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很轻易地便看见了, 少女眼下的一抹淡淡的青黑之色,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 用拇指摩挲了一会儿, 语调是他都未曾察觉到的轻柔。
“辛苦了。”
他虽不知顾挽澜这段时日去了何处,但从她今日状态便知, 她私底下去做的事情, 恐怕只比自己前几日去做的更为辛苦。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如约赴了与自己的婚仪,还给了比他想象得更多。
如此,便够了。
崔珏垂下眼睫,隐下眼中汹涌的欲.望,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还是真的在安抚对面的少女,“歇吧, 今日不扰你。”
“?”
顾挽澜愣了,见着崔珏准备从床榻上起身离开, 她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今日不扰你”是何意思,心头不由地浮起一阵失落。
还未等顾挽澜察觉出这种思绪为何之时,她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她一把握住崔珏就要抽离开的手,正要说点什么, 却不曾想,因为动作幅度太大, “啪”地一声响,什么东西从崔珏衣袖中滑出,落在了床榻之上。
竟是崔琼塞给他的那卷——做了重点的春宫图!
崔珏眼眸微动,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伸手就要捡回,顾挽澜动作却比他更快,一把从崔珏手中夺回了那卷图册。
不过粗看一眼,顾挽澜便知这是何物。若是还未通晓人事的郎君成婚,家中或者知己好友为他备上此物,顾挽澜并不感到惊讶。
只是方才她看得分明,那折了一道的书页上的姿势分明是——
顾挽澜瞬间玩性大发,她故意拎着图册的一角,凑到崔珏身前,语气是止不住的恶劣笑意,“看不出来,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呀,还特意折了一道做了记号。”
再次被顾挽澜的气息包裹,崔珏呼吸窒了片刻,藏于袖中的掌心已他掐出了血痕。
方才他是用了十二分的耐力,才逼迫自己从她身边抽身离开,可现在,他垂眼便是少女湿润而饱满的嫣红唇瓣,抬眼又是催人血热的大红喜帐。他便哪里也不敢看,哪里也不敢动。唯恐一着不慎,放出心中叫嚣的凶兽,把她吓跑。
幸而,他早已擅长披上一层圣人谪仙的皮。
崔珏微微闭上了眼,强自平静了气息,“是……崔琼所有,并非在下之物。”
崔珏自觉自己遮掩得很好,可殊不知他的一切早就在顾挽澜一双眼下暴露无遗。
上下滚动的喉结,不住轻颤的眼睫。
顾挽澜见之,玩心更甚,愈发想要欺负他,想要他哭、想要让那素来清冷孤傲的人因为自己而彻底失态。
她伸手一推,彻底将崔珏推倒在了床榻之上,带着原本垂在一侧的帷幔也顺势落下。
崔珏瞪大了眼看向顾挽澜,分明是有些呆愣的神色,可此刻,烛火的光晕透过红色的帷幔丝丝缕缕照了进来,明暗光影之下,让眼前人的眉眼竟带了一分妖冶之色。
顾挽澜舔了舔自觉有些干燥的唇,欺身而上,故意将灼热的鼻息喷洒在身前人洁白而修长的脖颈之上,很快她便能感受到,身下人压抑下却又不自觉的战栗,而那一块肌肤也因她迅速染上了绯红之色。
调戏这种古板正经的人,真的太有意思了!
顾挽澜止住心中的大笑,在他耳边把语调拉得暧昧又多情,“那……你喜欢吗?那种姿势。还是和先前一样,你如果喜欢,只要你说开口说出来,我就满足你哦。”
顾挽澜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她女扮男装混迹军营之时,什么男女之间的荤话都听过,该了解不该了解的都知道了,所以她清楚地明白,对于大部分男人而言,他们更喜欢做这种事里的掌控者,遑论眼前这个克制守礼的小古板。
她只期待着,逼着他露出更加羞恼有趣的表情。
“说啊。”
她盯着他的脸,伸出手抚向他的腰侧,指尖顺着层层叠叠的喜服探了进去……
一声急促的喘息猝不及防响起。
崔珏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一把擒住了顾挽澜作乱的手,因为太过忍耐,眼尾已经染上了一抹薄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仅在说,还在做啊。”
说完,顾挽澜甚至还示威一般将指尖往前送了两分。
“顾挽澜!”
崔珏很有些气急败坏。
可迎上少女不驯的双眼,崔珏却又率先投了降。
行。不想睡觉了是吧。
那就都别睡了。
崔珏狠狠吸了一口气,左手一个用力扒开了自己的领口,顾挽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身上竟然早已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崔珏任由自己胸膛上下起伏,再度开口之时,嗓子已是低哑得不成样子,“随夫人喜欢,但……”
“还望夫人循、序、渐、进。”
顾挽澜这才反应过来崔珏的意思,再看眼前人一副不堪受用的样子,很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她只是摸了一把他的腰腹,他居然就求饶了?
这也太……
可顾挽澜也知穷寇莫追的道理,既然敌人已显露败意,她便也不能做得太过火,何况,如今她正得了趣味,想要好生探索一番眼前之人。
顾挽澜如他所愿,抽回了手,舔了舔唇,试探地上前,“那……我就从亲亲你开始?”
崔珏额头青筋一跳。
他只觉得,他此生受到的最大折磨不外乎如是。
他渴求顾挽澜的靠近,从坐上床榻时开始,全身每一滴血液就在叫嚣自己不顾一切地去撕裂、去破坏,为了不吓到她,他只能一遍遍用自虐提醒自己。当她提出,她想试试她来主导时,他想,这或许是个好法子,由她来,那么他或许就不会伤到她。
可如今,他才知道这是个多么差劲的主意。
她不过只是口上一说,他的防线就快要被她摧毁个彻底。
“等——”
崔珏正要开口说话,没想到顾挽澜正好贴了上来。
什么滑嫩的东西在他齿间一扫而过,激得崔珏在这一瞬间,全身汗毛竖起,浑身一颤。
“轰”地一声,然后脑子也在此时被烧成了灰烬。
顾挽澜本意只想舔一舔崔珏的唇角,谁知道他正好要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察觉到有点不够循序渐进之时,顾挽澜就生了退开之意,怕吓到了他。
可刚一退开,后脑勺就被人大力搂紧。
“唔、唔。”
他居然也伸了舌头!
顾挽澜瞪大了双眼,在短暂的震惊过来,也并不怯战,要与之交战斗个痛快,可敌人实在狡猾,在一阵猛攻,甚至让顾挽澜感受到一股窒息之感后,就迅速下移,落在了她的脖颈之上,那力道竟似于啃咬,像是要把她整个拆吃入腹。
她听见自己似乎发出了一声糟糕至极的声音。
好狡猾……
热气从脊骨上蔓延而上,顾挽澜只觉自己浑身发软。她清楚地从崔珏的眼眸中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样,面色绯红,欲态横生,活像一朵春日枝头春雨过后惹人采撷的牡丹花。
而崔珏却只在早期短暂地失态后,又变成了原先那副岿然不动的清冷模样,只是此刻的他周身气势更强,更深不可测,像是从暗夜里爬出的冷面修罗。
可明明是他在做尽下流之事,怎么他却还能端成这副模样,而自己却……
顾挽澜彻底被激起了胜负欲,趁着崔珏分神的工夫,一口咬上了崔珏的颈子。
顾挽澜满意地听到了崔珏口中泄出来的闷哼之声,可随后敌人攻势更加猛烈,顾挽澜便也头一次发现原来崔珏的力气可以这般大、原来他的指尖可以这般灼热,搅得她的脑袋都快成了一团浆糊。
顾挽澜不想就此认输。
她咬着唇瓣,面色憋得通红,也不再让自己唇边溢出一丝声音。信奉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趁着崔珏无暇他顾,顾挽澜迅猛出手,又试图将敌人一刀毙命斩于马下……
这场仗打得着实焦灼,谁也不肯认输和求饶。
从夜幕深深到天边亮起鱼肚白,最后,顾挽澜的意识里,就只有从崔珏额上滚落而下的汗珠,以及他牢牢盯住自己的那双眼。
被那双眼盯住的瞬间,竟让她生了一种她才是他精心捕获的猎物的错觉。
当顾挽澜再欲细看之时,意识已经开始下沉。
后来似乎有人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遍说着什么。
但是她实在被颠得厉害,头脑昏沉,完全听不清,直到最后彻底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顾挽澜再次醒来的时候,一时间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
身旁没了人,被扯坏的帷幔已经被换过了,隔绝了外间的光线。
顾挽澜刚准备起身,去拉开帷幔。身子一动,顾挽澜就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
随后,昨夜的记忆陆续回笼。
顾挽澜脸热地厉害。
一方面是羞愧于自己定力太差,美色上脑。
一方面是暗恼自己最后居然在崔珏面前哭了出来,实在是糟糕到想要彻底毁去的画面。
“挽澜?”
真是背后不能念人,猛地在床外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挽澜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当即闭上眼,拉高了被子盖住自己装睡。
“姐姐还未醒么?”
外间又传来模糊的声音,是顾乐欢。
“未曾。”
顾乐欢明显语气不忿了起来,“崔珏,我以为你多少是个有点数的人,姐姐喜欢胡闹,你怎么就能任由她胡来!你知不知道她左臂上还有——算了,不和你说了,天下男人都是一群容易精虫上脑的东西。”
顾挽澜一怔。
原来大婚当日给她左臂上过药油、按摩过的人是顾乐欢,怪不得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察觉到痛意。
“是在下之过。”面对顾乐欢的诘问,崔珏从善如流地认了错,声音清冷一如往常,只有在谈及顾挽澜之时,才带了一丝急,“她左臂如何?莫非曾有伤?”
第37章 落雪了
崔珏这一句略带关怀的询问, 却让顾挽澜猛地惊醒过来。
那日,从她手中带走质子的便是崔家人,而崔珏和崔琼关系匪浅,若是崔珏无意在崔琼面前提及她左臂有伤之事, 那崔琼很有可能会将飞鸢疑心到她的身上。
虽则, 绣衣使指挥使——飞鸢这一层身份并非不可告人, 却也是她目前面对强敌的一层底牌, 如非必须, 她并不想暴露于人前。
“姐姐她——”
顾乐欢正欲开口,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
同一时间, 有些蔫的声音也从帷幔中透了出来, “可还有吃的么?肚子有些饿。”
顾乐欢忙道,“有的,姐姐,你等我——”
“不要你。你旁边不是还有人么。”
顾乐欢一怔,看向身旁的崔珏,讷道,“为何?”
“只是……暂时不想看到他。”顾挽澜瓮声道。
崔珏听了这话, 倒是轻声笑了出来,“炙羊肉、野菌汤、再来一碟蜜饯, 可好?”
本只是随口一说, 可听着崔珏报上的菜名,顾挽澜当真觉得有些饿了,尤其,崔珏所说的本就是她极为喜爱的吃食。
“好极!好极!就劳烦夫君了。”
崔珏嘴角含着笑, 离开了房间。
等看到他离开,顾乐欢这才皱着眉, 坐在床榻边,一把掀开了帷幔,“姐姐为何不愿让他知道自己左臂——”
话还没说完,见着帷幔内的顾挽澜,顾乐欢竟是连着耳朵都红了个彻底,连忙避开眼,放下了帷幔,怒道,“他、他对你也太过分了!”
顾挽澜扶着腰,坐了起来,有些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没事,我也早就讨回来了。”
顾乐欢蓦地便想起,今日一早,崔珏来到母亲房中请安时的画面。
来人风姿不减,气质出尘,只是大抵是一早过来,有些急,又或者是房中伺候的丫鬟婆子对这家世普通的新姑爷没有太上心,以致于他竟是顶着一脖子令人耳热的咬痕,走过了这大半侯府。
还是请安之时,戚容隐晦提及,崔珏方才恍然大悟,捂着脖子连连道歉,是他失了礼,只是这顾大小姐对新姑爷极为喜爱的传闻便也很快流传了出去。
顾乐欢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趁着四下无人之时,开了口,“姐姐感觉怎么样?”
虽然顾乐欢语意含糊,但是顾挽澜还是很快明白她的意有所指,她笑着看向一脸好奇的顾乐欢,“自然是不错的,只是这等事,到底后面是女儿家来承接后果,你可别因为一时好奇就想要去试。”
顾乐欢视线落到顾挽澜的肚腹之上,“那姐姐是已经准备好了么?”
顾挽澜下了床,活动了一下仍旧感觉酸软的身体,“当然,有孩子这种事,越快越好。”
顾乐欢闻言,抿了抿唇,“是为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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