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煜扔了衣裳靠近她,身体散发的热气随着接近烘到了秦乐窈的脸上,他捧着她的小脸弯腰啄吻了几下,吮着唇瓣,雄性气息几乎是要将人完全包裹住。
“宝贝,下次加点别的难度,这个程度对婆文海棠废文都在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我来说不算体罚。”赫连煜亲完后两条胳膊自然地搁在她肩膀上,唇角欠欠笑着。
“你还想有下次?”秦乐窈扬眉危险看他。
“你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了,很难让我不想下次。”赫连煜还温烫的额头贴了贴她的,沉溺着嗓子畅想道:“等仗打完了,咱们就再试点别的新鲜玩意,我想跟你一起多尝试些,你喜欢的咱们就留用,碰到不喜欢不高兴的你就罚我。怎么样?”
秦乐窈被他缠得笑骂:“滚蛋,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大梁军队奇袭不思蜀的这场战役在一日深夜的丑时拉开了序幕。
秦乐窈和萧敬舟作为最了解不思蜀结构的两个人,也都双双被带到了一线峡口隐蔽的临时营地待命。
尽管那贯穿不思蜀的地下水道能成为梁军神出鬼没的利器,但毕竟楼兰军队人多势众,即便趁着主力军外出时候偷袭,双方的人数也仍不对等。
夜风混着一线峡上江水带来的凉爽,正是最易懈怠疲倦的时刻,秦乐窈却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丝毫不敢有所松懈。
临时据点里连火把都没有点,大家都小心翼翼隐蔽在树林间,等候着时机与信号。
秦乐窈紧攥着掌心,尽管此前在营帐中赫连煜也是三天两头便要带兵出去迎战,但毕竟这是她头一回如此直接地参与战场,这种忐忑和之前在营帐里等候他的心态完全不同。
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是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战场带来的压力,为山上冲锋陷阵的那些勇士们而紧张。
袁绍曦带着一队人马负责机动和支援,寅时左右,不思蜀中的一场大火烧红了半边天,那是赫连煜待人发起了正面进攻。
信号弹飞跃到空中炸开,一线峡口埋伏的梁兵们冲锋而上,秦乐窈听见了远处传来的交战声,嘈杂的,喧嚷的,气势磅礴的。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夜空下飞起了好几支信号弹,炸出了红色蓝色的花火,周围的季风等人兴奋地握拳欢呼,秦乐窈和萧敬舟惊喜地对视了一眼,她赶忙问道:“是赢了吗?”
季风显然更明白这些信号弹的意义,激动道:“是的夫人!赢了!将军带人追击去了,估计走的水路,小袁将军接管了不思蜀,咱们也上去跟他们汇合了。”
夜色浓郁,繁星漫天,浓烟伴随着烈焰,不思蜀的交战地中一片狼藉。
此番奇袭,楼兰的留守士兵遭了重创,许多军备和粮草来不及携带,便离开时点了大火,袁绍曦心疼地带人来回取水扑火,“操操操,能救下来一点是一点,咱们的物资可都是紧缺玩意!”
女将军跑起来比男人还快,提着桶来回奔波,跑出了满头大汗,看着火势终于是慢慢被控制下来,她畅怀地哈哈笑着,“快,把他们有什么好东西能用的东西清点一番,都是咱们的了。”
就在这时,山腰处刮来一阵阴森飓风,有沉重的马蹄声伴随着地面颤抖而来,袁绍曦警惕地集合兵力准备迎敌,只见漆黑幽深的山林中冲出了一阵炸裂的火光,爆破声响彻天际。
“那是什么东西,会爆炸!”人群中不知哪个士兵惊恐地喊了一句。
“是楼兰人的主力军杀回来了!!”
袁绍曦高举长刀一声厉喝:“随我抗敌!!”
猩红的火光倒映在女将军漆黑的瞳仁里,还有那疾驰冲来的铁骑,雷火弹将地面炸出深坑炸出热浪,掀卷着激荡开来。
一声响彻山林的大爆炸在夜空下炸出厚重的闷响,惊飞了成群夜宿的鸟雀和走兽,振翅飞向天空的声音极其混乱。
第93章 英魂
动静太大了, 季风不可置信望着声音来源处,震惊道:“什么东西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不好,他们可能又遭敌袭了, 快走!”
季风带着这一队梁军赶到的时候,不思蜀中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四处可见被烧焦炸焦的痕迹,好在这山庄里贯穿的水道多, 才阻隔了火势,暂时没有蔓延成山火。
时隔多年,秦乐窈重新站在这熟悉的故地,不敢置信地看着里面的残败景象。
那一队楼兰骑兵将剩余的粮草全都点燃了, 一分一毫都不留给敌军,而后便是又再踏夜向前去追前面的赫连煜。
那天夜里在端州大营里,秦乐窈也曾见过梁军奇袭楼兰的战场,也是一样的火光冲天, 但那时候还有满营逃窜和追逐的活人, 不像现在, 入目所有皆是焦黑的尸首。
是怎么样的交战,能造成如此惨烈的场面。
秦乐窈捂着自己的口鼻,被眼前的血腥残忍震得浑身发麻, 尸横遍野之中,她看见了好几张熟悉的士兵的脸,都是她亲自包扎救治送出伤兵营的, 那是一群憨厚又爱笑的兵。
季风带的这一队人马并不多,他迅速放出信号弹给赫连煜示警, 而因为担心不思蜀中尚且藏有敌军,也担心对方去而复返, 搜寻得十分谨慎,想要尝试着能不能救出几个幸存者。
秦乐窈眼前一片眩晕,这是怎样恐怖的敌人,而这样的敌人,现在正在追击他们剩下的同伴。
她跌跌撞撞找寻着每一张认识的面孔,想找到活口,但每个人都已经死透了。
终于,秦乐窈在溪水的大石边上,发现了被断木压住的袁绍曦。
“将军、小袁将军!”秦乐窈冲过去想将那断木推开,那上面还烧着火,一股焦臭的味道刺激着鼻腔,树很大,秦乐窈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才终于颤抖着将它给强行推滚开了。
她一跤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去看袁绍曦的情况,然后喉咙里像是被强行哽入了异物,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鼻梁尽是酸涩,难受至极。
女将军满脸血污躺在地上颤抖着,那条纹着护身符的左腿已经整个地消失了,她周围的土地已经被血浸透了,身上全是炸伤灼伤,秦乐窈哽咽着,甚至看见了露出来的脏腑。
“来人啊――”秦乐窈强迫自己吼出了声,绝望的声音被大火和大风吞没,“有没有人,救命啊――”
秦乐窈的眼泪自己脱框往下掉,她爬过去想抱她起来去找军医,但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地方根本无从下手,“我找人来救你,我现在就去――”
“仙女啊……”袁绍曦表情痴呆又狰狞,她一说话就不停吐血,两条手臂都动不了了,只剩眼珠能看着她,嘴巴一开一合的。
“帮……咳帮我吧……”
袁绍曦勉强对她扯了下嘴角,神情略显僵硬,“太他妈疼了……”
秦乐窈感觉心脏被狠狠揪紧,被这句话彻底定在了原地。
她知道,这是死志。
风太大了,吹得她耳膜嗡鸣,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音。
大火几乎是烧了一整夜,天明时分,火势逐渐被控制下来。
与楼兰铁骑交战整晚方才脱身的赫连煜匆忙带人赶回来,他跳下马去,朝着跪成一片死气沉沉的那处狂奔去。
秦乐窈跪坐在最前面,那是离袁绍曦最近的地方,她呆坐着,眼睛睁得很大,显得有些呆滞。
赫连煜不敢置信眼前的这具尚未瞑目的惨烈尸首就是袁绍曦,男人双膝跪地撑在她面前,呼吸沉重着,滔天的哀恸和愤怒交杂,他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着,拂下袁绍曦半睁着的眼。
后面的副将们都重重跪了下去,齐老四一拳捶在地上,眼眶猩红。
“老二走的时候,受罪吗。”赫连煜悲痛地问。
如此惨烈的死状,这句话仿佛成了唯一的慰藉,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忍不住望向了秦乐窈。
半晌无话,一阵寂静之后,她沙哑着嗓音,“她求我……我杀的。”
“……”
赫连煜的目光终于从袁绍曦身上转过来,他看见秦乐窈跪坐在前,双目无神,像一个易碎的空壳子,强装着最后的镇定,实则被碰一下就会直接崩盘。
他眸中有过一丝感激,很快又盛满了不忍和哀伤。
长臂将秦乐窈捞进怀中,将她的脑袋用力按在身前,殷红着眼,颤声道:“你帮了她。”
秦乐窈以为昨天晚上自己的眼泪已经都流干了,但这一瞬间在他怀里听见这句话,仍然还是绷不住情绪决堤。
她抵在他身前任由热泪浸湿衣襟,恶狠狠道:“杀了他们……”
“赫连煜……杀光他们……”
战乱时期的人命最是不值钱的,每日都有战亡的尸首堆积,他们只能将袁绍曦葬在了巨蟒山脚下的一处湖边。
秦乐窈久久无法从这种沉重的打击中回神,她忘不掉袁绍曦生前最后一幕哀求她时候的模样,站在木碑前,怔怔出神。
秦乐窈跟袁绍曦之间的感情自然比不上其他这些一同出生入死的将领,但她却是最后亲手将她送走的那个人。
心理上的这份沉重,不是每个人都受得起的。
齐老四默默抹了把眼泪,将阴司纸烧进铜盆,经过秦乐窈身后的时候,想了想,大掌往她肩膀上搭了一下,既是安慰,也是感激。
若是易地而处,面对这样重伤祈求的兄弟,他可能做不到像大嫂这样,为了减轻她的痛苦而去迈出这残酷决绝的一步。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副将们也都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之后的几天时间,秦乐窈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她会惊悸,挣扎,出满头的汗,然后再被赫连煜从梦中唤醒。
秦乐窈此前一直知道战争的残酷,但身边的亲友安然无恙,这种悲痛也就始终无法感同身受,不像现在。
她对奚梧h和楼兰狗贼的憎恨,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赫连煜将她牢牢箍在怀中,安抚着她尚且还在急促起伏喘气的脊背,他目光幽深,沉声道:“老二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看我们杀光楼兰狗,平定山河。”
他亲了下她的额角,“睡吧,我守着你。”
秦乐窈再次闭上眼,但仍然是睡不踏实,她又在做梦了,梦境光怪陆离,有袁绍曦在跟她说话,有奚梧h在崖边的那个狞笑,最后大火烧红了整个世界,坠崖前看见过的那个旗帜上的双刀图腾出现在大火中。
她一定见过这个图案,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
快想起来。
深夜丑时,夜深人静时刻,秦乐窈再次陡然睁眼,她动静极大地弹坐起来,抱着脑袋深深回忆着搜寻着。
赫连煜被她惊醒,以为她是又梦见袁绍曦了,起身搂着人的肩膀正要安抚,秦乐窈却是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我在哪见过,我一定见过。”她怔怔盯着他,似在问他,更像是在质问自己,“我能想起来的……他为什么那么怕,他到底怕我知道什么……”
赫连煜见她这模样不太正常,也不询问打扰,只摸着她的脑袋慢慢舒缓她的情绪,“慢慢想。”
“那个图腾……”秦乐窈自言自语着,“奚梧h是皇子,要谋反要登基,成了可就是皇帝啊,为什么姜槐序敢扇他巴掌……奚梧h为什么那么怕他……”
那个时候奚梧h色心大起被姜槐序砸了一壶之后的那个怂样,所有后面她听见的巴掌声不可能是奚梧h动的手,他只有挨打的份。
所有的线索毫无章法地串在脑子里,最后汇聚成了一个问题,“他是谁?”
“姜槐序,是谁?”
但这显然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又过了好几日,战局持续在走下坡路,那队楼兰骑兵手上有会爆炸的雷火弹,杀伤力极强,梁军根本讨不到什么便宜。
期间端州战局动荡,他们还被迫迁移了一次大本营的位置,躲进了更靠近巨蟒山的偏僻处。
“这样下去不行啊,人不够不说,军备也不够,要是咱们手上有火铳,也不至于碰见那队骑兵就只能掉头跑啊。”齐老四脸上又是汗又是灰,随手一抹下去脸全黑了。
这一句话,军帐里陷入了沉默。
赫连煜道:“我父王修书来说,准备再进一次上京城,跟墨阁老他们洽谈一番,若是能促成联手,至少也能先抵御住这些进犯的楼兰狗吧。”
齐老四叹了口闷气:“有什么用,换了多少人都谈了多少轮,油盐不进的一群老顽固。不行的话咱们干脆派一队人进去偷吧?反正兵器库的结构咱们几个都熟啊。”
赫连煜摇头:“靠偷能偷得了多少,这是军备,体积大数量多,又不是什么密令拿了就跑。”
齐老四恨恨道:“不甘心啊,我他妈,咱们要真打不过我也认了,可是现在分明就是因为分裂……”
首座之上的梁帝一直没说话,待到军帐中的人散去之后,他单独叫住了赫连煜。
“来,过来。”梁帝招手让他靠近些。
“陛下。”赫连煜猜到他该是单独有话要吩咐,半跪在他面前。
梁帝拍了把他的肩膀道:“这些日子以来,朕也考虑了很多,如今这四分五裂的局面,尽管你们再如何努力,也始终只是延缓敌人前进的步伐,无法真正退敌。”
“上京城里的那拨人,他们的执念朕心里也清楚,无非是念着皇考孝惠帝的恩德,所以心系大统,看不清局势。当年的事……虽然朕的本意不在此,但归根结底还是篡了位……”
“陛下――”赫连煜张口欲言,又被梁帝一手按了下来。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梁帝怅然道:“是,先帝荒诞无道,紊乱朝纲,有不少人都想取而代之,但最后真正这么做的,也只有我一个人。不管再如何去掩饰辩解,但事实便是如此。所以墨阁老与群臣群将震怒,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朕心里明白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只是万万不曾想过这件事会成了外敌居心叵测入侵的良机。”
“心里愧对江山啊……”
梁帝的手在他肩上揉了一把,“朕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慢慢长成了这副顶天立地的模样,成了我大梁山河的大将军顶梁柱。现在这个时局,朕不能坐在幕后看你们出生入死最后枉送性命,朕知道,只要山河一统归心,朕的大将军,一定可以重振旗鼓,击溃敌军。”
赫连煜心里涌上一股不妙的预感。
梁帝道:“既然墨阁老和太后要的是对大统的交代,那朕便给他们一个交代,用朕一条性命,换天下百姓的性命,也算是死得其所。”
“不可!陛下!”赫连煜双膝重重跪下去,挺直身子覆手沉声道:“楼兰狗贼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您才是最后能守住国本的希望,若真是让那奚梧h小人得志,大梁江山危矣,以后便都是楼兰狗贼的天下了,那才真是要陷万民于水火。陛下,三思啊。”
赫连煜所言,梁帝又何尝没有想过。
但不论是进与退,似乎都是一盘死局。
他和那奚梧h,于大梁而言,谁都是乱臣贼子,谁都不是上京那群老臣能更完全接受的君王,他们亦是处在水深火热的矛盾与煎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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