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好处,自然得有所付出。小陆氏想要扔掉这颗弃子,当然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狗咬狗,岂不是很有趣?
本来在此之前,陆家已经在渐渐与晏长裕疏远。如今,却顾不得许多了。毕竟比起只是个光头皇子的五皇子,还是握有一定实权的晏长裕更能帮到他们。
因此,这两日陆家一直递帖子进来。
晏长裕先前都按下了。
但陆家在名义上到底是他的外家,无论陆家有多么臭不可闻,他也不能表现得太冷漠。
“接下吧。”
所以这一次,晏长裕应下了承恩侯府的邀请。只不过此次的事,本就是他一手策划,他当然不会帮。
只是面上到底要做一做样子。
晾了承恩侯府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常文心领神会,忙下去吩咐人备礼。无论如何,表面工作,他们东宫是绝不会让人指摘的。
事不宜迟,晏长裕也没耽搁,换了一身衣裳,便带着常文几人出了宫。
往承恩侯府的路上,要经过镇国公府。这一次,晏长裕选了马车。路过国公府时,他本不欲掀开车帘子,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热闹声。
除了人的嘈杂声,还有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那些声音委实让人烦躁,着实刺耳。
“……外面发生了何事?”
须臾,晏长裕蹙着眉,沉声开了口。
常文坐在车外,自然把一切都看在眼底。他以为殿下不会在意,结果才不过几息,殿下就问了。
……这分明就是放不下嘛。
看着镇国公府门口那排了一排的红箱子,以及站在前方笑容满面的媒人,他心中一叹,小声回:“回殿下,是有人来镇国公府提亲。”
马车里,晏长裕骤然抬眸,脱口问:“提亲,向谁提亲?”
镇国公府如今唯有元朝郡主一个未嫁女,这个答案自是显而易见。殿下不可能不知道,但主上都问了,身为奴才自然不能不答。
常文硬着头皮回道:“回殿下,是昌远侯府着媒人替世子来向元朝郡主提亲。”
马车里,陷入了沉沉的静默。
第40章 惊心
昌远侯府来提亲, 便是元朝这个当事人都吃了一惊。她想了许久,也没想到她与昌远侯世子霍凛有过什么交集。
况且,她都退了两次婚了, 按照世道对女子的要求, 她实在太过离经叛道, 想来许多人家都不愿意要她这种性子的媳妇。
“郡主, 侯府这次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提亲的。”媒人眉开眼笑把元朝与霍凛一夸, 笑着说,“那边也说了, 你不用急着给回答。您可好好与国公爷好好商量一番,侯府那边说了,无论是什么答案,他们都接受。”
“那边也知道府上的情况, 国公爷不在府中,独郡主一人。这般终身大事, 确实不能草率决定。”
见元朝没说话,媒人又补充道:“此事,是世子主动与公主提起的。”这话便是告诉元朝,是霍凛先对她中意, 而不只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媒人又说:“霍家有一家训,男子年过四十, 无子方可纳妾。但世子说了, 若郡主愿意嫁,他必终生以一心待之, 此生不纳二色。公主与侯爷和夫人都应了。”
也就是说, 无论元朝有没有生下儿子,霍凛都不会纳妾。
放眼京中世家, 不说主枝,便是那些庶出子弟也多是三妻四妾。便是未成婚,屋里也早已有了房中人。
霍凛能给出这个承诺,出乎元朝的意料。
这诚意确实很足,但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元朝实在对霍凛没太大印象。
倒不是说霍凛不好,相反,在京城世家子中,霍凛的才貌都是数一数二的。最重要的是,他也算是武将,与她确实算是门当户对。
再以卫阳大长公主的性子,元朝若是真嫁进了霍家,日子定然不会难过。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霍家的诚意,她看在眼中。至于感情,或许可以培养?是以,元朝犹豫了。
“还请嬷嬷回话,此乃终身大事,我做不得主,须得禀明家父才能决定。”元朝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至于这些东西,还请先带回去。如今事情未定,我不能受。”
再说霍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能立刻拒绝,否则两家的面子上都不会好看。无论结果如何,还是走一走流程为好。
媒人笑着应了一声,也没多废话,很是干脆地带着人又抬着东西离开了。
把人送走后,元朝便写了信,派人送去了边关。
*
这头,常文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马车里传来回应。许久,他才听里面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停下作甚?继续朝前走。”
那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
常文心中轻叹,到底没说什么,让车夫重新启程了。
马车很快过了镇国公府,又行了两刻钟,终于到了承恩侯府。
“太子殿下到了!”
得到东宫的回应后,承恩侯府上下便早早侯上了。不仅如此,承恩侯世子陆元丰更是带着儿子候在府门。
一见到东宫的马车,陆元丰便忙不迭地上前迎接,站在马车下方,笑着恭迎:“臣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里边请。”
这可是晏长裕曾经从未有过的待遇。
他虽是太子,但陆家自傲出了两个皇后,世子陆元丰也以国舅爷自居,便是面对储君,也是端着架子的。
毕竟在他们看来,太子身上流着陆家的血。没有陆家,哪来的太子?
“世子请吧。”
晏长裕避开了陆元丰的手,自己下了马车,淡声道,“孤虽腿上有疾,但还没有残废,不需要人扶。”
世子。
听到这个称呼,陆元丰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他可是皇后的嫡亲弟弟,按理,太子该唤他一声舅舅才是。
晏长裕仿佛没有发现陆元丰的脸色,已经自顾自抬步进了府。
见此,陆元丰咬了咬牙,忍着气跟了上去。他们现在是有求于太子,自然不好再端着架子。
只不过这心底到底有些不满。
太子未免太过冷血无情了一些。
府里,承恩侯也早等着了。
“太子终于来了。”
见到晏长裕,承恩侯端坐在上首,没有动。他是皇后之父,辈分又高,自认不需要向外孙行礼。
“外祖父。”
晏长裕也没有动,只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唤了一声。
见此,承恩侯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太子真是事务繁忙,府里派人去请了几次,好不容易才把你请了来,当真是不容易。”承恩侯语气稍冷。
晏长裕面色如常,平静回道:“外祖父知道便好。”
承恩侯一口气顿时被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难受极了。他很想斥责太子无礼,然在天家面前,君为上,若论君臣,太子的做法没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
“况且孤的伤势一直未见好,这腿伤本就不宜多动,让外祖父失望了。”
这话一出,承恩侯便是想要责怪也说不出口了。说起来,自从太子受伤之后,承恩侯府除了送了一些药材过去,几个主子都未亲自去探望过。
如此,他们有何理由怨怪太子冷漠?
说话间,晏长裕已经自行坐下了。
承恩侯深知此前的作为定然已让太子生了间隙,便软了语气,温声道:“是老夫老了,管不好这一大家子,才让他们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他可是长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子难道还不给他脸面不成?
“外祖父说得对,陆家确实该整顿了。”
却不想,这一次,晏长裕竟是一丝颜面也没给他留,“这样的毒瘤,委实不该留着。”
毒瘤这个词,实在太直接了。
承恩侯倏然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喘着粗气,怒道:“太子,这是什么意思?陆家可是你的外家,你身上还留着陆家的血!”
比起他的激动,晏长裕至始至终都很是平静。闻言,神色淡漠,淡淡道:“正是因为孤身上流着陆家的血,所以才更不能姑息。这一点,外祖父应当比孤更清楚不是么?您曾经也这样做过。”
承恩侯面色倏白。
“孰轻孰重,想来外祖父比孤更明白。”
晏长裕终于露出了进承恩侯府后的第一抹笑,“反正宫中还有皇后和五弟在,陆家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外祖父若是无其他事,孤便先告辞了。”晏长裕站起身,朝承恩侯拱了拱手,“孤的伤,耽搁不得。外祖父应该也不想孤成为一个瘸子吧?”
说罢,不待承恩侯反应,他转身就朝外走。
“你、你这是怨恨我们?”
身后,承恩侯声音微颤,“你知道当年的事了?”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晏长裕回头看他,挑眉,“外祖父难道还瞒了孤什么事不成?”
承恩侯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只有疑惑,心头微松,忙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怕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太子明白,在外祖父心中,你比五皇子更重要。阿瑶才是我的嫡长女。当初之所以把馨儿嫁进去,也是为了太子。”
“后宫复杂,便是有陛下的照看,没有母亲照料,一个小小婴孩,岂能好好长大?”
阿瑶,是元后的闺名。
晏长裕微微垂眸,半晌,淡声回道:“外祖父对孤的情谊和恩情,孤谨记在心。请您放心,孤从未怨恨过您与陆家。”
“你明白便好!”承恩侯此时也不敢再提家中的糟心事,只能道,“既如此,太子快早早回去休息,务必要养好了伤。陆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晏长裕笑了笑,轻轻应了一声“好”,这才重新起步。
只不过没走多久,经过承恩侯府花园时,却被人拦住了。
“太子殿下,我们小姐想请您一叙。”
是陆瑾的贴身侍女。
晏长裕脚步未停,那侍女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忙道:“小姐说,她有您如今最想要的东西。”
听到这话,晏长裕才停住了脚步。
——他如今最想要的东西?
陆瑾知道他想要什么?
晏长裕唇角微勾,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冷声道:“告诉你家小姐,孤想要的东西,她给不起。”
话落,他重新抬步。
“殿下难道不想知道,元朝郡主为何不要您了么?”身后,侍女微微提高了音量,“我家小姐说,她知道原因。”
晏长裕脚步骤停。
须臾,他转身,冷冷看着那侍女。
侍女面色发白,鼓足勇气道:“请殿下移步吧。”
晏长裕忽然想到了前世,直至如今,他也不知为何前世自己要立陆瑾为贵妃。他并不喜欢陆瑾,为何要娶她?除非陆瑾手上当真有他需要的东西。
他眸色暗了暗,终于冷声道:“带路。”
侍女霎时松了口气。
“孤不进女子的闺院,让你家小姐自己出来。孤只等她半刻钟。”
到了陆瑾居住的院子,晏长裕停在了院外。
侍女无法,只能白着脸回去禀报。
陆瑾早听到了动静,本来做好了准备,结果却不想,晏长裕竟是连她的院子也不愿意踏进。
她脸色忽青忽白,胸口剧烈起伏了许久,才强压下愤怒。
可她清楚晏长裕说到做到的性子,终于还是咬着牙走了出去。
只见往日温婉清雅的少女此刻竟着了一身轻薄衣衫,走动间,里面的小衣更是若隐若现,女子的风情展露无疑。
这样的装扮,只会出现在床帷之中。如今白日出现,便多了几分旖旎和暧昧。
“这便是清流之家小姐的做派?”晏长裕却未如寻常男子露出任何痴迷之色,神色厌厌,“来人,去请承恩侯与世子过来。”
陆瑾面色大变。
“表哥!”
她忍不住哀哀唤了一声,“我都落入这般境地了,您难道不能怜惜一下我么?我们往日的情分,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我们何曾有过情分?”
晏长裕目光冰冷。
陆瑾深吸口气道:“表哥不愿承认,但世人,以及元朝郡主可不这般想。在他们心中,您最爱的女子,是我,陆瑾!”
见晏长裕不为美色所动,陆瑾立刻收起了那幅哀怜的模样,神色清冷道:“只要表哥愿意救我,我可以亲自去向元朝郡主解释。”
晏长裕不语。
“表哥难道不想挽回郡主么?”陆瑾压下心中的不甘,继续道,“我看出来了,您喜欢上她了。”
“这便是你想与孤说的话?你认为这是孤最想要的?”晏长裕冷冷启唇,“那你要失望了,孤,并不想挽回她。”
陆瑾愣了愣。
晏长裕却不再看她。说罢,他转身就大步走了。
“殿下真的是这样想的么?”陆瑾提高声音,“难道您愿意看着元朝郡主另嫁他人吗?若郡主当真喜欢上了其他人,与别的男子成婚,乃至生儿育女,您也不后悔?!”
晏长裕身子微不可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反倒加快了速度。他走得很快,不出半刻钟,便已出了承恩侯府。
“殿下,殿下,您注意您的腿……”常文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
晏长裕恍若未闻,直接上了马车,沉声道:“回宫。”
回去的路上,却是正好遇上了昌远侯府去提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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