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榆将小红哄睡后,陈雪蟠将小红从池榆怀里扒拉出来丢在床上。他最见不得这虫子有事没事就往池榆怀里钻,哭兮兮的惹得池榆天天哄着它。
陈雪蟠转头去了厨房,又熬了一碗药。池榆慢慢喝着,陈雪蟠盯着池榆道:
“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你的识海……还是破的吗?”
池榆顿了一下,[眼睛还是那样,看东西模糊,识海还是破的。]
“那可怎么办,你以后怎么修炼?”
池榆淡淡笑了一下,[其实不用修炼也好。你也不用为着我这识海整日愁眉苦脸,我原来就只修到炼气七阶,天赋也不高,也没甚可惜。]
陈雪蟠的心慢慢沉了。
良久,他道:
“我听说灵境里有治疗识海的灵药,我明日就去,你在这里等我。”
池榆抬起头,问:
[陈雪蟠,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陈雪蟠脸一红,拍案而起,惊叫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你糊涂了吧,你要脸没脸,要天赋没天赋,现在还是个残疾人,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你这种人我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指望我瞧得上你,你做梦。该不会是你没安好心……”
池榆低头,安心喝药。
喝完药后,池榆准备歇息,陈雪蟠把池榆推到床边,“你换下的衣服呢?”
池榆指了指不远处一盆衣服,陈雪蟠把这盆衣服端出去,连夜洗了晒在外面。
……
第二天一早,陈雪蟠就走了,池榆与小红在木屋里过了几天。
是日,乌云盖顶,狂风大作,池榆想出去收衣服,推着轮椅走到门槛边。欲打开门时,忽听到陈雪蟠的尖叫声:
“池榆快跑——”
池榆一惊,抱着小红打开遁地符,却还在原地。
这周围,被人设了结界。
是什么人?
池榆心惊胆颤推开门,看见乌蒙蒙的一片天下,陈雪蟠血肉模糊被人踩在脚下,那样子,已然不成人形,她扒着门沿,视线落到踩着陈雪蟠的人身上,想替陈雪蟠求饶。
四目相对之时,却觉得这人异常熟悉。
晏泽宁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样子没变,比以前瘦了,伶仃的不成样子,耳侧还有一缕白发,身子蜷着,白着脸眼神惊惶地看着他,她这副样子,他已经痛到缓不过气来。
“宸……宁……”
他听见自己道。
第115章 了断
池榆身子几不可察地抖动, 双手抓着裙摆。
晏泽宁走近池榆蹲在她脚边,一手覆盖住池榆的手,一手摩挲着池榆的脸。池榆偏过头, 视线落在不远处有气进没气出的陈雪蟠身上。
池榆抽出手, 低着头道:
[不知他怎么得罪了晏真人。]
晏泽宁视线黏在池榆脸上,“我好想你。”
池榆从袖子中掏出瓷瓶,招呼小红过来,将瓷瓶的楔子打开, 挂到小红脖子上, 对着小红比划了两下。小红知意,飞到陈雪蟠旁边,把瓷瓶里的丹药喂给他吃。见小红喂完了药, 池榆这才有心思看晏泽宁。
该来的总是要来。
她垂眸道:
[晏真人进来吧。]
晏泽宁跟在池榆身后进了屋子。
池榆:
[晏真人有何贵干?]
[……是来捉我这个魔族卧底回一剑门的吗?]
晏泽宁将头埋进池榆的颈窝, “不是的……跟师尊走吧……”
池榆摇摇头:
[事情的真相, 其实晏真人很清楚。我以为两年没有追过来,晏真人算是放过我了, 如今看来,是要斩尽杀绝吗……]
池榆抬头:
[晏真人,你能放过我吗?我现在在一剑门修习的每招每式都使不出来,既不会用一剑门的功法在外头招摇撞骗的, 也不会把口诀之类的东西传出去的。]
晏泽宁嗅着池榆地颈脖:
“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宸宁……你恨我吗?”
池榆抿唇, 沉默片刻后笑了笑:
[你说那件事情,对啊……终究是要有个了断的。]
[其实要说恨……比起恨,我更多的是疑惑。在牢里有一段日子,我在想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很想你给我一个答案。]
[可是后来,时间过得越来越久, 慢慢的这件事情就好像不重要了。]
[我还要生存,还要生活。我其实想过后该怎么办。]
[我如今身体不好。]池榆捂着眼睛,又笑了笑,[眼睛也不太行了。]
[根本修炼不了,你将我带回去,我在一剑门也无法修炼了。]
池榆转头对着晏泽宁:
[所以……晏真人,我们不做师徒了。]
[不做别的什么了。]
[也不要再见面了。]
[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晏泽宁将池榆越抱越紧,“对不起……”晏泽宁将惊夜放到池榆手边,“师尊会赎罪的。”他脸上挂出诱哄的笑容,慢慢跪到池榆脚边,手指抵着心脏道:
“你往这里捅……快……你只是还在生我的气……才说出那么绝情的话……你捅了就不要那么生气了……捅了往下划,便可将师尊开肠破腹……师尊已经卸了金身……”
“还有……”晏泽宁张口嘴,露出猩红的舌尖,“你可以割了师尊的舌头……”
“师尊的五脏六腑跟舌头可以恢复,你若一次不够尽兴,等它们长出来了,可以再来,你可以一直这样玩……”晏泽宁慢慢靠到池榆脚上,“师尊……随时都可以……只要你想,我随叫随到。”
池榆只觉得全身发寒。
这个在她脚边摇尾乞怜的人是晏泽宁吗……他看似在摇尾乞怜,说着最卑微的话,做这些最鄙薄的姿势,但对她说的话,是全然的否定。他只是想让她“泄火”,然后跟以前一样,他觉得她只是生气了……好像只她不生气了,他们之间可能有着回旋的余地……
池榆身子不觉抖了起来。
晏泽宁其实想告诉她的是:
无论怎样,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之间不可能结束的……
见池榆迟迟不动作,晏泽宁急道:
“对不起……师尊忘了你不喜欢打打杀杀……你原谅师尊吧……”晏泽宁讨好地笑了笑,将惊夜从池榆手边拿走,自己将剑抵住心脏,“师尊自己来……”
抵在心脏处的剑尖溢出了血。
晏泽宁观察着池榆的神情。
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
是还不够吗?
他抽出剑来,剖开胸部,一颗紫红色的心脏在抽动,心脏中间在溢血,他低低笑着,又从腹部开始剖,直到里面所用器官都可见,他才停手。他期盼又殷切地望着池榆:
“你要捅哪个……还是全部……”
池榆摇着轮椅后退了半步。
[你疯了。]
小红害怕地躲进池榆怀中。
“宸宁……”晏泽宁半倾身子,你不喜欢吗,“师尊没有找对法子吗?还是……”晏泽宁将心脏从胸腔中挖出来,捧到池榆面前,“宸宁……你看……”
这时小红突然全身发烫,池榆急着给小红煮药,晏泽宁说什么她都没心思听,小红还在难受地哼唧,“小榆……我难受……小榆……”它一股脑往池榆怀里钻。
池榆给小红哼小调,摸着它的翅膀,慢慢哄它。
“你看……”晏泽宁捧着心脏,却无人问津。
“我不要吃药……”
“呜呜呜……小榆……我要吃糖丸……”
“你给我吃糖丸……”
池榆有点生气拍了小红的头,又给它揉揉,喂给它一粒糖丸。
“你看看啊……”
晏泽宁望着池榆,心脏从手上滑落,他笑了两声,垂首将手放入空荡的胸腔搅动。
为什么……
为什么心脏都已经掏出来了,这里还这么疼。
她眼里只有那只酒虫,以前是现在也是……杀掉它……什么肮脏下/贱的东西,也敢在宸宁怀里呆着……将它剁成肉糜扔给狗吃……
池榆看着地上血赤呼啦的,皱了皱眉,问晏泽宁:
[你能帮我煮药吗?我现在腾不开手。]
晏泽宁受宠若惊,连连点头,不一会就从厨房里端出一碗药来。
池榆接过药,哄着小红吃药,小红左晃右晃不肯吃,池榆喂了好几粒糖丸,小红才勉强吃上两口。
晏泽宁眼神越发阴鸷。
吃完药后,池榆给小红擦嘴。
她开口:
[晏真人,你也不必如此。]
[以前做的那些事,我从未后悔,现在也不生气了,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们好聚好散,就此了断吧。]
她视线落到晏泽宁腰上,[晏真人可否将腰上的玉佩给我。]
晏泽宁抚摸着那块玉佩,“这是你给我的。”
[若不行,便算了吧。]
“你要,我如何不给。”晏泽宁解开玉佩,将它珍重地放入池榆手中。
他眼神晦暗不明,道:
“跟师尊走吧,师尊可以保护你了,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池榆摇摇头。
[你走吧。]
“真的不行吗?”
池榆望着晏泽宁,又一次摇头。
[师尊,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尊。]
池榆笑了笑。
[我如今……桂花糕已经做的很好吃了。]
第116章 骗婚
打发走晏泽宁后, 池榆连忙去外边查看陈雪蟠的情况,他吃了丹药,身上的外伤已经痊愈了, 现在趴在地上调理。池榆等了片刻后, 丢出一纸人,这纸人落地变成了一个阴恻恻的纸扎人,依着池榆的命令,将陈雪蟠带进屋里。
纸人是陈雪蟠给池榆的, 池榆腿脚不便, 陈雪蟠不在的时候,这纸人就帮池榆干些活,如今这纸人倒是用在陈雪蟠自己身上了。
池榆跟在纸人后面, 纸人将陈雪蟠放到床上后, 便变成了一张纸被池榆收到袖中。
陈雪蟠半个时辰后才睁开眼, 他看着在床边的池榆道:“幸好那个伪君子没下杀手,要不然都没办法活着见你。”
“我在秘境里遇见了一剑门的弟子, 那弟子招来了晏泽宁,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知晓我与你在一起,你的行踪就……暴露了。”
池榆平静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 你也不必自责。]
她将从晏泽宁身上拿回的玉佩放到陈雪蟠手中, [我识海产不出灵息了,这上面还有一些我的灵息,你就用着吧。你破裂的神魂还没有愈合,这些灵息, 能减轻你的痛楚。]
陈雪蟠紧紧握住玉佩。
那玉佩上面写着晏字,陈雪蟠自然知道那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他从未想过, 这个玉佩会被池榆亲手递给他。
“你朝他要了。”
池榆点头。
“他居然给了。”陈雪蟠低头叹道,琥珀色的眼珠紧盯着池榆,“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让他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关系都已经断了。] 池榆静默了一会儿,踌躇道:
[但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他还会来找你。”
[我心脏突突得跳,无法静下来,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陈雪蟠看着眼前愁眉紧锁、脸上有着些许冷清的女子,垂下眼眸,如果他是晏泽宁那个伪君子的话……他也舍不得。他立即下定决心对池榆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池榆“嗯”了一声,两人只收了药,便带着小红准备离开。
走了几十公里,一层薄薄的结界挡住了他们。随之而来的,便是御剑而立的晏泽宁,风簌簌吹着晏泽宁宽大的衣袍,他睨眼望着下方,眉间聚雪,恍若一个冷情的仙人。
这冷情的仙人收了剑,走近两人。
两人皆心中一紧。
陈雪蟠将池榆往身后扯。
晏泽宁见此,淡淡笑道:“本尊不过回了一剑门一趟,两位就走了。此番拦住两位,实在是有事情要交代。”
他拿出两张纸,这纸泛着淡淡的光,“池姑娘说要断绝师徒关系,当然可以。只不过你我二人之间的口头承诺,实在是不作数,本尊作为一剑门的掌门,当然不能不守规矩。现在我手中是二位入门签的弟子契,离开之前,得断了这契才行。”
池榆从晏泽宁手中接过这两张纸。
细细看了,那确实是弟子契。
这契上面落着池榆的名字,那是原身签的。
池榆给陈雪蟠递了一个眼色,将自己的弟子契支给他,陈雪蟠知意,与池榆相处这两年,他知道池榆有很多常识都不知道,现在这个样子,是要让他帮忙掌眼。
陈雪蟠检查了池榆的弟子契,确实没问题,对她点了点头。
她问晏泽宁:
[那么如何断了这弟子契呢?]
等待片刻,晏泽宁没有回答。池榆咳嗽了一声,又问了一次。晏泽宁恍若如梦初醒,他垂下眼帘,递了一张纸给池榆,“需要在这断契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撕掉旧的契约。”
池榆一看,这纸上面写着的是自己身体不适,自愿退出一剑门,一剑门所学的功法自愿废除云云。
这一切都看起来很合理。
她怔愣了片刻:
[我炼气七阶的修为也要废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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