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说着这些麻烦问题,脸上却没有烦躁之色,反而眼睛灼灼发亮。
像一个随时准备上阵的将军,刘彻忽然想到了这个形容,他一手撑着下巴, 拿出全部的耐心听姬时说话。
姬时想了想,又道:“第二条, 监狱里已经人满为患了,主要是嫖客,之前无法可依,我也不想一次大面积处理这么多人。除了一些情节恶劣的,剩下的都可以放了,这也算初犯,还是可以给一次机会的。但是想让这些人往后不敢再犯,光靠黎太傅恐吓是很难起到作用。”
朱棣陡然精神了,看了他爹一眼,发现朱元璋老神在在,他按捺不住插话道:“这个可以交给我和四哥,恐吓人这一点……”
朱元璋斜眼瞥朱棣,朱棣立刻闭上嘴巴。
恐吓人这一点,朱棣觉得吧,他家老头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将凌迟入刑的宋仁宗都不行,宋仁宗只是高坐龙椅让人殿外行刑,而朱元璋是真的杀人如麻。不过比起剥皮填草这种骇人听闻的酷刑,他家老头其实用的最多的还是朴实的凌迟。
姬时不知道朱棣脑子里琢磨着什么,她很痛快地把这事交给了朱元璋父子来办。
“第三条就是长期监管了,只是管束皇都这边,我都已经花了十几天。想让西凤十三郡全部肃清,现在的人手还是太少了,如果交给地方郡府自查自纠,又怕阳奉阴违,所以我准备等皇都这边的事情结束,招一些自己的人手在各地设立分部,定期巡查这些。”
这第三条是姬时自己琢磨出来的解决法子,具体还没实行,但饶清和洪殷都表示没什么问题,她想的已经很完善了。
姬时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一遍,等她说完喝了一口茶的时候,嬴政正好放下手里的茶盏,开口道:“安置的事就交给朕来办,年纪大于二十岁的根据情况安排工作,小一些的可以教认字,做学徒。如果有愿意开荒的,肯卖力气的,会过得更好。”
他难得说这么一长串话,听得姬时眼睛发亮,她一向知道大哥是非常有钱的,想来他肯定弄了很大的摊子,能帮着安置人实在超出了她的预计,这下最大的问题差不多就算解决了。
姬时算了算人数,还是有些担忧地道:“大哥,你知道可能要安置多少人吗?只是皇都四城,这些天我们解救了有一万两千多……”
这个数字是真的很惊人,姬时一开始完全没想过仅仅是四城就能有成百上千家皮肉行当,明的暗的,低俗下流的,奢侈高雅的,吃人的法子五花八门。
嬴政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有数。
姬时有些放心了,但也不由得更加好奇大哥有多大的家业,一句交给他来办,实在是霸气得要命,这可都是钱堆出的底气啊。
刘彻这时才开口道:“还有一项,做这些行当的大多活不长,会染上不少脏病,安置之前还需要集中起来医治,暂时还不能让他们和常人一起生活。”
这一点除了刘彻,谁也没想到,姬时觉得自己见过很多惨剧了,但她这样的顶级异能战士其实接触不到这些最惨的东西,而饶清和洪殷两个太平读书人更是从来不沾这些,而其他人……只看嬴政那诧异的眼神就知道了。
刘彻提出的问题立刻成了首要解决的事,姬时反正都准备杀一批老鸨了,再把她们的产业征用下来也很顺手,还有收缴上来的财物可以用作治疗经费,政令一条条往外发,就在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曹操开口:“牢里的那些犯人,恐吓过了就白白放了吗?”
众人都看向他,姬时反应最慢,啊了一声,“可是法无可依,全都杀了难免有些暴虐。”
李世民轻咳一声,“小七,六弟的意思应该是让这些人掏些赎罪银出来。”
姬时恍然,但还是拧起眉头,“要多要少也是个问题,不如根据家境定价吧,有钱的多要些,没钱的少要些。”
曹操点头,又说道:“这其中有些人情世故,旁人弄不来,交给三哥是最好的。”
黎命抓人不看家世,牢里蹲着不少高官呢,这仲春之月年轻男女交会容易,上了年纪的高官还想凑这个繁衍季的热闹,不只能去照顾人家生意了嘛,照顾着照顾着就照顾进大牢了,换个人比如黎命去主持这事,难免得罪不少人。
李世民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的事,他本来是打算和饶清洪殷一起处理些书面政令的,但想想也没觉得麻烦,就应了下来。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帮手,还把很多麻烦都分工接手了,姬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然后忽然看向曹操。
这、这不对啊,大哥管人事,二哥接了医疗,三哥去处理牢里犯人,四哥五哥恐吓……不是,进行普法教育,怎么她六哥就闲下来了呢?
但也确实没有其他的事要忙了,姬时只好把话咽下去,曹操其实也没走,别人忙活的时候他也忙活,忙活修炼的事。
如今开启了异能修炼的人不多,像游云这些守卫也都被姬时拉过来帮手,别人没时间修炼的同时他拼命修炼,这岂不是等于两倍的修炼进度?曹操沉稳地想着。
要想人前显圣,先忍受默默无闻,这世上人杰无数,前有秦皇后有汉武,那些后世帝王一个个看着也不是易与之辈。想在这群人中间杀出一片天,除了洗洗睡做个好梦,梦里什么都有之外,唯一的致胜法门就是当好这个老六,把自己苟起来。
唉,为什么同样的话,小七说着就很诙谐可爱,而他套在自己身上,就总觉得透着几分猥琐呢?
过午时分,在刑部衙门吃了一顿饭,朱元璋走在前头,朱棣跟在后头,两人来到了刑部监牢里,左右两侧的监牢都有人抓着铁栏杆在叫嚷,声音嗡嗡的让人心烦意乱,朱元璋看了看狱卒,问道:“左边的是嫖客,右边的是查实人口买卖的老鸨和一些犯过人命的嫖客,是吧?”
狱卒连忙点头,黎命将军抓人的时候就让牢里做好了关押分类,有些虽然也是做皮肉生意的老鸨,但罪行较轻的,也关在左边监牢,这也差不多是姬时准备杀和准备放的两种人。
朱元璋想到这里,让狱卒搬了把椅子来坐下,听两边吵吵嚷嚷的,他抠了抠耳朵说道:“去右边牢里拉个人出来,刽子手,就在这儿杀,杀到没人吵闹为止。”
狱卒们面面相觑,连刽子手都愣了一下,朱元璋只说了这么一句,朱棣瞪起眼睛,呵斥众人,“还不动手?要我亲自拿刀吗?”
朱棣其实挺想的,他还不到正常出宫的年纪,这十几年过得都快憋死了,有时候晚上做梦都是前世造反、不,靖难的战场,燕王沙场点兵,梦回吹角连营……
那一点回忆往昔的心情很快被一声杀猪似的惨叫惊散,朱棣眉头拧了起来盯着刽子手,骂道:“一刀砍不断脖子,什么手艺还当刽子手。”
刽子手得了这句骂,手下奋力连砍三刀,惨叫戛然而止,地上滚落了一颗脑袋。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腿伸长了一点把那颗新鲜脑袋踩在脚底,玩球似的碾了两下,看了眼鸦雀无声的两面监牢,嗤笑,“你们的运气很好,遇上我了,右边监牢里的人全都要死,左边的人不一定死不死。比起老死病榻,在我这儿能体会些不一样的死法,你们说,这运气够不够好?”
右边监牢里忽然有几声啜泣,朱元璋没听出谁哭的,摆了摆手,“再抓个人来杀了,先告诉你们,今天我准备杀二十个。”
朱棣一手撑着朱元璋的椅子背,一脚踩在朱元璋踢过来的人头上,恶狠狠地笑道:“四哥,你要杀二十个这么多,看来我也能捞几个人头砍着玩。”
朱元璋有些嫌弃他,往回坐在椅子上,和善地对刽子手道:“不够力气也没事,多下几刀,适应了就好了。”
刽子手看着这两位一进监牢就宛若恶鬼的帝子,咽了咽口水。
第31章
朱棣到底还是没能亲手捞几个人头玩, 监牢里的狱卒们谁也不敢让帝子亲自动手,除了原本配置上的刽子手之外,又从其他监牢调来几个有经验的老手,朱元璋坐着离得很近, 就这么看着。
到底还是杀惯了有经验, 下监牢前朱元璋就弄了身干净的狱卒衣裳套在外头, 偶尔溅了血也不心疼,朱棣穿的锦衣华服, 裤腿蹭了些血渍。按照帝子的生活水平, 这沾了血的衣裳显然是不能要了,朱元璋瞥了儿子一眼,这败家玩意儿。
二十个人头堆满一个大木箱子,朱元璋挺满意,看了看两面监牢鸦雀无声,忽然又怒道:“老子脸上有花吗?看什么?去, 左边牢里一直没死人是吧, 抓一个出来杀了。”
他说着,朝朱棣努了一下嘴,朱棣立刻会意,装模作样翻了几页犯人名录,像是随意挑出了个嫖客,让狱卒把人抓出来了,两个刽子手上去把人按住,朱元璋却微微摆手示意先停一下。
刽子手几乎都不敢看朱元璋,她们平日里也没有连砍几个人的, 刽子手不是正职,正职一般也是衙役狱卒之类, 只是要处决犯人时才会让她们来动手。
行刑大多挑午时,犯人绑得死猪一样还堵着嘴,刽子手喝个几杯小酒,醉醺醺眯着眼把人一杀完事,有时候死囚家属会塞点钱让她们下手利落些叫人不遭罪。除了这个外快,衙里也给好酒好肉压惊钱,再放个三五日假期消遣,毕竟有胆量有经验的刽子手就如十里八乡唯一能杀猪的屠户,属于技术人才的一种。
可谁经历过在黑暗阴森的监牢里,顶着犯人哭嚎哀求的惨叫,一刀接着一刀流水线这么杀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弥漫在密闭空间里,有几个稍微年轻些的狱卒都忍不住避到角落里干呕了。
朱元璋让杀的二十个人都是从右边死牢里随机挑出来的,左边监牢里这个被抓出来的年约四十的白胖女子,却是父子两个临来的时候就说好准备杀了震慑众人的。
黎命一天要抓成百上千个犯人,难免也有疏漏的时候,像这个被抓出来的白胖女子鲁杉,她是工部都水监主官鲁程之女,被抓进来之后鲁程花费重金求到了工部尚书这里,工部尚书又转托刑部官员想捞鲁杉出来,这种与众不同的急切引起了姬时的注意,让人仔细打听了鲁杉的情况,这才发现了这一条漏网之鱼。
之所以能漏网,是因为鲁杉从不在花楼过夜,她出手大方得很,赎买了很多十来岁的童男童女带回家,起初还有花楼的人以为这是一位善主,后来渐渐有人发觉,被鲁大娘子带走的那些孩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姬时昨日去了鲁府一趟,抓着鲁程的脑袋往墙上撞了十来下,她夫郎吓得一边给姬时磕头一边把事情交代了。
鲁杉虽然不是这位正室所出,但她是鲁程的独女,也就成了全家唯一的宝贝蛋,这位鲁大娘子自小受尽宠爱,长大了也不负众望长成了废物点心。有一次出于妒恨杀死了十岁的表妹,鲁程替她遮掩成了一场意外,除了家人哭几声,这个颇有才华的小姑娘也就消失在了鲁杉的生活里。
原本事情就该到此结束了,但谁也没想到鲁杉心中暴虐的念头并没有休止,起初是折磨死了几个家里的丫鬟小厮,后来发现这些有父有母的弄死了实在麻烦,就开始从外头买人。
姬时在鲁家的田庄里挖到了很多幼童尸骨,案子也理清了,可惜鲁程年纪大了有些脆皮,就撞了那么几下就死了,只能额外吩咐人记下鲁杉这个人,省得行刑的时候当成普通犯人简单一刀砍了。
朱元璋那时听在耳朵里,接过犯人名单给鲁杉这个名字画了个红圈,满意地点点头,这多好的一个普法材料啊。
被两个刽子手按着的鲁杉浑身汗如雨下,脸色白得像个纸人,惶恐大叫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没犯事,我母亲是都水监鲁程!”
朱元璋压根不把她的狡辩放在心上,甚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放心,你没犯什么事,只是我看你长得高胖肥壮,不大顺眼。”
鲁杉虽然杀过很多人,可那些都是无力反抗的幼童,她享受将稚嫩生命一点点折磨而死的感觉,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成为别人乐子的一天,她拼了命地尖叫挣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朱棣持刀俯身而来,从她臂膀上活活剐下一条肉。
人怎么能承受这样的酷刑?这种疼痛为什么会施加在她身上?鲁杉疯狂地大声叫喊着什么,朱棣把刀子扎在鲁杉肩膀上,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然后继续剐她的肉,削她的骨。
鲁杉晕了又醒,醒了又晕,偌大的监牢里除了她逐渐无力的哭喊,两面监牢上千的犯人屏息敛声,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朱棣笑嘻嘻地剐完最后一刀,回头看向他老子,朱元璋抬脚就把他往边上踹,用个刑而已,还要老子夸几句?
鲁杉断气的时候已经没个人样了,朱元璋让人把这一团烂肉铲走,这才平静地对众人道:“明天我会再来一趟,还是杀二十个,或许你们可以自己推选二十个人出来,我还是很能听得进意见的。”
朱棣在边上噗嗤一乐。
两人像来时那样一前一后往外走,忽然朱元璋停下步子,朱棣差点撞上他后背,再一看,监牢转角处站着一个高大的官服女子,不知道站在这儿看了他们多久。
是苏欢。
朱棣心里哦豁一声,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看他爹的戏是好玩,可也容易倒霉。
朱元璋起初是愣了一下,他没以为苏欢这样的女人会来监牢这种地方,有些不自在地开口,“你来干什么?你站多久了?”
苏欢没说话,只是捂住了心口。
监牢里血气难消,何况刚才两个狱卒拿着簸箕铲走了那个被碎剐的鲁杉,监牢也就这一条路,苏欢站在这儿只要不是刚来,肯定也看到了,朱元璋眉头压低,不准备搭理她,一步当先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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