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昨日你里衣松了。”谢停舟打断她,“我看见你胸口起了疹子,天气炎热,布条一层加一层不透气,容易起疹子。”
说罢他又问:“你想到哪去了?”
沈妤趴在他肩上小声说:“我还以为你嫌我小。”
谢停舟笑了,“不小。”
“你怎么知道?”
谢停舟但笑不语,托着她往上颠了颠。
随行的兮风见此状况不敢上前,堂堂近卫变成了远卫。
回到王府刚好正午。
进门就听说府中来了人,找时雨。
偏厅是一个穿堂,沈嫣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见沈妤进门,她放下茶盏起身,张了张嘴,一声阿姐卡在了喉咙里。
沈妤走到上座坐下,“有什么事,直说吧。”
第167章 醋王
两人早已撕破了脸,沈嫣找上门来,自然不可能是同她叙旧。
沈嫣缓缓坐了回去,“我要带我娘离开京城了。”
沈妤心中诧异,却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沈嫣接着说:“你不要觉得我又想了什么阴谋诡计,我只是想活命罢了。”
她讽刺道:“时大人平步青云,飞得越高摔得越快,你这么做,迟早把沈家的所有人都搭进去,我不跑还能干什么呢?”
“沈家人?”沈妤反问道:“沈家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沈嫣道:“不论你认不认,我娘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是正正经经的嫡女。”
“那你们下黄泉去看爹他认不认。”
这话说得狠,沈嫣气冲冲起身,“你不要太过分。”
沈妤冷笑,“你今日来找我,该不会是为了来道别吧,还是为了来自讨没趣?”
“我要卖掉沈宅。”沈嫣道。
沈妤目光一凝。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来找你是干什么了,你舍不得让沈宅落入旁人手里,你也出得起这个价钱。”
沈妤并未接这话头,反倒问了句:“你去给爹扫墓了?”
她在坟前看见了那壶若下春,猜想是沈嫣。
沈嫣眸光动了动,别开了脸,“你不会连我去扫墓,也要管吧,时大人。”
“沈府我要,你开个价吧。”沈妤说。
沈嫣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开口说:“三万两,这个价格对你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牛毛也不是乱给的。”
沈嫣急了,“若放到市面上去卖,沈宅卖四万两。”
沈妤手肘压着扶手倾身,“你也说市面上卖四万两,别忘了沈宅有我一份,两万两,一两银子我都不会多给,你要是敢卖给旁人,你大可一试,我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沈嫣只觉她气势迫人,咬牙沉默了半晌,指甲都在掌心掐出了痕。
“明日。”她咬牙说:“明日带银子来,一手交银子一手交房契。”
“明日我会派人上门,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沈妤说。
如今沈妤入朝为官,若是被揭穿,她和母亲都要受到牵连,如今只能能跑多远是多远。
沈嫣哼了一声,仓促离开,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站稳后抬眼,看见了伫立在院中的北临世子。
仙人如玉,怕就是眼前这样的景
。
听见声响,谢停舟侧头淡淡看去,目光没在沈嫣身上做任何停留,落在她身后的沈妤身上柔和了两分。
他温声问:“谈完了?”
“嗯。”沈妤朝谢停舟走去,“怎么了?”
“等你用饭。”谢停舟牵起她的手。
沈嫣指尖微微发抖,看着沈妤背影的目光几乎将沈妤刺穿。
凭什么?
她沈妤何德何能?
为什么父亲,兄长,江敛之,还有眼前的北临世子,所有人都喜欢她爱护她?
她试过了,试过将沈妤踩入谷底,可她又以另一种更具攻击性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斗不过,这是她吃一堑之后得到的答案。
沈嫣几乎是落荒而逃,她踉踉跄跄地奔到门口,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沈嫣扶着门框回头,“世子殿下。”
谢停舟侧眸看去,并未应声。
沈嫣脸上的笑容带着恶意,“有件事世子殿下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姐姐情窦初开的对象,是那位户部的江大人,她可是对我说过,江大人玉树临风令人倾心。”
沈妤直想撕烂她的嘴,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被谢停舟揽住。
“那可怎么办呢?”谢停舟眼皮一抬。
他唇角噙起一枚淡笑,悠悠地说:“她将我迷得神魂颠倒,别说她只是情窦初开,就算她嫁过人,我也要把人抢过来。”
沈嫣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立在门口,“你……”
谢停舟搂着沈妤淡定转身,“送客。”
回青朴居的途中,谢停舟越走越快,最后干脆放开了沈妤,大步朝前走去。
沈妤紧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快到青朴居门口,才忍不住问了句。
“你怎么了?”
“怎么了?”谢停舟蓦地转身。
沈妤反应不及险些撞上。
谢停舟眯起眼,“你情窦初开?”
“没有没有。”沈妤连忙否认。
原以为刚才他那样说是不在意了,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等着她。
早该知道只要提起江敛之,他反应比什么都大,沈妤都要开始怀疑他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江敛之,之所以和她在一起是因为不愿意江敛之娶妻了。
谢停舟逼进一步,“他玉树临风?”
沈妤摇头,“没有,你才是才貌双绝。”
谢停舟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你和沈嫣说你倾心江敛之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忘了。”沈妤赶忙转了话锋,“我没说过。”
其实说没说过她早就忘了,上辈子她后面嫁给江敛之都过了几年,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反正此刻不承认就是最好的。
谢停舟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他还生着气,捏着她的下巴,低声说:“说不说?不说在这亲你。”
沈妤四下瞟了几眼,附近还有来往的丫鬟和院中扫地的小厮,她脸皮没厚到这种程度,但她相信谢停舟一气之下真干得出来。
“我说,我是真的忘了,好像,好像是说过玉树临风,但是肯定没有说我倾心于他。”
她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踮起脚同谢停舟耳语了一句:“我如今倾心于你。”
谢停舟炸起的毛瞬间被这句话给抚平了,垂眸看着她说:“往后上朝,你离他远一点。”
沈妤煞有其事地说:“我离他老远,我离他十万八千里。”
中午谢停舟让长留给忠伯传了话,将沈妤在鹿鸣轩的东西尽数搬过来。
用过午饭沈妤回去看,已搬得差不多了,不过书房的东西没敢动。
沈妤和谢停舟跨入鹿鸣轩的书房,就听说李霁风上门来了。
丫鬟前脚出了书房,李霁风后脚便跨了进来。
“我来给你通风报信。”李霁风扫了一圈,“茶呢?”
“什么事?”谢停舟让丫鬟上茶。
李霁风看了沈妤一眼,没打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开口。
“说吧。”谢停舟道:“什么事都不必瞒她。”
李霁风点头,“我刚从宫里出来,在承天门前碰到个人,你猜是谁?”
“既然是急事,就别卖关子。”谢停舟不紧不慢地说。
“无趣。”李霁风吐槽了一句,接着说:“是宣平侯。”
沈妤道:“宣平侯进宫没什么稀奇的吧。”
李霁风道:“是不稀奇,但他身边带的那个人就稀奇了,你是不是在找一个老头?”
谢停舟目光精锐。
李霁风连忙说:“别误会啊,我在书房瞟过一张画像,虽然我记性不大好,但是他脸上那痦子我可记得太清楚了,宣平侯朝刑部那边去了,身边就跟着那个脸上长痦子的老头,你说,他去刑部干什么呢?”
第168章 搬家
沈妤不动声色地瞧了谢停舟一眼。
谢停舟没吱声。
李霁风又道:“你不是在找那痦子老头吗?快去刑部啊。”
谢停舟稍侧了头,“谁跟你说我在找那个老头了?”
“不把我当自己人不是?”李霁风用手指点着他,“都看见画像了。”
“那画像是我找人画的。”沈妤接话,“之前府中遭了贼,我与盗贼打了个照面,后来找了一段时间,没找到就算了,你不说我们还想不起这人来。”
摸不清虚实的情况下,李霁风还不能信任,几名皇子,任何一个都有可能。
李霁风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拖着调子“噢”了一声,绕开了话题,“你们这院子乒乒乓乓的是在干什么?”
“搬家。”谢停舟不咸不淡地说。
李霁风问:“真搬去你那院子啊?”
“我去盯着。”沈妤给谢停舟递了个眼神,出了书房之后,步子飞快,“备马!”
沈妤一路疾驰,到了五城兵马司,下马后一个字没说,在门口亮了腰牌。
大家都听说过这位朝中新贵,同绪帝跟前儿的红人,一看都虞候的牌子,忙不迭将人请进门。
“虞候请。”
沈妤问:“萧川呢?”
“萧大人在里头呢,这就给您通传一声。”
“不用了。”沈妤摆手,径直进了门。
萧川正同两名吏目交代事情,闻声看去,见到来人愣了一愣。
“时大人。”
“我有事找你。”沈妤表情严肃。
萧川一听便知有问题,让吏目下去,掩上房门问:“什么事?”
沈妤“唰”一下展开一张画像,在桌上一点,“鬼家人,九皇子出宫时看见了他,宣平侯带着人去往刑部了。”
萧川一路跟着她走来,沈妤对他不说百分百信任,那也至少是有个七八分的,不知他站队如何,但绝不是“那些人”的走狗。
萧川看了眼,皱着眉说:“这人样子有些熟悉。”
沈妤道:“当然熟悉,你忘了,你们五城兵马两月前可是通缉过这个人。”
“你的意思……
”萧川眸光一动,“我明白了,我即刻去调人,不过刑部那帮人向来瞧不起我们五城兵马司,上门查证恐怕不行。”
沈妤说:“你在外头等着便是,我赌宣平侯还会将人带出来。”
刑部大牢戒备森严,如今关押着从齐昌押送回来的十二名山匪。
大牢昏暗潮湿。
鬼雄盯着气孔射下的一束光发呆,听得一阵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老眼昏花,却没看清牢门前站着的是谁。
“大当家!”
鬼雄定睛一看,“仇,仇万?”
“大当家,是我。”仇万说。
鬼雄拖着脚镣扑过去,抓着栏杆仔细看了看,“你们,你们不是死了吗?”
仇万瞪大眼,“谁跟大当家说我们死了?”
“那,那鬼七他们呢?”鬼雄面上显露出怀疑。
仇万左右看了两眼,压低了声音道:“他们如今正在那位的府上,不方便出门,今日那人让我来和大当家通个气,你们定是被人给骗了,让你们上京指认,这是个陷阱。”
鬼雄思索片刻后道:“你们既然还活着,那为什么没有告御状?”
仇万早有准备,说:“是因为我们发现了其中有误会,并非那人派人去剿匪,他已从中拖延了数月,应当是有人想要陷害,好让我们窝里反。”
鬼雄看着仇万,“那你今日来是什么意思?”
“他让我来提醒一句,切莫被人挑唆。”
鬼雄颔首,“我交给鬼七的一半账本,他如今也交给他了吧?”
“交了。”仇万说:“只是账本不齐,还有一半应该还在你手里吧?”
鬼雄抓着栏杆的手垂落了下去,他看着仇万,缓缓退了几步,“我果然是信错了人。”
仇万一惊,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鬼雄冷笑,“我根本就没有交给鬼七账本,出发前故意在你们几人面前说而已。”
仇万脸色一沉,叹了口气,“大当家,不是我想这样。”
“你杀了他们!”鬼雄咬牙切齿。
“不是我!”仇万抓着栏杆说:“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了,
他们三个已经死了,我在京中躲了两个月,还是被抓住,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想活命。”
他躲过了通缉,没想到还是被人抓住,宣平侯给了他活命的机会,他不想死,所以得抓住。
鬼雄冲他呸了口唾沫,“贪生怕死。”
仇万对他的辱骂充耳不闻,“我今日只是来传话而已,你也别怪我,谁不想活呢?你们要是不是为了想活,当初就不会铤而走险干那样的勾当。”
“那一位也说了,你们这十二个人死罪是跑不了了,不如多替活着的人想一想,那鹬子山上,可是还有一千多条人命呢,老老小小的,大当家不多为他们想一想吗?”
“你!”鬼雄目眦欲裂,“卑鄙小人。”
仇万说:“那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走出刑部大牢,仇万左右看了看,看见停在巷子口的马车,连忙走过去,贴着窗边说话。
“都照侯爷的意思跟他说了,不过没想到他那么警惕,已经发现了我在骗他,我只好按侯爷的吩咐将鹬子山上的人搬出来了,看能不能压得住他。”
宣平侯在车厢内壁轻叩了两下,说:“你办得很好,稍后我们分开走,你和甘巩一起离开。”
仇万点头哈腰,“是,是。”
他原还担心没能说服鬼雄,将成为弃子,这下松了口气。
马车行驶起来。
内宣平侯低声说:“这人没用了,记得就收拾干净。”
护卫点头应下。
宣平侯的马车刚离开,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萧川拦了马车,赶忙迎上去,“侯爷。”
宣平侯掀开帘子看了眼,“喔,是萧川啊。”
“正是。”萧川笑着说:“我爹前几日来信,同我问起侯爷,今儿正巧碰上,南粤昨日捎了些荔枝来,知道阿南爱吃,刚给捎了些去。”
宣平侯表情放松,“你有心了。”
萧川说:“那就不耽误侯爷时间了。”
马车离开,萧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车上没其他人。”
“该不会是把人留在刑部了吧。”一旁的副指挥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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