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谈恋爱好累,嫁给你好累。”
“什么意思?”
陈京澍警惕起来,又问:“你在哪?”
“阿澍,要不然,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陈京澍吸了口气,略带冷冽的语气里,能听出他极力克制的怒意,“刚过几天好日子,你又闹什么?”
“...”她索性沉默,只看着陈嵘清,挂断了电话。
“再说下去,我俩一定要吵起来。看来,没办法当着您的面分手了。”
陈嵘清挑了挑眉,只指了指合同,“那我回去静候林博士佳音。”
林逾静看着他起身,然后又在门口处停了下脚步,“记得股权交易的截止时间,你还有五个小时。”
包厢门被重新关上,有人心满意足,有人如至冰窖。
林逾静没落泪,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也没哭的时间。
只回拨了陈京澍电话,说道:“我在颐和园。”
“去门口等我,别乱跑。”陈京澍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同她说话,“不然我会真的忍不住,打断你的腿,锁在我身边。”
第66章 分别
陈京澍是在部门会议上接到林逾静电话的, 按照平常的习惯,他会挂断所有会议期间的来电。
但她的电话, 似乎就算是他躺在急救台上,都会先要求医生暂停下手术,先接听她电话更要紧。
所以当她冷冷说出“要不然,我们就到此为止”这句话时。
陈京澍眼前先是突然一黑,然后周遭世界都安静下来。
他扶着露天走廊的栏杆,大滴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再问对面什么,她已经挂断了电话。
陈京澍再看自己握着手机的手,正在剧烈颤抖。
他深呼吸一口气,先吃了片速效救心丸, 刚准备再回拨电话质问个清楚。
林逾静的电话来电就又响了起来, 那一秒钟, 他脑子里有很多种想法。
或许是她逛街途中,和朋友们去棋牌室玩, 真心话大冒险也未尝可知。
可接通后, 答案显而易见,一切依旧是他的自作多情。
陈京澍转身,回到会议室,拍了下任墨引肩膀交代, “接下来的会议你主持,我出去一趟。”
再离开, 褚言似乎瞧出他的不正常, 紧跟着他一同出来,“怎么了, 要不要我一起?”
陈京澍不想褚言知道这事,就算是她铁了心分手, 也不想自己身边任何朋友埋怨她,“没事,我去一趟今宜姐那里。下午会有婚庆公司的人过来,你直接帮我代签下合同。银行卡留在办公室抽屉里了。”
褚言没多想,还一脸喜悦,“那提前祝京哥和静静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陈京澍笑了声。
再转过身去,手掌都紧攥成拳,虬结而起的乌青色血管狰狞蔓延至整个手臂。
他心中冷哼: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现在就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一次又一次妄图玩弄他感情的丫头抓起来。
就算强扭的瓜不甜,他也有手段和本事,让她和自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只是从中央商务区到西郊海淀的路,稍一堵车就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又开始担心林逾静是不是遇到了其他困难,比如她母亲和弟弟骚扰她,全美画展不顺,或是又听到了什么媒体八卦。
反正,分手这事肯定不是出自她本意。
特别当他的车子驶过颐和园门前的路,隔着另一条马路的距离,一眼就瞧见孤零孑然又削薄的姑娘。
她穿着素色衣裙,站在树荫下,呆呆愣愣,眼底无神。
盛夏的天,也不知她站了多久。
陈京澍皱了皱眉,不免责怪自己:干吗让她站在颐和园门口等他,随便找个咖啡馆等不行吗?
嗯!
更不怪林逾静提分手了,都怪他还不够细心。
当拐过弯,车子停到她面前。
初时挂断电话那刻再大的火气,都变成了不忍,心疼。
-
林逾静在挂断电话后就出了茶馆,她站在颐和园景区旁的树下,心中倒是没有太多想法。
只呆滞的,放空的,盯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从前过往,爱恨嗔痴。
都像这盛暑天催出的汗,黏黏腻腻,虚力难从心。
直到陈京澍的车子停在她面前,林逾静才恍然醒神。
还没等她挪步,陈京澍已经推门下车,面无表情拉着她手腕,将她推上副驾驶。
从前陈京澍不爱开车,多半是司机和褚言开。
直到两人关系愈发亲密起来,他又总喜欢在车上对她动手动脚,碍着外人在不方便,大少爷才纡尊降贵做她的专属司机。
车厢内很静,陈京澍没同她说一句话,脸上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克制在理智内的,汹涌澎湃的情绪波动。
“阿澍...”
“...”
陈京澍不理她。
林逾静低声叹了声气,低垂下头,左手大拇指扣着右手大拇指。
感觉今日车厢内,连他身上的乌木沉香味道都淡了很多。
她再抬眸,发现并不是回静园的路,可她连问一句原因的话,都说不出口。
直到车子驶进一条花荫小径,正值盛夏,草木葳蕤。
绕过中心的喷泉,是一泓潺潺自流的小溪,一路蔓延进中式朱红大门内。
“下车。”陈京澍说道。
林逾静看着眼前正在建造的四合院皱了皱眉,叹息一声,跟在陈京澍身后下了车。
“静静,四合院还得接地气了好。这一处闹中取静,无论是空气还是距离你的美术馆,附近学校,公共设施都很近。宜居,也适合养孩子。你肯定喜欢吧!”
陈京澍始终没看她,像是自说自话,“反正你读博,也不影响结婚这种事,咱们该领证就领证,我只要工作不忙,就飞去俄亥俄看你。”
“你觉得怎么样?”
林逾静垂着头,长发遮住她一半脸,手指捏着链条包肩带,甲床都失去了血色,“我电话里,都和你说了。”
陈京澍刚还舒展温和的眉眼,瞬间被浮动着的怒意替代,声音都透满了寒气,“还敢提?”
“...”林逾静沉默下。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林逾静咬了咬唇,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咱们分分合合那么多次,也该习惯没有缘由地分离了吧?”
“习惯你喜怒无常,作天作地,敏感别扭吗?”
林逾静勾了下唇角,“对,我又敏感别扭了,所以,就...”
“没有就。我不管你又在发什么疯,这个手我不分。”陈京澍单手插兜,直勾勾盯着她眼睛,像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想要逼着她屈服。
林逾静撩了把被风吹乱的长发,十分平淡回道:“我都忘了,咱们从来没确定过关系,其实我也就知会你一声。”
不是祈求他,也不是商量。
而是,知会一声。
我玩腻了,咱们可以一别两宽了。
陈京澍没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慢慢拿了出来,紧攥着的拳都浮游着怒意,“有胆,你再说一遍。”
“我说,咱们都向前看,别矫情。”
陈京澍舌尖顶了顶腮帮,朝她阔步而迈的步子都带着恼。
然后直接将她扛到肩头,丢进越野车后座内。
林逾静连衣裙胸前的扣子被他扯开,冰凉的钻石扣蹦到她下颌,才突然被肩胛处湿润的刺痛提拉起神经。
“你疯了!”她惊声道。
可陈京澍根本不理睬她的话,只直接解开西裤皮带,一条腿顶在她双腿之间。
只逼问她道:“再说一遍,你会乖乖给我回去过日子。”
林逾静的手被陈京澍举过头顶,突觉这一路实在艰辛,东二环的风总吹得人眼眶生疼,所有柔情都那么轻而易举支离破碎。
她紧咬牙关,仍倔强地坚守。
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一阵猛烈地推搡,她挣扎着攥住陈京澍手腕,“你疯了!”
他在拉扯她腿心稀薄的布料,就像此刻,他们之间脆弱的感情。
他想冲破,想占有,想既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就巧取豪夺。
他陈少爷想强扭一个瓜,还非要怜惜一根藤吗?
“静静。”他抱着她,刚准备去手套箱里拿套,又止住动作,居高临下看着她,双目通红,像是理智都被一同撕碎了,“咱们生个孩子吧。”
没有任何前戏的润滑,就像是子弹穿心。
林逾静抓着他手臂,指甲都掐进了他肉里。
尖锐钻心地疼,她眉峰紧紧皱着,眯起的眼缝被泪光填满,喉腔倒吸一口凉气,哽咽声就更重了,“陈京澍,你疯了!”
“就当我疯了吧。”他同她一起,红了眼眶,疼得额角青筋暴起,“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呀!”
以至于,试图用孩子,婚姻,去留住一段关系。
“林逾静,可以的话,我想把心剖给你看看,看看那里装满了你。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为什么总能那么洒脱说分离。”
林逾静颤了颤唇角,一行清泪滑落,“你爸爸今天来找我了。我才知道,你们京圈豪门真的好苛刻。你说娶我,你拿得到你家户口本吗?”
“估计,咱俩还没到民政局,你家的安保队,就能截停你这位大少爷的车。”
“陈京澍,我也以为自己只要拥有了学历,名气,就能做一做和你相配的梦。但事实是,你没有制定规则的权利,就不可能随心所欲。”
陈京澍颓废地趴在她身上,瞧着两人之间赤.裸的破碎,“就不能陪着我,待在我身边,看着我和他们斗吗?”
“我做不到。爱情、婚姻,或是孩子,填补不了我的野心。”林逾静推开他,捡起衣服护在胸前,“就当我虚荣,自私好了。终归是我一直对不起你。”
陈京澍长叹一口气,“我不会永远斗不过我爸的,你也最好永远别后悔。”
林逾静轻浅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华仁集团的商厦高耸入云,下至保洁、保安,上至今宜姐、你爷爷,哪个不是被生活与责任束缚的人。你有很多职责要去担负,但绝对不是儿女情长。”
“阿澍,等你斗得过你爸爸的那天,再换我卑躬屈膝去求你的爱。”她抹了把再度想要滑落的泪,“但现在,我们还没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
“...”
陈京澍沉默着推开车门,独自下车回到驾驶位。
再一言不发的启动车子,重返东二环。
林逾静坐在后座,穿好衣服偷偷瞥看他一眼。
那张矜贵俊俏的脸上,只有平和与冷漠。
她也不确定陈京澍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心想,就算这次没有那么的好聚好散也没关系。
残存点恨也好,凭着那股气,彻底击碎他的天真纯善。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打开手机软件,开始订最近直飞美国的机票。
她也需要一个见不到陈京澍的地方,疗愈自己那些沉痛到无法言说的悲伤。
沉默的车厢,在陈京澍抬眸望了眼后视镜后,被一声冷笑终结。
“后天就要走?”
“嗯。”
“去美国?”
“嗯。”
“原来,新年对保安说的话,才是真的。”她要去美国留学,国内已经没有亲人,不会再回来了。
林逾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索性沉默。
倒是陈京澍在极力抓住最后相处的时间,继续和她说道:“对外人可以说真话,对我却一次次,毫不留情地骗。你可真行。”
林逾静咬着下唇,没忍住回怼一句,“谁让你那么傻,我说什么你都信。”
陈京澍顿了下,突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怪你自己,长得太好看,说的话太悦耳,总容易让人轻而易举陷进去。”
分明是动听的情话,可说者憋着一股气,都变成了嘲讽的味道。
林逾静眼眶酸涩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仅是因为他愿意相信自己罢了。
重新回到静园,林逾静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依旧寥寥几样,只填满了一个半行李箱。
再抱上笔记本电脑,那就是她全部家当。
“如果房子需要我重新过户,今明两天抓紧时间吧。我后天的机票。”
陈京澍跟在她身后往外走,“不用。我这个人说话算数,许诺送你的房子,就是你的。”
“太贵重了。”
“我乐意。也让你记得,骗我很多事,欠我很多债。”
林逾静迈出门去,没再说什么。
陈京澍直接锁上了门,把手里的钥匙塞给了她。
“这是干吗?”
“户主都走了,我继续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阿澍,没必要的。”
“有必要。我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日日夜夜睡在你床上,我会忍不住冲动,去美国搅散你的生活。”
两人走进电梯,最后一次并肩离开这座刚刚筑起的爱巢。
临南北相向时,陈京澍还是没忍住抱了她一下,问道:“真不会遗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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