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烬焚——以虚妄为界【完结】

　　两人拖拖拉拉地闹了一会儿，又一起去冲澡，泡在浴缸温热的池水中放松肌肉。

　　黎瑰意意犹未尽地还想欺负宋衍，坏笑着顺着宋衍的腿一路摸上去，却被他扯住了腕骨引向怀里，从背后抱住了她，把她不老实的手禁锢在掌心。

　　“黎雪梨，欺负我好玩吗？”

　　黎瑰意的后背紧贴着宋衍的胸膛，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和他身体隐约的变化。

　　她还没来得及躲开，身后宋衍柔软的唇就焦灼地凑了过来，在她勃颈上肆意亲吻，在水下明目张胆地缠着她揉捏。

　　黎瑰意浑身发软，靠着他轻笑着：“好玩极了，你叫的真好听，再玩一会儿……”

　　可能是姿势的原因，宋衍的心底涌动着奇怪的感觉。

　　黎瑰意纤细的勃颈被他亲吻过的地方留下了浅淡的红色，他流连在她身上最柔软的浑圆，搂着她的腰将她抱起，看着她把手撑在满是水雾的瓷砖上，水渍又顺着墙缓缓向下流淌。

　　她肩胛骨细长，身体弧线像白玉做成的瓷器，放任他的手滑向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拨云撩雨。

　　“黎雪梨，告诉我，这里为什么那么软？”

　　宋衍的嗓音沙哑，语气稍重的话都出了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心头一瞬间涌上的恶劣想法和浓烈的占有欲，手上的动作同步放缓。

　　他的身体好像因为这个姿势而跃跃欲试着，他的心却不允许他像野兽一样和她纠缠，支配的快感仿佛深切地刻在他的 DNA 里，但灵魂深处的渴求让他在欢愉的时刻只想面对面望着她，观察她的反应，让她感到快乐。

　　黎瑰意丝毫没有意识到宋衍的脑子又在天人交战，她被宋衍撩拨得腿软，又嫌他动作突然温吞过于磨人，干脆翻身拽他坐回了浴缸里。

　　浴缸中的水被冲击着溢出倾泻，浴室的回声把暧昧的水流声响无限放大。

　　宋衍微微泛红的那双湿润的眼被情动浸染，黎瑰意跪坐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颈戏弄般轻轻舔舐着：“因为姐姐心疼你，所以你一亲我，我就浑身发软呀。”

第51章 电影拍摄阶段，禁止男女混住啊！

　　十二月的第一天，黎瑰意、乔晚、宋衍和林星耀还没收到剧本，就在赵宁的安排下同时进了组。

　　大巴车拉着几人和其他数位活跃在大荧幕上的演员，向着宾馆的方向缓缓行驶。

　　宋衍是人生中第一次拍戏，心底尤其不安，他总秉持着不会就学的原则，却依旧没办法融入黎瑰意和乔晚、林星耀之间的对话。

　　无论是半路跑去做歌手还是突然开始当演员，他好像无一擅长、无一精通，只是被命运驱赶着前进，像是一片没有根基的浮萍。

　　宋衍从来不质疑自己所走的这条路，因为这条路的前方是黎瑰意的身影，所以这是他唯一想走的路，哪怕他的新单曲刚刚被权威乐评人公开指责为“曲风混乱的发泄之作，没有坚实的乐理根基，将音乐碎片化作为博人眼球的噱头，可见态度傲慢嚣张，不过是仗着颜值哗众取宠的作品”，他的内心也没有丝毫的触动。

　　想这么写歌，就写了，想这样编曲，就编了，乐评人不也是想指责他的作品，就公开指责了吗？他们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区别呢？

　　态度傲慢嚣张？他既然这么说，就当他说的对吧，无所谓，宋衍确实也不在乎他的想法。

　　可一旦涉及到黎瑰意时，他心底根本不存在的那些“原则”和“专业能力”问题又齐刷刷地罗列在一起，整齐地摆在了宋衍的眼前。

　　以他短期内培训的这些三脚猫的演技，会不会给黎瑰意拖后腿？会不会耽误她、阻挡她拿下心心念念的青禾奖？

　　宋衍的思维混乱又跳跃，又没有接到剧本提前熟悉，冗杂的情绪在心头反复煎熬着，让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更加苍白。

　　冷不丁地，脸上贴过冰凉坚硬的触感。

　　宋衍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转眼就看到黎瑰意闪着那双盈盈的笑眼，正将一瓶矿泉水贴在他的脸上：“干嘛呀你？表情这么恐怖，压力大啊，怕我这么个资深三线女演员带不动你呀？”

　　“不是的！”

　　宋衍喉结上下翻滚，摇着头慌张地解释：“我确实有点紧张，我怕给你们拖后腿……我是第一次演戏……”

　　“宋衍，你别紧张嘛，我也好久没进剧组了，我真的要怕死了，导演还是那个沈清！”

　　乔晚从前排的座位回头看向宋衍，表情果然也略带凝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剧本都没有的组，靠，真刺激啊，现在这剧组都玩儿这么大吗？”

　　黎瑰意无奈地摊摊手：“我也是头一次。”

　　林星耀坐在后排听了半天，发声说到：“我前女友之前出演过《夏夜》，就客串，昨天她打电话跟我说，沈清导演很有自己的想法，剧本在现场都会大改，最后她还是在试映会看了全片，才知道原来夏夜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黎瑰意回头看着林星耀，发出感慨：“是吗？不愧是沈清导演啊……好奇葩！”

　　只听后排一位声线粗狂的男演员张廉接话道：“不止呢，我也从朋友那听说，沈清导演拉着他半夜聊哲学，结果他一晚上都没睡，第二天一条就过了，他后来去问到底为啥半夜跟他聊哲学，你们猜沈清导演怎么回？”

　　“怎么回？”乔晚好奇地问，“为了帮他找状态吗？”

　　“嘿！”

　　张廉一拍大腿，笑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沈清导演说了，就是需要他演出‘好像没睡醒又混乱’的这种状态！”

　　大巴车上的其他演员听到这里都笑出了声，大家纷纷聊起自己知道的八卦，宋衍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融入了演员们的话题之中。

　　他的心底还因为林星耀公开说自己有过前女友而诧异着，又听闻其他演员讲的一些有趣的小道消息，指骨被黎瑰意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隐约的不安也终于缓和了些。

　　“这剧组连男女主都跟咱们一起坐大巴车，看来是把钱都花在了电影制作上，挺靠谱的。”

　　“我看过你俩的新闻，唉，谁都有点儿痛心疾首的过去，最关键的是你们现在发展的这么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

　　演员们七嘴八舌地聊着，黎瑰意和乔晚不时把话又递回去，在有来有往的交谈中，宋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所有人都变成了一个整体，他虽然不太适应和人相处，却也觉得这氛围异常的和谐，就连心头的紧张都松懈了不少。

　　大巴车停在一家谈不上破旧、但肯定算不上高档的宾馆后门。

　　来接人的是副导演刘云昭，斯斯文文地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不像是跟剧组的，倒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演员的助理们早已在宾馆等候多时，安顿好了一切，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聚集在宾馆的一间长条形的会议室内，等待着导演沈清给众人答疑解惑，再一起围读还没拿到手里的剧本。

　　沈清来的时候，黎瑰意被坐在她对面的乔晚用眼神示意着什么，她疑惑地望向刚走进门、头发剪成极短的圆寸、正脱掉羽绒服俯身坐在导演座位上的人发着呆，直到他抬起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时，黎瑰意才把脑海里的糙汉和眼前这个着装利落、略显凶悍的人对上了号。

　　没想到那一身邋遢的装扮之下，沈清竟然长得真挺帅的。

　　“大家好，我是电影的制片人兼导演沈清。希望咱们接下来这段时间能携手共进，共同完成一部优秀的作品。”

　　沈清在演员们的掌声中环视着这间屋子，目光扫过站在黎瑰意身后一脸迷惑望着他的刘天天，脸上好不容易聚拢的严肃差点就崩塌了。

　　沈清快速垂下眼神清了清嗓子，嘱咐工作人员将剧本发到演员的手里。

　　宋衍看着剧本的米色封皮上写着的电影暂定名，只觉得手脚都发冷，胸口不受控制地起伏着。

　　――《Y 染色体“Y 染色体（Y chromosome）是决定生物个体性别的性染色体的一种。男性的一对性染色体是一条 x 染色体和一条较小的 y 染色体。在雄性是异质型的性决定的生物中，雄性所具有的而雌性所没有的那条性染色体叫 Y 染色体。由于 Y 染色体传男不传女的特性，因此在 Y 染色体上留下了基因的族谱，Y-DNA 分析现在已应用于家族历史的研究，家族世系的遗传与进化和认祖归宗的基因鉴定。”――来源于百度百科的悲剧》。

　　他挑眼望向正用知晓一切的视线盯着他看的沈清，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沈清会钦点他来演这个男主角，混乱的思绪亮起了一盏幽静惨白的白炽灯，照亮了他脑海中那些边缘不规则的暗色礁石。

　　原来，沈清看中的是宋衍那荒谬又悲凉的人生，被身上血缘所束缚的惨痛经历，和在这一切荒诞碾压过后，那颗支离破碎、却尚有余温的心脏。

　　沈清眼看着宋衍晦暗难明的眼神中带着焦灼的愤怒与憎恶，他指间传来难忍的战栗，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眼神扛着机器拍下来，却看到坐在宋衍身边的黎瑰意只是把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膝盖上，那种令人兴奋到战栗的眼神就瞬间收敛，从沈清的脸上迅速移开，轻轻垂下了头。

　　啧，小情侣甜的有点儿碍事啊。

　　沈清用指节敲了敲桌子，说道：“先说好，电影拍摄阶段，禁止男女混住啊！我会不定期找演员‘私下交流’，大家可别坏了我的规矩。”

　　在场的演员们纷纷笑出了声，乔晚还竟然在一边看热闹般脱口叫好，只有黎瑰意暗自拧了眉头，心想：怎么剧组还有这种不靠谱的要求？男女主演不应该多培养感情吗？让她自己睡，这不相当于要她的命吗？

　　唉，真是钱难赚，屎难吃。

　　一场剧本围读进行了五个小时，几乎每个人都精疲力竭。

　　沈清不满意宋衍的状态，在围读过后就先黎瑰意一步去了宋衍的房间，把他和宋衍反锁在房间内。

　　黎瑰意读过剧本后心情也不太好，她的表演是典型的表现派，会在心中塑造出人物形象尽快代入，人和戏分得很清楚。

　　可宋衍就不一样了，听刚才沈清的口吻，他已经认定了宋衍必须走体验派，要将自己完全地代入戏中的角色，人和戏融为一体，才能把自己彻底地变成戏中人。

　　看过剧本后，黎瑰意也觉得体验派确实适合宋衍，可她依旧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她害怕宋衍因为戏中的情节难过、受伤，也怕她好不容易缝补起来的那颗心，再次碎成满地的残渣。

　　《Y 染色体的悲剧》剧本看上去很简单，对白很少，但内容很多，单从故事结构上来看，黎瑰意也大致明白了男女主演为什么会落在她和宋衍的头上。

　　黎瑰意饰演的姜早和宋衍饰演的游栩是住在对门的邻居，姜早是一直被父母和弟弟剥削的可怜姐姐，游栩是从出生起就被父亲虐待、母亲厌弃的悲惨弟弟。

　　他们住在同一栋陈旧的居民楼里，在放学回家这条狭窄的道路上，抬头就能望见数条晾衣绳上挂着的松垮内衣和还带着污渍直接晾晒的陈年被褥。

　　这些绳子将头顶细长的天空分割成不规律的几何图形，偶尔会有水珠滴在倒霉的人头上，紧贴着皮肉滑落进衣领里，引起心底浓黑的厌烦。

　　直到高中时，一场大火将整栋楼都烧成了灰烬，陈年的老旧电线成为了大火燃起的源头。

　　剧本到这里就出现了两个版本，造成火灾的元凶一版是姜早隐忍后的爆发，一版是游栩绝望后的反击，剧本上写着这两个版本都要拍摄，不知道哪个版本才是导演的最终选择。

　　总之，在两个人策划好逃离现场后，姜早开始惧怕情感激进又天性冷漠的游栩，独自一人逃离到了大城市。

　　因为没上过大学，只能靠着良好的外形做一些来钱快的商演和车模类的工作，摸爬滚打，在几年后也算是勉强站稳了脚跟，签在了一家模特公司，却不时被其他同事排挤，逐渐开始对平凡的生活感到了厌倦。

　　直到她与同样在当模特的游栩在一次商拍中重逢的那天，她被游栩迷晕带回了家，开始了长达半年的囚禁生活。

　　故事主线围绕着两个人对彼此复杂的情感纠葛展开，最后姜早积极自救，反杀游栩，终于逃出了牢笼，重获新生。

　　可即使只阅读剧本上写的文字，黎瑰意也大概猜到了沈清在剧本中暗藏着什么暂时还不清晰的诡异玄机。

　　她十分确定这个故事将被沈清改的面目全非，而且她也清楚地猜到了，在她所站定的房门内，沈清只会对宋衍做一件事情。

　　洗脑。

　　沈清不会教宋衍如何演戏，他只会告诉宋衍，你，就是游栩，而她黎瑰意，就是姜早。

　　这些伤害姜早的事情，全部，都是你游栩做的。

第52章 因为你跟游栩一样，都是旅鼠啊……

　　房间内，宋衍靠在墙角，冷眼看着沈清拿着个烟灰缸坐在他床上悠哉悠哉地抽烟：“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衍，我说过了，你没学好表演，我会亲自来教你。”

　　沈清吐出最后一口烟气，青灰色的烟雾像不规则流动的丝线，飘浮在闭塞的房间里，“你真以为演员这碗饭，你说捧就能捧得起来？就凭你长得好看吗？还是凭你把人生依附于黎瑰意的那份无能的爱情？”

　　“我人生怎么样，不关你的事。”宋衍忍着心底那份对于沈清冒犯言语的残暴冲动，试图让自己冷静，“请你从我的房间出去。”

　　沈清把烟缸随手放在地上，两条手臂撑在身后看着宋衍：“行，还知道说‘请’，让黎瑰意调教地跟个人似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清笑了，微坐起身抬着那双犀利的眼睛注视着他：“宋衍，你和黎瑰意的新闻我看了不少，我还是你俩的 cp 粉呢，‘烟花’超话里的视频，点击量最高的那几个都是我剪的，你还不知道吧？别对我这么大敌意，你要相信我，我是来帮你的，甚至游栩这个角色，也是因为你才诞生的。”

　　肢体的末端传来遏制不住的震颤，宋衍在背后捏紧了拳头，试图抑制着正激烈跳动的心脏：“我会努力，我想让黎瑰意拿到青禾奖，我可以演垃圾，也可以演刽子手，电影名《Y 染色体的悲剧》，不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嘲讽吗？我都可以不去计较我不在乎，我会好好演戏的，我可以一直拍、不停拍，直到你满意……”

　　沈清的笑声打断了宋衍的话。

　　他笑得胸口都在震颤，又被空气中没散净的烟气熏到咳嗽，起身打开了窗户，转身看宋衍的脸：“宋衍，你可真天真啊。一直拍……你知道我的团队要养多少人吗，你知道设备损耗、器材保养要花多少钱吗？所有演员除了你都是专业的，他们的时间就不算成本吗？让这些专业演员来给你搭戏，宋衍，你配吗？”

　　宋衍死死盯着沈清，不知不觉中也无法再保持冷静：“我不想耽误任何人，是你选我当的男主角！你明明知道我没有演戏的经验，为什么非要我来当主演？最开始明明说让我演男配角，有的是人比我合适男主演这个位置！”

　　“为什么选你？你应该很清楚吧。”沈清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宋衍，因为你跟游栩一样，都是旅鼠关于旅鼠的“自杀之谜”：在所有的北极动物中，小小的旅鼠也许是最为神秘莫测，令人费解的了。在其诸多的奥秘当中，最令人莫名其妙的则是所谓的“死亡大迁移”。据记载，早在 1868 年，人们已注意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这年春天，晴空万里，阳光灿烂，一艘满载旅客的航船行驶在碧波荡漾的海面上，突然，人们发现在远离挪威海岸线的海中，有一大片东西在蠕动。原来是一大批旅鼠在海中游泳，一群接着一群从海岸边一直向海中游来，游在前面的，当体力用尽后，便溺死海中，紧随其后的旅鼠仍奋不顾身，继续前进，直到溺死为止。事后，海面上漂浮着数以万计溺死旅鼠的尸体。时至今日，这种现象仍屡有发生。――来源于百度百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