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你好好的, 我不想和他们斗了, 我只想你好好的。”她枕在他肩上, 手紧紧抓住他的肩,“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只是为了那个位置抢得昏天黑地, 不顾别人的性命,什么权势斗争,不过是谋财害命。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
晏洄眨了眨眼,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臂。
他也不知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原本他身体再差,也能养养活到三十五六, 他和然然就还有数十年的时光, 他能看着孩子长大,至少没有那样多遗憾, 可现在不过两三年而已。
“再等等,等一切安定下来, 我便好好养病。”希望届时还有机会。
“好,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她又掉眼泪了,浸入中衣,贴在晏洄肩上。
“会好起来的。”晏洄没安慰,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他手臂上的伤不是太严重,第二日一看,已有些结痂了,换过药后不影响日常生活,早朝还是正常去的。
临走前,他叮嘱一句:“不要和丹彤置气,叫大夫去看看她,你以后还用得着她。”
姬然明白这个道理,早起出门时就见人还跪在地上,似是跪了一夜,她也不忍心如此。
“起来回去歇着吧。”她吩咐一声,见人没动,又道,“腿要是跪坏了,以后也用不了你了。”
丹彤微愣,缓缓抬眸看她一眼,眼中红丝遍布,接着又叩拜一声:“多谢殿下。”
“丹枫,扶丹彤回去。”她喊一声,补充一句,“我叫大夫去你房中给你看腿,你若不想留下什么病根,便好好配合。”
“是。”丹彤撑着丹枫颤颤巍巍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
姬然没再看,转身离去。
下午,她没再去接晏洄,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从前和人出去游玩便是真的吃喝玩乐,可现在她总不能看着晏洄一人忙碌,她也想做点儿什么,看看史书策论、兵法谋略,总之即便是去了解了解那些人的出身家世也好,说不定往后有用呢。
已至春日了,天暖和起来,她刚要出门,便见迎面有马车来。
定睛一看,果然是孟昭远。
这些日子孟昭远来过几次信,她也回过几次,只是一直未见过。
“阿然要出门?”人迎面而来,穿了一身釉蓝春衣,发全束起了,身体康健的人看着的确是精神很多。
“天晴起来,想出去走走。”姬然垂了垂眼。
孟昭远笑:“刚巧,我正是约你一起同出去赏花的,上我的车吧,回时我将你送回来。”
她没有拒绝,扶着人手臂跨上马车。
这还是她第一次背着晏洄出来和人私会,怎么想心里怎么觉得不对劲儿,有些坐立难安。
“不光是为了赏花,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未来见过你,是在忙家中的事。
你也知晓,我并非长子长孙,前些年虽有所谋划,但想要掌控整个孟家还是不易。先前我入朝为官,不过是个闲职,这段时日与家中斡旋过,有了些进展。”
她没有细问,只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阿然不问问吗?”孟昭远伸手想牵她,落了空,有些失望,“我还以为那些信足以证明什么了。”
“对不起,我还是有些不习惯。”她快速将话题跳过,“你不是个不沉稳的人,我相信你,你能做好打算。”
孟昭远收回手,挤出一个笑:“也是,我并未日日陪伴在你身旁,自是比不过驸马与你亲自。”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说这种话的。”
“可我也是人,我看见你与旁的男子在一起我心里也会难受,难道只许他难受,不许我难受吗?”尤其是听闻那湖心岛的小童说,驸马和长公主房中的被褥凌乱不堪时。
姬然到底还是做不来这样的事,垂着头眼神飘忽,连如何回答都不知晓。
“你到底将我放在什么位置?”孟昭远逼问,“即便是你心中两人都有,我也只要一个回答。”
“你要了这个回答,才肯帮我是吗?”姬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我并非是与你做交易,我只是心中难受,你能明白吗?哪怕你只告诉我,你心中只有我一丝的位置,我也能好受些。”孟昭远抓住她的肩膀,“你说,你心中是不是有我的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的确将你当做好友,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
孟昭远有些泄气,松了手:“罢了,好友便好友吧。”
“我心中一直很乱,朝里形势复杂,我实在没有心情想这些。”姬然灵机一动,突然开窍,“那把刀一直悬在我头顶上,我自顾不暇,哪儿有心思去想这些?正如你所说,国公一旦上位,必不会放过我,到那时我恐怕都不能善终。”
“我明白了,那你与他呢?是你清醒的自愿的,还是也是如此一般浑噩的?”
“我现下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你明白吗?”
孟昭远叹了口气:“好,我明白,我会想办法让你能够脱身,即使将来无法脱身,我也会护住你。”
姬然瞳孔微缩:“国公不死,你恐怕也护不住我;国公便是死了,还有其它觊觎皇位的人。任何想当皇帝的人,自然不会放过我这个前朝公主,以免我再兴风作浪。”
“我知晓,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孟昭远拍拍她的肩。
她突然觉得这时应该挤两滴眼泪出来,但她挤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只能放弃:“不说这个了,说起来就心烦。”
“好,不说了。”孟昭远摸了摸她的头。
今日本来也是出来游玩的,他们出去走了一圈,在河边散了散心,孟昭远送她回府。
两人下车时,晏洄的马车刚抵达巷口,车夫没敢过去,停了下来。
“何事?”他问。
车夫犹豫道:“孟公子在,驸马可要过去?”
他面色微沉:“等人走了再去吧。”
车夫应声,一直等到孟俯马车消失不见,才赶车进入府门。
他脸色不大好,车夫吓得不敢喘气儿,送到了地便赶紧走了。
他也知自己脸色不好,在院门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进入。
房中只有浅浅水声,没有人。
他抬步往耳房走,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双手抚上姬然肩膀时,她被惊了一下,才知道人回来了。
“你怎么进门也不说一声?”她要扭头,被人按住,“怎么了?”
晏洄没说话,拿着水瓢轻轻往她后劲上浇水。
她眨了眨眼:“是朝堂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晏洄仍旧不语。
她有些急了,扭头要看时,被人从水里捞了起来。
哐当几声,她抬眼,瞧见桌上摆放的物品全都到了地上。几乎是同时,她被人按趴在桌上,冷得她哆嗦几下。
“别动。”身后的人冷声道。
“怎么了哥哥?”她要回头看,被按住后劲,半分动不了。
晏洄没再回答,却也没有急躁,用手做好所有准备后,才扶住她的腰,慢慢悠悠。
她闷哼一声,反手抓住他的手臂,轻哼着求饶:“哥哥,难受……”
“哪儿难受?”晏洄抬起她的腿弯,俯下身贴着她。
她转过头,贴着他的脸,凌乱的气息喷洒而出:“有些撑。”
“撑一会儿便会好。”晏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你刚刚回来时看见他送我回来了,是吗?”她问。
“嗯。”晏洄轻应了一声。
她笑着亲了亲他:“我心里从来只有哥哥一个人,以后也会是只有哥哥一个。”
“想然然。”晏洄垂下头,埋在她颈窝里。
她蹭了蹭:“我也想哥哥,哥哥什么时候休假,我们去别院里住好不好?”
“好。”少年瓮声瓮气答,听着委屈可怜极了,腰却有力得很。
“哥哥啊……”姬然微仰着脖子轻吟,“快一些。”
晏洄悄悄弯起唇,嗓子里的笑意却是藏不住:“好。”
桌腿吱呀晃动,磨动地面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听着是要断了。
“哥哥…哥哥…”她瞳孔涣散,无意识一声声唤。
晏洄脑中麻得五光十色,但比她要清醒一些,还能哑声应她:“哥哥在呢,哥哥在呢……”
结束时,她整个人都累得动弹不了了,她被晏洄抱着去清洗,趴在他怀里。
姬然鲜少有这样与他温存的时候,感觉自己变得都有些不像自己了,从前她哪儿会这样依偎着别人,可又觉得这样的感觉其实还不赖。
“上次的伤淡一些了,再抹抹药膏应该能完全消下去。”她转头,又看向他另一只手臂上的伤,轻声道,“这边的应当是消不下去了,哥哥能告诉我,这里为何留了这样多伤疤吗?”
第47章
晏洄脸轻轻靠在她头顶, 双臂松松搂着她的腰,轻声道:“前些年他们逼我喝□□物时, 我自己拿刀划的。应当因为反复划伤,后来疤痕怎么也消不下去,我自己能摸到凸起的伤痕。难看吗?”
“不难看,我看了觉得疼。”
晏洄笑笑:“已不疼了,我不想被他们当成配种的畜生,也不觉得疼。”
姬然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往后不会有人逼你了,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了。”
他双臂收紧,勾了勾唇:“我往后也不会再蠢到对自己动刀。”
“你知道就好。”姬然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他喉头重重滚动一下, 清澈的嗓音立即沙哑不堪:“我又想了……”
姬然急忙推开他, 先一步跨出:“你可别, 你身体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他无奈一笑,摸索着跟在后面。
姬然不慎瞥他一眼, 当即面红耳赤, 快速朝他扔去个长巾:“快擦擦水穿好衣裳。”
他边擦边走过去,抱住她:“不穿,要睡了,睡觉不用穿。”
“那我穿。”
他从姬然手中夺走衣裳, 扔在一边,拥着人往外走:“然然也不穿。”
姬然额角抽了抽, 一脸语塞。
沉默半晌, 她道:“那你一会儿别又喊你难受。”
“不喊。”
他保证得好好的,刚躺进被子里没多久, 又往人身上靠:“然然,我难受……”
姬然翻了个白眼:“难受忍着!”
“然然抱我, 抱抱我便好了。”他像个小动物一样,脑袋在她颈边一下又一下地蹭。
姬然心一下软了,轻轻抱住他的背,声音柔和不少:“早跟你说了会难受,你还不听。”
“嗯。”他没听进去,“好想快到三日后。”
“有什么事吗?”
“三日后又能做了。”
姬然有些无语,给他顺顺毛:“早点儿睡吧,睡着就不难受了。”
他翻回去,手脚还搭在她身上,浅浅叹息一声:“若我身体能好便好了。”
“会好的。”姬然拍拍他的手,悄悄叹了口气。
他们都知道不会有这一天,可难免心存侥幸,希望有奇迹降临。
或许这世上真有奇迹呢?
休假的那一日,他们一起去了别院里,没带任何人,就只有他们两个。
院子里没让住人,墙边的花圃里已生了些杂草,他们一起坐在花圃旁除草。
小凳有点儿矮,姬然几乎是趴在双膝上,裙摆扫在地上。
她手里忙着,嘴上说着闲话:“你说,我们在院子里做个葡萄架子好,还是做个花房好?葡萄架子冬天不实用,但能结果子,花房结不了果子,但冬天可以待在里面。”
晏洄铲土的手没停下来,认真道:“葡萄架子吧。这院子本就小,再建个花房便没有地方了,到了冬日从屋里跑去花房里也冷,还得单独给花房烧炉子。”
“你说得对。”姬然点了点头,“还是将卧室的窗纸换成那种薄的,在卧室也能看雪,这个花圃正好对着窗,下次我们弄些梅树来种在这儿,到了冬日就不用去别的地方看梅花了。”
“好,也种些别的花吧,否则冬天一过院子里就光秃秃的了。”
“对,在种些别的花,等我们老了,走不动了,就在院子里,春秋修剪花枝,夏日吃葡萄,冬天赏雪观梅。”
晏洄微微弯起唇:“我现下已很让人麻烦了,等老了应当会更麻烦,你会不会嫌我烦?”
姬然笑道:“所以你现在要对我好一点儿,否则我以后就将你一个人扔在外面,不给你饭吃,打你欺负你。”
晏洄轻轻笑出声:“好,我记得了。”
“饿了,去弄点儿吃的。”姬然拍了拍手上的土,提着裙子起身朝厨房走。
晏洄转身看她:“你会煮饭吗?”
她摇了摇头:“不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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