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泽宁只觉得心中那团火烧到了他的后脊,“你……到底要说什么。”
“师尊,你感觉得到我在看你吗?”
晏泽宁点头,手上开始动作,却越解越乱。
“那师尊你是什么感觉?”
还未等晏泽宁回答,池榆继续道:“感觉一定不好吧。”她皱眉说着,“跟我一样。”
“师尊你……是不是在用这种视线看着我……我犯错了吗……还是惹你不快了……我如果真的犯了错,能不能直接与我说……这样看着我,我真的很难受,像被针扎一样。”
晏泽宁如被人劈头盖脸泼了一盆冰水,身上的热全部退去,他全身都是冷的,眼神阴翳。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顺利。
他淡淡道:“可能是你的错觉吧,我从未这般看着你。”
[师尊还是我刚遇见他的那个时候最好,又尽职又冷淡,不会散发出奇怪的视线。]
要克制一点,冷淡一点。
良久,晏泽宁取下来池榆颈部上的锦囊。等了许久的千丝万绕傀儡趁这时钻进来池榆的血肉。
远处,陈雪蟠眼眸微张,笑道:“进去了,真是……天助我也。”
而池榆这时看着晏泽宁,觉得一股亲近之意冉冉升起。
第62章 一封信
父亲大人膝下, 敬禀者:
父亲,近来可好。孩儿听您的话,进了一剑门。如父亲所说的, 我拜入了晏泽宁晏真人门下。师尊战功卓著, 在一剑门内颇有威名,如今已经是刑罚堂堂主了,位高权重。
师尊的教导对我大有裨益,我获益匪浅。
您给我的法器我都用得上, 灵石也还够用, 不需再让人送东西来了。对了,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说出来父亲您指定也吓一跳。
孩儿自小头疼的毛病, 在一剑门内找到治疗的方法了。虽然方法很难, 但昨日天助我也, 这件事已经有了眉目了。这里来龙去脉孩儿不方便说,但如果我的毛病痊愈, 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您。
自小您为我的毛病在外奔走,那些庸医告诉您我的病药石无医,如今看来是他们的医术不到家,全是些骗人的狗东西, 活该拿去喂狗。
这些年, 父亲您因为我的病鲜少回家,是孩儿的不孝,孩儿已经三年没有见过您了,还是希望能见上父亲一面。
上次您写信告诉我要拜入一剑门晏真人门下, 说自会有人替我打点,我听了。到现在, 我已经是炼气八阶了。
孩儿没有辜负父亲您的期待。您说孩儿天资聪颖,是您的骄傲,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如今看来的确如此,与我一同入门的弟子,现在还在炼气三、四阶挣扎。
不过,有一个人令孩儿不适。
是晏真人的入室大弟子,一个资质平庸,举止言谈粗鄙,说话怪异的人。她占了晏真人一脉大弟子的位置,着实令我不解。我曾尝试与她好好商量,让其让出大弟子之位。可她冥顽不灵,没有自知之明,仗着与晏真人有些情谊,固执地想要占了这个位置。
可孩儿岂能对这种人喊出师姐。她如今也不过是炼气五阶,她还比孩儿多修炼了三年,孩儿确实不甘心。
再来,她曾三番五次与我作对,除了不让出位置外,她还对我说出一些矫情可笑的言论,与父亲教导我的大相径庭,着实令孩儿发笑。宗门历练之时,她为了一个奴隶与我大打出手,不自量力,若不是她放了师尊给的剑意,我已经赢了。
孩儿当时被辱骂了一番,她还尝试挑拨我与您之间的父子关系,说我不是您亲生的,当真其心可诛。您与我谋划前途,所思所想皆是为我考虑,倾自己所有为孩儿铺路,孩儿岂能为这些言语所蛊惑。
您放心,孩儿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就算她当时算是救了我,没有弃我不顾,我也会让她为这些胡言乱语付出代价。
她的确是很奇怪。我捏住了她的把柄,让她从我的胯/下钻过去,她不置一词飞快从我胯/下钻过,还甚是欢喜,对孩儿做了奇怪的手势,父亲,您见过这样的人吗?是不是的确很奇怪。孩儿以往打杀教导人,哪一个不是跪地求饶,甚是凄惨。
她还总是把注意力放到那些下人身上,就算她被我视同猪狗,她也还是与我一脉的,也不该自甘下/贱去关心那些奴隶的死活。为这些奴隶与我作对,恶心至极也虚伪至极。
她对孩儿从没有好颜色。
对了,她还喜欢酗酒,喝完酒就口无遮拦,作为大门派弟子,她这样的人会玷污一剑门的形象,从一开始,一剑门就不该收她入门。
她出身大抵也不太好,她眼界狭窄,从未见过世面,一个好些的酒楼,一些灵丹,就让她大呼小叫,面容失色。她也分辨不出东西好坏,一点表面光鲜的珠子就让她视若珍宝,真正摆在她面前的奢靡之物却认不出,真是村妇耳。
她打扮也不够得体,头上的簪子镶了一颗极大的东珠,极为不雅观,但她随时随地都戴着这支簪子,想来也没有别的钗环可以上身。衣物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头发是万年不变的低发髻,甚是寒酸。我见她与我家婢子相比,也是不如的,莫说是仙门内的仙娥了。
她长得极丑。外人看来也许她有几分姿色,但在孩儿眼中,她长得极丑。她眼尾上扬,看起来极为刻薄,鼻子虽然小巧但不够挺翘,嘴唇有些发白,血气不足,耳垂不够大,是个没有福气之人,头发虽然乌黑但不够有光泽,脖子太细了些,我觉得我能轻轻折断,手指不够纤长,什么玉臂皓腕之类的她更是够不着。
总而言之,她丑若嫫母,令我厌恶极了,但她还有利用价值,孩儿也还忍得。
最后,恭请父亲大人福安。
陈雪蟠
第63章 寒狱
“堂主, 近日寒狱里第一层的魔物都在躁动,关在一笼的魔物相互攻击,有些魔物还试图冲出封印, 我堂弟子去补封印时, 被冲出来的魔物咬伤了。”刑罚堂刘副堂主跟在晏泽宁身后禀报。
“但好在魔物已经被捉回去了。”
晏泽宁巡视着这些牢笼。魔物分五行,牢笼也分五行,魔物都被关到与之相克的牢笼里。
这些魔物还带有不人的象征,飞禽走兽、鳞介虫豸都有, 长相极为怪异丑陋, 修为不高,都是炼气期,魔修那边对应的说法是化形期。
腐臭的腥味氤氲在这第一层的寒狱中, 牢笼里全是血、碎掉的器官以及烂掉的脏腑, 啃噬咀嚼的声音从牢笼里传来。一部分魔物在牢笼中滞缓地爬行, 收紧竖瞳盯着晏泽宁。
“几时开始躁动的?”晏泽宁问道。
“回堂主,是四天前。”副堂主回道。
晏泽宁若有所思, “只有第一层的魔物躁动吗?”
“是的,第二、三层,还有最底层的魔物都没有反应。”
晏泽宁偏头看向后方垂首的刘文举,问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属下愚钝, 不知是什么缘由。但事情发生后, 属下带执法的弟子一一去检查了牢笼的封印,发现绝大部分有松动的迹象,所以属下猜测,是魔物察觉到封印虚弱, 想要趁此机会越狱……”
晏泽宁垂眸,“封印为何松动?”
“禀堂主, 这些封印已经是二百年前下的了,历时久远,灵气日渐消散后松动也是正常的。”
“去二、三层看过没有?”晏泽宁淡淡问道。
刘文举摇头,“属下并未去过。”他接着解释,“不是属下不肯,二、三层的魔气太重,执法弟子都是筑基和炼气修为,道心不稳,就怕下去沾染了魔气,于修炼之途有碍。”
晏泽宁笑道:“那你们平日里谁去巡查二、三层?”
刘文举觑看了晏泽宁一眼,忙低头道:“平日里都是朱副堂主去巡查的。”
“没有别人同去?”
“没有。”
“以后巡查,三人一组,绝不可单独行动。朱副堂主吞服魔丹一事,我堂还在查找魔丹的来源,今日听你言语,恐怕与他单独去寒狱二、三层脱不了干系。”
“我们以后别犯这个错了。”
刘文举踌躇道:“可……”
“去二、三层巡查的执法弟子,自可去堂里的内库拿一件防御法器。”晏泽宁垂下眼帘。
刘文举喜不自胜,双手抱拳,“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接着道:“有一件事,属下还需得向堂主禀报。”
“昨晚南宫真人座下的弟子想来带走楚真人……属下以没有钥匙的名义,打发她们走了,堂主,您看这件事情如何处理。”
晏泽宁笑道:“原本就不该困着楚师弟的,是我想要了解朱副堂主这件事的脉络,到是委屈楚师弟了。”
“你今日就把楚师弟请出去吧。”
“想来李真人愿意多留两日,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刘文举点头称是,又道:“朱副堂主的葬礼在三天以后,堂主您看?他毕竟在刑罚堂当了这么多年的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晏泽宁道:“刘副堂主,刑罚堂的职责是什么?”
“镇压魔物、保护宗门、处理弟子间的纷争。”刘文举越说声调越小,“是属下的不是……朱副堂主,他毕竟用了魔丸,知法犯法,应是罪加一等。”
“但我也不是不近人情,堂内弟子想去便去吧。也替我去表达一下哀思之情。”
他又道:“尽快让执法弟子把封印加固好,其余的事以后再说吧。”
随即离开寒狱,走出寒狱的一刹那,牢笼里盯着晏泽宁的魔物瞬间被压成污血肉泥,而刘文举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动弹不得。
……
刑罚堂审问室内。
晏泽宁屏退守门的弟子,对坐在床榻之上的李原问道:“掌门那边可有找你。”
李原下了床榻,恭敬道:“师兄果真料事如神,掌门那边的人,昨日就来找我了。他们要我把楚师兄从这件事上摘出来,与魔门有关联,不管结果如何,到底名声不好。所以他们让我一口咬定是朱鳞嫉恨楚师弟,想剖其丹而噬,楚师弟完全是一个受害者。”
晏泽宁摩挲手腕间的珠串,“那你就按他们所说的做。”
“这件事之后,掌门那边就会把你当做他们那边的人了。”
“朱鳞一死,刑罚堂就没有他们的眼线了,想要安插人进来,就得先经过我的同意了。他们一脉楚无期最适合不过,但以他的心高气傲,又岂能在我手下仰我鼻息,剩下的不是修为不够便是心性不够,那么,就只剩下李师弟一个人选了,而我,也认定只有李师弟能胜任刑罚堂副堂主之位。”
李原大笑,躬身作揖,“那以后就仰仗晏师兄了……”
晏泽宁道:“岂敢,李师弟还得同楚师弟多多交往,像以前一样,千万不可断了联系。”
李原面容发灰,“晏师兄,以往的事,是师弟的不是。”
楚无期以往是金丹真人里的无冕之王,不仅因为他修为在一派金丹真人中最高,还因他是掌门一系力推的下一代接班人,众人或多或少都要看他眼色,而楚无期以往极为不喜晏泽宁,连带着那些金丹真人对晏泽宁也是冷冷淡淡的。李原,当然也是其中一个。
他甚至对楚无期多有讨好之意,与楚无期走得较近。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晏泽宁笑道,“总是拘泥以前的事,便会看不见未来,李师弟,你说是吗?”
李原连忙点头。
……
日渐西沉,晏泽宁放下朱笔,合上折子,起身离开刑罚堂。
他到堂前时,猛然瞥见池榆在前边亭亭站着,她看着夕阳,白皙柔和的脸上泛着金光。回头一瞧,瞧见他出来了,三步做两步朝他走来。
“师尊。”她走到他身边,抱住晏泽宁的臂膀,轻轻摇着,仰头看他,“我们走吧。”
晏泽宁强压下要抬起的手,冷淡问着:“今日为何过来?”
池榆笑道:“有些比武上的事情想要问师尊,就到这里来等师尊了。”
“等了多久?”
池榆捏起发尾,“不久,才半个时辰。”
“为何不去问管事的,她们筑基修为,教你绰绰有余。”
池榆摇着晏泽宁的手臂,“师尊,你可是我师尊,我正经师尊,我放着你不去问,问别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为何在外面等。”
“我看见这里有许多人进进出出的,事情肯定很多,我就想着不要打扰你,我在外边等就行了。”
晏泽宁垂眼看着池榆的脸,“下次直接进来就行了,不必在外边等这么久。”
池榆放开晏泽宁的手臂,小跑至晏泽宁面前,一面倒退一面对着晏泽宁道:
“那就听师尊的吧。”
“但现在师尊能不能走快一点,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比如说——”
“啪”的一声,池榆踩到泥水坑。她无奈看着自己满是污垢的脚,说道:“师尊,我们现在更要走快点了,还得回去换鞋子。”
“去哪里?”晏泽宁看着池榆绣花鞋问道。
“去阙夜洞啊,师尊那里应该有我的衣物鞋子之类的,顺便也好讲事情。”池榆拉着晏泽宁的手腕,拖着晏泽宁往阙夜峰的方向走。
……
阙夜洞内,池榆已经换好了鞋子。
“先用过晚饭再说事情吧。”晏泽宁这样说,于是桌上不一会儿出现了一碗酒酿圆子、一碗鲷鱼片粥以及一小碟腌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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