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滋味太好,苏心禾喝了一口,便喜形于色。
李承允见到她这满足的模样,也忍不住牵了牵唇角,她与旁人相比,仿佛多了一种鲜活、温暖的烟火气,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
连忙把那一口豆浆锅端了下来。
豆浆锅在火上煮了许久,即便隔着湿布,依然有些烫手,苏心禾急迫地放好了豆浆锅,便连忙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耳垂,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有些无辜。
“烫着了么?”
李承允快步走了进去,苏心禾一见是他,便道:“没关系,很快就好了,不是很疼。”
李承允拉过苏心禾的手指,看了一眼,雪白的指尖已经有些泛红了,他见桌上有一盆干净的清水,二话不说,便将苏心禾的手摁进了水中。
“冷水降热更快。”
一入冷水,苏心禾指尖的灼烫感便减轻了不少,她缓缓放松下来,下意识侧头看去,却对上了李承允关切的眼神。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苏心禾不自觉屏住呼吸,眨了眨眼。
李承允回过神来,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苏心禾的衣袖被襻膊绑着,一点儿也没有弄湿,但李承允的衣袖却湿漉漉地滴着水,让人不忍直视。
苏心禾忍不住笑了。
“夫君恐怕又要去换衣裳了。”
李承允面色僵了僵,只道了句:“若冷水还不降热,就让白梨拿药膏来。”
而后,便转身走了。
苏心禾见他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倒是与平日里沉稳大气的样子很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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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条与豆浆终于齐备,苏心禾如之前一般,让青梅和白梨将朝食布置在了柏树下的石桌上。
苏心禾远远见到李承允从书房出来,便笑着开口:“夫君,快来用朝食罢。”
李承允见她笑容满面,仿佛没有之前那般害怕自己了,心情也愉悦了几分,便依言坐下了苏心禾对面。
苏心禾兴冲冲地介绍道:“这是黄金大油条,这是雪山纯豆浆。”
李承允见这油条确实比他之前吃过的粗大,看起来又黄灿灿的,果真当得起“黄金大油条”之名,只不过这豆浆嘛,和雪山有什么关系?
李承允思量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为何叫‘雪山纯豆浆’,是放了雪水么?”
苏心禾摇头,一本正经道:“为了押韵。”
李承允:“……”
果然,她的想法就是与常人不同。
苏心禾见李承允还安静地坐着,净手之后,便拿起一根金黄的油条,轻轻一撕,分了一半给李承允,“夫君尝尝,我的油条可非同一般。”
自两人昨夜一起吃过饭后,苏心禾面对李承允时,便放开了不少,偶尔会主动为他布菜。
李承允一贯不在吃食上花太多时间,也乐于接受苏心禾的安排,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接过苏心禾递来的油条,打量起来。
这油条炸得十分蓬松,看起来约莫有成年男子的小臂之粗,相较于街边食肆卖的油条,胖了一倍不止。
李承允试着咬下一口,只听“咔滋”一声,酥脆的外皮便被攻破,一块油条到了嘴里,然而由脆转韧,咀嚼起来,咸中带着丝丝甜意,令人口舌生津。
这油条看着很大,实则不耐吃,几口下去,便已经没了大半,让人嚼得十分过瘾。
一根油条吃完之后,李承允略有些口渴,便舀起一勺豆浆,喝了一口。
豆浆热而不烫,恰是适合入口的温度,醇厚的豆香,润泽了每一处口腔,瞬间革新了方才的油腻感。
温暖的豆浆顺着食道,慢慢地滑了下去,李承允只觉得整个胃腹都暖了起来。
其实,他昨夜并未睡好,一大早又起来练剑,方才沐浴更衣过后,便觉得腹中空空。
现在,一根油条和半碗豆浆下肚,便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晨曦微风清凉,一顿惬意的朝食,便开启了全新的一天,两人面对面用饭,各有各的专注与享受。
苏心禾见他吃得满意,便道:“夫君可知,这豆浆配油条还有一种吃法?”
李承允刚刚拿起一根新油条,听了这话,立即问道:“什么吃法?”
昨夜,苏心禾用剁椒鱼头汤拌面的吃法,着实惊艳到了李承允,故而他现在对苏心禾说的新吃法都深信不疑。
苏心禾一笑,道:“你看我,像这样——”
苏心禾拿起半根油条,用手指撕成小块,直接扔到了豆浆里。
李承允有些诧异,凝眉问:“用豆浆泡油条吃?”
油条的口感,不就是胜在酥脆么?
李承允一时想象不出来,被豆浆泡过的油条会是什么滋味,但他依然学着苏心禾的样子,将手中的油条撕成了小块,扔到了热腾腾的豆浆里。
轻盈的油条,被豆浆浸染过后,逐渐变沉,用勺子轻轻一压,无数气孔,便被彻底灌入了豆浆,而嫩白的豆浆表层,也逐渐浮起一层油花。
李承允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丝不苟的,苏心禾笑吟吟道:“已经可以吃了,夫君试试看?”
李承允点了点头,遂用勺子舀起一块被泡成淡黄色的油条,试探性地放入了口中。
可才咀嚼了一下,他便愣住了。
原本蓬松粗犷的油条,已经充分吸收了豆浆的细腻和精华,一口爆汁!
咸和甜相互接纳、交融,油条绵软又柔韧,豆浆里则多了一丝咸意,让人毫不费力便享有了两种不同的美味。
一碗豆浆泡油条吃完,李承允已觉十分满足。
苏心禾笑问:“夫君喜欢哪种吃法?”
李承允思索了一瞬,只觉得两种都好,便问:“你喜欢哪种?”
苏心禾下巴微抬,笑道:“都喜欢,所以我两种都要。”
李承允问:“那我同你一样。”
苏心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声音清软地开口:“夫君,以后我们一起用朝食好不好?我知道你没有用朝食的习惯,但不吃朝食对身体不好,在外行军时可能风餐露宿,但回了京城,还是多注意身体,好不好?”
李承韬抬起眼帘,看向苏心禾,道:“你……当真这么想?”
苏心禾忙不迭点头,道:“照顾夫君,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若是夫君日日饿着肚子出门,那便是我的不是了。”
李承允长眉微扬,唇边溢出一丝笑意,道:“嗯,那便听你的。”
苏心禾没想到李承允这么快就答应了,不禁有些意外,瞬间笑弯了眼。
她这话可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从昨晚那顿宵夜开始,便在盘算了。
京城好吃的酒楼食肆何止万千?昨夜不过才去了一家,为了将来的好日子,现在便得下点儿本钱!
苏心禾打算,每请李承允吃几日朝食,便让他带自己出去转一转。
李承允出手大方,想必不会那么计较。
况且,日日一个人吃朝食,也没什么意思,若两个人一起吃,还能多做些花样来,毕竟,像李承允这般生得好看又不挑食的饭搭子,可不好找啊!
第43章 助攻
苏心禾越想越开心, 仿佛捡了大便宜。
李承允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豆浆。
今日的朝食,确实让人惬意, 可静非阁外的人就不那么开心了。
青松和吴桐恍若两尊门神, 一左一右, 并肩而立。
青松脸色不大好看, 眼底还挂着两团大大的乌青, 他难得地板着一张脸, 声音幽幽冷冷:“吴桐,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吴桐神色平常地答了句:“九年?”
青松勃然变色,低吼一声:“是十年,十年!”
吴桐点点头, 道:“哦, 我忘了。”
青松听了这话,心头的闷气便压不住了, 道:“你我认识整整十年,大半时间都在一起, 还出生入死, 背靠背抗敌, 我视你为至交好友,你倒好, 同他们一起去福来阁, 却连个菜都不给我带!”
昨日, 青松难得回来早些,本打算晚上同平南军众将一起去福来阁聚聚, 但却临时被李俨指派了任务,护送李芙一家出城。
青松表面没有说什么, 但内心却叫苦不迭。
自从他上次帮李承允跑了一次腿后,便对福来阁念念不忘。
但这福来阁是个销金窟,他好不容易凑了个局,让弟兄们一起分摊酒菜钱,好将福来阁的招牌菜吃个遍,可万事俱备,他却没去成。
没去成也就罢了,听说这一顿还是世子结的账!这可是亏大了呀!
吴桐见他面色郁郁,便安慰道:“昨夜不是我不帮你带菜,而是酒楼打烊了,所有的菜又都吃光了,就连剁椒鱼头的汤,都被老梁方子冲他们拿来拌面了。”
“借口!”青松双手抱胸,仍然一脸不高兴,“老梁和方子冲都不爱吃鱼,何来的鱼汤拌面?”
吴桐耸了耸肩,道:“你不信去问他们。”
青松“哼”了一声,总之,昨夜除了他来回奔波,所有人都在福来阁享用美食、畅饮美酒!
青松一想到这儿,就气鼓鼓的,不理吴桐了。
吴桐见“左门神”绷着脸,也不知如何宽慰,只能继续当自己的“右门神”。
没过多久,李承允便从静非阁内出来了,他扫了两人一眼,问:“何时到的?”
两人急忙敛了神色,回身见礼。
吴桐答道:“才到不久,世子很准时。”
李承允“嗯”了声,又看了青松一眼,问道:“你怎么了?身子不适?”
青松垂眸道:“许是昨夜从城外回来,已经有些晚了,又滴米未进,故而没有睡好,多谢世子关怀。”
说罢,他幽怨地瞪了吴桐一眼。
吴桐:“……”
李承允随口问道:“朝食可用过了?”
青松难得受到李承允关心,忙道:“世子以前说过,空腹练剑,能让人耳聪目明,神志清醒,末将以世子为榜样,故而最近晨起练剑之后,就不进朝食了。”
李承允轻咳了下,道:“禁朝食倒也不是必须的……”
青松愣了下,他不禁吸了吸鼻子,便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油香味儿。
难不成一贯不用朝食的世子,都开始接受朝食了?
青松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无论是吴桐老梁,还是眼前的世子,仿佛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青松欲哭无泪。
“你们还没离开,真是太好了。”
苏心禾清悦的声音响起,李承允回眸看她,问:“怎么了?”
苏心禾笑盈盈道:“夫君,今日的朝食做得多了些,也不知吴副将和青副将用过了没有?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将这些带在路上吃。”
苏心禾说罢,青梅便递上了一个食篮。
这对青松可是一场及时雨,他正要抬手去接,却下意识看了李承允一眼。
李承允道:“既是世子妃的心意,你便拿着罢。”
青松这才展露笑颜:“多谢世子,世子妃!”
沉甸甸的食篮到了手里,青松胸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还是世子妃好啊!
苏心禾问:“对了,昨日青副将送姑母一家去城外,可还顺利?”
“这……”青松虽然身经百战,但一想起昨日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承允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道:“如实说来。”
青松便只得实话实说:“罗老爷与罗夫人上了马车之后,仍然针锋相对,没吵几句,便动起手来了,罗夫人将罗老爷的脸都抓花了,还将他的肩膀咬出了血,罗老爷则将罗夫人的胳膊打得脱臼了……”
苏心禾:“……”
李承允却道:“他们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你不必介怀。似杰那里,我自会与他说的。”
“好。”苏心禾点了点头,道:“时候不早了,夫君不若出发吧?免得误了时辰。”
李承允看了她一瞬,又轻轻“嗯”了声,才转身离去。
因出门的时辰正好,所以一路上都畅通无阻,李承允一行三人,很快到了南郊大营。
士兵操练已经开始,整个地面被跺得微震,兵器破空而刺的声音,恍若掀起了一阵冷风,喊杀声响彻军营,仿佛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承允。”
李承允循声回头,便看见了启王欧阳颂临。
欧阳颂临曾在平南军历练过,回京之后便从宣明帝手中接管了王军,但得空之时,依然会来平南军大营转转,与李俨和李承允等人探讨战术和练兵之法。
李承允拱手,“启王殿下。”
欧阳颂临笑了笑,道:“这平南军操练起来,果真是气势恢宏,只可惜,下一次看你们操练,可能就得去玉龙山了。”
龙舟赛之后,李承允便已经安排了老梁和方子冲等人到玉龙山部署,不日便能将人迁过去,不用和王军一道挤在南郊大营了。
李承允淡笑,“多谢启王殿下承让。”
欧阳颂临却摇摇头,道:“平南军赛舟获胜,乃实至名归,王军技不如人,当愿赌服输。不过,平南军里当真能人不少,你可瞧见了李信画的南疆布防图?听皇兄说,那布防思路十分缜密,颇有平南王当年的风范。”
李承允道:“平南军如今一分为二,一部分守护南疆,而另一部分则由我掌管,将人马布在了北疆。稳妥起见,南北两地的布防和战术等,都不通融与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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