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年这一下更说不清楚了,被人团团围住,偏偏他手里没什么证据。
陆可为后退两步,转身就往后跑。
他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还没见到阿圆呢。
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阿圆一定可伤心了。
陆可为大病还没痊愈,体力尚没回复几分,没跑几米就被人从面拦腰抱起来。
“放开我,你要死啊,救命,卖小孩了。”一边挣扎,一边呼声大喊。
解释不清楚,事情僵持不下,拐卖小孩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一群人僵在路边,徐庆年说破嘴皮都没人信他的,直到路过的交警过来了解情况,把他们带走。
陆可为一路上都在说自己家在小徐村,是小徐村的人。
徐庆年对面交警有一说一,解释的很清楚,说自己能联系小孩的姥爷,可以让小孩姥爷过来证实,自己真不是拐卖小孩的。
陆可为就是想跑,小.嘴巴巴的,八岁,他词汇量有点多,还说的头头是道。为了证实自己没说谎,交警问他叫什么的时候,他张嘴就把自己姓给改了,“我叫徐可为,家是徐家村小徐村的,村子发洪水,我被冲跑了,本来人好好在安置点的,结果醒来被他们拐卖了。”
徐庆年又对着交警一通解释,“他根本不姓徐,姓陆,家住在云海市,母亲是.....。”
陆可为伸手拉着交警的手,漂亮白皙的脸还是很有欺骗性的,“真的叔叔,我没说谎,和我一通被救的还有一个小姐姐,你能把我送回去吗。我爸妈一定很担心我,不快送回去,一定以为我死了,他们会伤心的。”
徐庆年难以置信的扶额,大口喘气,差点没气死过去。
一直不放人,交警也不送他回去,陆可为着急了,上厕所的功夫又偷跑了。
他跑出好几百米,还是被人找了回去。
一直磨蹭到段立东过来,事情才算完结。
段立东见到平安无事的陆可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搂着陆可为小身体抱了好一会。
还是陆可为受不了硬推开他,“姥爷,我现在不想回家,我得去找阿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要是也走了,她会哭的。”
陆可为把洪水突发时,家里王婶是怎么扔下他,自己一个人跑了。洪水哗哗涌进屋里,他怎么爬到柜子上,到后面阿圆过来救他,两个人抱着浮木在洪水里冲击的到处漂流,淹了好多次,喝了好多水,都是阿圆拉着拽着他。
有一两次,她自己都没力气了,都被他拖累的落在水里,还是没松开他的手,到最后爬上树,失去意识......
陆可为说的自己眼泪哗哗往下落,“姥爷,我现在真的不能走。”
段立东听得则是眼眶,鼻尖发红,嗓子发沉。听得是一回事,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当时肯定万分凶险。
他刚从镇政府那边赶过来,整个徐镇灾情比预想的要更加严重,受灾房屋,田地,村庄,道路,目前确定遇难人数,以及消失的人数还在上升。
陆可为不会浮水,在洪灾最泛滥的小徐村,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存活的机会。
段立东内心无限感激周方圆,对曾经自己对她说的恶语而后悔。
没有什么言语能诉说段立东的心情,原本以为穷凶极恶的人,却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不顾自身生死的救人。想到这段时间听到的过往,又万分心疼她以往的遭遇。
苦难像是担子一直压在她的肩头上,凶狠的表情,眼里却留着善良的泪水。
但因为陆可为肺炎还没痊愈,远在云海市的段女士可能真的被吓到了,也担心灾情后环境卫生等情况,一直催促带人回家。
而且徐镇灾情后续工作才开始展开,他们本不是徐镇人,不能在这类给政府和救援工作添麻烦。
段立东也向陆可为保证,他们先回云海市,等养好病带上礼物还会回小徐村看周方圆。
周方圆是陆可为救命恩人,这份恩情不能忘记。
陆可为不松口,可他拗不过大人,还是被抱上车,回了云海市。
*
灾后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周方圆活着,唯一可高兴就只有养羊老汉老两口,李艳梅也高兴,抱抱她,摸摸她的头。
可泛红的眼眶和忧郁的神情,让周方圆忍不住偷偷找老汉,“阿爷,我二婶子怎么了?”
一张嘴,老两口都沉默了。
“阿爷?”周方圆一看,跟着急了。
老婆子叹了好几口气,看着她,“你村长二叔,洪水的时候为了救人,被水冲走了.....,你回来那天,人刚巧找到了,可去了大半条命啊。”当时那情况惨的没办法说,被送回来还是救治过得。
人在洪水里被重物砸了,尤其是腿都更被穿透,废了。
医生都说腿保不住,那这辈子不是毁了吗?
哎。
周方圆瞪着眼,张着嘴巴,一脸不相信,“怎么会...这样?”说着人就往外跑,“我去看看。”
老汉习惯性的往裤腰带里摸两下,想抽旱烟了。
摸了空,只能干巴巴砸吧两下嘴,最后沉沉呼出一口闷气,“总归....还有条命在。”
这几天,天天有人哭,一哭准没好事,这个时候找到的,多半都是没气的尸体,在洪水里泡的,都没原来的样了。
第25章
周方圆眼圈通红跑过来, 不大帐篷这就是临时安置住处,每家每户都一样,里面有防潮防水的垫子。距离老远就看到老奶一个人坐在帐篷外面抹眼泪。
周方圆走到她跟前慢慢蹲下, 哽咽着, “奶.....”
老人泪眼婆娑, 颤颤的抬手摸了摸周方圆的脸, 上下摸了好久,才咽下一口抽泣声,“...好,回来就好...活着就好...”几个好字之后, 肩膀耸动的厉害,仰着脸手拍打着膝盖,“圆丫头啊呜呜呜,回来就好啊呜呜呜....可你二叔要怎么办啊, 老头子人不在了,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呜。”
周方圆才知道,二叔爸爸,洪水发生时挨家挨户去通知撤离,自己没及时逃生, 找到时人已经没了。
老人这些日子担心老伴,又担心儿子,吃不好睡不好, 人就这么耗着,好不容易找到儿子, 人还活着, 结果受伤太重。
在儿子儿媳面前,在孙子孙女跟前她强撑着。
“啊呜呜, 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呢呜呜,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啊,好好的儿子啊。”老人哭的全身颤抖,声音却压着,只有趴伏在她肩膀上周方圆能听到。
周方圆被感染着小声呜呜的哭,这是对她极好的一家人,她希望这一家能永远幸福平安,可现实却是这样残忍。
老人哭的伤心至极,却在看到儿媳李艳梅回来之后,硬是哭声眼泪收住,强忍着坚强。
周方圆收不住,眼眶里,脸颊上都是眼泪,看到李艳梅,只支吾喊了一声“婶儿”,哽咽的嗓子像是黄沙堵满了。
李艳梅手里拿着一些消毒杀菌的一些东西,看到周方圆后,腾出一只手来帮她擦掉眼泪,嘴角含着笑,“阿圆来看你二叔吗?巧了,你二叔早上醒来也问你呢。”
说完转过身看着掩着嘴哭泣的婆婆,出声安慰道:“娘,说好不哭的,明伟活着就好,那么大的洪水,咱得知足。”声音到最后都抖开了,去强笑着拉起周方圆进帐篷里。
“你阿香姐和小宝弟出去了。”李艳梅放下手里消毒物品,开始收拾帐篷里东西。
周方圆却站在入口处动弹不得,她嘴唇哆嗦着出不了声,只看着里面躺着全身裹满满白色纱布的人,眼泪再也止不住。
徐明伟全身上下都疼,看到媳妇进来,强忍着挤出一个笑容来。
“阿圆进来啊?”李艳梅弯腰帮徐明伟调整躺着坐姿,让他舒服起来。
周方圆见她费劲,想要上去帮忙。
“不用,你别被这一身白纱布吓着,实际都是皮外伤,就是现在总是断断续续发烧头晕,别的都还好。”李艳梅拿起一个盆和消毒物品,“他们说现在关键时刻,都要消毒,家里家外,人啊都要消毒,阿圆你陪你二叔说说话。”说着又端起盆出去。
周方圆眼泪哗哗地站在徐明伟旁边,想伸手把眼泪擦干,却发现眼泪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索性直接抬手挡住眼睛,呜呜喊了一声,“二叔。”
徐明伟上下打量她,见她只脸上几道口子,心里宽慰不少,心里松了一口气,“听你二婶说,段老师的孙子是你带着他躲在树上逃过一劫?”
周方圆放下手,咬着嘴唇轻嗯一声。
徐明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就好,村里发洪水没顾得上你们......一直担心你们俩.......”微颤嗓音,眼眶里裹着泪,他看着好生生的周方圆,心头一直悬着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想过那么大洪水,成年人都不知所措,更何况两个小孩,一想到八成两个小孩没了,心总是抽疼抽疼的。别人家还有大人,这俩家里都只有孩子。
“洪水来的时候,听到二叔的广播了吗?”
周方圆点点头,“听到了,二叔声音很响,把风声,雨声都压下去了。”
徐明伟一听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带动身上的伤,疼的五官拧在一起,“你做很好,二叔还得感激你呢,那么小,就能救人了。”
周方圆使劲摇头,她听着往日声音洪亮的二叔,这会躺着嗓音微弱,她看的难受,听得也难受。
“好孩子,往后...好好的,你能活着,二叔特别高兴。”徐明伟眼眶里兜兜转转好几圈眼泪,最终滚了下来。
他似乎很不好意思,吸吸鼻子,把脸转到一边,“二叔有些累了,要睡一会。”
“二叔,你要快点好起来。”周方圆喊了一声,跑出帐篷。
李艳梅见周方圆跑走,才重新走进帐篷里。
徐明伟把脸窝进枕头里,他腰部以下感受不到腿的疼痛,他现在起身,翻身全都做不到。
前来支援的医护人员说他的腿被洪水里钢筋穿透了。
李艳梅拿着毛巾给他擦脸,“今个小医生又喊住我,问我考虑的怎样?”
徐明伟摇头,“不截,我的腿我自己清楚,它有感觉的。”
“医生说会想办法送我们去附近医院做手术,再拖延下去会影响生命,我就答应了。下午会有车过来。”
“李艳梅!”徐明伟瞪人,只是浑身的疼痛,让他脑门上出了很多汗水,苍白消瘦脸颊显得十分憔悴。
李艳梅从始至终拿着毛巾给他擦手擦胳膊,“不去也得去,命保住才是要紧。你还有命在,我知足了。”
这些天村里总是能听到哭声,那些失踪的人,陆续找到了。
她真的知足了,还有条命在,不能奢望太多。
“公爹不在了,你要是也死了,你娘一准活不下去,这家才是真的完了。可你只要口气在,这家就不会散。”
*
周方圆回去的时候听到很多人在哭,也有人多人聚在一起闲聊。
她能从每一个人脸上看出喜怒哀乐。
哀怨哭泣的,一定是有家人死了。
脸上露着笑容的,一定是全家逃生了。
“我前前院子那家小儿子死了,才二十三岁呢,年前才定的亲,彩礼都下过了,九十月份两家说好办酒席,你说现在,倒霉不倒霉。”刘桂琴拉着两三个人闲聊。
现在吃喝拉撒都有别人管着,这几家洪水来的时候跑得快,虽然家里东西没带上,可家里人都好好的,没缺胳膊没去腿的。
而且听说了,这次洪灾房屋倒塌,田地毁坏,政府会有补偿款拨下来,还有救灾金什么的。
原本还担心以后这日子怎么过,现在啥都不担心了,就等着政府人员过来作灾后登记。
“谁说不是呢,惨是真惨,听说别的村有一家四口,就剩下一个人,老婆孩子都死了,说是媳妇舍不得家里东西不肯走。”
“这都财迷害的,当初我也舍不得家里东西,都是一点点积攒的,确实舍不得,可那些能和命比吗?我家男人拉着我和孩子就走,所以说这家子还得看男人。”刘桂琴一想到当时就后怕的厉害,同时也有点小感激李艳梅,说完感慨一句,“也不知道二嫂子家怎么个打算?”
“刚我听到医院和艳梅说话,医生劝她呢,那腿保不住了,在拖延下去人恐怕没命。”
“哎,好好的人没了腿不是废了吗?换谁都不乐意截肢,真截肢今后可怎么办呢?”刘桂琴眼睛一撇,就看到旁边有个人瞪她。
这一看还把她吓一跳,刚想张嘴骂两句,那一看那凶狠的眼睛还是忍住了,“你瞪我做什么?也不是我害的?你倒是命大,那么大洪水你倒是好好的。”
刘桂琴心里道了声稀奇。
没爹没妈的,就靠自个,在洪水里她倒是活了?由不得想起以前村里有个会看面相的,说这丫头五官长相是个富贵面。
住在村西,那么大一洪水冲来,可不就是命大。
刘桂琴端详周方圆五官,这越看越觉得,确实,五官长相生的极好。
不是那种小头小脸,小鼻子小眼睛的长相,眉眼大气,山根高,鼻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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