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也将楚阑舟吹得清醒了一些,楚阑舟眯起眼,审视起垂头不敢看自己的宴君安来。
有古怪。
她松开手,想让宴君安先出来。
这轿厢太过狭窄,在这边交流不太方便。
楚阑舟原本是一只脚抬着,另一只脚踩在轿箱里,她想收回脚的时候却被一个东西卡住。
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个奇妙的短剑。
楚阑舟虽然目前很穷,但她眼睛毒,一眼就看出那物件是个宝贝。
她这才反应过来,喜轿里似乎都摆了一些灵宝。
眼下这灵宝已经不是一点多了,是非常多,几乎要把整个轿厢塞满。
“你去打劫了?”楚阑舟将那短剑拿起来递到宴君安的手里,还是忍不住问。
宴君安接过那短剑,答道:“嫁妆。”
楚阑舟像是听到了什么鬼故事,往后猛然退了好几步。
看来修真界的那群老不死不是活腻了,而是活疯了。
她还在那边盘算着修真界集体走火入魔的概率有多大,却眼尖的发现宴君安的手虚虚握着,似乎手里还捏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让宴君安都宝贝护着的东西说明极其珍贵,不过再珍贵也和她楚阑舟没什么关系,她倒也没放在心上,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她这句话问完,宴君安耳根更红,就快和他身上穿的衣服一个颜色了。
他这个反应让楚阑舟反而好奇起来,她捏住宴君安的手腕,想要一探究竟。
楚阑舟想看,宴君安当然不可能制止,他摊开手,让楚阑舟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是一枚情蛊,通体如玉,蜷缩在宴君安的掌心,被宴君安的灵力孕养着,像是一块小小的翡翠。
楚阑舟又往后退了几步,满眼不可置信:“你拿这个干什么?”
.....
夜色冷肃,宴君安穿着嫁衣和几个木傀儡和一辆喜轿并排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虽形不单影不只,但看上去身影十分寂寥。
他看着紧闭的院门,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戒子空间里掏出一本书卷。
那本书的扉页上赫然写着《魔头囚禁我的日日夜夜》,宴君安先前就通读过一遍,按照书里所说,正道女修被迫被送去嫁给霸道魔尊冲喜,那魔尊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老巢里,不仅把女修关进了金丝笼里还给女主下了情蛊,逼迫女修日日与他交欢。
可他明明照做了,甚至害怕楚阑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么合心意的情蛊特意花心思帮她备了一份,金丝笼因为比较大也放在了他的储物空间里,没想到楚阑舟的反应却是将自己拒之门外。
看来书中的话也不可尽信。
宴君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拿出了第二本。
........
念虚宗,宴君安在剑阁的日子向来过的十分平淡规律,上午的练剑,练完之后就是抚琴,此时正好是他抚琴的时间,琴音间夹杂了他对剑道的理解,犹如翠竹利于山崖之上,腊梅迎于风雪之中。每逢此时,路过的弟子都会停留下来仔细聆听,先前就有传闻不少弟子在听到师叔琴声悟道,修为突飞猛进。
今日不同,掌门铁青着脸,折扇一招挥退了围观的弟子,走进了剑阁。
弟子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抗掌门的命令,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待剑阁外的弟子们散尽,掌门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们念虚宗没有回门的传统。”掌门看着宴君安如今淡定弹琴的样子就很生气,走上前压低声音,“你回来的太早,让我怎么和众长老交代?”
如今因为仙门大比的事情天天开会,众家主长老们都没走,宴君安一个人偷偷回来就罢了,他偏偏带着八个木傀儡和一辆喜轿一起回来,阵仗极大,估计大家都看清楚了。
他们昨天才将人送走,今天人自己就回来了,哪怕大家都知道宴君安估计会在渡过情劫之后回去,可哪有渡得那么快的情劫。
宴君安还端坐在庭院里抚琴,甚至琴音都没有被长老的诘问声扰乱,依旧如高山流水,婉转悠扬。
等掌门等到不耐烦,想要撸起袖子同宴君安干一架时,他才慢悠悠开口道:“楚阑舟没有同意。”
掌门闻言不忧反喜,道:“那你.......”
既然楚阑舟已经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师弟应当学会迷途知返,不再纠缠了。
“是我心急思虑不周,着急和楚阑舟在一起,都忘了。”宴君安像是陷入了思绪之中,良久后才开口道,“我应当先等她还俗。”
掌门捂了捂胸口,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转身急匆匆离开:“师弟,你先在剑阁待着,我想起来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师弟了。”
比起冒着被宴君安气到英年早逝的风险留在这里,他觉得还是应付长老们更容易些。.......
也不知道掌门究竟说了什么,这件事就被轻轻揭了过去。至于弟子们当时只看到宴君安带着喜轿进门,据说是为了拯救被迫联姻的修士,却不知道那修士就是和楚阑舟联的姻,而且那嫁出去的修士正是宴君安本人。
被逼着联姻的男修女修多了去了,大家都在感叹那个能被小师叔搭救的修士的好运气,不过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很快就没什么人会讨论这件事了。
更何况如今仙门大会在即,这是每五十年才会举办一场的比赛,非常盛大,胜者都能获得一些好处奖励,虽然每界的奖励不同,但都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于他们日后的修仙之路大有裨益。
是以各宗门被选拔参加的弟子都莽足了劲儿。就算得不到名次获得奖励,若是在比赛途中展现出自己高光的一面,万一能被什么长老相中,就能平步登云。
念虚宗门口。
一个身着念虚宗弟子制服的内门弟子打着哈欠,坐在摊子前,指了指门口放着的牌子,对着排着队的众人道:“报名费十块下品灵石。”
“师兄,不需要检查修士有没有被污染吗?”排队的修士交了两人份的灵石,拉着身后的女修就要进门,临进门的时候却想起来了这件事,询问道。
最近各宗门都发现一些异常的修士。
那些修士外表如常,但是内里已经被掏空了,浑身就只剩下一层躯壳,甚至还能和其他修士一起聊天修行,行为举止都与生前无异。
而且这种情况还具有传染倾向,只要与这修士接触过的人都相继发生了相同的情况。
各宗门因为此事都查得很严格,只要出宗门再回来时就得检查有没有被污染侵染,他被查习惯了,是以到了念虚宗发现不用被检查时还有点不习惯,就问了一句。
“念虚宗门口有已飞升大能设下的结界。”那内门弟子看了一天的大门,有些困乏,但考虑到新来的修士可能不清楚情况,还是耐心解释道,“你们直接进去就是,护山大阵不会允许邪魔进去的。”
“好。”修士点了点头,牵着自己的同伴走了进去。
他的脚刚接触到大门,就感觉到一阵灼烧之意从他牵着同伴的手腕间升起,同伴像是痛苦至极,拼命叫喊起来,抓挠着自己的脸颊和手臂,没多久他手里的重量变轻,同伴竟然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人皮。
看门的内门弟子困意尽消,排队的修士们迅速往后退去,连忙与那修士拉开了距离。
这来东西可是会传染的,那修士同她师姐接触了那么久搞不好已经被传染上了,若是再传给他们怎么办?
那修士吓得松了手瘫倒在地上,疯狂向众人摆手,不知道是解释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师姐上午还和我聊天教我如何修行,她不可能、不可能被污染的。”
可那张人皮就落在他面前,足以证明事实,他此时的辩驳显得更加苍白。
内门弟子一边维护者现场秩序,一边掏出手里的传讯符,叫来了几个和他作相同打扮的念虚宗弟子。
“你且先随我去见掌门,剩下的人把钱交给我师兄就能进门了。”修士看向人群,交代道。
等他走到那修士面前,看着那修士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终究是有些不忍,宽慰道,“你也不一定会被感染,掌门会帮你探查清楚的。”
那修士刚失了自己喜欢的师姐,闻言也不做反抗,浑浑噩噩地跟在内门弟子身后。人群一片嘈杂,大家虽然都很同情这个修士的遭遇,但谁也都不敢上前,只目送着那修士离去。
正在此时,人群里忽然举起了一只手,接着是一道男声传来:“我也要去。”
那道声音清朗却透着股不耐烦的劲儿,明明是在求人帮忙,可听他语气,却像是屈尊降贵帮人做事一般。
内门弟子听清这声音皱了皱眉,心想掌门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每一年都会有一些哗众取宠想博人眼球的人,并且无一例外都没什么好结果。
虽然掌门交代过他们要与人为善不可随意借由内门弟子的身份压人,但现在是那人挑衅在先,他自然有权力反击。
他想出言斥责,说话那人却自己走了出来。
那人头戴帷帽,背上还背着一个竹背篓,腰间斜挎着一把巨大的刀。整个人从身形上来看,倒是十分健硕挺拔。
他径直朝着那内门弟子走去,还伸出手掐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肩胛骨上拧了一把,反客为主地下了命令:“走吧”
内门弟子被拧得生疼,感觉肩膀绝对流血了,下意识就想骂人,但他的目光停在那人的刀上,将脏话又从嘴巴里咽了回去。
他恭顺地冲那男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道:“是,秦师叔。”
......
楚阑舟戴着羃离,罕见地出了趟门,阳江郡是个富饶的地方,哪怕现在早已暮色西沉,也依然十分热闹,夜市即将开始,小贩沿街叫卖着,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楚阑舟看着眼前的盛景,隔着羃离下的眼角弯了弯。
当年楚家在的时候就管理得很好,后来楚家人都不在了,她还有些担心。
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卖河灯,卖河灯咯!”一个小贩瞥见了楚阑舟,连忙吆喝道,“姑娘要不要买一个?”
楚阑舟下意识摇了摇头,耳畔却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声:“我们去买一个河灯吧。”
这句话不是同她说的,走在她身后的是一对母女,正牵着手逛集市,母亲向女儿提议买河灯,在得到女儿兴高采烈地回应后就打算去这个摊子上买,不过被楚阑舟挡着过不去。
母亲也没催,停在身后耐心等着。
楚阑舟回过神来,立刻站到一边给她身后的母女俩让位。
母亲温柔的冲着楚阑舟道谢,小姑娘看上去十分年幼,扎着羊角辫,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同她道谢,楚阑舟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母女俩这才超过了楚阑舟,走到了那卖河灯的摊位上。
女儿兴奋地指着一个兔兔模样的花灯,摊主就笑眯眯地将河灯递到了小姑娘面前。
摊主的技艺不错,将河灯上的兔子做得惟妙惟肖,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摸了几把,看母亲从摊主手里接过宣纸和毛笔,有些好奇地凑上来问:“妈妈在记什么?”
“妈妈在替楚家祈福。”她母亲耐心解释道,“悯川有习俗,若是在花灯上写下祝福的话语,再写下要祝福之人的名字,用花灯献给河神,河神大人就能收到愿望,将祝福赐给那人。”
小姑娘看她娘亲在写完楚字后就停了笔,以为妈妈记不住名字,想要提醒母亲,奈何她年纪太小,也不怎么记得楚家人名,只能记住最出名的那个:“楚......楚阑舟?”
“嘘,不要乱说,那不是楚家人。”母亲牵着那小姑娘的手,闻言厉声制止。
小孩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楚家人向来与嫉恶如仇,与邪道更是不共戴天,这样一个家族却出了楚阑舟这个大魔头。百姓们有多敬仰楚家,就有多恨楚阑舟。
再往前走就是楚家祠堂,她看了一会儿走在前面的母女,不再往前走,而是往反方向走去。
【宿主,你不必难过。】系统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嗫嚅了半天最后只蹦出来了这一句干巴巴的话。
楚阑舟挑了挑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更何况她们这样才是正常反应。
所以----
“宴君安到底在发什么疯?”
楚阑舟往前又走了几步,终于没能忍住,询问系统。
大家都晓得要离楚阑舟越远越好,为什么宴君安偏要搞特殊,偏要一直执著地靠近自己。
问系统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她实在好奇,又实在是没有别人可以问了。
这道题来说对系统有些超纲了,但系统毕竟提前掌握了世界线可以作弊,于是它决定从结论倒推原因:【可能是宴君安想杀你,提前给你下迷魂汤,方便日后动手?】
“宴君安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楚阑舟想都不想直接反驳,“他就算想杀也会直接动手,这种事情,他这辈子不可能做的。”
自己当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指望系统给出靠谱回答,楚阑舟看这小系统自己乱编都能逻辑自洽,也懒得管它。
太阳彻底落下,一轮明月缓缓升起,在月光清辉之下,一个个河灯满载着百姓的祝福缓缓飘向远方,河道漆黑,河灯却亮着暖融融的光。从远处看,就犹如点点繁星,在浩瀚的银河之中慢慢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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