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扬了扬首,目光从一干人的脸上扫过,这才淡然道:“允了。”
得了仙人口谕,那些扮作青面獠牙厉鬼的凡人跟在仙人身后,熙熙攘攘走进客栈。
张镖头早就在仙人到来之前张罗掌柜安排好了仙人居所,此时正走在最前头,带领着仙人落塌。
仙人在临踏入客栈之前微微侧头,说出了一行话:“烧了我的货物之人,待事情真相查清,会承担烈火噬心之刑。”
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游离在楚阑舟这几人身上。
显然他的怀疑对象就是这三个见他却没有下跪的人。
宴君安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对楚阑舟道:“需要将他关起来问一问吗?”
漂浮的纸鹤,吹起的纱帘……这些东西在他们这些修者眼中都能轻易用符箓做到。
越用这些道具越能展露出主人的心虚。这扮演仙人的男子一开场就接连使用了那么多,显然并不像外表伪装出的那般淡然。
“不急。”楚阑舟沉思片刻,对宴君安道,“这件事有问题。”
因为她在张镖头的指腹上看到了一点黑色的痕迹。
——那是,火油。
……
第118章
许是仙人降临, 客栈中很快就降下了一场雨。
大雨瓢泼,浇灭了正在燃烧的那批货。
这些货早毁了,仙人又在此处, 故而无人守在这里。
这也方便了楚阑舟的探查。
楚阑舟站在院子里, 也不知在低头翻找着什么东西。
毕竟这些货物都差点给烧成灰了, 系统看不明白楚阑舟的做法, 但这并不影响它害怕。
那劳什子仙人留下来的轿子就停在院子正中,看配色不像是轿子,倒像是个灵堂。
凄风苦雨, 系统听着耳边吹来的呜呜冷风, 颤抖着嗓音问:【好了没……】
一阵阴风刮过,系统浑身颤了颤,补充完了接下来要说的话【怪瘆人的。】
“这世间是没有鬼的。”楚阑舟一脸认真道。
系统没办法想象自己居然被楚阑舟这个最不科学的魔尊教育,难以置信,【啊?】
楚阑舟低笑一声, 道:“除非有人装神弄鬼。”
系统没明白楚阑舟在说些什么, 但她好像已经达成了目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系统听着楚阑舟阴恻恻的笑声,不自觉抖了抖。
这世界哪怕有鬼, 恐怕也不及楚阑舟吓人。
……
乾明派。
“你怎么了?”
身边人出神了太久, 穆婉莲想了许久还是出言询问。
巫柳面带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友人。”
穆婉莲做惯了解语花,业务能力很熟练, 闻言微笑道:“是有什么烦恼吗?”
“他与我相交多年,事到如今, 我却想与他分道扬镳。”
穆婉莲点了点头,表示能够理解:“观念发生分歧, 这都是正常的。”
“与观念无关。道法三千,无分对错。”巫柳摆了摆手,“只是我看上了他的妻子。”
“啊?”骤然吃到大瓜,穆婉莲愣神片刻还是道,“爱人之心,人皆有之,你没有错。”
“我是在帮他。”巫柳并不领会穆婉莲给他递来的台阶,反而道,“他的爱人如朝阳,不该被私人占有,人人都该一同沐浴于阳光下。”
“到了那个时候,他依旧能做他的天子娇子,这世间万事万物,也都能得到一个解脱。”眯着眼睛说完心中所想,巫柳叹了一口气,听语气还颇为惋惜,“可惜他并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这玩意儿是神经病吧。
穆婉莲哑口无言,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脸皮厚到这种程度。
此人神神叨叨,谎话连篇,一些无关紧要的微末小事也爱撒谎,硬生生把自己还算俊逸的脸庞作成了面目可憎的模样。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哪怕好脾气如穆婉莲都快忍耐到了极限。
好在此人的武力值确实过得去,夭吾贰貳七五儿爸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有他相伴一路,穆婉莲所遇到的艰险都少了许多。
并没有废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修士的住所,穆婉莲看着同她屋内一般的守卫配置,愤然道:“怪不得。”
怪不得那修士一直不救自己出来,原来也被囚禁在了乾明派。
这林束这样做,就不害怕她们到时候出去将她揭发吗?
系统考量的比穆婉莲还要更多,穆婉莲因为之前的丑闻掉了一波人气,如果借用此事或许能够洗清宿主身上的负面消息。
它的数据库已经开始构思起草洗白穆婉莲的话术,万人迷系统早就在每次任务实践中积累了大量模板,此时做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在系统谋划的时间穆婉莲早就翻身入了房间。
来人在看清自己之后的视线逐渐从警惕转为了兴奋。耳边同时传来了系统的播报声:【臧泗,称号:隐元居士,当前好感度:100。】
穆婉莲微微松了一口气。
系统说的没错,这修士的好感度果然没有下降。
臧泗看着她,满目都是倾慕之色:“穆姑娘,你近日过得可好。”
在乾明派基本吃喝不愁,不过实在烦心。不过这并不需要透露给这个副本npc,穆婉莲略过了话题:“该死的林束,居然将你困在了这里。”
隐元居士臧泗摇了摇头,道:“是我不愿外出,和这些弟子无关。”
他甚至还替楚阑舟解释了几句:“最近世道不太平,各宗门加派人手护卫宗门安全,是正常的。”
说罢,他像是才看清跟在穆婉莲身后的是何人一般,脸色骤变,迅速将穆婉莲护在了身后,厉声呵斥道:“你来干什么?”
巫柳不说话,表情似笑非笑看着她。
穆婉莲解释道:“你们认识吗?冷静,他没有害我,我被软禁,是他将我带了出来。”
她不想替这个神经病说话,奈何她的人设在这里,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
巫柳故作西子捧心状,叹惋道:“隐元兄,我可是拼尽全力将你的小心上人救了出来,你却对我刀剑相向……小生好伤心啊。”
流程上他的确是践行了他发的天道诺言将穆婉莲救了出来,但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臧泗还是抱拳道:“多谢。”
巫柳微笑道:“你我之间,不必生分。”
他这副情真意切的作态实在恶心,臧泗只觉得一阵反胃,索性将视线转到了穆婉莲的身上。
穆婉莲早做好了遇见臧泗之后的说辞,清了清嗓子,微微垂眸:“这几日,我倒是长了许多见识。”
言下之意是另有隐情。
比剑的留影石早已传来,否认事实没有意义,模糊真相反倒更容易将人说服。
毕竟人只会听从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臧泗果真勃然大怒,红着眼睛道:“你受委屈了。”
目的达成,穆婉莲趁热打铁:“我这几日看惯了世间冷暖,只想寻个地方隐居……”
照理而言,她如今是不知道臧泗身份的,她得找个合理的借口,让他带自己隐居。
那臧泗闻言果然眼前一亮,不过很快便压制了下来。
他故作淡然,殊不知他现在的表现就像是个正在疯狂展露漂亮尾羽的孔雀:“实不相瞒,在下便是一位居士。”
不出所料,穆婉莲面上却做出一副激动的情态:“果真?”
臧泗唇角的笑意就连压都压不住,他想要去签穆婉莲的手,但君子的礼仪止住了他的动作:“能帮助穆姑娘是在下的荣幸。”
他仿佛察觉到什么,猛得回过头看向站在一旁同样嘴角带笑的巫柳:“你在干什么?”
巫柳放下手中的纸笔,被抓包了却表现的十分坦然:“小生是个书生,看到此情此景格外感动,便想着记录进故事里。”
臧泗也不是没有看到过他写的书的,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荒淫无道的杂书。
他被这人算计便也罢了,穆婉莲可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若是被写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传言岂不是平白污人名节?
急忙阻拦了巫柳再次动笔,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眸,他想起当日巫柳拽着他衣袖时说的话。
哪怕明知道自己的恩人只有一个,但好胜心起,他还是想要在此人面前证明一番:“穆姑娘,巽天一年,您身在何处?”
时间过去太久,穆婉莲有些不记得了。
系统在她的脑中提示道:【相亲。】
穆婉莲想起来了。
自己最初接到的系统任务并不是成为剑阁师妹,而是许给一个高门大户作妾宅斗。她废了好大的心力勉强在念虚宗站稳脚跟,便忙不迭请假回去退了婚约。
这一年在穆婉莲的人生履历上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去穆家查一查就能查到,她没有撒谎,如实说了出来。
被家族牺牲无辜的少女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
隐元居士在听清她的回应后脸上是笑容却是一僵。
“……你说……什么?”
穆婉莲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不敢重复了。
巫柳却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隐元兄,看来你记了那么多年的恩情,倒是张冠李戴,徒留一场空梦啊。”
……
客栈,宴君安。
修行到他这个境界是不需要做梦的,宴君安却罕见地做了一场梦。
梦里楚阑舟醉卧在桃林间,披着桃花瓣就想入睡。
小师妹任性起来就连她的师兄都束手无策,宴君安叹了一口气,还是任劳任怨弯腰,想她抱起来。
不过他没有成功。
因为他被一个力道硬生生拽进了桃花瓣里。
楚阑舟应当是在这地上滚了好久,身上披好的外衫松散开来,展露出一小节旖旎春光。
宴君安皱眉想要遮住眼前春景,却对上了楚阑舟的琉璃般的瞳眸。
那双瞳眸中写满了狡黠,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楚阑舟趴俯在他的身前,指尖勾着他的衣带,吐气如兰,凑在他的耳边带着一丝将散未散的酒气。
故意装醉诱他入局,实在是个……坏心眼的小魔尊。
宴君安眼眸微沉,任由楚阑舟将他的衣带扯开。
二人纠缠在了一处。
喘息未落,怀里的温热便毫不留情悉数散去,宴君安抬眸一看,自己吻上的并非红颜。
而是一截枯骨。
披着一副的不是楚阑舟,而是完完整整的一具白骨。
那截骨头纯白如玉,骨头上还刻着深深浅浅的祷文。正被宴君安无比珍惜地拢在怀中。
红颜枯骨,无外乎如此。
眼前场景惊悚无比,宴仙君深吸一口气,眸中逐渐恢复清明。
坐起身,察觉到抱在怀中不属于自己的衣衫,联想到之前那个荒诞的梦境,宴君安揉了揉眉心,微微叹了一口气。
用道具延续了狐妖血脉,又是春天……哪怕是他也无法克制住血脉里的天性。
但他毕竟是宴君安。
恪守君子本分,一举一动都符合礼数,哪怕独身一人也从不逾矩的宴仙君。
宴仙君盯着怀中的里衣,皱起了眉,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半晌之后,他还是没有忍住,头埋在怀中衣衫里……蹭了蹭。
气味淡了。
宴君安愣愣盯着手中的衣物,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猛得将手中东西甩了出去,而后迅速离开了房间。
又过了一段时间,红着脸的小仙君推门而入,将里衣藏到了被褥深处。
……
等楚阑舟打着哈欠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早已聚满了人。
她的视线顺着人群划过一圈,发现今日的人数和昨日一般,看来并没有人趁着深夜逃窜。
仙人的威慑力真的有那么大吗?
楚阑舟盯着他们狂热到近乎偏执的目光,起了探究之心。
“安兄,你可知道那纵火之人是谁?”季承业看着楚阑舟,微笑询问。
楚阑舟抬了抬眼,随口敷衍:“不就是你吗?”
季承业看出楚阑舟对自己的敌意,讪讪一笑:“当然不是我,安兄说笑了。”
“仙君来访,生人退避……”
一句吆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眼看着仙人被簇拥着走入庭前,季承业闭上了嘴。
张镖头此时就站在仙人的身侧,指着在场人讲述了前几日的经过:“当时我们要住店,恰好遇见了钱庄的人。镖局有镖局的规矩,同一客栈不可同宿两家人。但当时天色已晚,此处又荒僻罕有人烟,便与他们同宿在了此处。”
“刚叫孙战看守货物呢,熟料我还没在屋里打个盹儿,外面就烧起来了。”
说罢,一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人就被众人送到了仙人面前,正是昨日被打掉牙的“合”局弟兄。
他显然因为自己的失职被教训了一通,此时看上去很是憔悴狼狈。
仙人只淡淡扫了一眼此人,孙战便像是遭受到什么非人的攻击一般,整个人浑身颤抖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胸口哀嚎。
仙人昨日便说偷盗者会遭受烈火焚心之痛,没想到今日就会亲眼目睹这一幕。
众人皆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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