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初垂眸,同样看进她的眼睛。
她压着那些卡又往前推了推,还在自说自话,脸上是那种只有对着家里人才会有的天真和轻快:“我用不到这些,本来就是爸爸妈妈和你给我的,我会很努力地画画,以后再得了奖金,也都拿回来,给你们。”
“而且,”她看了下裴行初还亮着的电脑,眼神有不太明显地愧疚,“这些都是我惹出来的事,我也没有其它能补偿......”
裴行初垂首望了会儿。
终是在她说到这句时,抬手盖上她的头顶,往前探身,微微俯了俯,额抵上她的前额。
“晚晚。”
江晚很小声地“哎?”了一下。
因为她这有点可爱的回音,裴行初不可抑制地压着嗓子再次笑了一声。
“不是你惹出来的,是我。”裴行初说。
“而且就算是你,”他轻笑着停顿,“也有我担着。”
房间里很安静,墙上的挂钟轻摆,有咔哒咔哒的响声。
他拇指蹭了蹭她的脸颊:“晚晚,你是妹妹。”
是永远都需要他照顾,需要他保护的妹妹。
这一次,他停的时间有点长。
就在江晚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耳边却再一次落下了声音。
她听到裴行初的语调收敛起平日里的所有懒散。
轻声道:“无论你做了什么,错的都只会是我。”
江晚下巴搭在自己的膝盖。
睡衣毛茸茸的触感蹭着她的皮肤。
把她此刻的心轻轻往下拽。
拽得软一点,再软了一点。
“听懂了?”裴行初的手从她的脖颈抬起来,摸了摸她的耳廓。
他温声再次重复:“所以别自责?”
江晚下巴贴着绒毛,轻轻点头:“嗯……”
这么坐了会儿。
大概是天色晚,又或是最近的心情实在是太愉悦。
江晚情不自禁地眯着眼睛笑了笑。
她手搓着自己的衣角,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点撒娇地仰了头,欢欣地小声问了句:“哥哥,你会永远让着我吗?”
裴行初笑了,片刻后应声:“嗯。”
作者有话说:
甜章过个渡/后面来点起伏的/以及今天有点瘦,明天中午12点加更/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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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惊喜加更】
◎“你跟他有点像。”◎
裴行初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房门口有个抱着枕头扒在门框的人。
“干什么?”裴行初把换掉的衣服扔到墙边的脏衣筐。
江晚贴着墙,眯眼笑着,望着他“哎?”了一声。
接着还是那种语调, 很可爱的,最后两个字,稍稍扬起。
“我能跟你睡吗?”她眉眼弯着。
“不能。”懒懒的应声。
“为什么?”
她抱着枕头挤进来,怀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趴倒在床上占据了个左边的角落。
立在床边的人踢了踢她的小腿:“起来。”
江晚头埋在枕头里,闷声笑, 有点耍无赖的意思:“我已经在了, 没办法走了。”
裴行初提着她的腰把她往里扔。
“我是说让你睡那边。”
江晚起身, 往旁侧拱了拱, 还没看清, 就被忽然按灭的灯扰掉了所有视线。
身旁的人拿被子拢着她把她拖进怀里。
江晚头发乱糟糟地拱在他胸前。
长发被搅在一起压着,有点不舒服, 她在他怀里像个虫一样左右动了两下。
裴行初隔着被子在她背上打了一巴掌:“快三点了,姑奶奶你睡不睡。”
“我睡啊,你打我干什么......”
“你再动我就把你丢出去了,我加班加到刚刚,明天早上八点还要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江晚弱着声音回,“你压着我的头发了。”
“而且我不是陪你加班了嘛......”
她明天也要早起改稿子啊。
裴行初下巴压在她头顶, 喉咙滚了滚阖眼笑,因为困, 嗓音变得喑哑含混:“那还不快睡觉?”
“睡呀睡呀, ”江晚还在试图拯救自己的头发, 有点可怜巴巴的, “你压着我的头发了......!”
裴行初笑了声,终于屈尊降贵的把手臂从她耳侧移开。
另一条胳膊从她颈下穿过去,把她更紧地勾进自己怀里。
“谁再说话谁是狗。”
江晚:.........
这么一副沉哑磁性的嗓子,配上这么一句话,稍微有那么点违和。
幼不幼稚啊……
她想。
时间太晚,江晚其实也很困了,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裴行初怀里,闭上眼睛。
意识刚往下沉了两秒,身后忽然很轻微地一声“嘶”,像是哪里疼。
江晚立马睁开眼,反身按着床看过去:“你怎么了?”
裴行初动都没动,闭着眼睛笑。
稀薄的月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洒进来,淡淡的银色。
躺着的人侧脸的线条被昏沉的光线揉得模糊,但不影响人看到他唇边弯着的弧度。
江晚反应过来,使了力气捶在他的肩膀:“你有病,你才是狗。”
她这么说完,合着眼的人笑得声更大了。
江晚气死了,翻身躺回去,把被子抖得“扑扑”响。
“江晚?”
裴行初手搭在她侧腰,把人往怀里拉。
“阿晚。”
“你再不说话我把你丢出去了。”
听身后人这么说,扭过去生闷气的人更气了:“狗不跟你说话。”
裴行初沉声笑,勾着她的腰把人重新抱回来,唇压在她耳侧:“我错了,我是狗。”
“你确实是。”
“嗯,跟你一样。”
江晚语调提起来:“你是不是有毛病?!”
裴行初从后抱着她,头搭在她的肩膀,低笑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高中,和江晚关系最近的那两年,裴行初看着同龄男生的那些游戏机很偶尔的想过。
觉得这些玩具和游戏好像都没什么意思。
因为,他家里有个妹妹。
很多时候看她的反应,都比那些死板,有规律的游戏要有趣得多。
“周末我在清平有个会,要去两天,”裴行初靠近她的耳朵,低声,“跟我去?”
“我在顶层给你开间房,你可以带宋芙一起,你们两个去写生?”
清平就是宋芙男朋友在的临市。
裴行初开会的地方是一家园林式酒店,背靠清山,淮大很多学生周末都会去那边画上一两天。
“晚晚?”裴行初在耳边喊她。
江晚转过来,脸埋进他怀里,蹭了蹭,困着声音很快地答应下来。
爸妈不在,身边的朋友也不在,从裴友山住院,再到他们搬到宋芙的公寓住的这几天。
这段短暂而快乐的时光,让身处其中的人很容易脱离现实,安乐得稍稍有些忘乎所以。
其实裴行初做事足够稳妥周全,江晚也足够听话不惹事。
所以事情如果能按他们设想的来,
没有任何影响的退婚,等爸妈能接受了再公开……确实会是一个很圆满的结局。
但现实之所以是现实。
就是因为它不讲计划,不讲道理,永远不会按部就班地进行。
-
到清平那天是周五。
商会要持续两天,到周日晚上才结束。
车停到院前,裴行初先下车。
江晚跟着下来,接过应侍递来的行李箱往旁侧退了退。
设在江淮的商会,本地人自然缺席的很少,季,裴,林,窦......几家都来了很多。
这家酒店因为在清山景区,平时并不对外开放,宋芙听说江晚要来,消息上回,说就是江晚不邀请她,她也会死皮赖脸跟着来的。
江晚当时还躺在她公寓的床上,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乐得咯咯笑。
不过她说自己晚上就不在这里住了,好不容易来找男朋友一趟,狗男人不许她外宿。
裴行初那会儿正站在床侧看江晚回消息,看到这条直接把手机拿过来,发了条语音过去。
说正好,为了房间不被浪费,他晚上上去住。
宋芙在那边直乐,说原来还真不欢迎她在那儿住……
江晚站在裴行初身后的地方,看着他跟服务人员交流,确定所订的房间楼层。
拿了房卡,两人一前一后往院子里走。
这边人多,不知道会碰到谁,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并肩,更不会牵手。
从外院往里,穿过一整个草坪,才能到酒店楼前。
走到半路,江晚目光不经意往旁侧飘了飘,看到正对着那栋楼的侧门,好像有熟悉的人影。
她盯着那处看了看,不确定是不是裴家三房的二叔一家。
她对这两位叔叔婶婶的印象不算好,看到的一瞬间,身体下意识绷直。
裴行初正好往后侧头,看到了她的表情。
“有事?”
“二叔一家来了吗?”江晚问。
“来了,但晚上会走,”走上台阶,裴行初抵开门,示意她先进,“他最近脱离了集团中心,并没有受邀。”
江晚点点头。
裴行初看着她很轻地蹙了下眉:“怎么了?”
江晚仔细想了下,没说。
二婶当时那几句话没有任何根据,只是骂上头的信口开河。
江晚不太想提。
而且提了也只是白白让人糟心,并没有任何意义。
裴行初把江晚送到楼上,这间套房有两张房卡,他拿了一张,看着江晚收拾行李,临出门前林芝华打来电话。
“阿晚也跟着去了?”林芝华正嘱咐那侧的裴友山不要乱吃东西,心脏还有问题,要忌口,话再转回来,接着对裴行初道,“你好好把阿晚带回来,不要又不管她。”
裴行初斜靠着墙,看一侧低着头不敢听妈妈讲话的人。
他单手把她扯到自己身前,托着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看自己。
“知道了。”闲闲地回那边。
“你别光嘴上说知道了,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
“听到了。“裴行初再应,手按在江晚腰侧不让她动。
等电话放了,才松开她。
“你打电话总拉着我干什么?”江晚看他一眼,垂眸说。
“给你脱脱敏,”裴行初擦过她去拿自己的外衣时,在她尾骨上方拍了下,笑说,“你道德感这么高,怎么偷.情啊宝贝。”
他天天什么话都往外讲,江晚实在说不过他。
转了话题:“爸爸身体怎么样?”
“还好,好好吃药不会有什么问题,”裴行初回,“但他总跟他那些写书法的喝酒,妈说他他不听,你这两天再给他打个电话。”
江晚点头:“我等会儿就打。”
喜欢书画的大多都有点文人风骨,裴友山也是。
所以才把生意早早下放给了裴行初。
不想沾这些铜臭味。
江晚正低头拨手机,思考是等下就打,还是过会吃完饭再打,人被握着手腕再次拖到裴行初身前。
“周扬他们也来了,晚上你跟他们玩七恶峮污二司酒零八一久尔追更最新肉文儿?”裴行初低头看她,“我有个应酬,没办法陪你。”
江晚被说得脸烫,抓抓头发回:“知道了……”
又不是小孩子。
陪什么陪。
身前的人看着她的样子笑了声,拉着她的手松开,侧身把备用的那张房卡抽走:“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晚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你快走吧……”
“走了。”裴行初拍了拍她的侧脑,转身拉开门。
-
知道江晚过来,晚上南漪拉着她一起参加了一个熟人局。
酒喝到一半,窦亭樾来了。
男人站在门口扫视了一下里面的人,走到江晚旁边坐下来。
其它地方坐得挤。
只有江晚这边的沙发很明显的松散。
宋芙被南漪拉去隔壁桌喝酒,周扬还有另外几个认识的人语调高昂,吆喝着碰酒杯。
江晚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用叉子拨自己面前的甜点。
身边沙发微微下陷,她偏了偏头,看到身旁坐下的窦亭樾。
男人把打火机扔在桌子上:“怎么过来了?”
“来跟宋芙一起画画。”江晚一手托了下巴,轻点旁桌的那个人。
窦亭樾点头,从应侍手里接过干净的杯子,挑了桌子上一瓶还未开封的酒,打了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
“窦亭樾,我想和你说点事情。”女孩儿出声。
一个很正经且认真的开场白。
窦亭樾笑了:“你说。”
“我们可不可以还是达成一致,互相跟自己的父母说把婚退了。”她旧事重提。
旁边人酒瓶重新放回桌子,回答依旧干脆:“不行。”
“于理,这场联姻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我是商人,没必要拒绝一个很有利可图且我不排斥的婚姻。”
“于情,”窦亭樾捏了杯子看过来,包间内淡紫色的镁光灯让他的表情看起来疏懒有余,却没平日里那样温和好亲近,“于情,我确实想和你试试。”
江晚沉默地和他对视着。
尽管窦亭樾也很爱调侃,但他一次两次这么说,江晚姑且认为这其中有点认真的成分。
“可是……我不喜欢你……”江晚很坦白。
“我知道,”窦亭樾接话,“你有喜欢的人嘛。”
“但这影响我对你有意思吗?”他笑着看向她。
窦亭樾这话倒是把她问愣了。
严格意义上讲好像确实不影响……
“但我会一直喜欢他,”江晚表情有点为难,找了个勉强合适描述的词,“……而且我现在和他有点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因为阻隔太多,他们并不算完全和好,除了裴行初偶尔会亲她外,其实也并没有再做过更过分的事。
因为江晚会有心理负担。
但她此刻如此坦白,窦亭樾有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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