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被突袭得猝不及防,从他身上摔进了池水中,呛了好几口水后才奋力爬出来。可人才刚睁开眼呢,一把锋利的剑便已然抵上自己的脖颈。
一刻钟后,她被关进了地牢。
桑桑:“......”
她发誓,自己从来没这么无语过。想了一百种自己恢复人形时的情况,却打死都想不到竟然是今天这种。
完了,一切都完了。原本还想着趁有重大活动的时候逃出去呢,这下还逃什么啊,直接等死吧。
桑桑坐在牢里抱住头,简直万念俱灰。
一想到明日便要处决自己了,她就觉得绝望。果然,当初初见符熠时,自己想过的一百种死法,最后还是要落实在她身上。
她觉得害怕,非常害怕。可更多的,是她舍不得。
桑桑蜷起身子抱住自己的膝盖,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这段时日的每一次提心吊胆,如今都化作压住骆驼的稻草,让她崩溃大哭。
她甚至开始怪起老天爷。
为何自己的命运如此悲惨,本来当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熊猫挺好的,偏偏被古神自作主张捡了回去。既然已经捡回去了,那就该尽一个师父的职责好好教导她才是,可是他却直接失踪,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在舟山上。
这些都算了,她从不曾怪过师父,她自己也能好好修炼。可当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能成仙了,又偏偏算错渡劫的时辰,导致她历劫失败,至今还只是一个小精怪。
她的人生都已经这么悲惨了,还要让她遇见符熠,被他关在这里等死。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凭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桑桑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崩溃,哭得连隔壁的犯人都忍不住敲了敲墙,提醒她小声一点。
她本来就难过,这下更是忍不住了,直接怼了回去:“大家都是犯人,能不能有点同理心啊,我明天就要死了还不让我哭一哭?”
“小姑娘,你哭早了,明天你死不了,要不你等后天哭吧。”隔壁的犯人回应道。
桑桑抽了几下鼻子,逐渐停止了哭泣,“你怎么知道我明天死不了?”
隔壁犯人没有回答她,却反问道:“你是天族人吧?”
“......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笑了下,“明天要举办祭祀大典,这件事情全魔族都知道,只有天族不知道。”
祭祀大典?
她果然没猜错,这段时日魔族上下紧张兮兮的,果然是要举办大型活动了。
桑桑赶紧把脸上的眼泪擦干,靠着他们之间那面墙又问道:“祭祀大典是什么啊?能跟我说说吗?”
“呵,小姑娘,我就算现在被关在这牢中,可到底还是魔族。我要是跟你一个天族人说了这事,我岂不是成魔族叛徒了?”
看来这人还挺清醒的。
桑桑抿起嘴唇,想了会儿又问:“那你既然是魔族人,又为何被关在这里呢?魔族的地牢一共七层,越底层的人犯的罪越重。我被关来这里时特地数了,这里是第六层,那么想来你肯定是出不去了,就算能出去,也是被抬出去的。”
桑桑说完,听见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发出一声自嘲的笑,“没想到你这个天族人还挺聪明的。没错,被关在第六层的人都是死路一条,可这与我告诉你祭祀大典是什么有什么关系呢?我告诉了你,我就能活下来吗?”
“说不定呢?我虽然不知道祭祀大典是什么,但用脚想也知道,到时候王宫的大部分守卫都会转移到大典现场。也就是说,明日是地牢守卫最薄弱的时候。”
那人似乎来了兴趣,语调也提高了些,“你想趁着明日举办大典的时候逃出去?”
桑桑正要回答他“是的”,可转念一想,这人毕竟是魔族,万一他向着自己人,把她的逃跑想法卖给符熠换取自己一命,那可就遭了。
于是她将要说出口的话重新吞下肚,反问道:“你不想逃吗?”
“我?”那人又笑了,“我不想逃。”
“为什么?”
“我的家人都死了,我也没有朋友,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留念的,就算活下来了又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没想到,这人竟会与自己交浅言深,弄得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他了。
想了片刻,她认真回应道:“为何不试试呢?”
“试试什么?”
“试试活下来,试试活下来之后,会不会重新遇见让你记挂的人、让你留念的地方、让你这辈子也不想忘记的美好回忆。”
那人没再说话。
半刻钟后,他说:“即使遇见了,最终也都会消失的。”
“那又如何?每个人生下来都会死的,难道就因为会死,所以不活了吗?”桑桑语气稍稍有些激动。
那人明显怔了一瞬,而后又听她继续道:“天下之大,总有一个地方会是你喜欢的。你活下来,去找到这个你喜欢的地方,去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这样的余生难道你不想要吗?”
“我......”他没有立刻回答。
桑桑也没再继续说话。
良久之后,那人又叩了叩墙,道:“你不是想知道祭祀大典是什么吗?我告诉你。”
“真的吗?!”桑桑激动道。
“嗯,真的,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如若明日你有办法逃出去,你要带我一起走。”
桑桑只思考了须臾,便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后,那人便将祭祀大典是什么,讲给了她听。
从他的口中桑桑得知,祭祀大典,就是给魔神献祭的大典。
书中记载,当初符熠以七情献祭给魔神,换取了魔神的力量。但书中没有记载的是,符熠换取的噬雾只是魔神一小部分的力量,并非全部。因此这部分力量,是根本不足以对抗望月古神的万灵之力的。
在望月古神没有复活之前,魔族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可就在数百年前,望月古神不仅离奇复活,还带来了那场大战。
大战过后,魔族重新认识到了万灵之力的力量,魔族元老们人人自危。天魔两族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他们必须得想出一个足以对抗天族的办法。
而这个办法,就是让符熠献祭剩下的“六欲”,再次换取更多的噬雾。
桑桑想起刚来大罹王宫时的会议,怪不得他们在会议上吵得不可开交,说什么反对派赞成派的,原来这个反对派就是反对符熠献祭的。
所以,符熠本人其实是赞成派的。
不知为何,听了这些话后,桑桑反倒有些心疼符熠。许是因为这段时日他对自己真的很不错,她下意识便站在符熠的角度替他想了吧。
整个魔族的重担都在他一人身上,对抗敌人也得靠他献祭自己的感情,说实话,她觉得他有些可怜。
但她也就可怜了他一小会儿,毕竟他要对付的人可是天族呢,而且他还把自己关在这,若是明日逃不出去,后日恐怕就要处决她了。
想罢,桑桑收回对他的怜悯,找了个角落躺下养精蓄锐,静静等待明日的到来。
*
翌日一早,桑桑便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
“小姑娘你醒了吗?”隔壁那人叩了两下墙。
桑桑赶忙回道:“醒了,怎么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吗,这是在调整防卫呢,他们要把更多的士兵都安排到大典现场去。”
她的确听见了外面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
“等到午时,祭祀大典就要开始了,你想好怎么逃跑了吗?”那人问。
桑桑如实回道:“这地牢被施加了封印,牢中的犯人无法使用灵力,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武力。等祭祀开始后我便装病,喊来守卫,你的力气比我大,到时候你就趁他不注意锁住他的喉,拿走钥匙。”
“你装病要是没人理怎么办?”
“不会的,虽然我们是必死的犯人,但那也得让魔尊亲自来处置。我们莫名其妙死在牢里,他们肯定不好和魔尊交代。”
那人在隔壁点了点头,“嗯,有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办。”
商量好办法后,两人便等待着到午时的到来。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漫长,桑桑心里十分紧张,在脑中预想了几十遍计划后,终于,她隐约听见了三声钟声。
“是钟声,祭祀大典开始了!”隔壁的人说道。
她接收到信号,立马捂着肚子躺倒在地,大声叫喊:“哎哟,我的肚子好疼呀!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好疼啊!”
不远处果然传来了脚步声,她叫得更卖力了,“救命啊!我要死啦!疼死啦!”
来人一身玄色铠甲,是把守的侍卫没错,正朝着他们这两间牢房走过来。
桑桑的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睁睁看着侍卫越走越近,直到经过隔壁牢房时,一只布满皱纹的粗手猛地从牢门缝隙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了侍卫的喉咙。
“咳咳,救......救命......”粗壮的手臂在不断收紧,侍卫挣扎中伸出一只手来,朝桑桑的牢门拍打着,“桑...桑...救......救我...”
来人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而且,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桑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地牢光线昏暗,她一开始没注意这侍卫的脸,现在才知道凑近了仔细看。
这哪是侍卫啊,这明明就是蜜淘!
第8章 008
“大哥大哥,快放开她!”桑桑连忙拍打着两人之间那堵墙,十分焦急地喊道。
虽然不知为何,但那人还是松了手。
“咳咳咳,咳咳......”蜜淘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后,脸色终于好了许多。
“淘淘你没事吧?你别害怕,旁边的大哥是好人,我们原本是计划拿走侍卫的钥匙逃跑的,没想到侍卫是你啊。欸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还穿着这身衣服。”桑桑握着牢门的柱子,看着好友的眼神跟看见亲人一样。
蜜淘缓了会儿后,便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桑桑的牢门前,一边掏出腰间的钥匙,一边解释道:“我怎么在这儿?当然是来救你啊。今日王宫里的守卫难得薄弱,若是今日不来,恐怕以后还真没这个机会了。”
说到这,她又捂着脖子摸了摸,“我的天,混进大罹王宫我没丧命,倒是差点丧命在这里。”
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牢门开了。
“淘淘!”桑桑猛地抱住蜜淘,蹭了蹭她的脸颊,“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呸呸呸,可别说这不吉利的话。”蜜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该走了。
两人牵着手刚走出牢门,桑桑忽然想到什么,又道:“哦对了,我答应这位大哥要带他一起出去的,你的钥匙里有隔壁牢房的吗?”
蜜淘将那一整圈钥匙提起来,“肯定有,我们试试。”说罢,两人便来到隔壁那人的牢房前。
桑桑这才看清那位大哥的模样,外表看来像是个中年男人,然而他的头发和胡须却已经是白发苍苍,一双手也是粗糙老化得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手。
“谢谢。”男人看着正努力试钥匙的两人,出声道了句谢。
桑桑抬头回以微笑,“不用谢。”
她们运气还算不错,只试了四把钥匙就打开了牢门。三人连忙往上层逃离,桑桑还在楼梯上看见了被蜜淘打晕的侍卫,看着那人穿的一身里衣,她便知道蜜淘的铠甲是从哪里弄来的了。
地牢的护卫并不算多,上面两层仍有侍卫在巡逻,想必蜜淘应是变回真身才潜入进来的。
可桑桑并未修过变化之本支援由蔻蔻群一乌尔而七五二八一整理术,眼下要想离开这里,就必须要解决掉这些侍卫才行。
正当两人做好准备,打算拿出毕生修为与他们一战时,只见身后那位大哥直接冲了出去,咻咻咻几声,那些侍卫便倒了一地。
“.......”
桑桑和蜜淘都看呆了眼,敢情自己救出来的是位大佬啊。
“快走。”见他们在原地发愣,男人连忙出声催促。
于是在他的护佑下,三人顺利逃出了地牢。
“你们要往哪边走?”男人问道。
蜜淘指了指东南方。
“我得去北方,那我们便在此别过吧。”男人抬手作揖,“两位姑娘今日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来日若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桑桑和蜜淘也向他回了个礼,随后便在地牢门口分开了。
男人走后,桑桑问道:“我们去东南方干什么呀?往生林好像不在那个方向。”
“你笨呀,东南方离大罹王宫最近,从那个方向来救你,以及逃出去,都是最省时间的。我们在魔界多待一息,就多一分危险。”蜜淘解释道,“而且,岓大哥还在那边等着接应我们呢。”
“岓大哥跟你一块来了?”
“是啊,他非要跟着,说不放心。不过以他的修为和灵力,恐怕一踏入魔族领地就会被发现,所以我让他在外面接应我们,我自己混进来了。”
桑桑扬起唇角,用肩碰了碰蜜淘,揶揄道:“哎哟,不放心哦~不放心谁啊?”
“你别开我玩笑了。”她面露羞色,推开桑桑,“赶紧走吧,再不走要被发现了。”
在她的提醒下,桑桑终于想起来逃跑才是正事,于是立刻捏了个飞行决,同蜜淘一起往东南方飞行而去。
*
大罹王宫的东南方此刻聚集了数不胜数的魔族士兵,他们呈包围状站列开来。而他们包围的中心,是所有的魔族元老,以及一颗巨大的眼球。
站在那颗眼球前的,是符熠和月迷。
“你准备好了吗?”月迷对他问道。
符熠“嗯”了声。
“那我开始了。”
说罢,月迷抬起双手,一边结印,一边嘴里念着咒语,而后右手倏地向上伸直,手中的灵力顿时呈柱状射向天空。
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打起雷来,乌云笼罩住了整片天空。
狂风吹着月迷的头发四处飘扬,她蹲下身,右手手掌按住大地,嘴里念念有词着。随后,两只上臂上的刺青仿佛被赐予生命一般,向月迷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蔓延生长,直至她喊出一声“起!”。
众人脚下的土地上竟出现一个巨大的、发着光芒的法阵,那颗眼球似乎与法阵有所感应,黑色的虹膜逐渐外扩,直至布满整颗眼球。
而那黑色的瞳孔,竟倏然变成了血红色的竖瞳!
“魔神之眼已经开启,符熠,你可以开始了。”月迷对身旁的符熠说道。
符熠“嗯”了声,摊开手掌变出一把精美的短刃,而后双手握住,将刃尖面向自己。
短暂的犹豫过后,他猛地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很快淌了下来,而符熠却不知疼似的,表情始终未变,甚至握着短刃的手还在继续向下,将自己的胸膛生生割开一个口子,深可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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