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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的话，法例在那里写明白了，他总不能大的过皇家定的法例去。不阻止吧，这牵扯到两个府几大家族的事情，他的乌纱帽还不得被那几位被休妻的家族掀咯？
邢雨菀看出了府台大人的犹豫，出声道：“大人，今天我们邢家的人可是都到场了。我弟弟的武艺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倘若您不能还我姑姑下半生自由，那我们邢家下半年的赋税可是要直接交到京城户部去了。”
各个府衙的开支经费除了朝廷拨款之外，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这些商贾的赋税，收了十成，给户部交上去五成都算多的，于是府衙干脆少收些，也往上少报一些。商家交的少，府衙有了油水，皆大欢喜。这可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邢家算是怀庆府的纳税大户，每年光是从邢家上交的赋税里随便扣拨几下，就够他府台大人吃香的喝辣的了，若是赋税直接交去了户部，光靠朝廷分拨的那几个铜板，他可是要喝西北去了。
只不过邢雨菀此时只是一个姐儿，府台大人也不是好糊弄的，当即板了脸，惊堂木一拍：“邢四小姐，你一来不是掌事人，二来也不是哥儿，如何做的了邢家的主？”
“她做不得主，那府台大人看老身做不做得了主？”堂外的邢老太太声音洪亮如钟，坐在红木的太师椅上，精神矍铄。
邢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府台大人也很清楚，既然邢老太太都发了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道：“赋税无论是交到怀庆府衙门还是交到户部，总归都是要上交到国家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本府身为府台，自然是要秉公办事，法例上既然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着七年无出就要休妻，那么本府也应该公事公办。”
第137章
他看着堂下站着的程家四兄弟，说道：“几位程老爷，可都是自愿休妻？”
“自愿自愿，都是自愿！”几个人巴不得赶紧休了妻，争抢着说道。
府台大人微微颔首，道：“师爷，草拟休书，让他们几人签字画押。”
一位戴着瓜皮帽的老者应了声是，刷刷几笔就拟了休书，并大声宣读了其中的内容。程定坤的几个哥哥们听到最后一句“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时候，简直高兴的难以自已。这么多年了，终于摆脱那几个死婆娘，她们也再也不能管着自己纳妾了！
迫不及待的纷纷撩起袖子，沾了印泥干脆的再休书上按了手印，看着程定坤：“五弟，我们几个人可都是休了妻了，你这个下梁，到底正不正？”
程定坤面沉如水，看着师爷把一纸休书和一盒印泥递到他面前：“程五爷？”
他的眼中略有受伤，“萍儿......”
“休要多言，快些按手印吧，从此我邢可萍跟你再无关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邢可萍别过脸去不看他。
其实她是怕脸上的愉悦露出来被程定坤的几个哥哥看到了，所以赶紧把脸扭过去。邢雨菀倒是瞧了个清楚，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程定坤深吸了一口气，痛定思痛般，再印泥里按了按，又在休书上按了按。
“好好好，太好了！”几位哥哥们立刻高兴的蹦了起来：“五弟，你这样做就对了！哥哥们回去立马给你张罗姑娘去，保证各个如花似玉，嫩的跟水葱似的，嘿嘿嘿嘿......”
师爷把五份休书递给府台大人过了目，然后又在本府的婚姻簿子上记了档，这才算办完了手续。
“行了，事情也办完了，咱们这就回去吧。”四哥程定乾说道。
程定坤却仿佛定在了原地一样，痴痴的看着邢可萍，不出声，也拽不走。
“算了，你不走我们走。”
就在这时，邢雨菀突然出声道：“且慢。”
府台大人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这个邢家的四小姐还真是让他颇为头疼，然而他只能耐着性子问道：“邢四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邢雨菀道：“是我姑姑有话要说。”
邢可萍由邢雨菀搀着站起来，朝府台大人福了福身，说道：“府台大人明鉴，民女刚刚被夫郎休弃，腹中而孩子又不知是男是女，但是为了孩子，我也不会再嫁他人了。若是生了个女儿，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到底孤苦些，是以民女想要过继一个男孩到我房里，当做我的儿子教养着，将来也能护着些弟弟妹妹。”
刚刚的一出程家五兄弟联手休妻的画面，已经让在场所有的百姓义愤填膺，也对邢可萍的遭遇惋惜不已。此番听说她要过继个儿子保证后半生的生活，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再合理不过的，府台大人还没有改判，大家都已经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府台大人也怕得罪邢家得罪狠了，况且民心所向，而且邢可萍的要求的确合情合理，便说道：“如此也好，总得给你以后找个儿子来养老，不知邢家姑奶奶可有合适的过继人选了？”
这人选邢雨菀可是没有跟她说过的，邢可萍只答了一声“有”，就看了看邢雨菀。
程定坤也看向她，目光流露出询问。
邢雨菀朝人群的一个角落招了招手，一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拨开人群走进了堂内，跪地行礼，口呼：“府台大人。”
小男孩虽然瘦弱，但是面相看着正派极了，腰板挺得很直，不卑不亢有理有度，行礼的动作做起来已经有了飘逸俊秀之姿，依稀还能看出来带这些武学底子，倒像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少爷。
府台大人一拍惊堂木，问道：“下跪何人?”
小男孩镇定自若的道：“回府台大人，小的名叫裴燕回，乃是怀庆府外村民，父母双亡，如今在邢家的药材铺当学徒。”
从刚刚小男孩一进屋，程定坤和邢可萍的眼中就都露出赞赏来，这个模样和礼度，做王孙公子都有模有样了，认下这个干儿子倒是他们夫妻捡了便宜。
程定坤当即向邢雨菀投去感激的眼神，他一直都还以为邢雨菀会弄一个乡下孩子来，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邢可萍也惊诧不已，跟程定坤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的眼神。
府台大人又问道：“你可愿成为邢家姑奶奶的继子，今后保护弟妹，尊敬继母，为她养老送终？”
“回大人，燕回如今已经是孤儿，若邢家姑奶奶不嫌弃，燕回愿意把邢家姑奶奶当做亲生母亲一样孝顺。”裴燕回拱了拱手，人虽然还小，但是架势已经十足了。
既然两边都愿意，府台大人也没有阻止的道理，又吩咐师爷写了一份过继的文书，分别让邢可萍和裴燕回画了押，记录到了官府过继的簿子里，办完了手续。
裴燕回深深对邢可萍叩了个头，唤道：“干娘请受儿子一拜。”
“好孩子，别叫干娘了，以后就叫娘，娘会好好照顾你的。”邢可萍多年无子，看到裴燕回礼数周全的样子喜欢得紧，扶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眼神里的欢喜溢于言表。
府台大人这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惊堂木一拍：“退堂。”
“等等！”
这回出声的可不是邢雨菀，而是一脸喜色的程定坤。
府台大人眉头都快皱在一起了：“程五爷请说。”
程定坤定定的看着一旁喜极而泣的邢可萍：“府台大人，我要跟邢可萍过婚书。”
“什么？！”府台大人手中的惊堂木都掉了。
围观的民众也都惊讶的窃窃私语起来，怎的刚刚休妻，此刻又要跟邢可萍过婚书？
“程五爷，你可是当本府着衙门是好玩的？”府台大人眯了眯眼，今天这堂案子简直快把他逼成神经病了。
程定坤走了过去，执起邢可萍的手，跪在府台大人面前：“府台大人，我与邢可萍情投意合，此番请府台大人做个见证，也请师爷帮我们过个婚书，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夫妻。”
第138章 程家官司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程家的几个哥哥听说弟弟又要跟邢可萍成亲，简直头皮都快炸了，刚刚他们才休了妻，而且官府的几个信使已经去了几个婆娘的娘家报信了，回家免不得又是一顿闹腾，可是现在程定坤又唱了一出要成亲的戏码，几个人再蠢，也知道这是中了计了。
说着，几个人撸起袖子就要去推搡程定坤，却被一个俊俏的小哥拦住了去路。
“几位，这是要当着府台大人的面动手，不怕挨板子？”
四哥程定乾一脸怒容：“长兄为父，我就是要揍我弟弟，你又是哪根葱，敢拦着爷的路？小心爷连你一起打！”
“哦？”邢雨嘉一把脱了外套扔到小核桃身上，来回活动了几下胳膊和腿，骨头关节嘎巴嘎巴的响：“几位爷还不认识我，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你们的弟弟，是我的姑父。在下邢雨嘉，怀庆府内连着四届比武大赛头名，想打我可以啊，那咱们就来比划比划？索性我也不计较你们以大欺小了，只是我的拳头重些，几位叔叔伯伯也忍着点疼。”
“你是......邢家二房那个......”
邢雨嘉笑了一声：“正是，哦对了，还有一点没说清楚，”他往正东方向拱了拱手，“当今燕王殿下是我未来的姐夫，北漠的骠骑大将军是我外祖，他手下的赵大将军是我师傅。赵大将军听说过吧？从前一手就能拔下北漠鞑子脑袋的那位，我可是跟着他学了五六年的武艺，虽及不上他的手艺，不过力气倒是差不多的。但是我人小，可能拔脑袋的时候一下拔不下来，得多拔几下......”
“你你你你........”程家几个人当然听过邢家二房的来历，更知道北漠的樊家军，如今又扯上了天潢贵胄燕王殿下，他们再富有也只是商人，哪里惹得起这么多尊佛爷？
邢雨菀看着弟弟那个仗势欺人的小样子，不禁弯了嘴角，外祖一家给他们姐弟带来的一直是惶惶不安，如今倒是以暴制暴的帮了大忙。还有燕王萧景谦......邢雨菀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的绣鞋，鞋面上正是绣了几条活泼可爱的锦鲤。
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当归给她准备的一双绣着兰花的，今早起来就看到变成了锦鲤，她一想就知道这又是萧景谦的杰作。
他不在身边，倒是无时无刻的在她生活中出现。
堂前，程定坤从袖子中取出了折的整整齐齐的婚书，拉着邢可萍一起走到了师爷的书案前沾了印泥，纷纷在婚书上按下指印。
师爷看着递到自己面前这封已经画好了押的婚书，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府台大人，他才刚刚把休妻的休书记录进去，这两人又要成婚，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邢雨菀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府台大人，目光犀利，略略施压。
府台大人没办法，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师爷收下婚书记档了。
程定坤直直的看着师爷把他和邢可萍的名字录入了婚姻簿子里，这才终于放下心来，邢雨菀出的主意他虽然赞同，可是让他休了邢可萍还是提心吊胆的厉害，还好，邢可萍还是他的妻子。
夫妻两个紧紧的握着手，眼光中都有泪光闪动。
恰在这时，裴燕回对程定坤深深鞠躬，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干爹。”
程定坤终于笑开了：“你唤我夫人一声娘，却唤我做干爹，这是何道理？”
裴燕回眼中也涌出些欣喜来，这夫妻两人一看就是慈眉善目的好人，而且即使两人没有孩子也一样恩爱如初，这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从生下来开始他就没有爹爹，后来长大了，也知道了自己一直称作“娘”的人不过是从前亲娘的仆人，因为亲娘得罪了人，才派了忠心的仆人带着他逃亡出来。
他的的确确是个孤儿。
如今邢四小姐给他找了这么心善又恩爱的一对父母，裴燕回也高兴极了，忙叫了声：“爹。”
“好孩子，”程定坤第一次被人叫爹，心里也激动的不行，摸着裴燕回的肩膀，问道：“你可愿跟我姓程？”
裴燕回的名字据说是亲娘起的，但是裴这个形式却是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跟着仆人姓，他也问过，可是仆人娘亲怕给他引来灾祸，一直不告诉他亲爹姓什么，如今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人知道他应该姓什么了。
他跪下对程定坤和邢可萍重重行了个大礼：“程燕回，拜见爹爹娘亲。”
“好好，好孩子。”邢可萍连忙把他搀起来：“真是个好孩子，越看我越喜欢，相公你呢？”
程定坤搂着娘子，目光温和：“我也喜欢。”
“五弟，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几个人被邢雨嘉拦着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原地蹦着叫嚣。
程定坤一手搂着怀孕的妻子，一手牵着刚刚认下的义子，直直的看着他的几位算计了他几十年的哥哥们，顿时觉得心头畅快不少。
“众位哥哥们，既然刚刚你们口口声声说着要按照法例来，那我们现在也来说一说法例吧。”程定坤对府台大人拱了拱手，道：“府台大人，敢问永宁和怀庆两府的法例是否明令写着，家中族长去世之后，其子嗣可以分家，另开府邸？”
四个哥哥一听就急了，现在的程家名义上还没有分家，但是家里的码头和铺子基本上都是在他们几个的管控之中，因着码头的归属权是看地契在谁手里就归谁，他们几个私自分掉了码头的地契，都在自家保管着。
“你想分家？可以！码头和铺子的地契都在我们手里，包括你现在住的那个程家的老宅地契也在大哥手里。分家就分家，老娘你奉养，财产你一个子儿都别想拿走！”
“就是！你以为认了个干儿子骗了我们都休妻就能拿到家产了？做梦！”
“五弟，你别怪哥哥们不仁义，谁让你出生的晚呢？也怪爹去的太早，分家就分家把，三哥我可以大发慈悲把北郊那处闹鬼的庄子勉为其难让你住。”
第139章 击鼓何人
“多说什么？要分家就快点！府台大人！师爷！快点拿分家的文书来给我画押！”
邢雨嘉看着这些人这么嚣张，冷笑了一声，手上一使力，手上的两块撞石瞬间化作粉末，随风消逝。
四人一看，面面相觑，别的脸色涨得发紫，推推搡搡的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邢雨菀此时却站了出来，说道：“府台大人，既然几位程爷都希望分家，那便请师爷草拟分家的文书吧，索性今天把事情一次就断完了，也省的日后再麻烦。”
师爷拿着笔已经写好了一份文书了，不过常年当师爷的他已经很有经验了，大户人家的分家基本会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闹个不可开交，怎么都没个结果。久而久之，师爷在草拟分家文书的时候，只写明众人皆是自愿分家即可，财产只字不提，由得他们自己闹去。
府台大人挥了挥手，没有其他意见了，师爷把分家文书和印泥拿到程家四个哥哥面前的时候，几个人几乎争先恐后的按了指印，最后看着程定坤也按了，几人却深深吐出一口气。
“行了五弟，现在家也分了，明天你就从老宅搬出去吧，记得带上老娘，别给我们几个添乱子了。”四哥程定乾说道，他瞪了邢雨嘉一眼，招呼着其他几个哥哥一起离开，一边走还在一边说：“我还以为他还有什么后招了，原来就是要分家，分家就分家，不过就是为了用子嗣来争夺财产，可是他却忘了，码头的地契是不写名字的，谁拿着就是谁的，嘿嘿嘿，我可是让我家婆娘藏得可好了，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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