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姐。”
步梯上楼,明舟拿出钥匙开门开灯,把门给关上,反锁,钥匙插在锁眼里不拔。
屋子里安安静静,她拿过睡衣进只够单人转个身的浴室洗澡。
从卧室出来,她把窗帘拉开一半透光,再把凳子上那摇头的风扇给打开。
往床沿坐下,明舟拿起手机把来电音量调高。
自从来到宁城,她一直都是用姑姑闲置的手机卡,至于京市那张SIM卡一直都被她放在柜子里。
她不敢使用,既害怕看到什么而自己无力作出回应。
又怕,什么都没有。
无人想她无人念她,甚至无人恨她。
关灯,明舟仰躺在床上,一双澄澈乌眸望着窗外的莹莹月光。
她恍然回想,当初独自签下离婚协议书时也是在这样的圆月日子。
徐斯衍应该也已经签了吧。
望着窗外许久许久,明舟才闭上眼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晚要么被闷热醒,要么翻来覆去地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总之睡得不安宁。
天亮时更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给吵醒。
又是医院的电话,说她父亲再次陷入感染性休克。
明舟倏地从床上起身,动作太急脑袋一下晕眩不已,她撑着手肘,嘴唇有些发白,“好,我马上过来……”
“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护士交代了这么一句便也进去了。
明舟孤零零一个人站在ICU门外,她抬手抚摸着脖子上的古银项链,心尖都在发颤。
一晚没睡好,早上又没吃早餐,加之现在心情起伏过大,低血糖的晕眩感一下袭来,她整个人往后倒了倒。
“小心!”身后传来一道清越轻咏的少年嗓音。
那人将她稳稳扶住,“别急,先坐下来。”
明舟朝身?后望一眼,深感意外,“你是……希乐?”
这人戴着口罩她一开始没认出来,还是靠他那双眼睛辨出来的。
宋幼宁说过他的眼睛是桃花眼,眼尾还有颗浅灰色的痣。
希乐扶她坐下,松开她的手臂,短短数日不见,那个笑起来像秋日清新微风的女孩竟变得如此清瘦憔悴。
不等希乐开口,病房门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明舟忙起身走过去,暗暗攥紧手心,“纪医生,我父亲他——”
“情况暂时稳定了,但你也清楚,只是暂时。”
明舟眼眶一涩,冷静地点了点头。
“你没事吧?”希乐瞧她一副难过却强忍的表情,心里泛起不忍动容。
明舟摇头没答。
反倒面前这位年过六十,脾性温和的纪医生一脸疑惑地开了口:“你们认识?”
父亲原先的主治医师是赵医生,没多久就换成了这位年纪稍长的纪医生。
赵医生十分敬佩纪医生,说他医术精湛,一人能抵他们院半个骨科医生。
希乐摘下口罩朝他道:“爷爷,这是我——朋友。”
明舟一脸茫然看着他们。
纪医生顿了顿,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转悠:“你小子怎么上这儿来了?特地来的?”
“我刚好在临市有通告,听妈说你被派来了宁城,这不就顺便过来看看您,谁知——”
希乐话顿,余光看了眼身旁的女孩。
谁知会遇上意想不到的人。
待纪医生走开后,明舟忙不迭问道:“所以你爷爷,纪医生他真的是京市医院的骨科专家?”
希乐颔首:“是啊。”
明舟眉心微跳,“那他怎么会来宁城?”
还那么巧的替换赵医生成为了她父亲的主治医师。
希乐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爷爷只说是医院的正常调令,可能是你父亲的病症复杂,院方特地去请他过来的吧。”
明舟听后陷入沉默。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是她浮想联翩痴人说梦了。
希乐打量她苍白的脸色,“你头还晕不晕,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我没胃口。”
“你父亲刚脱离危险还需要观察,没法这么快让你探视,你留在这里也没用,而且你这低血糖可大可小,照顾好自己你父亲才能放心。”
倘若她妈知道自己整日只醉心音乐的儿子能说出这番劝慰人的话,估计要惊掉下巴。
“好吧……”
明舟舒了口气,打起精神来,“既然这样,我请你吃顿便饭吧,就当感谢你爷爷对我父亲的尽心救治。”
便是有纪医生在,父亲才几次从鬼门关闯回来。
“好啊。”希乐眼睛一亮,脸上布满笑意,“今天沾我爷爷光了。”
医院附近没什么大饭店,明舟找了一家有小包厢的小炒菜馆,不过内里装修普通。
发黄的墙和陈旧的圆木桌,似乎不该跟闪闪发光的大明星沾上边。
“要不再换一家?”
“不用啊,这儿挺好的。”
希乐替她拉开椅子,“你别把我当什么天王巨星,吃饭还得挑地儿。”
“我不用当,你本来就是巨星。”
希乐的新专辑突破销量纪录,明舟从院里几个他的护士粉丝口中听到的。
明舟把菜单递过去,“我来请客,你随便点。”
“好,那我不客气了。”
希乐翻了翻菜单,最后却只点了两个菜。
明舟道:“你就吃这么点?”
希乐点了点头,故作玩笑道:“男歌手也得保持身材,毕竟我是偶像派哇。”
明舟无言一笑。
明眸皓齿,梨涡浅现,希乐有一瞬失神,他轻咳了声,把菜单递还回去。
明舟最后又加了两个菜,才叫服务生进来,下完单,她道:“不要放葱。”
“好的。”
待服务生走后,希乐摘下口罩问她,“你不吃葱?”
明舟:“嗯。”
希乐颔首,目光微灼地望向她:“好,我记下了。”
闻听这话,明舟明显一怔。
瞧她忽然沉默下来,希乐道:“你想什么呢?”
明舟释然扯唇,嗓音轻柔地道:“没,只是想起来有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希乐表情深长,沉默半晌,他道:“那个人,是徐斯衍吗?”
明舟蓦地抬睫。
才短短几月,再听这个名字却恍若隔世。
她顷刻收起情绪,面露些微警惕地瞧着希乐,“你是怎么知道的。”
“抱歉,是我冒昧,但我不是故意调查你,家里的生意跟宏运集团有合作,听我妈说起徐家的变故,我就多嘴问了一句。”
希乐他妈当初曾经代表纪家去参加过徐斯衍和明舟的订婚宴,觉得他们郎才女貌还拍了照片。
希乐一瞧那照片,便立刻认出了是明舟,也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身份。
一开始是比季风传媒那几个头部艺人长得都要好看的实习生,再见她时又变成了清纯稚嫩的A大学生。
每次她出现的身份都能叫他吃惊,也令他越发想关注她,想了解她。
明舟闻言一怔,“……变故?”
“嗯,有关徐家,有关徐斯衍的,你想知道吗?”
明舟垂落睫毛淡淡抿唇,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
她没回答想与不想,看似淡然漠不关心,左右转动的眼珠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希乐知道的其实也并不多,都是从他妈口中转述过来的。
先是所谓知情人士爆出宏运集团执行总裁徐斯衍中饱私囊的证据。
没多久,集团董事长徐远瞻亲令免除徐斯衍在集团内部的一切权利和职务。
任命徐家二公子徐佑川接任执行总裁一职。
本以为消息一出,宏运集团便该进入往常稳定经营状态。
哪知不到两月,集团大半年轻骨干或被扣上莫须有罪名辞退,或主动辞职出走。
徐佑川任用亲信排除异己,渐渐不得人心。
短短几月,京市赫赫扬扬的宏运集团彻底陷入了内部混乱的状况。
明舟沉默着听完,没有发表意见。
只是暗暗握紧手中茶杯,压下心底绵绵不绝的情绪,语气坚定地说了唯一一句:“徐斯衍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第49章
徐佑川如今春风得意, 顶着个宏运集团执行总裁的名头到处耀武扬威。
这天晚上,徐佑川恰好在红馆酒吧碰到徐斯衍和季延。
“老三,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窝在家里不出来见人了呢。”
徐佑川拍了拍怀里女人的肩, 挑衅似的问道:“瞧瞧这妞儿, 是不是有点像什么人?”
徐斯衍眸光温淡掠去。
徐佑川搂着那女人面容科技,与他以往找的那些女人并无差别。
若说唯一特别之处, 就是两颊各有一个梨涡。
徐佑川身后跟了不少二世祖,其中裴家的那个跟着一唱一和道:“二少,你这妞儿该不会是姓明吧?”
“是吗?你叫什么?”徐佑川抬起那女人下巴, 故意当着徐斯衍的面前逗弄吻她。
徐斯衍眼眸逐渐冷沉下来, 幽深仿若覆上一层冰。
裴家那位恰好视线对了过来, 心底一瞬间泛起寒颤,他立时垂下眼脚跟往后退了几步。
“狗嘴里吐什么东西脏了老子的耳朵,还不来几个人, 送裴公子去外头醒醒酒。”
一道低冷的嗓音似寒风自身后袭来。
徐佑川扭头叫嚣:“我看谁敢?”
周允澈高大身躯划开人群走了过来,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自带一股冷郁狠劲, 他淡睨过去, “徐二, 你看我敢不敢?”
周家不比徐家,周家大少从政, 身居要位,面前这周二爷更是出了名手段狠戾的主,京城里没人嫌命长会去惹周家。
徐佑川暗暗咬牙,“行, 我们走。”
徐佑川换了场子喝到大醉。
被身旁两个女人架着出门, 只是才走到停车场,又被身旁冒出的两个彪形壮汉架起来丢到了另一辆车上。
-
漆黑冷沉的夜里。
徐佑川是被冻醒的, 他慢慢掀动眼皮。
看清自己眼前是什么地方后,蓦地睁大眼睛,脑子里最后一点酒劲散尽。
空空如也的野郊仓库,水泥地上布满灰尘,周遭没有开灯,只有仓库上方一扇窗户有一点微弱的光线照进来。
徐佑川暗咽了口唾沫,有点怀疑自己在梦里。
仓库门口停了辆悍马越野,很高,挡风玻璃做了处理,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
徐佑川睨过去,高声叫喊:“谁他妈把老子弄这儿来的?”
他起身正要走去车前,忽然,车子启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引擎轰鸣声在偌大的仓库回响,震耳欲聋的压迫感袭来。
只见那越野车踩油门加速,直直便朝着徐佑川的方向开了过来。
“你他妈要干什么?”徐佑川错愕地睁大眼睛。
眼看那车速丝毫不减,悍马扬尘,粗宽的轮胎能把他的小身板碾成碎渣。
徐佑川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踉跄地逃窜开来,可那两条没什么力气的腿怎么可能跑得过车速。
眼看他狼狈滚地,巨型的车头气势汹汹地刹停在他跟前一寸。
徐佑川猛抬头,浑身唰一下冒出冷汗。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仓库门口,爬起来想要冲出去,悍马又一个掉头冲到门口拦住他的去路。
跟玩儿似的次次逼停在他面前。
徐佑川顿时怒不可遏,气喘吁吁中夹杂着他延绵不绝的叫喊和谩骂声。
最后他全身无力,再跑不动,狼狈滚到水泥地面,手上额头,两条腿两条膝盖都是擦伤,他抱着膝盖呼痛叫喊,“你他妈……你他妈有种一下把我撞死!有种别再折磨我!”
悍马慢悠悠驶停在他面前,打开所有车灯。
刺眼的光照中,徐佑川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听见车门开的声音,他急急偏头看了过去。
看清后座不紧不慢下来的人是徐斯衍后。
徐佑川霎时瞪大眼睛,愣怔在原地。
而驾驶位下来的司机是肖白,挺朝气蓬勃一总裁助理,竟然还擅长越野赛车,每次刹停车子都在徐佑川脑门前一寸。
徐佑川这段时间意气风发,在外几乎横着走,他刚才想了一圈自己得罪过的人里谁会做这种疯事吓唬他,甚至想要他命。
却怎么也没想到徐斯衍身上。
徐佑川整个后背都冒出了汗,夜晚野郊的风一吹,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颤。
“徐斯衍,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人前一副温淡缄默,背地里却绑架他甚至开着车来撞他,比他妈周家老二还要疯!
徐佑川想起刚才依旧一阵后怕,他强撑着怒意耿直脖子骂道:“好歹我是你哥,你还敢弄死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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