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那么好。
她去逛街买东西,都想着给他买一份。
在他失意潦倒之时,眉眼含笑地对他说“你很厉害,未来也会更厉害,成为大秦柱石。”
在他身处困境之时,语气坚定地对他说“为什么觉得只能是你保护我呢,我又不是那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娇花。今后你我二人携手,共同来面对风浪,可好?”
她曾跟他说:“你我既然已互表心意,今后便是一体,想要对方过得更好。”
她曾说:“你若不负我,我定不负你。”
她还曾说:“若你加冠之后,心意还是如今日这般,那我随你一起去见君上,让他为我们赐婚。”
现在,他的心意依旧未变,但是,她还会那样坚定地站在她的身边吗?
而今,面对流言蜚语,她还会和之前一样信他,爱他,护他,等他吗?
思及此,他的心一阵阵地抽痛,是啊,都怪他。
怪他自私地将她拉入泥淖,怪他他不够强大未能护她周全,怪他太过任性放纵自己惹人非议。
他是秦国公子,无论做何事都不敢有人说他,所有的刀|枪箭矢只会砍到她的身上,刺向她的心房,把她伤的遍体鳞伤。
他的心也碎成一片一片,他怅然地对郯清说道:“去看看郯明,从小风那里问到什么。”
不一会儿,郯清便带着郯明回来了,后边还跟着小风。
“我等了好大会儿,小师傅刚才被樊将军叫去了,我才找到机会把小风叫出来,我怕记不准,便把她直接带过来了。”郯明挠头说道。
樗里疾沉声问道:“瑾瑜今日下午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说与我听。”
小风见公子表情严肃,声音中似乎带着冰碴,心头一跳,回忆着开始陈述。
“今日颁奖前,郯明跟公子一起来军医营,他说他研究了新的招数,我想跟他比试,公子你允了,小姐也说不用我候着,我俩便去了别处,这个主子是知道的。”
“等我俩比试结束,已是一个多时辰后了,我回到小姐营帐,但是发现她不在帐中,想着她应该在老太医的那里,便去寻她,然后看到张野在老太医帐门口守着,我便问他小姐是否在帐中,他声音很大地回答我。”
“我给公子模仿一下,张野是这样的语气,小风你回来啦,徐医士在帐内。”小风站的直直的,模仿着张野的语气和声音说道。
樗里疾双手背在身后,盯着小风,“继续说,之后怎么了。”
小风握了握大刀,接着说道:“然后小姐便让我二人进帐了,我跟小姐说我赢了郯明,她恭喜我,但是我听小姐声音哑哑的,眼睛还红着,我问她是否感染了风寒,小姐说不妨事,然后老太医问我这次有没有把郯明弄伤,项温医士也调侃我。”
“接着小姐问我怎么赢的郯明,我给小姐演示了一下,跟她说我觉得郯明不甘心也不行,他钻牛角尖只研究花里胡哨的剑法下次还赢不了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招数都是徒劳。”
郯明听小风这样说,立马提剑上前,十分不服气,“你莫要说大话,我这是只是失手罢了。”
郯清立马扯了扯哥哥的袖子,“正事要紧,别打岔。”
探明立马噤声,略带歉意地说,“是我鲁莽了,小风,你接着说吧。”
小风看公子也示意她继续说,便接着讲,“小姐听罢,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跟项老太医说,她想来见樊将军,她觉得除了上前线打仗,也可立军功,而且还说虽不太懂排兵布阵,行兵打仗,只会背兵书,但懂其他的。”
“立军功么?”樗里疾重复道,“然后呢,项老太医如何说的。”
“项老太医说既然小姐拿定主意,便去做,跟小姐说费朔留在军医营,让张野跟着小姐,然后小姐便写了封书信让我来给樊将军送了。”小风说完,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你带着樊将军派去的人回到军医营后,瑾瑜是何反应?”樗里疾接着问。
第44章 怕他冷静
小风回忆了片刻, “我回去时,小姐已经换了身衣服,听我说樊将军请她过来时, 她并没太大反应,只说让我们给她收拾行李。对了小姐专门强调了让我将你送给她的放在一起,用箱子装好,收拾好后, 我们便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 你回去吧, 有事我再叫你。”樗里疾对小风说道。
待小风走后,樗里疾命令道:“郯清,你去查清楚今日口出狂言的人都有谁?还有, 军中有其他的并给我揪出来!”
“是否需要我呈报樊将军?”郯清问。
樗里疾捻了捻手指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语气寡淡,“他若问你, 你便说, 他若不问你, 你便不说。”
“我明白了。”郯清拿过大氅, 领着公子身边的一队亲卫便出了营帐。
郯明捡起碎成一条条的竹简,他这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公子生这么大的脾气,虽然不知道哥哥打探出了什么,但是他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在他将所有竹简都捡起来的时候, 听到公子凛声一字一顿道:“既然有人活腻了, 那便遂了他们愿。”
雪依旧未停,而且这雪已经从粟米一样的雪粒子, 变成了鹅毛般大小的雪片子。
雪花飞旋,扑簌簌落下,天空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也是像铺了厚厚的鹅绒毯子,白花花的厚厚一层。
不同于外边的寒冷肃杀,樊将军的帐内燃着炭盆,倒是十分地暖和。
樊将军介绍到:“徐医士,这便是我给你找的人,弓|弩营的张大,擅长弓|弩制作,箭法极准,就由他配合你制作这个连弩。”
徐瑾瑜看到眼前之人,上前打招呼:“好久不见。”
张大脸一红,腼腆地说:“徐医士好,不知近来可好?”
樊将军见二人如此热络,疑惑道:“二人还是旧识?”
张大解释道:“我来河西军营路上,因为下雨山路滑马车滑到坡下,马儿受惊把我甩到山下,我当时磕到了脑袋昏死过去,还是遇到徐医士救了我一命,她可是我救命恩人呐。”
“那还真巧了,既然如此我便不给你们互相介绍了,张大,徐医士设计了一款连弩,需要你和她一起来做。”樊将军命令道。
张大惊讶地瞪大双眼,“只知徐医士医术高超,会武功,没想到还会设计弓|弩。”
徐瑾瑜心想,多亏我穿越前看的闲书多啊,但凡少看一些,都不会有这技能点。
樊将军说道:“我也很吃惊啊,我是个粗人只会用弓弩,对于制作一窍不通。你们二人需要什么材料,用具都跟赵镇说让他来置办,我单独给你们二人腾出一个营帐,并配上几名士伍帮助你们研制这个连弩。”
“属下先谢过将军了。”徐瑾瑜道。
樊将军大手一挥,憨厚笑道,“哈哈哈,这道什么谢,你们二人若真把这个单人能用的连|弩研制出来,我倒要谢谢你们,到时我向君上请赏!若是战时这个连|弩效果不错,还有赏!”
这句话不仅让张大喜上眉梢,也让徐瑾瑜心中的石头落地,这无异于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
“这个连弩可以铜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可连发十矢,虽然不及传统弓|弩威力强劲,但是胜在速度快,如果在箭|矢上涂抹虎毒狼毒等,便可使伤害成倍增加,只要见血,便会使人马毒发。”徐瑾瑜讲解道。
张大眼神一亮,作为一名喜欢弓|弩之人,毕生的梦便是想要制作出一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弓|弩,方才徐医士说的连弩,莫说他没做过,连见都未见过。
他激动道:“天下强弓劲弩皆出于韩,射程可在六百步之外,我一直想要制作出来一种弓|弩,可以超越韩国的弓|弩。”
樊将军叹了口气,“唉,韩国不仅有劲弩,还有利剑。不过这不在于他们工匠的手艺有巧,主要是因为他们有铁矿石啊。若是我们大秦有这等好的铁矿,将军中的箭|矢换成铁的,士伍配备的铜剑换成铁剑,那定会战无不胜!”
“对啊,现在军中都是用铜制兵器,铁器都统一制作成农具,由各地统一管理,发给农夫用作耕种了。”张大遗憾地说。
徐瑾瑜评价道,“如今铁器短缺,只能如此做了,耕战耕战,耕在前,战在后,若是农夫没有趁手的农具耕种,粮食产量也会减少,若是民无粮可征,秦军又如何安心备战。打仗打的不仅是人,还有家底,看谁家的家底厚实。”
樊将军听徐瑾瑜这一番话,夸赞道:“徐医士所言极是,打仗打的确实是家底啊,看国家人丁多不多,国库丰不丰。”
正在三人聊地火热之时,赵征一脸急色过来了,见樊将军正在跟人说话,便附在赵镇耳边说了几句话。
赵镇听后,眸光一聚,挥了挥手让赵征先去账外候着。
“这样,我先让人领你们去给你们备的营帐,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先列个单子,过会儿我让赵镇找你们去拿,让他准备。”樊将军说到。
待她和张大被人领着出了营帐,在门口候着的赵征便进了帐中。
樊将军此时已收起笑意,坐到书案前,拿出一封密封的信筒打开,“赵征,你说。”与方才和人谈笑风声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赵征走到书案前,轻声道:“禀报主子,方才我见郯清带着公子疾的一队亲卫,风风火火地去步兵营了。”
樊将军本来在看密信,立马抬起头问道:“可知为了何事?”
赵征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属下不知,还未打探到。”
赵镇听言心头一跳,“或许,跟那事有关?”
“你说。”樊将军将帛书重新装进信筒。
赵镇上前一步,低声道:“我之前跟主子你汇报过,郯明和徐医士来往频繁的原因,郯明是他师傅只是表象,其实真实原因是公子疾在和徐医士交往,还有近日密探查出来的一些消息,还未来得及向主子汇报。”
“也跟公子疾有关?”樊将军问。
“是,主子之前不是吩咐我查徐医士的底细,我派人到了她的老家,前几日的来了消息。她的身份确实没问题,跟验传上无出入,其亲父在打仗时受伤落下病根,解甲归田几年后身亡,亲母是名女医,前些年行医路上意外身亡。”
赵镇接着说道:“徐瑾瑜父母离去后给她留下老房两间、田产几十亩、另有一些积蓄,但据村里人描述,家中并无仆妇。所以我又查了她身边小风的来历,发现小风并非郯明在洛南给徐瑾瑜买的女婢,而是公子疾府上的。”
樊将军继续看着信,说道:“公子疾既然喜欢徐医士,给她女婢也正常,这没什么。”
赵镇点头道:“还有一事,也是有关徐医士的,她在来投军前,据说是意外滚沟里过重伤,被邻居发现后照顾了一个多月才康复。”
“还有徐医士经常给村里人看诊,待人和善,话也不多,除了邻居,也就跟一个叫赵惠的游学士子交往较多。哦,对了照顾她的邻居家的儿子叫徐诚,如今就在军中步兵营,跟徐医士从小一起长大的。”
樊将军听到赵惠二字,嗖的站了起来,“你是说,游学士子赵惠?”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赵镇一头雾水,问道:“这个赵惠,可有问题?”
樊将军抱着双臂在营中踱着步,捋着已有的信息,今日密信中提到了太子嬴驷的一些事情,说他被流放这些年化名游学士子赵惠,几乎走遍了大秦各个郡县。
不久前被君上秘密寻回前,就曾经在商於,还经历了一次刺杀,幸得一女子相救才死里逃生,但是密信中说那名女子已经死了啊?
难道,救了太子之人,是徐瑾瑜?这也太离谱了吧。但是,时间线是对的上的。“还有什么消息,你继续说。”樊将军有些迫切地问。
赵镇看主子方才又是摇头,又是抽气皱眉,又惊又喜的样子,便继续说道:
“还有一条消息是军医营的赵堪今日送来的。赵堪说徐医士带着行李仆人离开不久,郯清就去了军医营,找了白氏还有运奄氏的医士,在运奄兴营帐待了一段时间后,郯清便骑马急匆匆地走了。”
“最后一条是步兵营的张力送过来的,说营中有人秘密议论公子和徐医士之事,说的不太好听。我原想着这些是士伍们嘴碎,平时爱讲一些不入流的话,而且主要说的是徐医士不是公子,觉得不是大事,便没跟主子汇报。”
樊将军脚步一顿,“若是如张力信息所说属实,那公子今日所为便有了解释。”
赵征听哥哥赵堪说的信息,结合主子话也猜了出个大概,原来公子疾派亲卫过去是要算账,不过,这不应该报给樊将军么?
他愤愤不平道:“主子是说,公子疾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不向你汇报便要私自治那些士伍死罪?这也太不把主子你放眼里了吧。”
樊将军不怒反笑,悠然地迈着步子,轻快地说:“我还真怕他把我太放到眼里,如此甚好!甚好!”
赵镇了然地一点头,问道:“主子的意思是说,我们不管?放任公子疾自己去处置那些人?即使是他不顾军法,直接治那些人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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