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晚,秦岁安无意间发现秦岁淮有一本亲自画下的画册,只不过,上面画的内容跟他平常画的一点都不一样。
画面唯美, 但是充满童趣, 并且大多发生在黄昏时分。
那本小册子的扉页上写着一句话:【朝斯夕斯, 念兹在兹。】
跟秦岁淮不一样,秦岁安从小在国外念书长大,身为中国人,她的中文当然没问题,交流和读书都能熟练应对,但她的文化积淀没有那么深厚。
没有,她当时没看懂这句话的意思,因此上网查了一下。
却没想到,这个动作,直接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当时,她打开搜索接口,输入这八个字之后,瞬间,无数的搜索结果冒了出来,她一条一条地看过去,却没想到,翻了几条后,一个有些与众不同的连结映入她眼帘:【朝斯夕斯的Word-World】。
她当即点了进去,一看,这个人的背景图竟然是黄昏,分享的图片也大多是黄昏盛景。
这实在是太过巧合。
不过,大千世界,秦岁安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她哥哥在找的那个女孩,于是,秦岁安便以陌生人的身份跟她聊天。
这样一来,两个人慢慢变得熟络。
这便是故事起因,但祝卿好现在对这些却不感兴趣,她的重点都放在别的地方,她看着秦岁安,确认问道:“所以,两年前那个说要做手术的那个人,是你?”
秦岁安点头:“嗯。”
祝卿好:“那你手术成功了为什么不回我私信,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说着,她眼眶忍不住泛起湿润。
她还以为,那个叫“念兹在兹”的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秦岁安疑惑道:“我回了啊,回了好多好多,难道你都没收到吗?”
祝卿好摇头。
其实,她当时预估着“念兹在兹”的手术结束时间,给她发过消息,不过,对方一直没回。
她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后来,她下意识想逃避现实,于是再也没打开那个软件,但她没有删除,如果有人给她发消息,上面会有红字的数字提示。
但是,没有。
秦岁安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看:“我真发了的,你看。”
祝卿好垂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秦岁安最新发过来的一条,还是在得知她哥哥结婚的那天晚上发的:
【很抱歉,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你。】
【不知道你现在在何方,但衷心祝愿你一切安好。】
【最后,希望你从今往后看的每一场夕阳,都是幸福的模样。】
看她凝眉,秦岁安解释:“这是我听说了我哥要结婚的消息,我当时根本没想到你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所以给你发了这个。”
所以,祝卿好和秦岁淮的相遇称不上巧合。
是秦岁安的有意为之。
“我回国,之所以住在那个小区,”秦岁安说,“是因为看了你的主页背景,我想找到你。”
她们共同居住的中茂府,其中有一个极具代表性的建筑物,这个建筑物出自青年设计师贺轻舟之手,当时也是作为这个楼盘的最大卖点来宣传。
那是一栋极为精巧的透明建筑,底下留着粼粼湖水。
具体的设计玄机,外行人难以读懂,总之,日升时这座建筑正好倒影成弯月,月升时这座建筑正好倒影成红日,因此,不管何时望过去,永远都是日月同辉。
尤其是黄昏时分,晚霞一映,更是美不胜收。
若幸运地遇到了日月同辉,则更加唯美。
也因此,被祝卿好看做是最佳黄昏欣赏点。
毕竟,她从小,对黄昏情有独钟。
“你私信也不回,动态也不发,”秦岁安有些委屈地说,“我也没有你别的联系方式,只能这样了。”
祝卿好听了,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啊。”
“没事,”秦岁安说,“所以,你当初认出我是谁了吗?”
祝卿好:“最开始没有认出来,后来看你主页才认出来的。”
祝卿好当时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播主,每天收到的私信都不少,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去窥探别人隐私的兴趣,因此,即使有粉丝私信表达喜欢,她们的交流也就只停留在私信或评论接口,祝卿好不会去观看这些粉丝的主页。
直到那次,“念兹在兹”要做手术,她放心不下给她主动发了个消息,结果她一直不回,祝卿好实在是放心不下,于是去她的主页看了一遍。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在“念兹在兹”的相册里,发现了一张照片。
画的是一楼的阳台,一个小男孩手捧一株沾着雨水的栀子花递给站在阳台上的小女孩,画面童趣又温馨。
一束花,将两个人的手牵在了一起。
那时,她终于认出这个“念兹在兹”是谁。
那时的她,哪里知道这个人是那个人的妹妹。
她以为“念兹在兹”就是那个小男孩。
所以,以为做手术的是他,以为不回联系的也是他。
那一刻,祝卿好格外追悔莫及。
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时把他认出来,以至于现在天人两隔。
而如今,时光翻页。
命运赐予他们的,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上天还是给了她和秦岁淮缘分,让他们喜结连理。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聊开之后,秦岁安就怀揣着巨大的秘密,离开了。
祝卿好继续在医院陪温祈年,她忙来忙去,一会儿打水一会儿打水的。
因为,除了打水,她也没什么可干。
温祈年一眼就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看她这么能忍,温祈年自己倒有点“忍无可忍”了,看着眼前无序打转的“陀螺”,问了句:“我外孙女婿去哪儿出差了?”
“啊?”祝卿好听了,微微一愣,片刻后才回过神说,“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那么大,具体去的哪儿?”
“悉尼。”
“正好,你把我手机拿来,我让他给我带点东西。”
“什么东西,您急用么?我下个月应该也要去澳洲,我到时候给您带,”说白了,祝卿好就是怕麻烦他,“他跟考察团一起,应该挺忙的。”
“你看你胳膊肘往外拐那个劲儿,”温祈年瞪她一眼,“我就让他捎个东西,怎么,我外孙女婿我还使唤不得了?”
祝卿好没办法,把手机递给了他:“给您。”
把手机递过去之后,不一会儿,她的手机却响了一声。
祝卿好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结果,拿起一看,屏幕中央传进来一条机票订阅成功的短信。
一趟明早起飞的航班,从京溪飞往悉尼。
像意识到什么,祝卿好惊诧回头。
温祈年看着她,朝她摆了摆手,说:“回家收拾东西吧。”
祝卿好:“我......”
温祈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打消她的顾虑:“我都能下地走路了,你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走吧。”
祝卿好这才松口,朝温祈年鞠了个躬,说:“谢谢外公。”
回到家,祝卿好看到自己放在玄关处的那个护照,忽然想起那次她心情不好,骗他去新加坡出差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欺骗她,却没有拆穿。
第二天一大早,祝卿好拿上护照,又带了些随身物品,便直接去了机场。
过完所有程序,在VIP室候机的时候,祝卿好终于腾出时间下了一个国内版的Word-World。
原来,几年前,这个软件改了私信规则。
如果不是互相关注,粉丝发的私信便会被存到留言板,国内版手机端或者网页版都会显示,但国际版手机端不予显示,除非你登录网页版,这才让她错过了这么多消息。
下载好国内版,祝卿好打开留言板,瞬间,消息蜂拥而至。
她无心看别人的,直接点开“念兹在兹”的开始看。
【我手术成功啦!医生说我现在是个超健康的人!】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怎么不回我消息啊......敲碗等......】
【怎么还不回我啊......也不见你发动态了......想给你评论都没办法评论......】
【你好,首先我要跟你道个歉,很抱歉,其实我不是单纯喜欢你拍的照片才关注你的,我其实是有目的的接近你。】
【我有一个哥哥,他有一个画册,里面画了很多儿时黄昏的画,扉页上还写着‘朝斯夕斯,念兹在兹’,所以我怀疑你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女孩。】
【如果你不觉得冒昧的话,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我真的不是在骗你,或许你还记得,流年胡同,有一个小男孩,送了你一枝花。】
流年胡同,她怎么会不记得,那可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那支花,便是那张画里那珠沾了雨水的栀子花。
那时的她每天都在温祈年的严格要求下度过,不是在读书,就是在练琴,没有任何放松的时间。
那是暑假快要结束的午后,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她特别想出去淋雨踩水坑,但温祈年不答应。
后来,一个男孩来到她的阳台下,知道她的心事后,给她摘了一束沾着雨水的栀子花。
除此之外,两个人之间,还有太多太多的记忆。
都是美好的、温暖的、稀碎的、经得起细细回顾的。
想到这儿,祝卿好突然有些想哭,不是悲伤的哭,而是幸福的哭。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虚惊一场。
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久别重逢。
而如今,她两者兼而有之。
作者有话说:
【另外:宝贝们如果有多余的月石麻烦登录一下网页版,给我空投一下,评论区有详细教程,谢谢宝贝们哦。呜呜呜如果月石能花钱买我就不麻烦大家了,主要是它不能买,但站内存图又只能消耗月石,500月石才能传一张图我真的谢了,所以只能麻烦大家一下啦】
第34章 我心永恒
◎谢谢你,牵起了小卿好的手。◎
经过长达十一个小时的飞行, 从京溪起飞的航班,终于顺利抵达悉尼国际机场。
从机场出来,祝卿好先给特助钟琪打了个电话, 问了秦岁淮现在所在的位置。
结果,听到钟琪说出的地点名称,祝卿好微微一愣。
心想:这也太巧了吧。
因为,钟琪口中的那个地名,正是她计划中旅行的下一站。
所以, 即使不是这次过来找秦岁淮, 她也会在下半年找个时间过来。
毕竟, 这个地方,是她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到的看夕阳最佳欣赏点之一。
而她看夕阳的上一站,是爱沙尼亚塔林。
只不过, 此时的祝卿好还不知道,她和秦岁淮之间缘分的齿轮, 正是从塔林飞往京溪那趟航班落地的时刻开始转动。
得知秦岁淮所在的位置后,祝卿好打了一辆Uber,坐上车,跟司机报出了地名:Long Jetty Foreshore Reserve。
位于新南威尔士州中央海岸的一个地方。
尽管之前了解过这里, 但是到达目的地后,祝卿好还是瞬间就被眼前的美景震撼。
那条只有单边栅栏的木栈桥,一路延伸至湖水中央,波光粼粼的湖水,映着降落的夕阳,壮美得宛若海洋之心, 通透得宛若天空之境。
总之, 游目骋怀之处, 皆是水天一色的奇景,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澳洲人的生活节奏一向很慢,也很会享受生活,这会儿,就有不少人在湖边闲情逸致地散步。
尽管周边的人不算太少,但祝卿好还是一眼就把秦岁淮认了出来。
毕竟,他气质实在太惹眼,尽管他正在做的,是一件极其安静的事情。
祝卿好还是第一次看到拿笔绘画的他。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衫,站在木质画架背后,手中拿着画笔,正临摹着眼前的黄昏盛景。
整个画面,安静美好得,让她根本不忍心打扰。
于是,祝卿好走到他身后,安安静静地看了好一阵。
边看边比较,铱哗这幅画和她曾经邂逅的那幅,是否出自同一个人的笔调。
直到他侧过身去换画笔的颜色,祝卿好才趁着这个空隙,轻轻叫了他一声:“秦岁淮。”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他精准捕捉。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秦岁淮正在描色的手微微一顿,连带着肩膀也抖动了一下。
但略显遗憾的是,他以为这一声不过是他思念太深出现的幻觉,所以并未回头。
直到片刻后,一双白皙柔软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一定神,瞬间明白了美梦成真的含义。
然后,福至心灵般,唇角弯起。
心上人就在身后,他怎么可能不回头?
结果,他转身时,祝卿好调皮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就这样,两个人的目光隔着一些距离,猝不及防地撞上。
如那次从香港驶离的轮渡,此刻的对视,依然发生在黄昏正盛时。
她站在那里,夕阳铺了她满身。
秦岁淮看着像梦境一样出现在面前的人,忽然想起他曾经劝慰过夏烟的一句话:“去爱一个,能铺满你一生的人。”
夏烟当即就问了他一个问题:“她是能铺满你一生的人吗?”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是。”
而如今,这个能铺满他一生的人,不远万里地出现在了他身边。
秦岁淮心思一动,走过去,把人轻轻拥进怀里,说:“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祝卿好笑了笑,语气俏皮地应:“我是来查岗的,提前说就没意义了。”
秦岁淮被这个理由给气笑了,问她:“那老公有没有让你失望?”
祝卿好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目光跃过他的肩,看着前面的画板,问他:“你一直在画画吗?”
秦岁淮“嗯”了一声:“不过,你来了,就不画了,专心陪你,好不好?”
祝卿好摇摇头,说:“不好,我要看你画完。”
他直言:“看人画画挺无聊的。”
祝卿好:“我不觉得无聊。”
于是,那幅未完成的画,还是被他按部就班的画完。
祝卿好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行云流水的运笔,以不会惊扰的声调,轻声问:“秦岁淮,你很喜欢黄昏吗?”
秦岁淮目光定在即将收尾的线条里,“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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