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凉王北打得措手不及, 慌乱中连他年迈的母亲都没顾得上,只带了最亲近的精英逃至此处,这里的每个人身形健壮,气息几不可闻,脚步沉稳,都不好对付, 想拿下他们,还需要花费一段时间。
然而, 现在就不一样了。
娄非渊把视线落庄子内的那口井中,冷笑,给之之下药是吧,谁不会呢。
江含之找雪无双要的东西,并非救命,而是害命, 时间短暂, 雪无双来不及配制一击毙命的毒,特意用相克的草药制成, 主要是为了见效快,足够达到想要的效果!
处理好一切, 娄非渊利落地撤退,回去守着江含之, 却不想在他下药时,已经有人等不及,先对江含之下手了。
司明轩从钟北嘴里得知江含之编织的谎言,难得流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说起来,司明轩早就跟江府有过交集,祖母想要杀的余孽在江府,他这个做孙子的为了讨祖母欢心,顺手派点人解决也没什么。
不过避免上头察觉,他比较低调,用了其他手段。
江府的江海香,和梁家家主梁广,就是他杀的。
从他们口中得知江府的破绽,然后让户部尚书李大人改了江府姑爷的户籍,推周昂宇前去当出头鸟前去捉拿,结果竟然逮住一个大人物——七殿下娄非渊。
司明轩和江含之第一面是在凉城,那时候他刚取得轻音子母铃,知道江含之和赤王关系从而故意接近江含之。
只可惜贸然接近,会引起江含之警觉,所以他只是打了招呼,便离开了,未曾想赤王是个小心眼的,他一路被追杀,如果不是身边带了高手,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事后,司明轩想起来,他们凉王府的势力,怕是那时候暴露的。
回京后,司明轩再次去江府试探,有赤王在江府守着,他不出意外地又吃了一次闭门羹。
不过,他也知道了江含之的重要性,暗自记在心上。
凉王被贬,起兵谋反,他特意派人前去捉拿江含之,以及那个雪无双。
现在兵败,正是用到人质之时。
可惜这群废物弄丢一个,想来他们这个庄子也快暴露了,司明轩脸色晦暗不明,钟北小心翼翼道:“是属下办事不力,可那女人说是您的爱人,属下不敢怠慢,况且她若是有个好歹,将来也失去一个筹码,所以就让人带着雪无双去医馆了。”
一旁的凉王沉着脸问司明轩,“本王怎么不知道你和她有什么来往?”
钟北脸色都白了,果然那女人是骗他的,他咬牙,等她没利用价值了,看他怎么弄死她。
然而,司明轩突然起身,轻笑一声,“以前不是,今后可能是了,我去看看她。”
正磨牙的钟北:“?”
江含之手被绑在椅子后,无聊地猜想娄非渊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大门被推开,清风打着旋灌入,仅有几面之缘的男子对属下吩咐:“在外面守着,我自己进去。”
他的声音清润如珠,让人听了觉得很舒心,但江含之不会忽略对方隐藏的危险性,她的手不自觉扭动了几下,摸索着绳子。
司明轩关上门,转身打量江含之,发现她比在凉城时更加明媚了,那时她也很漂亮,有一种钟灵毓秀自带灵气的美,而现在,灵气中,又平添了其他韵味。
“江姑娘,好久未见,近来可好?”
有些男人,就是改变不了那虚伪的嘴脸,江含之没有处于弱势的自觉,她似笑非笑,“尚好,多谢这一路上的款待,贵府的人都很会照顾人,饿了给饭吃,渴了给水喝,晚上还给照明守夜。”
司明轩嘴角抽了一瞬,沉默半晌开口:“只是我不知,姑娘竟成了我的心上人。”
江含之颔首,“嗯,我也是前些日子知道的,谁知道世子你暗中喜欢我呢,前不久没收你的礼物,现在跟我玩捆绑,你这人还怪有情趣的。”
“……那姑娘今日可要收下了。”司明轩好像推销的,一个劲儿要推销他那破铃铛,江含之视线落在那熟悉的铃铛上,意味深长道:“送人也要有诚意,不如世子介绍介绍?”
“姑娘在渝北应该见识过蛊了,这个是西北之物,你放心,只要你听话,不会伤害你的,只是会控制你一段时间,等大事完成,我会善待于你。”反正江含之落在他手上,事到如今,司明轩也不再隐瞒,他弯腰,亲自把铃铛系到她腰间,系完后并没急着起身,而是细细打量江含之。
如钟北所说,凉王府虽然后阶段落魄,但是他身为世子,长相气势没得说,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只是成大事者 ,不屑于儿女情长。
他从未用心去打量过一个女人。
眼前的女人,哪怕被绑走,也能想办法过得更好,哪怕得知他要给她种下蛊,也依旧不慌不忙。
有时候,确实很让人着迷。
如果事成之后,她还活着,或许……
渐渐地,司明轩竟有些恍神,蛊一旦种下,种蛊者便会失去心智,任由他摆布,眼前这个女人,很快,就要成为他的美丽傀儡,他想让她做什么,就会做什么。
先用她威胁赤王,为他们夺得一线生机,然后再控制她杀了赤王,等他和父亲夺到那个位置,她再回到他身边。
男人的眼神越发诡异和偏执,江含之笑不下去了,原来,古代就已经有神经病了,看样子病得不轻。
这眼神,她默默移开视线,不经意问:“那你要如何催动?”
司明轩回神,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铃铛,看起来和她身上的差不多,只是要大一些。
他手捏着母铃,正要摇晃之际,房门被敲了敲。
“世子,属下有事禀报。”
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打扰,司明轩眼底闪过一抹不悦,“进!”
与此同时,江含之抓住绳子一端狠狠一拽,绳子无声无息解开,她顺势扯下身上的铃铛丢到不远处,向前扑过去,像是潜伏已久的猎豹,把猎物按在身下。
房门开了又合,守在外面的侍卫察觉到动静,不由地警惕:“世子,怎么了?”
江含之捂住司明轩的嘴,抬头对门口的人示意。
却发现男人脸如黑锅,普通的五官都生动起来了,仿佛来自于地狱的怨灵,眼睛瞪溜圆,正狠狠瞪着她…以及身下的男人。
她:“……”
她瞪回去:死狐狸,你说话啊!
死狐狸瓮声瓮气:“能有什么事,世子好着呢,他正温香软玉在怀,没你们的事,别打扰世子好事。”
“谣言”中温香软玉在怀的司明轩:“……”
大概没想到江含之会反扑,自己属下会不救他还阴阳他,他眼睛都气圆了。
娄非渊阴阳怪气的语气,把外面的人噎够呛,然后嘀咕道:“那你快出来啊!”
“出不来,世子爷闪到腰了,我帮他一把。”最后几个字,娄非渊咬牙切齿,一步一步走到江含之二人身边,把江含之从司明轩身上薅起来,不等司明轩呼救,一脚踹晕他。
娄非渊上上下下打量江含之,见她没有受伤才松口气,他绑绳子时留了一手,只要她拽住一截,就能松开,只不过绑的力道再轻,绳子粗糙,也还是在她手腕留下一道红痕。
他揉了揉她的手腕,对她道:“他没怎么你吧?”
江含之见他脸色不好看,臭着脸,不由得好笑:“你怎么什么都吃醋,小心眼儿,你再这样,日子还过不过了?”
江含之的表情就差直接说:疑神疑鬼的男人,不能要!
娄非渊噎了一下,大丈夫能屈能伸,挺大的高个子一弯,抱着她不说,还把脑袋往她肩膀上一埋,用额头蹭蹭她。
“我又不是在说你的错,你不受伤就好,我就是不讲道理乱吃醋,你不用哄我,一会就好。”
娄非渊承认他小心眼,就是控制不住脾气,但是他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顶多把这笔账算在其他死男人身上。
之之能有什么错,都是其他野男人勾搭的。
当然,娄非渊也相信江含之不会对其他男人有心思,毕竟当初他追了那么久才把人追到,可他就是忍不住泛酸,好似自己的宝贝被小偷觊觎了,恨不得把小偷剥皮拆骨。
江含之余光瞥见男人在服软的时候,还不忘踹一脚已经晕过去的司明轩。
她扶额:“你这人……”
完了她疯了,竟然觉得此人吃醋还怪可爱的。
就好像家里养的猫,发现主人在外面摸其他猫了,回来对主人一顿猫语攻击,可谁让它可爱呢,得哄着。
娄非渊说了不用哄,江含之默默拍了拍他的背,“行了,不怪你,起来干正事,在敌营就别撒娇了。”
娄非渊疑惑,他什么时候撒娇了?
但是之之说什么就是什么,撒娇就撒娇吧。
他恬不知耻,反以为荣,之之哄他了!
第九十三章
司明轩再次醒来, 发现他竟然被绑在椅子上,嘴上塞了一团布,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视线逐渐找到焦距,最终落在那名男子身上。
男子面貌算不得俊秀, 五官还算端正, 只不过此时多了往日没有的肆意邪气,司明轩的侍卫无数,当然不会留意身边的小人物,只是觉得萧秀有哪里不一样了。
晕倒之前,好像就是眼前这个侍卫不顾他的死活,而今萧秀更是站在江含之身边, 冷冷地看着自己。
这个叛徒!
江含之见他难得露出这副生气的表情,忍不住乐了。
故意气他:“实话跟你说, 这一路上你的人都已经被我收买了,如果不是钟北那么说,你怎么会单独找上我?现在外面的人,也都跟他一样听我的,你说是不是?”
她扭头,用手肘怼了怼娄非渊肚子, 娄非渊攥住她的手拉开, 很配合道:“是。”
司明轩:“……”
“不服气?也别不服,谁让你们是反贼呢, 跟我可以吃香喝辣的,谁不想过好日子, 不怪他们,你应该反思你自己。”
司明轩一点都不想反思, 改朝换代,哪一任帝王手里没沾点血腥?更何况娄安远的皇位不也是夺来的吗?
当年先皇中意的可是先太子,哪有娄安远什么事,要说乱臣贼子,娄安远他们也是。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娄非渊淡淡道:“只可惜,我们成功了 ,而你,只是输者!”
这声音?
司明轩震惊看向他,他是赤王?
现在的娄非渊声音跟刚进门时有些差距,刚开始司明轩还有些不确定,但看他和江含之举止亲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司明轩一想江含之刚才有恃无恐的摸样,不由得气血上涌。
江含之啧了一声:“他脸怎么红了?难不成是蛊生效了?”
什么蛊?
司明轩现在才看见,江含之手里的轻音母铃,此情此景和之前的完全对换了,江含之执着母铃,他身上则带着子铃。
江含之含笑:“世子,得罪了,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善待你的。”
一模一样的客套话。
娄非渊把她的铃铛抢过来,不爽地又摇了两下。
他道:“我这不是无理取闹,是避免夜长梦多。”
啊对对对,江含之假装没看见他的小心思,点点头:“好,拿去玩吧。”
娄非渊:“……”她好敷衍。
随着铃铛的摇晃,司明轩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上游走,皮肤上一阵毛骨悚然的痒意,当意识到是什么后,他挣扎了起来。
房屋外,侍卫耳朵灵敏,可他们都以为世子在做尽兴的事,便没过多打扰,殊不知,他们的世子此时正接受非人般的折磨。
西北蛊虫本身就邪性,不然渝北的百姓也不至于那般惨烈,更何况轻音子母蛊是司明轩特意求来的,杀伤力绝非一般,够司明轩吃一壶的。
司明轩只觉得浑身血脉如同刀割般,头更是像被什么撕裂,意识越来越模糊,那张如玉的脸青筋直跳,狰狞恐怖。
看见他痛苦挣扎的摸样,娄非渊眼神冰冷,隐藏着几分后怕,幸亏江含之当初没有收司明轩的铃铛,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恨不得再上去补两脚。
这东西见效很快,对司明轩来说度日如年,每分每秒都像是被架在一排排针尖上翻滚。
终于,一切恢复平静,娄非渊停下了摇铃的动作,打量着如同被水捞出来的人。
没一会儿,司明轩睁开了眼睛。
……
山庄发生了大事,所有人在同一个晚上腹部绞痛,排着队上茅房。
他们是凉王培养的精英,但凡挨一刀都不会促一下眉毛,但生理上的不适根本抵抗不了。
山庄里的茅厕有限,起初大家要抢着上,上完茅厕的人还会绞痛,最后干脆出庄子找个地方自行解决。
整整一晚上,他们一个个腿脚无力,脸色蜡黄,凉王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捂着腹部脸色难看:“给本王查,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
“不好了王爷,皇上的人打过来了。”
凉王心中一沉,“世子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女人香里,赶紧让世子把那女人抓过来,本王不信娄非渊敢下手!”
根据几番试探,赤王对江含之的感情绝非一般,只要拿捏了江含之,赤王就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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