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萧川调转马头绕了回来,“怎么了?”
沈妤回望北方,在那一阵剧烈的心悸和隐约的不安中中怔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们继续走。”
第265章 生死一线
谢停舟被呼延陀带着翻下马背,一同摔在雪地上。
他在落地前用腿顶住了呼延陀的身体,在摔倒的同时将呼延陀顶了出去。
呼延陀在雪里滚了一下,迅速做出反应,下意识用弯刀勾住地面,却感觉雪下的东西比泥土更加坚硬。
他五指撑在雪里,四下张望间,已经判断出这里哪里。
他们竟跑到了冰面上。
谢停舟已经站了起来,呼延陀脚下用力一踩,冲上去。
剑刃撞上了刀锋,又迅速分开,接连又是无数次的碰撞。
都是高手,他们在这几招的交手间已大致探出了对方的底细。
寒风裹挟着兵刃相接的“噼啪”声。
呼延陀当胸挨了一脚,在倒下时拽住了谢停舟的腿。
雪很厚,这一下摔得并不疼。
谢停舟快速地在雪里滚了一圈,借着腰力翻身而起。
呼延陀知道谢停舟为什么不戴甲了。
他的力道已经大不如前,盔甲对他来说成了累赘。
如果换作从前,刚才谢停舟踹的那一脚已经足够他受的。
呼延陀半眯着眼笑了起来,“你杀不了我。”
呼延陀嘴上这样说,但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削弱后的谢停舟依然是令人望而却步的高手。
呼延陀如果要想快速地战胜他,需要从身心双面进攻,他需要击溃谢停舟的心理防线,让他抛弃掉现在的沉稳。
“还是着急了吧?”呼延陀带着恶意地笑,“会不会有点太晚了?你现在去,也救不了——”
呼延陀猛然后撤,谢停舟的剑刃带着风声削过了呼延陀的面门,险些削掉了他的鼻子。
下一招紧随而至,呼延陀架住了谢停舟的剑,他能感受到谢停舟的浓烈的杀意。
谢停舟眸底遍布寒意,一字一顿道:“你的话,太多了。”
哐——
刀剑相碰又分开,他们在见招拆招间对话。
呼延陀在用力时咬牙切齿,“我先杀了你,如果运气好,或许博达愿意把你的
妻子送给我。”
谢停舟没有回答他,反倒在拼杀间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呼延陀背脊发寒,他觉得谢停舟或许已经疯了,但他出招又那样冷静。
呼延陀继续道:“谢停舟,你必须承认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谢停舟划开了他的刀刃,一惊霜带起的是疾风般的破空声。
“你也不是。”谢停舟轻蔑道:“以前你只用刀,从不靠嘴出招。”
呼延陀狞笑着撞上去,他的力道比谢停舟要强,他想要在力道上压制住谢停舟。
两人撞在了一起,在贴近的距离间听见了彼此急促的呼吸。
谢停舟知道自己力道不如呼延陀,但他没有退,而是在微微卸力时趁其不备猛然发力。
呼延陀的弯刀刮着一惊霜的剑身滑开,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呼延陀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拔出了后腰的匕首。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了,带着一种胜利前的快感。
谢停舟后退了一步,他侧头看了一眼被匕首划开的手臂。
天太冷了,疼痛来得非常迟缓。
但呼延陀再一次低估了谢停舟,谢停舟就在呼延陀庆幸的短暂松懈里再次提剑迎了上去,将他刚才吃的亏捞了回来。
在两人贴近时,呼延陀被谢停舟一个肘击击中了颧骨。
谢停舟喉咙里已经有了血腥气,他不能再拖了。
他硬生生咽下了喉咙里的血,出招比刚才更加迅捷。
呼延陀是狼,它们是凶猛、残暴、贪婪的罪恶的象征。
而谢停舟是鹰,它自由、勇猛、热血,还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而谢停舟的狠劲,他要用来取呼延陀的首级。
云层压得更低了,风在传递着暴风雪即将到来的消息。
暴风雪一旦来临,他们将在道路被掩盖和无边的雪色中失去方向。
韩季武策马驰骋在战场上,眼睛不停地在混乱的战场上搜寻着谢停舟的身影。
他们前些日子一直在和北戎人打
游击,看似被北戎牵着鼻子走。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东奔西跑间摸遍了北方战场的情况。
北戎人不会在带着他们遛圈时把他们带到自己的营地,只要青云卫撵得够紧,不论他们怎么遛,他们下意识避开的地方,一定是是他们扎营的方向。
韩季武负责东北方向的北戎人,其实开战远比呼延陀知道的要更早。
天还没亮就开始厮杀,打得异常激烈,他刚将胜利的局势稳住就连忙赶了过来。
“王爷呢?”韩季武一把抓住一名青云卫问。
青云卫一脸茫然,四下看了一遍,“之前还在。”
“之前是多久?”
“开战前。”
“开战这都多久了!”韩季武浑身都是汗和血,急得火烧眉毛。
韩季武又拉了好几个青云卫询问,终于有个人说王爷和呼延陀打起来了,后面就不知道了。
战场的雪地被踩得乱七八糟,四面八方都是脚印,根本瞧不出是从哪个方向离开。
韩季武策马在雪地里奔走,终于看见了远处天际盘旋的海东青。
白羽身后的两只猎隼紧追不舍,但白羽似乎很急,只是偶尔停下来撕开猎隼的围攻,并没有想要和它们周旋。
它在朝着一个方向去。
韩季武急忙打马,扬声道:“一二队听令,随我向北!”
急风卷起雪片贴地飞行,贴在谢停舟的袍摆边打着旋儿。
谢停舟和呼延陀的兵器在打斗中掉了,他们剩下了肉搏。
呼延陀掐住了谢停舟的脖子,将他按在了雪地中,他手上死死地用力,想要掐断谢停舟的脖子。
谢停舟死死掰住呼延陀的手指,却在下一刻直接松手,一拳打在了呼延陀的太阳穴上。
呼延陀懵了片刻,手上的力道控制不住地松了。
谢停舟抓住了这个机会,脚下一勾,局势在瞬间逆转过来。
韩季武没命地在雪地里狂奔,他已经看到了酣战中的两人。
“驾——”
韩季武继续向前。
第266章 拔营向西
呼延陀的膝盖在方才的搏斗中被谢停舟一脚踹碎了,他靠着一条腿受力,脖子已经被身后的谢停舟死死勒住了。
谢停舟勾着他的脖子从身后一脚踹弯了呼延陀的腿,让他跪在了地上。
他微微俯身,阴狠地说:“想勒死我?来呀,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呼延陀大张着嘴,用力喘着微弱的气,脸已经涨成了紫红色。
他的手指陷进了谢停舟的手臂,死死抠住想要借此换取喘息。
谢停舟用脚挑起了雪中的剑,横在呼延陀脖子上时抬眸看了一眼,远处的黑甲奔涌而至。
“再见。”他低声说。
鲜血骤然喷溅在雪中。
韩季武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便停了下来。
呼延陀的身体“啪”一下拍在了雪里,脖子还在往外喷血。
白羽抓着猎隼俯冲下来,将它踩在了呼延陀无头的尸体上。
谢停舟直起了身,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绮丽的殷红,不知是谁的血。
他的双眸锐利地盯着韩季武,在喘息声中将手中呼延陀带血的头颅扔了出去。
断头在雪地里滚了一圈,血液铺散了点点红梅,呼延陀的脑袋就在红梅中大睁着双眼盯着苍穹。
谢停舟幽幽开口:“拔营,向西。”
……
自开战起,曹光进便再没如此轻松过了,下人经过时隐约还听见他在哼唱小曲儿。
“大人!”衙役气喘吁吁,跑得像是要断了气。
曹光进拎着鸟笼哼曲儿,差点被这一声大喊吓掉笼子。
“一惊一乍地干什么?”
衙役撑着腿拼命喘气,“城门……城门……”
“又打起来了?!”曹光进霍一下站起来,语调都变了。
“不是。”衙役忙不迭摆手,“北,北临……来人了。”
曹光进一听,顿时激动不已,“王爷来了,人在哪?”
“没,北门。”衙役说。
“到底是北门还是北临?”曹光进急坏
了。
衙役道:“是北临的人在北门。”
曹光进踹了人一脚,连忙往外走,出门时被绊了一下,到北门时,青云卫的精骑还没有进城。
曹光进肥胖的身体还没下轿就开喊:“快,快开门,放人进来。”
城门大开,青云卫两千精骑立在马上黑压压一片,看着就军纪严明。
曹光进忙迎了上去,“这位将军,我乃甘州知府,请问王爷现在何处?我好亲自去迎一迎。”
兮风下马,“王爷身在北临统筹北方战场,我奉王爷之命来接王妃。”
兮风亮出腰牌。
曹光进刚伸出手想接,兮风已收回手,将腰牌重新挂回腰上。
“请问王妃现在何处?”
曹光进搓了搓手,“王妃她……”
“风哥——”
兮风只见一个人影快如闪电,直接朝他扑过来,径直扑进兮风怀里,搂着他的腰不撒手。
曹光进面色略微有些尴尬。
兮风拎着长留的领子扯开长留,“王妃呢?我要见王妃。”
长留红着眼,“王妃走了,她带兵去西厥人的地盘了。”
“什么?!”兮风大惊失色,“何时的事情?”
“已经两天了。”长留道:“王妃让我在这里,盯着他。”
长留指了指一旁的曹光进,曹光进这下更尴尬了。
曹光进知道沈妤把长留和四喜留下的用意,看着他不让他跑么,现在西厥人走了,他也根本不用跑。
“风哥你来了真是太好了。”长留带着哭腔说:“你让青云卫的哥哥们接我的活,我得去找王妃。”
兮风半晌没有说话,看着城门内的一切。
大军拔营深入西厥,战火停止之后,躲去关内的百姓又开始陆陆续续迁移回来。
百姓自发协助余下驻守的守备军一起修补城墙,看上去一切都是那样的有条不紊。
青云卫进城安顿,暂时将城防的任务接了下来。
长留说不清楚战事的发展,还好四喜机灵。
“王妃发现了西厥大军的变动之后,便对余下的西厥士兵发起了进攻,她在进攻之中发现了西厥的弊端,认为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于是……”
“什么弊端?”兮风打断了四喜。
四喜道:“我也是听王妃说的,若是讲得不清楚,还望见谅,王妃说西厥大军就像狼群,博达是头狼,当他们在头狼的带领之下凝聚起来的时候,战力会加倍,这是他们的优势,也是弊端,一旦失了头狼,余下士兵如同散沙。”
兮风默了默,“那就与北戎相似,他们都是信奉狼的民族。”
四喜点了点头,“王妃与萧将军在……等下,长留,你记的东西给我看一看。”
长留掏出了他记下的东西,沈妤走之前叮嘱了许多事情,他怕忘记,所以全都记在了纸上,那纸乱七八糟一张一张的,他半天才找出了几页。
“就是这两张。”
兮风接过,看了两眼就扔在他胸口,“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够聪明的人看不懂。”长留不服气地把纸递给四喜,“他就能看懂。”
四喜拿着纸转了好几下才找对方向,冲着长留抱歉一笑,皱眉看了半天总算看懂了。
“博达带兵离开之后,西厥士兵士气大减,王妃让萧将军打前锋,自己则率领右翼出击,这个……战术上的东西我说不清,总之西厥退了。”
“嗯嗯。”长留用力点头,“他们没有猜到王妃敢进攻,拔营都没有来得及,是打完直接跑的,这几日曹光进还在组织百姓去西厥营地搬东西呢,西厥人走的时候烧了粮草但是没烧完。”
兮风愁眉不展,“穷寇莫追,既然已经击退,为何还要深入?”
四喜说:“王妃说因为博达撤兵是因为萧家军进了西厥腹地,如果王妃不去的话,沈将军和萧家军就会被困死。”
兮风在屋里来回走,晃得长留眼睛都花了。
“王妃可有留下其他的话?”
长留点头,将沈妤的部署同兮风一一说了。
兮风若有所思地看着西厥领地的方向,“这一仗不好打。”
第267章 诱敌
确实难打。
大雪,西厥腹地。
天时地利人和已除去了两样,只剩下人和了。
沈妤策马跑在前面,回头时看见西厥人又近了一些。
“驾——”
奔宵在催促下目光直视着前方,它是燕凉关最好的战马配出来的崽,是沈仲安送给沈妤的礼物。
它横行边境数年,没有马能跑过它。
但奔宵似乎并不适应更靠西北方的寒冷天气,寒冷让它的动作变得迟缓,似乎变得和其他战马别无二致,西厥的普通战马也能渐渐和它拉近距离。
西厥副将大喊道:“杀,抓住那个女的!活的最好,死的也行。”
沈妤带着一千多人在雪地里狂奔,身后是追击的西厥士兵。
“他娘的。”西厥士兵大喊道:“竟然敢来偷袭,不要让他们活着回去”
西厥士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追红了眼,仿佛胜利近在眼前。
沈妤伏低在马背上回头,又望前方。
萧川匍匐在雪中,浑身冻得几乎就要僵硬。
但他们都没有动,贴着地面有一层薄薄的白气,那是密密麻麻的兵匍匐在雪中的呼吸。
马蹄声越来越密集了。
萧川握紧了手中的刀,撑在地面的手掌已经鼓起了青筋。
沈妤在马上笑了起来,忽然抬手打了个手势。
方才四下奔逃的人忽然变得极其一致,队伍整齐地从中间劈成了两半,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副将追得上了头,脑中又极其短暂的时间闪过“这是陷阱”的想法,但很快又被上涌的血液冲昏了头脑。
“起!”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大喊。
雪地中埋伏的人瞬间暴起,绊马绳上装置的薄刃瞬间卷掉了西厥战马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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