来，阿春立刻颠颠地跑过来，就要抓好吃的。
“洗手。脏手吃了东西，小肚肚会疼。”顾青提醒他。
阿春眼馋地再看点心一眼，赶紧让他娘给打水洗手了，大嫂客气地说，“阿贞，你又破费。”
二叔招呼儿子儿媳坐下，“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
听完堂妹的主意，阿才立刻拍板，“我是没问题，不能眼睁睁看着阿梅和孩子被折磨死，母女俩瘦得跟什么似的。”
堂嫂桂芬略微有些犹豫，“这，能成吗？人家会放人吗？虽说他家嫌弃阿梅生了女娃，现在都不给起名字，随便叫个大丫，可是，要过继，改姓，人家可未必愿意了。”
“他家一口一个赔钱货地叫着，不就是嫌女娃无用，还费饭嘛。给他们钱就是了，况且这钱我出了，日后大丫的吃穿我都管，嫁妆也我出。将来我走了，半个院子就是大丫的。只是我是自梳女，没法过继大丫。所以，就麻烦哥嫂了。”
顾青看出来堂兄是愿意管的，但是堂嫂就有小九九了。所以她大包大揽，不信堂嫂不动心。
果然一听说那半个院子将来是大丫的，堂嫂立刻眼睛放光，变得热情起来，“瞧你说的，帮阿梅我们义不容辞的，大丫也可怜，我又没有女儿，两全其美的事情，哪好意思让阿贞破费啊。”
“没关系的，我出钱，哥嫂出面过继到你们名下。就是要辛苦嫂子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救阿梅母子出火坑，那是再好不过了。”
二婶又问，“就算大丫的事情了了，还有阿梅呢？”
堂哥跺脚，“娘，你糊涂了，孩子不在他家了，阿梅想走就走，自请下堂，还是义绝，都行的。”
“也是啊。”二婶点头，渐渐露出点笑容，“要这样看，阿梅就能回家了。”
“也该回了，这几年，那家人越来越过分了，动不动让阿梅回家借钱，不借给，就打阿梅、打孩子。”
在原主的记忆里，堂姐阿梅和大丫过得很不好。阿梅生下大丫就被婆家苛待，没躺几天就被婆婆催着干活，根本没养好，之后也一直没再怀孕。后来包存有逼着阿梅当了嫁妆首饰，给他买个妾
，生下庶子后，小妾整天抱着孩子，什么都不做，还以孩子的名义致使阿梅干这干那。
阿梅要是不理会，小妾就哭诉，包存有就冲大丫发火，为了让女儿不委屈，阿梅只得日复一日的忍耐，苦熬岁月，只为大丫将来婚事顺遂。
但是她的愿望到底落空了，大丫才十三岁，就被亲爹卖给一户人家冲喜，那家儿子得了重病，药石罔效，只剩下冲喜一个法子。但是大丫嫁过去没几天，丈夫就去了。守寡的大丫连娘家都不许回，阿贞去看过她，还没到青春年华的半大孩子已经染上了暮气，死气沉沉地再婆婆身边守寡，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的。
阿梅后来出去做工，辛苦赚钱，买些好吃好喝去看望女儿，虽然知道多半会落在婆家手里，女儿吃不上几口，但是做母亲的也没有别的法子，嫁出去的女儿，婆家扣着不许走。
后来阿梅熬得油尽灯枯，病倒在床，婆家嫌晦气，给抬回娘家。叔婶守着阿梅伤心，也就顾不得看顾同样病倒的阿贞。若不是阿梅也同时病了，阿贞也未必那么容易就被于家的人害了。
顾青知道这些，就一定要让阿梅母女离开那个家，越快越好。
事不宜迟，二叔当即让儿子去叫女儿回来，借口是母亲病了。
阿梅急匆匆回来，还领着大丫，没办法，公婆嫌弃孙女，不给带，阿梅只能走到哪里，把女儿带到哪里。
二叔说了大家的办法，阿梅露出笑脸，但旋即想到什么，有没了笑容，“那家人，贪心着呢，只怕没那么容易。他们若是知道我娘家心疼我们，只怕更变本加厉地敲诈勒索了。”
大家听了，都有些灰心，顾青一看，气氛不对，就说，“振作一些好吗？阿梅姐想的是对的，可咱们也不能动不动就灰心啊。那家人是不要脸，可是他们也不见得放着利益不要啊。再说了，咱们也不是没有办法，阿梅姐，往常他家从二叔这里借了多少钱？”
“我都记着呢，有2两银子了。”
“2两！”堂嫂先惊叹了，“够穷人家过一年的了！他家当初给的彩礼也就5两银子。他家这是什么意思啊！要把彩礼钱都要回去啊！”
“可这2两，断断续续，都是我借的。”
顾青说，“姐，你如今是他家媳妇，你借的，就是他包家的债务。堂哥，你明天去要债去。不，今天就去。他不还，你就不走。就说家里急用钱。阿梅姐，你给堂哥打个借条。”
“这能成吗？”
“能成，你是他家媳妇，你的债就是他
的债！”
阿才认得些字，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借条，阿梅盖了手印。
“好！这就找那王八蛋去！”阿才收好借条急匆匆出门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阿才气急败坏得跑回来，“那王八蛋把借条撕了！”
“怎么回事？”
“那王八蛋起初不认账，后来我跟他一笔笔算，他就说是阿梅借娘家的，不算债，更不是包家的债，我就按着阿贞说的驳他，阿梅是她包家媳妇，阿梅的债就是包家的债。他就说要看看借条，我拿给他，他就撕了！这死狗！”
“我就说不容易嘛。”阿梅摇头，抱紧女儿，大丫看大人表情不好，也不敢吭气。
顾青冷笑一声，“哼！阿梅姐，咱们多写几份好了。”
“我写！”
阿才拿出纸笔，把一张纸裁成好多小条，一口气写了十张借条，每张都是2两，摊到阿梅面前，阿梅噗嗤一下笑了，她利落得按了十个手印。
“姐姐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都久没见你笑了。正该这样，你越忍，他们越不把你当回事。”顾青执起阿梅的手，“姐姐以前的手多好看，如今皮包骨了。孩子也是，又瘦又小的。姐，为母则强，你不能再忍了。你就说母亲生病了，娘家要回银子要给母亲治病。说起孝道，他们要为难你，你便到门口去哭诉。闹得越大越好，让他家丢脸。”
“嗯。”阿梅心里有了指望，坚强起来，“大不了被打一顿。”
“他敢！”阿才蹦起来，“当年他打坏你的腿，这事儿还没跟他算呢！”
“对，让他家出钱给阿梅治腿！”阿才媳妇桂芬也出主意。
“等着，我再找那王八蛋去！”阿才又一阵风地跑了。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阿才回来了，后面跟着包存有。
包存有一进门，就低沉着声音冷着脸问，“阿梅呢？大丫呢？死哪儿去了？”
“你放肆！”二叔火了，第一次冲女婿发作，吓了包存有一跳。
他当年打坏阿梅的腿时候，都没见过岳父这么大的火，不过，那时候，他怕挨打，先跑了，躲过了岳家的怒气。
现在他终于知道沈家的人也是会发火的，而且岳父看他的眼神就像要弄死他似的，包存有是个欺软怕硬的，立刻腿软了，叫了声“岳父”。
桂芬冷笑着说，“我说，妹夫，老岳母病得重，你就空手来看来了！阿贞还知道买包点心呢。一个女婿也顶半个儿呢。你说说，这些年，你空手来了多
少次了，懂点礼数不？”
阿才已经关了门，操了根木棍在手里了，包存有是个游手好闲的，而阿才却是每天出外做工的，力气是他好几倍。
“你当年打断阿梅的腿，我要给阿梅出气也断你一条腿，结果你小子跑得快，溜了！后来阿梅怀孕了，她劝我，放过你，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指望你养孩子。我呸！你这些年怎么对待孩子的？你不光虐待阿梅和大丫，还逼着阿梅回娘家借钱。借不到就打她。你个王八蛋，你捏着阿梅和孩子，欺负我们全家！今天好好跟你算算这笔账！”
阿才提着棍子就过来了，桂芬靠着门，堵着出路，两人都恨恨地看着他，包存有看见阿才气势汹汹地过来，立刻就跪了，双手合十，“我不是东西！我做错了！大舅哥，大舅哥饶我一回……”
阿梅和女儿在窗户缝里偷瞧，阿梅看见包存有下跪求饶，真是太解气了，低头看女儿，大丫也是眼睛亮晶晶地，想笑又不敢。一直以来，包存有都是母女俩的噩梦，大丫有时候做梦都梦见挨打，说梦话都是，“爹，别打！”阿梅听着就掉眼泪。
现在，母女俩看着包存有的熊包样，没人同情他。
阿梅的娘也探身起来偷瞧，微微笑，然后躺下，继续装病。
外面阿才已经把棍子空抡了好几圈，“我娘病重，说吧，2两银子什么时候还，我娘等着买药呢，你要是拿不出，哼，我娘等着救命，你说吧，我该拿你怎么办？……这样吧，当初你打断阿梅的腿，先把这笔账算算。”
“大舅哥，大舅哥，我那是喝多了黄汤，清醒了我也后悔啊！”
“你后悔个屁！后来还不是打老婆、打孩子，敲诈我家！我这一口气出不出去，你说怎么办？！”
顾青这时出声了，“阿才哥，那笔账放下慢慢算，当务之急，二婶可是病得厉害，等钱救命呢。”
“对对对，阿贞说得对，先救岳母要紧。”包存有感激地冲顾青笑笑，他可不知道始作俑者就是这位。
“你也不要怪阿才哥，他这憋了多年的恶气总要出一出的。”顾青微笑，但是这笑好奇怪，让包存有不寒而栗。
第149章 自梳女4
“还钱！”二叔终于发话了。
包存有都要哭了，“岳父大人，我家现在拿不出这个钱啊，容我缓一缓，我刚刚跟朋友做生意，钱都拿去进货了，现在手上没钱，等货卖出去了，我一定还，一定还。”
“姐夫啊，可我二婶的病不能等啊，我们几个人手头的闲钱都拿来买药都不够啊，大夫说了，要上好的高丽参，得10两银子呢！二婶这等钱救命呢！”顾青一脸愁苦，好像天要塌了似的。
“可我真没有啊！”包存有干脆坐到地上了。
“你没钱，你就出个人吧。”
“什么意思？”
“我二婶这病啊，就是治好了，也身子弱了，常年需要家里有人看着。我们几个都要做工赚钱养家的，姐夫没钱，就出个人呗。”
“这……家事现在都要阿梅做……我爹娘身体也不大好。”包存有一想起，阿梅不在，家里那么多活儿，又是做饭、又是洗衣、又是洒扫……还指望她做短工补贴家用，实在离不得，她不在，活儿谁干？
包存有眼睛转来转去，想法推脱。
“你是不出钱，也不出力，对吧？想得美！还钱！”二叔嗓门也大了，气势大得很，一拍桌子，茶杯都跳起来，叮当作响。
包存有吓得缩脖子，但是他也不说让阿梅留下照顾母亲的话，他可是记得阿贞说了，要常年照顾的，那样，他不等于没了媳妇了？那他家里谁做活？他娘？使唤了媳妇这么多年，再做家事？想也不可能！
“好了，别让姐夫为难了，我看姐夫是一天也离不了阿姐的，这样，让大丫留下，她都7岁了，能做些事了，不用多，能倒口水，跑个腿就好了。”顾青又出来做和事佬。
包存有一听，眼睛一亮，“对对对，让大丫留下，她娘回去。”他心想，一个小孩又没大用，还要供着吃喝，不如让岳父家养着。
“诶？阿贞，你这主意可不好，一个小丫头什么都干不了，还要我们管饭？这不行！除非，妹夫给饭钱！不用多，一个月300文钱。”桂芬立刻反对，怕阿贞误会，还挤下眼睛。
“300文？哪里需要那么多，一个丫头片子，能吃什么……”
“300文够少了，你家给大丫吃的都是猪食吗？”阿才又把棍子晃一晃。
每月300文，三个多月就一两银子了，这笔账可不划算了，而且还是常年如此，包存有怎么可能答应。
“想让我白替你养丫头？做梦！让这
丫头伺候外婆，你出饭钱，就这么说定了。来写个字据，让他画押。”
“诶！”桂芬立刻拿出纸笔来。
包存有死活不干，坐在地上不起。
“姐夫，大丫是你包家的人，又不是沈家人，没道理替你养女儿呀？”顾青试图跟他商量。
“她也是沈家的外孙女！”
“她姓包！不姓沈！”顾青提醒。
这一下，包存有突然被点醒了似的，“那让她姓沈好了，我家本来就不要这赔钱货！我不认这女儿，你家让她伺候老太太，那在你家做孝子贤孙好了！”
“这可不合适！我家养大她，说亲的时候，你这亲爹又冒出来，要张罗婚事，要收彩礼，我家不是白出了钱养活！这可不行，还是还钱吧！2两银子不多！”二叔又拍桌子，阿才又抡棍子，桂芬又堵门，顾青又来说合。
“姐夫，你口口声声说没钱，不如押上你家在城外的那几亩地？”
“休想！我跟你们拼了！”包存有气得红了眼。
“你再说一遍！”阿才举起棍子就要打，包存有的气势立刻没了，连滚带爬往旁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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