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沉川的身子向她偏了偏,以为她会解释给自己听。
可桑桑只是耸了耸肩,“你以为我能听得懂吗?”
“你怎么会听不懂,你们不都是动物吗?”
“那你不也是动物?”
“呵,我可是高贵的龙诶,我跟你们能一样吗?”
符熠捏了捏眉心,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们越说越歪的对话:“牛头马面是在让你们喝孟婆汤,再不喝他们就要动用武力手段了。”
话落,主仆二人齐齐看向他,“你怎么听懂的?”
“……”
“别管怎么听懂的了,你们若是不想事情闹大,就喝下孟婆汤。若是不介意事情闹大,我这就杀了他们,直接闯进冥府。”
“别别别。”桑桑连忙拉住他,“这汤我们喝了也会忘记前尘往事吗?”
符熠回道:“不会,只对鬼魂管用。”
“那我就放心了。”说完,三人便一起喝下了孟婆汤。
顺利过了奈何桥后,他们便进入了冥府,原本是要同其他鬼魂一样,先被九殿审判,最后去往十殿入六道轮回。但他们的目的是寻找女王夫君的魂魄,这个只能在阎王那里查看生死簿才能知道魂魄信息。
可如何才能见到统管十殿的阎王呢?
冥界独立于天魔人之外,不受任何一方管辖,用身份压人肯定是行不通的,那么便只能……
桑桑拍了拍沉川的肩,一脸严肃地问道:“不知你可否听过,孙猴子大闹地府,火烧生死薄的故事没有?”
“那不就是个虚构出来的故事吗?”沉川挑了挑眉,不知她问这话是何意。
她抿起唇,点了点头,“故事确实是虚构的,不过它为我们现在的处境提供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桑桑和符熠两人立即默契地后退一步,她伸手朝前方一指,“上!”
“……”
“好好好,你们在这儿等着我是吧?”沉川咬牙切齿地点着头,白了他们一眼后,望着前方的大殿中心歪了歪脖子,露出一抹桀骜的笑,“行,小爷就动动筋骨,帮你们做做杂活好了。”
说完,他抬手结印,嘴里念道:“风起雷火,御木焚石,塌!”
沉川一拳锤在地面上,数十条裂缝旋即从他掌心出发,迅速蜿蜒至大殿中心,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布有裂缝的地面猛然坍塌,众人面前竟出现一个根本看不到底的巨大黑洞。
四周的鬼魂们第一天来地府,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纷纷吓得抱在一团。而原本负责维持秩序的侍卫们,便赶忙禀报的禀报,捉拿的捉拿。
可惜他们来得太迟,沉川已经载着他们飞向了最底层——十殿。
轮转王看着头顶破开的大洞,以及眼前突然从天而降的三人,蹙了蹙眉,“你们当这里是何处?竟然如此擅闯!报上名来,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寿命够不够这般折腾冥府。”
“息怒息怒,阎王息怒。”桑桑才刚站稳,一听到这怒气十足的声音便连忙安抚道:“是我们太过鲁莽了,走之前我们一定负责修复好地面。”
见这位女子态度还算不错,轮转王的怒气稍微消了那么一点,“无论你们是为何事,终究扰乱了我冥府秩序,快快报上名,我须得罚上几笔才好交代。”说罢,便将桌面一本极厚的账簿抱起来,右手拿笔等待着写些什么。
那一定就是生死薄了!桑桑递给符熠一个眼神,后者立马领会,一伸手便将那生死薄拿到了自己手中。
“你,你们!放肆!快还给我!”轮转王怒吼道。
沉川和符熠在一旁迅速翻看着,桑桑则负责安抚面前这位恼怒的阎王:“您别急,我们就是查一个人,啊不,一个魂魄的下落,绝不会对生死薄做什么,查完我们就还给您。”
安抚完还不忘催促他们:“你们快一点,查到没有?”
“再等一等,生死薄太厚了。”沉川回道。
“你,你们…真是欺人太甚!当我冥府无人吗?!”他话音刚落,三人周围便“咻咻咻”的出现了九个人,均身穿衮服头戴冕旒、面容威严、怒目圆睁。
桑桑有种不好的预感。
“九殿听令,法天象地,罚!”轮转王一声令下,包括他在内的十殿阎王们极速变大,顶穿了冥府的屋顶,直至成为一个个堪比法相的巨人。
“糟了。”桑桑喃喃。
身旁二人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与符熠的严肃不同,沉川则极为兴奋地道:“哇,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阎王发飙,我怎么不会这技能,也太帅了。”
他刚感叹完,便听十位阎王们齐声道:“不可饶恕!”说罢,十只大脚一齐抬起,朝他们踩踏而去。
桑桑顿时瞪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符熠揽住腰,像蚊子一样在他们小腿间穿梭。而沉川则仍抱着生死薄,一边躲避他们的攻势,一边继续翻阅。
此起彼伏的轰隆声在他们耳边响起,尽管符熠速度再快,可奈不过他们人数多,光是十双腿攻势就够频繁了,更何况他们还有十双手,因此就连符熠也有两三次差点被他们抓到。
“沉川,你快点!我们要坚持不住啦!”桑桑喊道。
“我在努力呢!你以为边飞边看很容易啊?”
沉川也头疼得很,他几乎是在靠动物的直觉来躲避他们的攻势,自己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手中的生死薄上。可那生死薄也太厚了,就算一目十行也得花好些时候。
桑桑也看出来难度太高了,便转头建议道:“符熠,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必须得先带着生死薄离开冥府,不然怕是魂没找到,我们倒是先被抓了。”
符熠“嗯”了声,随即对沉川喊道:“跟上!”
说完,他便一个冲刺迅速离开了十殿阎王的包围圈,身后的沉川也紧跟了上来。
虽说是离开了冥府,但他们却不能带着生死薄离开冥界,不然真会引得三界动荡。因此他们只能带着生死薄,在冥界边缘与阎王们兜圈子。
身后那些追赶的阎王们,已经从纯武力攻击升级成了法术攻击,他们各显奇招,用法宝的用法宝,用灵力的用灵力,那场面简直叫一个惊心动魄。要不是抱着自己躲避的人是符熠,桑桑真要被这场面给吓死了。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历经三刻钟的生死攻击后,沉川终于在一堆名字里找到了女王夫君的下落,只是……
很不幸,他已经投胎了。
那个男人这辈子没有做过恶事,因此不用在地狱里受罚,一殿判定后便直接送往了十殿,投入了六道轮回中。
“那你快看看投胎到哪去了啊!”桑桑扯着嗓子喊道。
沉川立刻将后面的小字看了一遍,“投去了人道,目前在青州做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呢。”
得知了那个男人的下落,三人便非常有默契地将生死薄朝阎王们丢了过去,然后趁他们注意力都在生死薄上时,迅速穿越结界之门,去往了人界。
*
青州。
陆家是此地有名有姓的大户,不光是因为他们家财万贯,乃本地首富,更是因为陆家的大少爷是出了名的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年仅二十四岁便已是举人,前途一片光明。
桑桑三人刚来到此地,便听了不少关于这个大少爷的事情。他姓陆名怀安,听说他出生之时天降异彩,后又因为从小就头脑聪明而备受陆家长辈喜爱,人生可以说是出生即在顶峰。
三人打听完这些,便找了个茶馆坐下休息,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这人以前做鲛人时是做了多少善事啊?家世、样貌、才学、品行,样样都优秀,怕是上辈子拯救过天下苍生吧。”沉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空茶杯。
桑桑尝了一口人间的茶,“啧啧”了两声,“鲛人一族遭遇了那么多人性的恶意,却没有选择报复,而是隐蔽了起来,说明他们本性就是良善的。陆怀安上辈子能得女王看中,并与之相扶一生,那他一定是个顶好的人,不然也不会什么惩罚都没受,直接转世投胎了。”
她说完,沉川看了一眼对面的符熠,忍不住勾起看热闹的笑容,调侃道:“我的主人你可别说了,再说下去某人的醋坛子都要打翻咯。”
正低头品茶的桑桑微微一愣,随即看向身旁的符熠,见他脸色的确不好,便连忙补充道:“我说的这些都是以女王的视角来看待的,不代表我就欣赏这样的男人。”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沉川故意问她。
桑桑再次低下头,捧着茶杯看似喝茶,其实茶水一点儿没沾。
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喜欢......嗯...坏一点的。”
闻言,一旁神色冷漠的男人,眉眼间终于柔和了些许。
“哦~我懂了。”沉川笑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吧?那主人你喜欢多坏的?”
“啧,你能不能聊点正事?”桑桑瞪了他一眼,强行将话题拉回了正轨,“陆怀安现在是凡人,我们该如何带他去见女王呢?”
方才他们已经打听到,陆怀安本人并不喜欢外出,除非是有正事,不然连亲戚宴席这种事情他都不会去参与,整日都把自己关在屋内,不是看书就是写诗作画,生活着实无趣。
他们若是直接将陆怀安带走,那他的家仆们肯定能察觉到,到时候惊动了陆家,他们便算是插手凡人的人生轨迹,这个责任可不是桑桑能担待的。
符熠和沉川都是魔族,自然不会受到影响。可她是天族,若是插手了凡人的人生轨迹,这些人因为她的插手而改变了某些事情,那么这些事情无论大小,都会转移到她的头上。
就比如,一个人本来是要摔倒的,但因为你的不忍心,提醒了他,结果他没摔倒,那他原本要摔倒的那个结果,就会报应在你头上。
桑桑才不管这些结果的大小和好坏,总之,她就是承担不起,也不想遭这个报应。所以,他们必须得想出一个不会影响到任何人的办法。
他们主仆二人一筹莫展,倒是符熠,慢悠悠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等他睡着了,把他的灵魂提出来与女王见面,再抹去他的记忆不就行了?”
两人恍然大悟,“对啊!这倒是个好办法!”
于是他们说做就做,一直等到夜里,待陆怀安睡着以后,符熠施法抽出他的魂魄,然后由沉川以最快的速度,载着三人穿过天人结界,一路飞向了南海的海底城,如预想的那样将他带到了女王面前。
女王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能见到已逝的丈夫。
即使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认识自己,即使他的容貌是丈夫初遇自己时的模样,但她仍然无比激动,她只要知道,她深爱的人正以另一种方式好好活着就够了。
至于是什么身份,是否还是当年人,她都不在乎。
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平安、健康、幸福吗?哪怕,让他幸福的不是自己,也没关系。
女王那双黯淡已久的眼睛,终于在今夜重新有了光彩。晶莹的泪水在她眸底蓄满,缓缓淌下一颗泪珠来。
那滴泪珠飞到了沉川手上,谢过女王后,他便同金乌之羽一样收入了囊中。
待完成这一切事情后,他们如计划的那样,将陆怀安安安全全地送回了人界,并抹去了他今晚的记忆。从今以后,他仍是陆怀安,一个普通又不算普通的凡人陆怀安。
忙了一整日,总算收集到了女王之泪,最后只剩下闻颜菩萨的聚神之灯,便可以大公告成了。
今日已晚,又经历了冥府一战,三人早已疲累,便决定先回大罹王宫休息一晚,明日再想办法取得聚神之灯。
回到大罹王宫的桑桑如昨日一样,打算先去自己房间洗个澡,再去符熠房里陪他睡觉。
可与沉川分开之后,符熠却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拐进了自己的房里。
“喂,我没还洗澡呢。”她说着,便伸手去推开挡住门的符熠。
却不想那人丝毫不让,只淡淡道:“就在我这洗。”
说完,伸手打了个响指,她身后的桌案上便出现了叠好的干净衣裳。
桑桑:“!!!”
第29章 029
“我才不要在你这洗澡呢!”
桑桑使劲推开眼前的人, 但奈何实力悬殊,推了半天他始终如一尊大佛一般纹丝不动。
“符熠,你这是囚禁!”她双手叉腰, 气鼓鼓地看着他。
男人只是眉尾一挑, 居高临下道:“囚禁不会在这种地方。去洗,我不看你。”
“这不是你看不看我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只是觉得,在符熠的房间里洗澡好像一条界限,若是打破了这个界限, 便会发生很多她无法预知的事情。
可符熠不这么觉得,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跟她待得更久一些罢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 他越来越不习惯身边没有她, 听不见她的声音, 看不见她的人, 他就会莫名的心里烦躁。
最初,这种感觉还很淡, 一整日见不到她最多心情不佳而已。可后来, 这种心情不佳越发严重, 尤其是昨日, 她与沉川在外面待了一整天, 他便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直到夜里她钻进自己怀里,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见桑桑鼓着腮帮子不说话,符熠难得软和下语气, 同她道:“我没别的意思, 你若是不放心,我出去就是。”说完, 便转身要去开门。
“符熠。”桑桑突然叫住他,“你觉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些话没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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