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语气凶狠,声音里带着愤怒,连带着动作都凶残了许多,突然他从身后紧紧的掐住梅妃的脖颈,把他的头转向自己,手上发力,凑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
“还是说,你本来就想,甩、掉、我!”
窗外大雪压折了树干,传来雪落的“扑簌”声和树枝折断的声音。
梅妃红着眼哑声:“现在……活着,本来也和……死了……差不多,你……有本事……就掐死我……”
平王恶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把整个人拆吞入腹,突然他松开了手:“我要真是个疯子,怎么会下不去手杀你,还眼睁睁的看着你跟别人在一起,不然我早在你入宫那日,就应该一刀一刀的把你切碎!”他说完就卸力一般瘫倒在榻上。
梅妃捂着喉咙喘了好一会儿的气,金属制的烛台就在手里,现在,应该能杀死这个男人吧……
平王盯着幔帐顶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转头看向梅妃:“我知道你想跑,想摆脱我,也想杀了我。没门儿,至少现在不行,左家还有其他血脉,那些等着看你出错的大臣比比皆是。就算你处置了近身的宫人,还有后宫……”
“所以……”他冷笑一声,“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梅妃叹了口气,恨道:“陈行歌,你真是我的冤孽。”那就,让我们一起发疯吧。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妥协,平王又把人圈在怀里:“只要不离开本王,本王总不会亏待了你去。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动手了,该除掉的渣滓一点也不能留。”
“到时候,我再找秘药帮你换个新身体,你想当皇上也行,想做皇后也可以……”
梅妃背对着他,眼底是看不清的漩涡。
翌日傍晚,庄子的后门处,邢嬷嬷看着今日送菜的人把菜都送到厨房后领了赏钱离开,走在最后的渔夫也拎着鱼篓和自己擦肩而过。
“等一下。”
“贵人还有什么事?”
“上次送的鱼不错,这是主家给的赏钱,三日后再挑好的送进来。”
“是,多谢贵人。”那带着斗笠的渔夫,伸出一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敢去接钱。
邢嬷嬷给出银子,瞬间捏住递到自己手中的药包,点点头:“去吧。”
待人离开之后,藏在暗处的十五等人跑了过来,立刻查看了邢嬷嬷手里的东西,确实是毒药。
“抓人!”十五一声吩咐,门口暗处的谢二瞬间就蹿了出去,不到片刻就把人拎了回来。
那人被揭了斗笠,果然是个太监模样的人,被抓后还在狡辩:“你们想干什么!咱家可是宫里的人,敢动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十五吩咐人钳制住他,把药包递到他眼前:“看清楚这个,是谁派你来下毒的!”
男人梗着脖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眼神瞟向另一处,不再言语。
“谋害皇家子嗣可是要诛九族的,你可要想清楚!你说你是宫里的人,那你的主子是谁?”
男人不理十五,风隐凑上前:“殿下,把他交给属下吧。”
年初一道:“风大人的手段可是不比宫里差,你现在要是可以交代清楚,至少不用受苦……”
男人不屑的瞥了年初一一眼:“不知道。”随即看向十五,“小殿下的身子不大好了吧,这东西可是没解药的……就算不再摄入,等不了两三年也会……”
“啪——”风隐一个巴掌打了上去,那男人的头被打的歪斜在一边,口鼻出血,被他的人带了下去。
“十五……”年初一拉过十五的手,“他就是危言耸听,风大人昨日还说了,你中毒尚浅,只要找到名医还是能够……”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十五拍了拍年初一的手,年初一看他脸上似乎没有沉重之意,只是表情略微严肃,稍稍松了口气。
“那……”
“哥哥也说,最近朝堂上不安分,皇后病重,朱太傅和太子也蠢蠢欲动……”
月阑珊走上前,小声低语:“我二叔好像也从南疆回来了,听说是祖父的命令。”
几人对视一眼,便去找左郡王相商,这几年因为左郡王病重势微,手下也只不过有一队两千人的精兵,若是太子或是哪方势力想要蠢蠢欲动,他们也会很被动……
“父皇那里……”十五生硬的叫出父皇二字。
左郡王摇摇头,“父皇最近一年来很少上朝,最多就是看看折子,江南水患,蜀地旱灾,都是月太师和朱太傅着人处置的。”
“而且,他们门下有些贪官污吏,虽然勉强处理了灾患,但百姓们还是怨声载道,想要一击击倒,要有证据才行。而且父皇态度不明……你我二人处境不妙啊……”
“不然我回家求求祖父吧,让他彻查一下。”月阑珊犹豫着开口。
第051章
虽说祖父年纪大了, 见谁都笑呵呵的,但是心思深沉,明面上似乎和很多朝臣的关系都不近不远。
但是自己和聿儿从小一起长大, 而且此次出来, 也是祖父默许的,不然她跑到一半就该被抓回去了。
这么一看,至少祖父对他们二人并不厌恶,自己可以先回去探探口风。
十五犹豫了一下, 左郡王也看着月阑珊:“多谢月小姐好意,你离家多日,也该回去了。这是我们的事……咳咳……月小姐就不必操心了, 以免惹火上身……”
月阑珊想了想, 点点头:“好,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 我一会收拾一下就走, 不过我的那个侍卫——还要请两位殿下, 还有年姑娘再帮忙照顾几日, 我在家安顿好了就来接他。”
年初一道:“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保证你再见他不缺胳膊不少腿儿, 说不定,直接就能成亲了——”
“初一!你, 你说什么啊……不理你了……”做了告别,月阑珊回京了, 只是她还不知道, 月家内里现在也是势同水火。
晚些时候, 风隐匆匆赶来:“二位殿下,解药的确没问出来, 但是那个刘公公,似乎……”
“这有什么犹豫的?”十五道,“他还有什么特殊身份不成?”
“直说便是。”左郡王淡淡的开口,他刚才明明睡了一会儿,此刻还是感觉身体无力,昏昏沉沉的,只是近日的情况不容许他再昏睡过去。
“似乎,似乎是皇上身边的人……”
十五愣住,左郡王也疑惑。父皇就算再不喜欢他们,也不会下此毒手啊,就算是觉得他们碍眼,甚至会影响太子的路,有的是由头将他们赶走,亦或是关起来。
下毒这种事,不像是官家会做的事。
“还说什么了?”左郡王问。
“属下还没问出什么,只是离开了片刻,他就被一个黑衣人灭口了,属下率人追赶,只找到了那人自尽的尸体,他身上的纹身,是皇上身边的近卫才有的。”
一切似乎更奇怪了,父皇很爱母妃,虽不说是宠冠六宫,但爱屋及乌,母妃在世的时候,他们二人过得还是很幸福的。
为何,父皇又为何要派人暗自给他们下毒?这件事,有蹊跷。
“多叫几个人去查。”
“是。”
宫里的圣旨传来的时候,风隐找来的神医正在帮十五把脉,那神医识得牵引香,但却不知如何解,也只是开了延缓毒发的方子。
这旨意说是家宴,为了庆祝太子的生辰,也没有众朝臣,只请了月太师和朱太傅,还有左家人。
锦公公亲自来宣的圣旨,末了还和左郡王私语了几句。
等人离开之后,十五才知道,父皇听说他回来,要他一起进宫。
当年十五被送走,对外的借口是小殿下突发恶疾去了,但是皇家内,传的都是人失踪了,左无渊也一直派人在找。
十五没想到,父皇的消息这么灵通,一早就知道他回来了,不过想到被灭口的刘公公,似乎一切又理所当然。
年初一本来是要留在家里的,可是她实在是不放心,软磨硬泡的拉着十五要他带自己去,并保证绝不会拖后腿。
万一他在宴会上出了什么事,好歹有她能照顾一下。
“家宴而已,能出什么事?”十五轻笑,手指轻轻刮了刮年初一的鼻子。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二人都知道,太子虎视眈眈,下毒的人还没有查出来,保不准自己刚回宫,就有什么麻烦找上来。
后来,还是年初一说,如果不带着她,她就偷偷跟过去,出了事还是要十五善后,十五这才答应。
“不过先说好,一定要跟紧我!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就往我身边跑,记住了吗?”
“记住了。”
十五伸出手:“击个掌。”
年初一无奈:“好好好。”这才将小手用力的拍在十五的大手上。
没想到扯的肩上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疼了一下,小姑娘一瞬间呲牙咧嘴。
“没事吧!”十五关切的问,“都说了在家好好休养,我吃个饭就回来了。”
“嘿嘿,不严重。”年初一轻轻活动了下手臂,向他示意自己没事。
“而且,你不是说你要保护我吗?我在家,万一有什么贼人偷爬进来,你想保护我都保护不到了!”
“好好,我说不过你。不准乱跑,不准再受伤,不准乱吃东西。”
年初一点头如捣蒜,顺着左郡王的意思换了一身婢女的衣服。
不仅自己换装,还要拉上秦九一起,秦九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奈何自家老爹要他保护好两位殿下,他这才无奈换上侍卫的衣服。
“哎,少爷的身子跑堂的命,自从出了越楼,本公子就是个打杂的。”
年初一拍拍他:“这个任务光荣,而且,那个公公不是说了吗?太子殿下新得了一个歌姬,唱曲儿可好听了,你不想去见识一下?”
“没兴趣。”皇家的乐人,大都只会一些典雅的曲子,连听的戏,来来去去都那么几折,无趣的紧。
与此同时,京郊的另一个方向。
竹林中停着一撵小轿,轿前跪着一个身穿灰色斗篷的人,藏青色的轿帘微微掀起,露出一只瓷白色骨节分明的大手。
“东西呢?”那人的声音清冽入骨,却不自觉让面前的人身子一抖。
“主人,找到了,在月太师的孙女月阑珊的手中,此刻月阑珊正在月家。”说话的女人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轿中人。
“两天时间,拿过来。”说着放下轿帘,女人连忙称是。
不远处的四个轿夫走了过来,几人似乎都是高手,抬着轿子不到半刻就消失在了竹林中,女人这才站起身摘下斗篷松了口气,竟然是莫望!
……
晚上酉时一刻,十五等人已经到了宫门口,年初一还是第一次进皇宫,看着庄严肃穆的宫殿和林立两旁的铁甲兵,还是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十五偷偷抓住她的手,挠了挠她的手心,低语道:“我的大小姐,怕了吧?说了让你在家休息,偏偏要跟过来。”
“这有什么可怕的?还不如义庄的棺材吓人,那个本小姐都不怕的。”
“好好,我家大小姐最是英勇无双了。”
“你别贫嘴了,快松开,拉着侍女的手像什么样子。”
“本王愿意,本王以后天天都要拉……”
直到秦九轻咳一声,十五才松开了手:“别忘了跟紧我。”
年初一紧跟在他身后,十五今日换了一身玄色长袍,绣的是松石纹样,带着金玉发冠,从背后看过去,冷俊挺拔的背影不怒自威。
自己还真是没注意过,整天跟在屁股后面的小乞丐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已经比自己高出了这么多,已经可以毫无顾忌的挡在自己面前,可以让自己靠在他坚实的胸膛里安稳到无知无觉的睡过去……
自己和他,差的还是太远了……
“看着点脚底下!”直到被秦九戳了一下,年初一才回神。
“噢,多谢。”
“你们俩怎么回事?”秦九小声道,“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唉,还好我爹有先见之明,让本公子跟了过来,不然你们指不定出什么事儿。”
年初一偏头吐了吐舌头:“当好你的侍卫官吧。”
“小丫鬟走路差点踩裙摆,还说我。”
……
说是家宴,排场仍旧是大的很,璇玑殿内,灯火林立,掩映着夜明珠发出的华光,把满殿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月太师和朱太傅一早就到了,十五入殿,看见自己的几位好哥哥也已经落座,还有几位不慎相熟的公主,只剩下皇上还没到。
作为寿星,太子此刻正端着一杯酒和四皇子说着什么,二人看似相谈甚欢,一旁也有乐师轻抚琴弦,奏出优美低缓的曲子。
“二皇子到——”
随着礼官的喊声,太子以及众人都转过头来,看一下门口,太子是第一个迎上来的。
“二哥!你怎么才来!真是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拙人拜访了两次,可惜都没见到,叫我这个做弟弟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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