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榆往丰城方向行了十几天,一路萧瑟。她内心极度不安,这十多天,她连个人都没见到。
她望着远处的地平线,茫然无措。
突得,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竖,随后,密密麻麻的竖线出现在地平线上。
初时池榆还未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直到那竖线在慢慢动,池榆才反应过来是人。
她连忙将飞舟驶过去,渐渐看清了那些人的身形。
那些人全身是血,蓬头垢面。
为首的人,赫然是——
池榆扒着船檐,凛冽的风狂乱吹着她的头发。
晏泽宁清俊的脸上戾气横生,垮在腰间的剑凝着紫黑的血,他的身上全是伤痕,头发腻成绺。突然,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师尊。”
他看见池榆在狂风中喊他,
池榆人已经瘦了许多。
池榆见晏泽宁望着她了,欢喜道:“师尊,我这就下来。”说着,急忙跳下了飞舟。晏泽宁拦腰抱住她。
还未等晏泽宁开口训斥,池榆便挣开他的怀抱,在他四周转来转去。
后面有人问道:“这位是?”
晏泽宁笑道:“这是爱徒。”
池榆抬头对着这一群人拱手,“各位英雄好。”
人群中发出了善意的哄笑。
第89章 变化
这群人都是跟着晏泽宁从丰城逃出来的, 绝大部分是筑基修士,寥寥几个是金丹真人,没有元婴真人。他们身上的东西在丰城一战中都被毁了, 也受了重伤, 灵力运行艰难,只能双脚赶路。
池榆的飞舟正好解决了他们眼下的困难。
池榆驾驶着飞舟把这些修士送回各自宗门后,船上只剩下了一剑门的修士。池榆替这些修士包扎了伤口,将她身上的灵石都给了他们疗伤。
十多天后, 池榆一行人回到了一剑门。
闻熠正拟讣告, 查着失踪人口,一剑门上下所有人都因着这份名单凄凄艾艾,愁云惨淡 。
不想失踪人口回归, 击散了这份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剑门的修士下了飞舟, 与自己的道侣、师兄弟们抱头痛哭。
闻熠出来见着此情景, 又惊又喜,见着晏泽宁, 寒暄问了几句。
晏泽宁将鹏魔四分五裂的尸体扔在闻熠身前。
“此魔是丰城一战的大将,已被我削首。魔族的士兵也已被众位修士击杀。”
“魔族在这一战中积蓄的实力已经消失殆尽,数百年都翻不起大浪。”
闻熠凝神看着地上的尸体。
与晏泽宁一起逃出来的修士七嘴八舌道:
“多亏晏真人当时及时返身回来救我们,要不然我们不可能活着回来。”
“晏真人本来可以走的……与鹏魔死斗了三天三夜才救出我们。”
闻熠一顿, 随即笑道:“各位修士都辛苦了, 眼下诸位都受了重伤,先回去静养吧,等各位伤势好些,我再为各位接风洗尘。”
众人求之不得, 各自散去。
闻熠将晏泽宁留下,不知说了些什么。待到晏泽宁回到阙夜洞, 已经日落西山。
池榆一见着晏泽宁,急着将他身上的衣服扯开,查看他的伤势。
晏泽宁制止池榆,“这些血都是魔族的血,师尊并没有受多少伤。”
池榆停下手,望着晏泽宁,抱住他的腰,“师尊,你能安全回来真是太好了。”
晏泽宁轻轻推开池榆,摸着她的头发,“师尊身上脏,全是血,等师尊沐浴更衣,洗得干净些,你再来抱师尊,好吗?”
池榆一把抱住晏泽宁,将头埋进他胸膛,闷闷道:“我不管,我就想要抱着师尊。我……我这几个月太担心你了,心里总是觉得你要出事,宗门又什么消息都得不到,我梦见你死了……全身是血,我每夜都在做噩梦。”
晏泽宁轻轻吻着池榆头顶,“师尊回来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池榆嗯了一声。
晏泽宁捧起池榆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怎么还眼红了,让师尊瞧瞧,是谁欺负我们宸宁了。”
池榆将头撇开,“没有谁欺负我,只是刚才说着说着……有点难受。”
“师尊不在的日子里,有遇见什么事情吗?”
池榆摇摇头。
晏泽宁搭池榆的脉。脉象平稳,灵力运行通畅,确实没有受伤,那也确实没有遇见事情。
晏泽宁担忧的心也落了下来。
在丰城的日子里,他最担心的就是池榆。
害怕她受伤,害怕她被人欺负,害怕她不会思念他。
如今他害怕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真是太好了。
池榆粘着晏泽宁说了一会儿话,终是抵不过连夜奔波的劳累,靠在晏泽宁胸腔上逐渐入睡。
晏泽宁坐在蒲团上,将池榆搂在怀中。
他摸着池榆眼眶,“瘦了,还有睑黡。”随即将头埋进池榆颈脖,嘴唇贴着颈脖那一弯弧线,慢慢描着,一点一点的,直至耳根后的发丝,他着迷嗅着池榆颈部带有温度的香味,嘴唇翕动。
然后又与池榆脸贴脸,从脸贴到颈部,到锁骨,到心脏,听了一会儿池榆的心跳,然后在她心脏处落上一吻。
随即双臂伸展,将池榆整个人笼在怀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直到这时,他才觉得心到了归处。
晏泽宁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没有受伤。
他受的全是内伤,小腿、胸腔、手臂上的骨头已经变成了碎片,五脏六腑移位。但好在没有伤到根基,静养一阵子就会恢复如初。
他吻着池榆的额头,回忆着这次丰城的战役。
丰城这场战役,明显有问题。
四个门派里潜有内鬼,仙门这边所有的排兵布阵都被泄露了出去,连仙门派出修士的修为、武器、秘法都都被敌方所知,看来泄露的人是在宗门上层。
晏泽宁指尖绕着池榆的发尾。
闻熠与南宫颐不可能做这种事,因为一剑门是他们的根基。
陈生?已经是要快死的人了。
龚复?龚家有化神修士,他还看不上出卖一剑门的这点利益。
至于他自己,魔族也没有给他好处,就算有,也比不上在一剑门里得到的多,他何必去出卖一剑门呢。
这内鬼隐藏得极深啊,晏泽宁垂下眼眸,心绪翻腾,想到了另一处。
这次从丰城回来以后,他该好好利用他在这次战役中得到的资源了。
最大的资源,无非是人。
他今日从丰城带回一剑门的修士,全受过他的救命之恩,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变化。
如果原本闻熠一脉是九,他是一的话,那么在他得了刑罚堂后,闻熠一脉是八,他是二,在他毁了楚无期根基后,闻熠一脉是七,他是三,这次从丰城回来,闻熠一脉应该是六,他是四了。
他故意拖着那些人生命垂危、所有人都无法援手,所有人都想离开的时候才去救,只有在那种时候,他晏泽宁救人的动作,才难能可贵啊。
接下来。
要从哪里再得一分,让他可以与掌门一脉势均力敌呢?
晏泽宁心思九转,突得听到池榆嘴中癔语,让他回过神来。
“不要……师尊……师尊……你回来……不要走。”
池榆手往上抓,晏泽宁握住她的手,池榆才安静下来,眉头才松展开。
晏泽宁轻笑,吻着池榆的眉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睡吧……师尊在这儿。”
他久久看着池榆的脸。
说着:“唉……你这副身子,用噬金蜈蚣的经脉总归不是办法。”
“师尊挑了很多经脉,都没有一个适合你的。等师尊找到合适的人,就挑了来送你,单灵根你看行吗?”
“就算是单灵根,师尊也觉得不够好。”
“变异单灵根才适合你,你想要那个属性的,金、土、木都可以……”
他吻着池榆的额头,笑道:“到时候让你自己选吧。”
第90章 试探
池榆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还在晏泽宁怀里,她轻手轻脚从晏泽宁怀中起来。晏泽宁似被惊动,睁开眼睛低头望着她, 池榆不好意思笑了。
晏泽宁也笑了, 一手扶住池榆的肩膀,一手拿出一瓶丹药,挑开楔子递到池榆嘴边。
池榆睁大眼睛看着晏泽宁,晏泽宁解释道:
“这是滋补经脉的丹药, 以前你经脉太脆弱了, 吃不得这个,现在合适了。”
池榆微张开嘴,瓷瓶里的丹药滚落到池榆唇边, 池榆噙了一丸, 尝着味慢慢吃下了。吃完后, 池榆发出感慨,“好腻, 太甜了。”
“这丹药本是苦的,我让人加了一些灵蜂蜂蜜,量太过了吗?”晏泽宁皱眉,也跟着吃了一丸, 道:“不甜。”
池榆从晏泽宁怀里爬起来, “师尊你喜欢吃甜的,当然不觉得甜。”晏泽宁扶着池榆的腰,池榆就着晏泽宁的肩膀,站了起来。
“十日后, 掌门要在聚仙殿接风洗尘,你也去吧。”
“我?”
“这该是丰城一战修士的接风宴, 我去做什么。”
晏泽宁轻笑,“你将各位修士带了回来,也记你一功。你坐在师尊旁边,就只负责吃吃喝喝,不劳你去应酬。”
池榆“哦”了一声,点头应下。
……
十日后,聚仙殿上众位修士聚集,闻熠与晏泽宁高坐在台上,池榆坐在晏泽宁下首,南宫颐坐在闻熠下首。
殿中有仙姬在奏乐。
池榆在埋头吃喝。
众人在谈论着丰城里发生的事,谈到深处,忍不住落泪,感怀在丰城中失去的亲人朋友,殿中一片唏嘘。
晏泽宁下场说了几句话,众人情绪才好转。众人继而又感谢起晏泽宁的救命之恩来,两方打得火热,不觉冷落了闻熠与南宫颐。
南宫颐笑着对晏泽宁道:“泽宁在外征战,想必很久没见过自己亲人。你瞧瞧看,谁来了。”
晏城子的夫人抱着晏枭与晏城子一同从殿后出来了。晏城子与晏泽宁四目相对,还是晏泽宁先笑着开口:
“父亲、夫人,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没有好好招待你,倒是孩儿的不是。”
晏城子全身冒冷汗,瞥看晏泽宁,“为父只想给你一个惊喜。”
南宫颐:“听说你出了事,你父亲连夜就带着妻儿老小来找我,幸好你吉人自有天相,你父亲如今正好来吃你的庆功宴。”
晏城子看着南宫颐,面色一白。
南宫颐对他点头,吩咐仙侍,“在本尊旁边设座,先让贵客入席。”
晏泽宁微笑不语。
晏城子一行人缓缓落座。
忽得,南宫颐问晏城子,“不知泽宁可有婚约。”
晏城子讪讪说着没有。
听到跟晏泽宁有关的八卦,池榆立即抬起了头。
南宫颐对晏泽宁道:“那泽宁可以心仪的人?”
池榆好奇地看着晏泽宁。
晏泽宁没有回答,反问南宫颐:“何故问这些话。”
南宫颐继续道:“你若没有婚约,也没有心仪的人,我今天就做个媒,替你做一桩好亲事。”
所有人都支着耳朵在听。
池榆在心里“哇哦~”。
晏泽宁道:“南宫真人,鄙人才疏学浅,不是良配。真人口中的姑娘,想必是花容月貌,才学出众,我更配不上了。”
南宫颐:“晏真人,话可不能说的太满。说不定知道是谁后,你就改了主意。”
晏泽宁笑着摇摇头。
南宫颐笑道:“看来我南宫家的女儿没有福气了。”
这时闻熠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着众人面说,两方的孩子都害羞。”
南宫颐笑着道:“是我的不是。”
晏泽宁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闻熠话题一转,说要论功行赏。众人按照自己斩杀魔族的数量,从闻熠手中领了灵石、丹药、法器之类的奖赏。
池榆领了些灵石,挺高兴的。
南宫颐看着池榆,突然问晏泽宁:“不知你徒儿可有婚约?”
池榆吃惊地抬头。
这是在干什么?要给她做媒吗?
南宫颐继续道:“南宫家有几个青年才俊,你这徒儿认识一下也无妨。”
晏泽宁笑着,笑意却丝毫达不到眼底,“她还小,心性未定,且正是修炼的时候,考虑这种事情还是太早了。”
南宫颐转头看着池榆,“刚才本尊说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池榆突然被点名,震惊回道:“我觉得我才疏学浅,真人口中的青年才俊,想必是风流倜傥,才学出众,我不配认识。”
晏泽宁忍不住笑了。
南宫颐冷了脸,两次都被人以相同的理由拒绝,她脸上实在挂不住。
池榆回了话,埋头吃饭。晏泽宁也默默喝酒,直到晚宴结束。
……
晚宴结束后,池榆与晏泽宁回到阙夜洞。前脚刚到阙夜洞,池榆就忍不住开口:
“师尊,今天真巧,我们俩都有人介绍对象耶!”池榆背手望着晏泽宁,“唉,其实我都有点后悔,南宫真人说的青年才俊们,说不定真的长得很帅,不跟他们谈恋爱,跟他们做个朋友也好啊,我怎么拒绝了。”
“什么叫谈恋爱?”晏泽宁皱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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