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按“离慈宁宫近”这一条来挑的,所以并没仔细挑选条件,这地方只算个普通的小院,条件一般,位置僻静,可能就给一般的美人才人来住。
但羡容一进院就看见棵桃树,上面早已挂满桃子,只是颜色还带着青色,没熟透,她敢打赌,不过半个月这桃子就全熟了,到时候全是她的。
她望着桃树,对自己盲挑的这院子很满意。
秦阙与她一起进了屋子,里面已有宫女在布置,他和她道:“想要什么,缺什么,随时吩咐人去准备。”
羡容露出一脸感激与欢喜,恭敬道:“多谢陛下。”
秦阙在屋内转了一圈,到次间,就径直坐了下来。
他身旁内侍早已沏来一盏茶,羡容灵光地接过茶,亲自放到他面前,然后小心道:“陛下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忙自己的,不用管我,我对宫里还挺熟悉的。”
秦阙看她一眼,“坐下吧,既然有孕在身,就别累着。”
羡容心虚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谢陛下,也……也不是很累……”
他问:“怕我?”
羡容想了想,试探性地摇头:“不怕啊,陛下是我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怎么会怕呢?”
秦阙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笑容来,却是转瞬即逝,然后轻咳一声,正色道:“嗯,在宫里自在一些,不必有顾虑。”
羡容觉得他态度好,一时来了自信,问他道:“陛下啊,我刚才遇到了阿……啊,不,他说他叫梁武,我遇到了梁武,他说陛下就是那个北狄的战神,号称‘面具□□’的那个,是吗?”
“是。”秦阙淡声道。
羡容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涌现出的自信又没了,连呼吸都谨慎了许多。
这时他继续道:“大齐是战败国,被送去做质子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待遇,唯有给北狄提供价值,才能得到尊敬,也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力量,我用回鹘人的血,换来了重回大齐的机会。”
羡容忍不住问:“他们同意你回来?”
“不,北狄内斗,我与他们的王子做交易,在他的帮助下私下回来的。”
“哦……那真正的薛柯……”
“死了。”
室内一片寂静,羡容抖着手端过面前的茶喝下一口来压惊。
这时秦阙看着她,继续道:“被匪徒所杀,只是碰巧被我遇到了。”
羡容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个拿拂尘的公公,在门口行了礼,然后到秦阙面前,朝他悄声说了句什么。
羡容不听不看,比小鸡崽儿还乖。
随后秦阙便朝她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在此好好歇息,有事可以去找我。”说着站起身来。
羡容连忙也站起身,恭敬道:“是,谢陛下。”
秦阙又看她一眼,转身走了,羡容又在后面补充道:“恭送陛下。”
到他步子走远,眼看着不见了人影,她才终于松口气,整个人瘫靠在椅子上:可真难熬!她今年是走什么运,竟然会看上他,就他这样子,简直把冷漠无情心狠手辣全都写在脸上,明显不好惹,她当时竟然都看不出来吗?
不,她看出来了,只是觉得他翻不过自己的五指山,还觉得这气质特别好。
现在好了,倒这么大霉,熬过了今天怎么熬过明天?
想了想,她赶紧往慈宁宫去,得见见爹和大伯他们才安心。
雨盈馆和慈宁宫近,三两步便到了,却没想到慈宁宫的嬷嬷告诉她,她爹和大伯都离宫了,太皇太后正好去休息了,此时见不了她。
羡容很失落,觉得她这些亲人好像都很惬意,一点都不觉得她在水深火热中,还有太后姑母,她竟然睡得着!
她只好回来,随意在宫里遛达几圈,正百无聊赖之时,她在王家的衣物器具都被搬来了,平平方方她们也到了。
她才算提起几分精神,将门一关,和平平方方道:“我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事关系着我们所有的脑袋,你们听清了。”
平平方方顿时惊住,正色看向她。
她道:“我怀孕了。”
平平一喜:“真的?什么时候的事?这不是好事吗?”
“假的。”羡容道。
平平与方方两人都惊了。
“什,什么意思?”平平问。
羡容将绣花鞋一甩,身上披帛一扔,躺在了榻上:“假的就是假的,没办法,我要不这么说,现在哪能好端端待在这里?”
“那……以后呢?到时候从哪里弄出个皇子来?”平平问。
方方也道:“还有御医来诊断怎么办呢?”
“所以我这不是告诉你们了,让你们一起想办法吗?”
平平与方方皆是无言,她们何德何能,能破这种死局。
最后平平道:“或许,趁这时间,真的怀孕,倒是个办法。”
方方一听大喜:“对呀,平平你真厉害,真怀孕不就好了吗,反正日子差不了多少,到时候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羡容很忐忑地看着两人,无法欣然接受这个方法,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好方法。
可是……真的怀孕吗?
她很纠结,于是免不了长吁短叹,然后就到了晚上。雨盈馆内忙碌了一下午,终于把东西都布置好了,羡容在新的地方沐浴完,脑子里想着怀孕的事没睡觉,就听人说皇上来了。
得,又要伏低做小了,羡容觉得自己竟有种接客的感觉,人家是为了钱强颜欢笑,她是为了命强颜欢笑,真是憋屈。
秦阙进屋来,她起身相迎,温柔地行礼:“见过陛下。”
他过来将她扶起,语气倒是温和:“一切还习惯吗?”
“劳陛下惦念,一切都习惯。”她憋着细嗓道。
秦阙看她道:“我去沐浴。”说着要走,羡容情急之下将他拉住:“陛下——”
他回过头来,羡容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小心道:“那个,臣女听说,怀孕后不能同房……呵,呵呵……”她憋出一脸歉意地笑,言下之意却是让他滚蛋。
虽说平平提的那个建议不错,但她觉得太难接受了,还没想好,既然没想好,那还是暂时不同房的好。
秦阙看看她小腹,又看看她,最后道:“你懂得还挺多。”
羡容自信道:“那当然,我有那么多哥哥嫂嫂,看也看会了。”
这时秦阙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怀孕后不能同房吗?”
这个就有些复杂了,羡容记得自己曾经也问过这个问题,但被问到的嫂嫂们只是掩嘴轻笑,和她道“女孩家家别问太多”,也没告诉她。
她问:“为什么?”
秦阙靠近她,在她耳边说:“你腹中已有个胎儿,若再同房,便有可能再进一个胎儿,两个胎儿在一起,却没有那么多的养分和地方,这两个胎儿难免相争,最后便是你死我活,或只留存一个,或同归于尽。”
羡容大吃一惊:“所以陛下和那个同胞弟弟就是……”
她说一半意识到不对,这事是禁忌,秦阙肯定不愿提起,她就不说了,很快道:“其实,其实我也知道,我就是没想到陛下也知道。”
秦阙道:“是啊,所以只要我不做让你怀孕的事就行了。”
羡容觉得很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最后他去沐浴了,回来和她躺进了一个被窝。
她却又陷入新的难题中:既然怀孕后不能再做怀孕的事,那他肯定不会做,那如果她后面想好了要真怀孕,又怎么办呢?
哎呀,这过的什么日子,烦死了!
他从身旁搂住她:“在叹什么气?”
“在叹……在叹气明天的鸡汁汤包,没有了……”
“我吩咐御膳房给你做。”他说。
羡容笑:“多谢陛下,陛下对我真好。”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毕竟你怀了朕的骨肉……”
羡容又想叹气了,这真是个伤心的谎言。
此时秦阙倾身过来,吻上她的唇。
她自然不敢乱动,乖乖承受,直到发现他不对劲,竟然又进去了……
于是她推开他:“陛下不是说……”
“朕知道,朕注意着。”说着再次吻下来,掳获她的唇舌。
他说“朕”,分明就是再一次提醒他现在的身份,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也让她莫名就觉得该信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算了,有问题也就是真怀孕嘛,那就是天意,至少她不用担心后面要假装大肚子了。
可是难道要真的大肚子吗?
为什么她一定要在这里面二选一呢?
这时他离开她,在她上方看着她:“怎么,不相信朕吗?”
她连忙否认:“怎么会呢,陛下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
“那就专心些。”他再次吻过来。
羡容欲哭无泪:看看,现在轮到他命令她了!
不只要赔笑赔小心,他竟连她心里想什么都要管!
如果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倒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就在这时,他再次松开她,在她上方看着她,脸上显露着不满。
羡容眼疾手快,急忙搂住他,娇声道:“陛下……”说着主动吻上去。
第51章
第二天秦阙醒来时, 被子仍然都在羡容那里,还占了大半张床。
这雨盈馆里的床没她房里那张床大,竟让他只睡了一点小边边, 有点挤。
因他起来,羡容动了动,他想她是半醒了, 便说道:“我先起身了, 你想睡再睡会儿。”
“要走快走, 别吵我。”羡容烦躁地翻了个身, 又睡过去了。
他在床边看着她,叹息一声,默默起床了。
羡容睡到日上三竿, 用过早饭, 又去找太皇太后。
这会儿太皇太后倒没睡,正要用午饭,见了她今日的装扮, 满意地点头道:“倒有些女人家的样子了,只是这头上的凤簪小了些, 我这里有只点翠的五凤衔珠簪, 我年纪大了,戴着招摇, 好些年没戴了, 给你拿去戴吧。”说着就要吩咐宫女去拿,羡容连忙拒绝:“不要不要,那东西我有, 重死了,我故意没戴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太后太后身旁, 撑着手肘凑过去:“姑母,我爹和大伯昨天过来说了啥,皇上说了啥?”
太皇太后看她道:“刚还夸你呢,这会儿又没坐相了,以后再不能像以前了,做什么都要端庄,别急躁,坐也得坐端正,要不然怎么母仪天下?”
“什么母仪天下?”羡容意外。
太皇太后问:“你不知道?”
羡容摇头。
太皇太后便说道:“当初皇上是承诺了,要封你做皇后的,到昨日,皇上虽有威慑,也有安抚,言下之意,不会食言,这皇后之位多半还是你的,如此咱们王家就不必担心了。”
“皇……后?”羡容惊呆了,不敢置信。
太皇太后点头:“小时候给你算命,算命的个个都说你是天生贵人相,命中有贵婿,家中当时还想,都出生在侯府了,还能找个什么贵婿,所以当时那位要聘你,哀家还想莫非你真要做太子妃,没承想,真命天子却在这里。”
羡容终于反应过来,在她一无所谓时,她爹、大伯、姑母,竟然都和秦阙商量好了。
“可你们都没问过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做皇后了!”羡容生气道。
太皇太后也愣了:“可你和……皇上,不本就是夫妻吗?不做皇后,难道要做妃子?”
羡容不服道:“谁说是夫妻?他是用薛柯身份和我成婚的,那能叫夫妻吗?准确来说,那是骗婚,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你……”太皇太后叹声道:“可真正做夫妻的不就是你们么,既然如此,你有个名正言顺的皇后之位不也是应当的?再说,之前不是你非要嫁人家的吗?现在人家是皇子,有了帝位,怎么反倒还不愿意了?”
“哎呀姑母你不懂!”羡容急得跺脚:“我要嫁的是薛柯,又不是他,要做皇后我怎么不当初嫁给他弟,还要嫁给……”
太皇太后一把捂住她嘴:“你这都说的什么胡话,小心隔墙有耳!”
虽说秦阙并没有派人过来监视慈宁宫,但宫闱之内,还是小心为上。
羡容安静下来,太皇太后松开她嘴:“以后这样的话再不能说了,你既嫁了皇上,这辈子便只能一心一意侍奉皇上,再不能想其他。”
“所以我不能嫁皇上啊!”羡容压低声音道:“您看,嫁了皇上我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宁愿得罪太子也不嫁他啊,这我再嫁他哥,不是又回去了,依我看他哥还不如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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