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头瞥她,声色沉沉,“你说我干嘛?”
俞早:“……”
“俞早,我不是随便的人,你既然招惹了我,那你就得对我负责。大家都是成年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心知肚明。那晚你起了头,那便容不得你说结束,我没那么好打发。”
俞早:“……”
啥意思?
俞早脑子很懵,还没理清这一大串话的具体含义,她就看见祁谨川踢开了书房的门。
“啪……”
门又被关上了。
她被抛到床上,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祁谨川站在床前,脱掉了大衣。
大衣就像是加盖在男人身上的封印,此刻封印一解,单穿一件白衬衣,身材优势暴露无遗。
双肩宽厚,胸腹紧实,肌肉线条纵横起伏,极具力量感。白色显得清冷,木质纽扣扣得一丝不苟,仿佛无人踏足的雪山之巅。
这人真是太会长了,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透着完美。
都死到临头了,俞早竟还能顾上仔细欣赏祁谨川的好身材。她可真是老.色.批一个。
男人居高临下打量着她,慢条斯理解开了领口处的两颗扣子。锁骨精致,骨感嶙峋。
他似笑非笑,“满意吗?”
俞早:“……”
俞早赶紧抽离视线,盯着自己白花花的脚趾头。对于男人的提问充耳不闻。
祁谨川见惯了她这副装死的样子。
坏事做尽,面上倒是挺会装无辜。面对他的诘问,她装傻充愣,只想装死。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会这套的。
他算是整明白了,所谓的乖顺听话特么全是假象。这姑娘胆大包天,一身反骨。她还是彻头彻尾的骗子,骗身又骗心。
今时今刻,祁谨川却容不得她装傻。
他坐在床沿,和她距离拉近,耐着性子,好脾气地问:“那晚还满意吗?”
俞早:“……”
玛德,这人问的是什么鬼问题?这让她怎么回答。
“对于我的服务还满意吗?”
俞早:“……”
眼波颤动,女人终于抬头,不可思议地回望他。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祁谨川贴心地替俞早撩开挡在她眼前的碎发,摸了摸她一边脸颊,目光一瞬不眨,眼里爱意翻涌,就好像在看待自己的爱人。
他生就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此刻这般专注而深情地看着她,分量太重,她几乎无力承受。
错觉,都是她的错觉,一定是这样的。
上一秒还深情凝视,下一秒竟语出惊人,“在你眼里我不就是鸭嘛,任你消遣。”
俞早:“……”
祁谨川喉头哽住,一时间觉得无比心酸,像是一口气吞了一整袋柠檬,酸得倒牙。
神奇吧?他居然也会感到委屈。
他这人打小骄傲,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喜欢稳操胜券的感觉。奈何俞早一次又一次让他破防,他几乎都快被这种无力感给击败了。
“我没这么想。”俞早矢口否认。
她承认她是想睡祁谨川,可她没把他当鸭子,她怎么敢把他当鸭子,她也舍不得呀!
“睡完就跑,不想负责,你和那些嫖.客有什么区别?”
俞早:“……”
面对祁谨川的厉声控诉,俞早无言以对。
她的确不想负责,她也负责不起。
他要是不愿意,那晚大可以拒绝。她又不是没给他机会。他当时也是同意的。如今又来秋后算账算怎么一回事嘛!
不得不佩服,这人倒是把出尔反尔这套玩得挺溜的。
“俞早,这世上没后悔药吃,不管你想不想,你都得负责。”男人伟岸的身影慢慢沉下来,说出口的话有种不管别人死活的霸气。
俞早:“……”
这么霸道的吗?
——
俞早敢肯定祁谨川一定是在报复她,报复她睡完就跑。
这人心眼比针孔还小,一向睚眦必报。他打定主意要报复她,今晚一定会变着法子折磨她。她早有预感,自己绝对要在他手里脱层皮。
比起上次,他这次下手才叫狠。她一次次被抛上云端,又一次次被拽到谷底,致命的失重感侵袭而来,让人无所适从。两种相悖的感觉不断撕扯头皮,神经绷到极致,脊椎骨一节一节发麻。
在她晕头转向,逐渐沉溺之时,始作俑者又蓦地撤了力。
堆砌起的空中楼阁轰然坍塌,满目废墟。
夜风破窗而入,卷进窗外湿冷的空气,与室内的温暖的气流交汇,迅速冷却了节节攀升的气温。
俞早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从虚幻中挣脱,回归现实。
她倏然睁眼,迷茫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像是在问:“你怎么停了?”
他同她对视,额前碎发搭眉,阴影扫下,眸色较之前更暗,更晦涩。
那本是一面平静无波的夜海。此时海面汹涌,惊涛骇浪,拍打礁石,水花四溅。
各种情绪交织,错综复杂。
不论内心多么澎湃,面上竟未表现出分毫。
他老神常在,说不出的气定神闲,“俞小姐不对我的服务做出评价,我没法继续。”
俞早:“……”
玛德,够狠!
是真把自己当鸭了是吧?
“满意了你就告诉我。”他埋头低语,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颈项耳蜗,滚烫灼人。
俞早:“……”
满意你个大头鬼!
俞早真想破口大骂。
奈何自身素质太高,限制了她发挥。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有病!”
祁谨川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坦然承认:“我是有病。”
俞早:“……”
他都快被她气成神经病了。他确实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不然也不会喜欢她这么多年。一次次鼓起勇气靠近,一次次被现实打回原形。他始终差了一步,永远够不着她。明知道没有希望,却仍旧守着这份喜欢独自过了一年又一年。
他甚至狠心地将自己流放,远赴非洲。
过往岁月,她一次又一次入他的梦,梦里始终都是那抹孤独的蓝白身影。
如果他今年没有回国,如果没有和她重逢,他现在依然在原地踏步。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见得有多好。他是离她近了,可她睡了他却根本不想负责。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可却不想为他停留。
俞早今天才发现祁谨川身上多少是带点疯批属性的。顶着这一双猩红的眼睛,很可能下一秒就会原地发疯。
她再一次认识到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她终于明白他的微信头像为什么是无脸男了。
长相出众,家境优渥,工作体面,他想要的唾手可得,他的人生无比顺遂。一切固定的,美好的外在条件照样弥补不了他内心的空洞和孤独。因为他总有一样得不到的东西。
为了这样东西,变得偏执又阴郁。
他太擅长伪装了,亲手打造了一张温吞的皮囊,营造出诸多假象,让她放松警惕,放下戒备,被假象所蒙蔽,轻而易举就忽视了他的内心世界。她直到今天才有所察觉。
俞早抱紧双臂,她想起身。
却被男人摁住肩膀,重新推回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
窗外应景地传来一阵沙沙声,风声携裹无数雨滴敲打在玻璃上,映得外头的世界影影错错。
俞早觉得自己就是那可怜的栾树花,被狂风骤雨抽打,散落一地。
她横在水面上,飘飘荡荡,无根无枝,无所依托。车轮无情碾过,顷刻稀碎。
在破碎前的最后一秒,她似乎听到了男人滚烫的心声,跨越漫长的时间长河,从此岸到彼岸,牵扯出昨日种种,历久弥新,矢志不渝。
“俞早,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第33章 老婆婆 (33)
老婆婆(33)
凌晨两点, 俞早被饿醒了。肚子大闹空城计,梦里是一桌满汉全席,烤鸭、烧鹅、鲍鱼、大闸蟹……全是她爱吃的。
奈何它们都长了翅膀, 一样一样光速从她嘴边飞走了。她拼命去追,恨不得脚踩风火轮,却始终追不上。她眼睁睁看着美食离她远去, 简直是双倍的煎熬。
骤然苏醒,满汉全席化为乌有, 迎接她的是昏暗无边的光线, 四周暗影重重,看不真实。
全身酸疼无力, 饥肠辘辘。这种感觉很像是被人狠狠吊打一顿, 又饿了三天三夜,她现在都能吞下一头牛。
可怜她刚下飞机,晚饭都来不及吃, 就被祁谨川逮住,毫不留情地虐了一顿。
始作俑者还睡在身侧,近在咫尺, 她却不能拿他怎么样。她真的好气好气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 一定得做点什么反击,不然她非得原地爆炸不可。
俞早一把扯过祁谨川身上的被子, 丢在一边。
她的被子,他配盖吗?
他不配!
她的床,他配睡吗?
他不配!
她是真想把他踢下床去, 可惜她没那个胆子。
冻死你!
俞早恶狠狠地想。
他不让她好过, 那他也别想好过。
睚眦必报,谁不会啊!
男人被扯掉被子照样无知无觉, 睡得很熟。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俞早感到分外无力。
她气不过,又踢了他一脚。
没想到这人直接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一句:“别闹,俞早!”
俞早:“……”
仅此一句,俞早像是被人拿捏住了七寸,瞬间不敢动了。
她僵坐在床上,任由混沌的脑子恢复清明。记忆在一瞬间归位,昨晚那些暧昧、炙热,让人脸红心跳的片段齐齐涌现脑海,疯狂攻击她的脑神经。
她恍惚听到了一个滚烫而又遥远的声音,“俞早,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她极力想去分辨这句话的真实性,她怕自己听错了。奈何当时被折腾得太厉害,她身不由己,整个人又累又困,根本提不起精神。直到最后沉沉睡去,她照样没能分辨出来。
是她的错觉吧?
肯定是的。
祁谨川怎么会爱她,他爱的分明是他的前女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注定会心心念念一辈子。
就像她一样,会一辈子记着,念着祁谨川,将他深埋心底,化作她生命里的一颗朱砂痣,长在血肉里,永远无法剔除。
俞早用力摇了摇脑袋,仔细去回忆,去搜寻,去拼接,试图想起昨晚更多细节。
只可惜从头至尾都是混乱的,两军交战,奋力厮杀,谁也不愿认输。在黑暗里无声进行,视线受阻,她什么都看不真切。她甚至没能看清祁谨川的脸,他整个人一团模糊,像是一抹轻薄的剪影,随时都会消散。
一切都显得格外不真实,大梦一场,这些都是梦里出现的场景。可惜都是片段式的画面,一帧连一帧,光怪陆离,难以拼凑完整。
僵坐几分钟,内心沉静下来,俞早更加确定是她听错了。她太爱祁谨川,以至于记忆出现错乱,她幻想他也爱她。
她打开手边的床头灯,暖橙光线照亮一小方空间,她看见一堆凌乱不堪的衣物突兀地横在地板上。她的内衣压在男人衬衫上,裙子紧挨着他的西裤,羽绒服又和他的大衣盖在一起……男人的黑白灰,女人的红橙黄,深沉对明亮,撞色明显,一场无声暧昧。
俞早的思维短暂跳脱了几秒。在她的记忆深处,最深刻的当属少年人清瘦高挑的蓝白背影。那抹蓝白色一次又一次闯入她的梦境。梦醒后,唯有怅然若失。
时隔十年,蓝白色被黑白灰所取代。从青葱年华跨越到而立之年,从青涩转向成熟,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
睡了白月光两次,该知足了吧?
俞早也懒得去捡衣服,跳下床,从柜子里取了家居服换上,蹑手蹑脚地走出书房。
好饿啊!必须要整点吃的,不然怎么熬过漫漫长夜。
客厅窗帘没拉,大面积的落地窗映出外头细碎缥缈的灯火,一串一串,连绵不绝。统一高度的楼层,间距一致,像是整齐堆叠的俄罗斯方块。
立春苑是老小区,老年人居多。凌晨两点,老人们已然沉浸梦乡,整个小区万籁俱寂。
玻璃窗上干干净净,不见一滴水渍,哪里像是下过雨的样子。
可俞早分明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成串密集地拍打纱窗,四面八方凌乱的声响。难道是她的错觉?
还是说雨下了一阵,后面又停了?
她伸手推开一半窗户,夜风迎头直吹,干冷如刀割,空气干燥,感受不到丝毫水汽。
雨后的城市绝非是这个样子的。
很显然,那段雨声是她的错觉。而祁谨川的那句话同样也是她的幻觉。
他不可能会爱她。
俞早把窗户关上,又拉上窗帘,隔绝掉浓沉如墨的夜空。
出门十多天,大小姐天天靠外卖过活,也不知道冰箱里有没有吃的。
拉开冰箱门,出乎意料,冰箱居然是满的。只可惜全是啤酒饮料,没一样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唯一一盒面包还过期了。
大小姐生活技能为零,俞早不在家,她根本想不到去填充冰箱。
底下冷冻那层倒是有两袋速冻饺子。一想起饺子下锅,煮熟后乌突突,还带着点惨白,肉馅没准还有腥味儿,她瞬间就失去了食欲。
所幸大小姐存货充足,俞早从茶几抽屉里翻出一大堆小零食,其中还有两盒自热小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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