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死你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仓库忽明忽暗的光打在徐斯衍棱角分明的侧脸和冷峻的眉峰。
“把你往这仓库一埋,废土一填,等别人挖着你时,你早已经骨肉腐烂。”
徐佑川倏地睁大眼睛:“你,你敢!”
徐斯衍慢慢走到他面前,温淡眼眸居高临下睨他,嗓音压至极点,“再提一句她,你看我敢不敢?”
徐佑川脖颈一僵,身体恐惧后仰,身上血淋淋的擦伤痛感剧烈袭来。
至于这个‘她’是谁,彼此都明白,徐佑川深深后悔不该去触他的逆鳞。
不等徐佑川再喷话,肖白掂了掂手里的棒球棍,直接给了他一个闷棍……
-
徐佑川再醒来时又回到自己停在酒吧的车里。
他一下从座椅上弹跳坐了起来,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身上,他没变成一摊烂泥,也没缺胳膊少腿。
昨晚恍若一场噩梦。
可他这满身的灰,手肘腿上大面积血淋淋的擦伤都在告诉他那不是梦!
徐佑川握拳猛锤了下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惊得路人纷纷看过来。
徐佑川立刻开车回了徐公馆。
瞧他满身狼狈,徐远瞻蹙眉不悦,“今天是集团的高层例会日,你不去主持,弄成这个样子跑回来干什么?”
“集团集团,爸,你的眼里就只有集团吗,你儿子要被你另一个儿子撞死了你不管?”
徐远瞻淡然睨他,“你不是还好好的,声若洪钟气势冲天的,死不了。”
徐佑川怒道:“爸——”
徐远瞻打断他,揭穿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老三年初那会儿腿伤骨折难道不是出自你手?”
徐佑川一噎,撇开视线,“……那是明家那小子开车撞的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我老了,身在徐公馆就不知道你在外头做的事了。”
徐远瞻冷哼:“你推出杨四消灭了证据又如何,老三已经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左右他也出了气,你们就算扯平。”
“怎么能扯平,他差点就——”
徐远瞻直接抓起桌上茶杯掷了过去。
徐佑川吓了一跳,缩着脑袋下意识一躲。
徐远瞻耐心耗尽,沉下脸指着他斥道:“好好一个集团被你弄得乌烟瘴气你不去管,整日就知道混迹酒吧跟人掐尖打架!”
“老二,你要是还稳不住人心,我能换下老三,也能换下你!”
徐佑川动了动唇,没再敢吭声。
他看着地上破碎的茶杯碎片,愤愤地握紧拳头,“……我知道了。”
徐远瞻行至窗前,看着花园里疾驰开走的跑车,眸光闪过一抹晦涩不明。
“老二这是又要去裴家。”
徐远瞻冷哼,“他到底是姓徐还是姓裴!”
“老二一上任,老大就借口带着老婆孩子去度假,老三那边也安安静静。”
徐远瞻眼底闪过一丝困惑,转头问道:“老三最近真的什么事儿都没办?”
管家点了点头,温声颔首,“是,三公子最近一次出门也只是去了趟花卉市场,搬了几盆盆栽回来。”
徐远瞻眼眸微眯,“老三怎么会按兵不动,集团那些忠心他的人都快被老二清理干净了,他也不管?”
管家:“也许,三公子是还记挂着明小姐,暂且无心应对吧。”
集团留下的可不就剩裴士元和徐佑川的人,三少爷这一招示敌以弱,釜底抽薪,就让暗处的敌人全部浮到水面。
管家暗暗扬唇,看来他这新主是择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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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城的夜晚有着独属于小镇的安静,不到晚上九点,外边的街灯店铺便已经关了大半。
明舟从医院离开,走在路上忽然察觉小腹有些胀痛。
她的生理期似乎就在这几天,转头便往另一条街的超市走去。
住所楼下,不同于以往空荡荡的小巷,那边的楼道口竟然停进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车身是那么的相似。
一瞬间,被刻意压在心底的回忆涌上心头,明舟眉心猛地一跳,各种情绪席卷而来。
她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走前几步,被树影遮挡的牌照慢慢显露了出来。
并不是京A牌照的车子,而是宁城本地的。
“……”
霎时间,一股无言以对的狼狈感当头浇下。
明舟脚步一顿,暗暗自嘲起来。
几个月的若无其事,所有的淡然在这一瞬间化为泡影。
她在期待什么呢。
即便徐斯衍来了又如何,她在他面前除了惭愧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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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完澡,明舟的生理期果然来了。
许是最近作息和饮食都不太规律,她这回肚子疼得格外厉害。
蜷缩在床上滚了两圈,还是忍不了,抱着小腹拖着身体下床,用烧水壶接水。
等水烧开,放凉,又是一个寂静而漫长的过程。
她恍惚想起,那次在静安苑不小心碰上生理期,徐斯衍事无巨细,给她买了一大袋的东西回来。
后来每个月到了那个日子前后,徐斯衍都会把红糖从餐柜里拿出来,摆放到桌上显眼的地方,好让明舟看见后自己给自己冲泡。
那会儿是彼此开始同居的那段时间,他的关心总是掌握着分寸,润物无声那般。
渐渐地,徐斯衍开始亲自动手给她冲泡,还会特地放到不那么烫,温温的状态再拿到沙发上给她喝。
再后来,她有一回生理期前和宋幼宁嘴馋吃了冰淇淋,导致那次疼得特别难受。
晚上蜷在被子里,迷迷糊糊时,她感受到他温热的掌心贴到了她的小腹。
他轻轻地帮她揉着,不适感逐渐减轻。
她在他怀里安然地睡了过去。
过往点滴在脑海中浮现。
明舟淡淡垂下眼眸,端起手里还冒着热雾的水杯抿了一口。
她明明喝的是红糖水。
可为什么,整个喉咙都是苦涩的。
-
十一月在宁城仍旧属于夏季末。
在这个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不冷不热的季节,父亲最终不敌疾病,永久地阖上了眼。
明舟双眼红肿,和姑姑抱在一块儿无言落泪。
这几个月来,她一次次的接到病危通知,心一次次被悬吊在半空。
如今临到了,反倒能在悲切的情绪中稍稍缓过劲头来。
“自从你父亲病重后,我和你姑父就开始准备,咱们宁城地方小,人口也不多,就那一座陵园。”
姑姑擦了擦眼泪,娓娓道来,“陵园那边一直没排到位置,不过自从你回来之后没多久,那边忽然就联系了我,我跟你姑父就赶紧预订下来了。”
姑姑拿出一张银行卡,“你父亲留的那笔钱还剩下一点,都给你。”
明舟没要那笔钱。
父亲自从离婚后,孤家寡人,一直都是姑姑一家在帮衬照顾,父亲住院后,也是姑姑多番打点操持。
她不太圆满的原生家庭也不全是不幸。
有一直等待她回家的父亲,有和蔼亲切的姑姑。
明舟懂得苦中作乐,经此一遭心中更是充满了坚强的力量。
而且她自己也有能力赚钱。
一周后,父亲下葬,墓地在陵园一处风水极好的位置。
“父女团聚一场,全了你爸的心愿,他走得很安心。”
姑姑安慰她说:“好孩子,你回去上学吧,好好走你自己的路吧。”
从陵园离开,明舟又回医院办了些手续。
自从父亲去世后,纪医生便被调了回去,一来一回,时间巧合得仿佛是专门为她父亲而来。
明舟和赵医生以及几个一直待她很好的护士们告别。
晨晨抱着她的腰分外不舍,“舟舟姐姐,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明舟目光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晨晨好好读书,等你考上京市的大学,我们会再见的。”
再度走在从医院到出租房的路上,明舟仰头望着灿烂刺眼的日光,从三月到十一月,宛若似梦一场。
退租那天,明舟收拾出来的东西只有一个小背包,来时孑然一身,离开时仍旧孑然一身。
姑姑把她送到车站,眼眶通红地跟她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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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的十一月已经步入冬季。
加上今天恰好下雨,温差明显。
明舟满脑子因为飞机越靠近京市上空就越混乱的思绪也被冻清醒了。
她一个穿着薄开衫的人出来,与机场的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她低估了南北方的气温差异。
这边没有直达A大的车子,明舟环抱着双臂走出外边准备打辆车。
谁知才走出外边的服务区,迎面便是一个大大的熊抱。
宋幼宁扑身过来,一把将明舟结结实实地抱住,嗷呜着道:“舟舟你终于回来了!”
“我摸摸,天呐,你瘦了好多!”
宋幼宁手往明舟后腰蝴蝶骨摸,只觉得分外咯手。
明舟这一遭历经亲人生死,眉间酝出一股坚定淡然之态,原本的鹅蛋脸也消瘦许多,鼻梁细挺,一双明亮的眼睛变得更大,不笑时多了些骨感的冷艳气质。
“……幼宁?”
明舟保持两条手臂张开的姿势,呆呆地看着面前人。
“你怎么会在这?你是特地来接我的……?”
明舟抬眸往外看,发现不远处的私家车位等候区里停着一辆黑色幻影。
周允澈靠在车门前,黑色长款大衣半敞,两指夹烟。
宋幼宁红着眼猛点头:“嗯,我等你好久了!”
宋幼宁看明舟穿得单薄,赶紧脱了自己的毛衣外套给她披上。
那边,周允澈掐灭烟,边走过来边解了自己外套披在宋幼宁身上,“先上车再说。”
“对,舟舟我们快上车,外面好冷。”
开门落座后排,宋幼宁道:“周允澈,你把挡板升上去,我和舟舟要说悄悄话。”
“知道了祖宗,你赶紧把眼泪擦擦。”周允澈把手上一个纸袋子递过去。
宋幼宁接过纸袋,从里面拿出两杯温热的奶茶。
一杯递给明舟,“你爱喝的三分糖牛乳抹茶。”
明舟讷讷接过,眼眶忍不住一涩,“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了,”宋幼宁握小拳故意轻轻锤她,“你说走就走,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微信,我真怕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宋幼宁是宋家周家宠着长大的,就没经历过这种悲伤的分离,说着说着眼泪又冒了出来。
周允澈啧了声,递了盒纸巾过去,才升起挡板。
明舟听着宋幼宁絮絮叨叨说着她休学后学校里发生的事。
明舟问她,“对了幼宁,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的?”
宋幼宁道:“我一直都有让周允澈留意你的信息,你买了回京市的机票,有人通知了周允澈,你在那边一登机,我就在机场这里等着你了。”
明舟闻言,一些思绪蔓延开来。
既然周允澈能查到她的航班信息。
那……徐斯衍呢,他会知道吗。
明舟握着手里的奶茶杯喝了口,视线有意无意地瞥向窗外。
路过的车子没有停留,周围也没有任何她熟悉的车子停在附近。
她淡然收回视线,垂睫。
也是,离婚协议都签了,他们早就成了陌生人的关系。
他又怎么会关注她有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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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板升起的空间里,后座的人也同样听不见前排驾驶位的声音。
周允澈拿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人接着了,你看到了吧。”
第50章
京市高楼林立, 繁华依旧。
车窗外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车子路过了悠境居,路过了她和徐斯衍第一次看电影去的商圈。
甚至,路过了静安苑。
明舟垂落视线, 转头不敢再看。
宋幼宁看出她情绪不对, 也没在她面前提起什么,只说着学校里的事。
回到从前的宿舍, 一股无言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明舟把自己一个小背包的行李整理好,爬上床扑到曾经的小铁架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与此同时, 周允澈把两个小姑娘接到A大后, 打道便回了悠境居。
周允澈往包厢沙发坐下, 提起酒杯与之碰了碰。
“人到机场了也不下车见她,你够沉得住气。”
季延在一旁笑,“他是怕他一出现, 他家那位转头就冲回机场里头又跑了。”
“你不出手别人可不会闲着。”
季延拿出手机搜了段视频出来,“看看这个。”
徐斯衍敞腿坐在沙发上, 模样清贵温淡。
季延直接把手机怼到他眼底下。
他低眉淡睨过去。
视频里是希乐的新歌MV, 背景是教室, 他边唱歌边回头与身后的女同桌款款对视,那个女同桌竟然就是明舟。
看着弹幕里齐刷刷的‘好配’。
徐斯衍眸色温淡如旧, 侧脸却逐渐透出紧绷。
“还有件事说来更巧。”
季延收起手机,“之前你让我请的那个骨科专家纪医生,就是这小歌手的亲爷爷,我听说这小子还在宁城还陪了你那姑娘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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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舟落下的专业课太多, 自回来那天起, 她几乎半个月都没踏出过A大,一泡图书馆就是从早到晚, 连轴转的在恶补作业和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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