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火锅可算是救了她急,大半夜连外卖都点不到,她差点就要饿肚子。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珊瑚绒的家居服非常保暖,整个人包裹严实,室内又开了空调,也不会感到冷。
慢慢撕开包装,加热她的小火锅。
加热包过了水,迅速沸腾起来,突突直响。
俞早举着筷子,眼巴巴盯着袅袅雾气,那殷切的眼神像极了小动物在守护自己的过冬食物。
此情此景,她免不了开始心疼自己,被祁谨川盘剥不算,还要饿肚子。大半夜一个人煮自热火锅填饱肚子,想想都辛酸。
她拿筷子恶狠狠地戳着空碗,边戳边骂:“祁谨川大混蛋!”
骂完一句不解气,她又想开骂,谁知身后冷不丁冒出一道沉凉威严的嗓音,“我竟不知道俞小姐对我怨气这么大呢!”
骂人的话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俞早头皮一紧,猛地回头,看见年轻的男人姿态悠闲地杵在书房门口,一脸戏谑的表情。
俞早:“……”
——
祁谨川是被冷醒的。
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一下子走进了雪域高原,眼前白茫茫一大片,漫天风雪弥漫。越走越冷,越走越冷,双腿如灌铅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牙齿直打抖。吹出来的气瞬间凝结成冰,头发、眉毛遍布冰霜。
倏然转醒,他才发现自己缩在床边,身上裹着单薄的浴袍,而被子则堆在床的另一侧。
没盖被子,难怪会被冷醒。
他根本没意识到是俞早故意扯掉了他的被子,他以为是自己睡着时把被子踢掉了。
偏头一看,发现俞早不在床上。屋里亮着一盏床头灯,光束晕暖柔和,衬得整个空间无比寂静。
他迫不及待跳下床,都顾不上穿鞋,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书房。虽然知道这大半夜俞早不可能离开,毕竟这里是她家。可内心竟还是慌乱无措,怕她又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吭跑路。
门一拉开,客厅吊灯透亮,一切尽收眼底。俞早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一个人坐在茶几前煮自热火锅。
柔软厚实的珊瑚绒,火热惹眼的大红色,落进眼里十分喜庆。俞早把脑袋藏进帽子里,背朝祁谨川方向,帽子上缀着两根长长的兔耳朵。
这副形象委实可爱,祁谨川不自觉勾起嘴角。
上一秒觉得俞早可爱,下一秒就听见这姑娘咬牙切齿骂他是大混蛋。
她一边骂,一边愤恨地戳着桌上的空碗。若他是那只碗,此刻早已千疮百孔。
这怨念究竟有多深,她下手这么狠。
这姑娘外表乖顺,性子温吞,骨子里也是非常记仇的。
他不顾俞早风中凌乱的表情,自顾迈步走过去,沉声问道:“你就吃这个?”
背后骂人,却被当事人抓包,这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俞早现在真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她埋着脑袋,不敢看他,支支吾吾道:“我……我饿了。”
男人不禁拧起眉毛,“这都是垃圾食品,不健康。”
祁谨川向来最自律,从来不碰这些重油重盐,香精色素荧光剂一大堆的垃圾食品。
俞早摊摊手,语气无奈,“家里只有这个,没别的吃的。”
他下意识伸手想推眼镜,手指碰到鼻梁骨,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戴眼镜,眼镜还搁鞋柜上放着。
难怪俞早的脸在他眼里这么模糊。
他迈开长腿走去玄关,取来眼镜戴上。眼前的世界一瞬间变得明亮开阔起来,俞早的脸在他眼中放大,分外清晰。
祁谨川走到俞早身旁,“挂面有吗?”
俞早歪头想了想,“有的。”
半个月前刚买了一筒挂面,她就煮了两次,还剩一大半。宁檬不爱吃面食,她很少煮面条。一般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不愿烧菜,煮碗面对付一餐。
祁谨川扬起声线,“放在哪里?”
俞早指指厨房方向,“在碗橱里。”
见他转头走向厨房,她忙问:“你要煮面吗?这么晚了多麻烦,还不如吃自热锅。”
男人脚步不停,“我不吃垃圾食品。”
俞早:“……”
不吃拉倒,她一个人吃,垃圾食品多香啊!
前方背影一顿,冷冷丢下话:“你也别吃,等会儿吃面。”
俞早:“……”
她揉了揉扁平的肚子,“可是我好饿。”
“那就吃一点。”祁医生终是不忍心她饿肚子。
祁谨川很快就在厨房忙开了。
灯光昏黄,男人的背影清瘦挺拔,站在灶台前忙活,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而特别居家。
都说外科医生的手最金贵,他那双握手术刀的手此时此刻居然在为她煮面。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俞早期待祁谨川的面,她就没了吃自热锅的欲望。任由它从沸腾到静止,她始终未曾动筷。
这人动作很快,不到二十分钟,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已出锅。
没有青菜,葱花,面上只卧了两颗荷包蛋。
看见金黄焦香的荷包蛋,俞早颇为意外,“我家还有鸡蛋?你从哪里翻出来的呀?”
刚才她翻遍冰箱也没看见有鸡蛋,不然何至于吃自热锅,她早煮面吃了。
祁谨川坐到她对面,施施然回答:“厨房碗柜里还有一打鸡蛋。”
俞早:“……”
天,她早就忘记有这打鸡蛋的存在。她也根本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买的。
她狐疑地盯着汤碗,“不会坏了吧?”
“放心没坏,坏掉的鸡蛋不是这个色的。”祁谨川递给她筷子,“吃吧,大不了咱俩一起食物中毒,医院我有关系。”
俞早:“……”
呵呵,这人多少是有点搞笑天赋在身上的。
俞早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了,撸起袖子开吃。
即使没有青菜和葱花点缀,这碗汤面的味道照样很棒。她搜刮完面条,还喝了好几口汤,这才搁下筷子。
胃里充实了,整个人都鲜活了。食物的力量无比强大。民以食为天,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祁谨川的动作也很快,俞早炫完一碗面,他也落了筷。
他推了推眼镜,慢悠悠问一句:“吃饱了没?”
俞早来不及回答,及时打了个饱嗝。
他垂眸微笑,“看来是很饱了。”
俞早:“……”
只见男人曲起右手手指,轻轻敲扣茶几表面,气定神闲道:“俞早,咱们谈谈。”
俞早:“……”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回到她出国旅游前的那天早晨。
两人安静吃完一顿早餐,祁谨川也是主动提出要和她谈谈。只不过那通谈话最终没能进行到底,被医院的电话给打断了。
俞早总算相信什么叫做因果循环了。该她受的,她躲也躲不掉,不在今天,就在明天。
女人条件反射绷直脊背,坐得板正,双手自觉放在膝盖上,犹如聆听老师教诲的好学生。
见她这么认真,祁谨川不禁失笑,公然调侃:“别紧张,我不训你。”
俞早:“……”
你人怪好的嘞!我还得谢谢你是吧?
男人很快收敛神色,不紧不慢开口:“俞早,我这人很保守的,你睡了我,你就得对我负责。”
俞早:“……”
麻蛋,又来了!
张口闭口对他负责,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这么玩不起呢?不就是睡了一觉嘛!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好矫情的。她一女的还没嚷嚷着要他负责,他倒是先讹上她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关键是她怎么负责啊?她也负责不起啊!
俞早头疼欲裂。
早知道他这么玩不起,她那晚就不睡他了。看看,这就是贪图美色的下场。
关键这事儿有了一次不算,还有第二次。经过昨晚,那就更说不清了。两人之间拧了一股麻绳,剪不断,理还乱。
“我没钱。”俞早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瘫,一副破罐子破摔,彻底摆烂的姿态。
祁谨川:“……”
祁医生真是一口老血卡在胸口下不去。这姑娘当真不怕死,在他雷点上疯狂蹦迪,专戳他肺管子。
男人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脸部肌肉横跳,气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他重重吸了口气,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还真把我当鸭了?”
他跟她谈感情,她居然跟他谈钱。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自己没钱,她可真有能耐啊!
俞早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不是您老一直强调自己是鸭吗?她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负责嘛?”
睡都睡了,还不止一次,一切板上钉钉,时间又不可能倒流,她能怎么办?
祁谨川目不转睛望着对面的人,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惊人的话:“结婚吧!”
俞早:“……”
“你说什么?!”俞早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要多震惊有多震惊。
结婚?她没听错吧?
是她耳朵坏了,还是祁谨川疯了?
男人的神色分毫不变,平静如初。他慢条斯理地复述一遍:“俞早,咱俩结婚。”
第34章 老婆婆 (34)
老婆婆(34)
回家第一天, 俞早来了个大扫除。她将屋子彻头彻尾做了个大清洁。该留留,该扔扔,主打一个断舍离。
床单被罩, 枕套毛毯,通通拆下来丢洗衣机洗。拆完床上用品,俞早意外发现床底下安静躺着一件男人的白衬衫。
最简约的款式, 颜色雪白到近乎刺眼,休闲的立领, 门襟处一排木质纽扣, 纹路清晰而温淡。
大牌子的衬衫,面料讲究, 入手柔软顺滑。
毫无悬念, 这当然是祁谨川的。
她俯身捡起来,掂在手里仔细看了几眼,一抹嫣红的口红印沾在雪白的衣领上, 犹如皑皑白雪之上开出一朵妖冶的红莲,格外抓人眼球。
不用想,这肯定是她的杰作。
至于这口红印是何时印上去的, 又是如何印上去的, 这些细节无从考究。
反正祁谨川这朵高岭之花确确实实被她给摘了,还摘了两次。
衬衫留在这里, 祁谨川今早穿什么衣服去上班的?
俞早这会儿回头去想,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凌晨时,两人谈完, 墙壁上的挂钟适时敲响。她侧头瞥了一眼时针和分针, 四点整。
过不了多久,天就该亮了。
这一晚上就跟拍电视剧似的, 扑朔迷离,荒诞不经。她这个主演演了一晚,觉都没睡几个小时。
再重新躺下,俞早迷迷糊糊的,思维一团乱麻,理不清明。内心只顾着震惊,其他细枝末节全给忽略了。
后面祁谨川再次卷土重来。她没扛住美男诱惑,一不小心又着了他道。
这下好了,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分明听到了公鸡打鸣。
她也不知道这大城市哪里来的公鸡。反正她确定自己听见了。
好家伙,天亮了!
这一晚上还真充实,该谈话谈话,该睡觉睡觉,半点时间都没浪费。
祁谨川早上什么时候走的,俞早压根儿不知道。她沉浸在梦乡,正在和周公约会。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
略过早餐,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俞早用力掐了把虎口,指甲陷进皮肉里,她疼得倒吸一口气。
会疼,看来她不是在做梦。
今早醒来那刻,她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梦境的内容已无法用“奇怪”这样的词汇来形容,那简直称得上是出人意料,匪夷所思。
她兀自叹了口气,默默把那件衬衫丢进洗衣机。
可一想到这个牌子昂贵的价格,她又赶紧拿了出来。
机洗八成得废,只能手洗。
用洗衣液泡过以后,在衣领上打上一圈肥皂,手对手搓下口红印。
洗完,晾在阳台上。
俞早斜靠住阳台的玻璃拉门,天空细细长长,宛如一条黑丝带,隐隐泛着鸦青色。
衬衫在冷风中摇摇晃晃,似乎晃进了她心坎里。
很不愿意承认,她的内心非常不平静。
一个人发了会儿呆,俞早又转头去整理客厅。
扫了地,拖了地,擦了桌子,扔掉花瓶里枯萎的花束。
黑色陶瓷花瓶里那几株栾树花上个月就干枯了。只不过她工作太忙,成天加班,都没顾上扔。
干枯后的栾树花称不上好看,给人一种美人迟暮的沧桑感。原本鲜红炙热的小灯笼变得枯黄干瘪,花枝黝黑而狰狞。
俞早看着这花,内心猛地涌现几分无力感。栾树从葱绿到鲜红,再到枯黄,最后演变成死气沉沉的黑。
这恰恰就是人的一生,从鲜活明媚的少年人变为成熟稳重的青年人,再到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山大的中年人,最后又成为白发苍苍的老者。由炙热归于沉寂,最终走向枯败和死亡。
人这一生何其短暂。俞早当然要不遗余力抓住她渴望拥有的一切。
将屋子彻底做了清洁,最后才收拾行李箱。
旅游带回来一大堆纪念品,她收拾出来,分门别类归置完毕。余下的一部分都是送给宁檬和何小穗的礼物。
37/54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