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美得叫人心旷神怡。”
官员们纷纷称赞,这便是妻与妾的区别,既是妾室,那便可以随意调侃赞赏。
郁阙目不斜视,拢了拢裙摆坐下,为萧默侍酒。
“夫人来迟了。”萧默伸手揪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到身边,按坐到怀里。郁阙哪里肯这般!立即别扭起身,大庭广众之下。
萧默不许她走,强势地揽她在怀。满堂之中,姬妾侍酒,比这般更亲密的也有。
郁阙不习惯这般,木讷地坐着,好似一尊易碎的琉璃美人。
“夫人不给本官倒酒么?”
郁阙侧身去倒,角落有道视线一直朝她看,将她所受的耻辱全收入眼底,郁阙侧眸避开,倒了一杯酒给萧默。
萧默不接,就着她的手来饮酒。
“这酒怎么还是冷的。”萧默点评道,说着伸手提过酒壶,郁阙正以为他要亲自倒酒,酒水却从她脖间灌了下去。
她衣衫单薄,懂得脊背发凉,酒水淌过精致锁骨,朝着沟壑流淌。
这都是欢场的小把戏,萧默头一次玩,觉得颇有意思,堂内歌舞正盛,郁阙被他紧紧箍着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凑近轻闻她脖侧,冷酒渗入温软雪肌,沁着酒香,如痴如醉。
郁阙贝齿咬着唇角,脊背笔直。
男人的薄唇轻附锁骨,浅尝温酒,由她的身子温成的酒,“你这么想见沈彦,叫他上来一道尝尝这酒水的滋味可好?”
宴厅角落里,侍酒女子几次三番要凑上前来,沈彦皆避开,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堂前。
那是他的发妻。
萧默一袭暗金色长袍,将她拢在怀里戏弄。
她的妻子是那样一个人,在外连发丝都不会乱的人,此时此刻竟受这番屈辱!
攥着酒杯的手青筋虬结。
“萧默......”郁阙终是抬手将人推开。
她肩身不偏不倚,用丝帕轻轻擦拭脖间酒水。
萧默不肯放人,“本官的错,竟这么不小心将酒水倒在了夫人身上。”
郁阙不与他争辩,眸光却又不自觉地瞥向了角落那个身影,他是不是全瞧见?她这般狼狈模样?
待她回过神,萧默从果盘里取了颗葡萄,亲自剥了皮送到她唇边。
郁阙怔忡了一瞬,他将她当什么了?雀鸟?妓子?
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什么颜面尊严都没有了,更何况一颗葡萄,便也张口吃下了。
这颗葡萄是酸的。
边上的宁王瞧出门道来了,萧默这是当着沈彦的面故意羞辱他的前妻。
他伸手将郁阙从萧默怀里将人带过来,“子深,你怎么总将最好的姬妾留给自己?今夜就让夫人也陪陪我?”
怀里忽然空了,萧默难免愣住,但又很快恢复了笑意,将郁阙推向宁王,“宁王殿下开口要人,我怎敢不同意?”
宁王高兴,拉着郁阙坐下,剥了葡萄喂给她,瞧着美人启唇吃下,如此乖巧,便觉得太有意思了。
想必那个沈彦气急败坏了吧?哈哈!
宁王觊觎郁阙美色已久,“还请夫人为本王斟酒。”
郁阙乖顺地坐在宁王身边,垂首为她斟酒。
宁王大喜,还是萧子深会玩,当着人家前夫的面戏弄人家的妻子,确实很有意思!
酒盏端到宁王面前,宁王伸手包裹住美人一双柔荑。
郁阙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沈彦也看得很清楚,他曾经的妻子心甘情愿的沦为权贵的玩物。
......
子时,宴上官员大多酒醉不起,由仆人们一一搀扶去客房。
郁阙隐忍一夜,预备起身回兽园。
“子深!子深!”宁王故意当着沈彦的面,伸手揽住郁阙。
萧默眸光骤然凛冽起来,深深地看向宁王。
宁王继续下猛药:“夫人如此温柔体贴,能不能叫夫人伺候我一夜?那样销魂的滋味,叫我也尝一尝?”
萧默神情肃然,问郁阙道:“夫人可愿?”
泽元在边上看得心急,家主这语气这神态,哪里是肯将御史夫人让出去的意思啊?宁王殿下演戏演过头了!
郁阙心气起来了,“宁王容姿出众,我愿意侍奉。”
萧默的眼神,透着狠劲,看她片刻后道,“好啊,夫人很是识趣。泽元,将宁王殿下与夫人送去客房休息。”
泽元:“遵命......”
整场宴会,沈彦的视线几乎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郁阙目不斜视,跟着宁王离开了宴厅,从今夜起,她希望沈彦彻底死心,再也不要登门,再也不要管她的死活。
萧默面色阴沉到了极致,“沈御史也打算在萧某府上过夜么?!”
宁王醉了,泽元搀扶着他进入绿水苑隔壁的客房,郁阙跟着进屋。
泽元:“夫人还是回兽园歇息吧,宁王醉了,想来也不必夫人伺候。”
“萧相吩咐我伺候宁王殿下,我怎么敢擅自回去。”
泽元:“家主他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那个意思。”郁阙道,“你出去吧。”
泽元离开房间,站在廊下没有走,怎么两个人都死犟呢?
片刻之后绿水苑的仆人前来寻他,“家主唤你过去。”
泽元听着里头没什么动静,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干脆回了绿水苑禀告,“宁王醉了,已经在客房歇息了。”
萧默饮茶,“夫人回兽园了?去把她叫来。”
“啊?夫人没回兽园,夫人在客房伺候宁王殿下。”
话音未落,萧默眸光赫然汹涌起来,“她伺候宁王?”
泽元被自家主子这眼神吓到了,“主子你忘记了?你吩咐夫人伺候宁王?”
手里的杯盏掷回矮几,萧默动身冲出房间。
泽元懊恼,他就知道家主不是那个意思,该劝夫人回兽园的!
***
客房里,宁王酒意过去渐渐苏醒,睁开眼眸瞧见床沿坐着个人,昏暗模糊看不清,只隐约看到美人衣着单薄。
“怎么这么热?替我将衣袍解开!”宁王吩咐道。
郁阙侧过身,伸手去解他的外袍,待解开第三粒扣子,宁王忽得就清醒了,再度睁开眼眸,眼前的不是萧默的宠妾么?!
立即拨开郁阙的手,“怎么好劳烦夫人!我自己解!”
他不是傻子啊,看得出来萧默对郁阙的兴趣不减,他在宴上那样说不过是为了羞辱沈彦,真叫他现在碰这个女人,他也是不敢的。
郁阙打量着宁王,又伸手去替他解衣袍,“殿下不是命我伺候么?”
“我何时命夫人伺候了?没有的事!”
廊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人,光亮随着人影移动,郁阙俯身过去继续解宁王的衣袍。
宁王没听见外头的动静,往后躲开,“夫人快住手吧!”
卧房的门被从外头踹开了。
萧默一路行来,身后跟着泽元,泽元手里提着灯笼,照亮了整间卧房。
泽元瞠目结舌,只见宁王殿下衣衫不整,竟然、竟然被御史夫人压在身下!!而夫人正主动解宁王的衣袍。
御史夫人竟然来真的啊!!
泽元立即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子深!!”宁王踉跄着滚下榻,“子深!!”
“我冤枉啊!!!是夫人要解我的衣袍!!绝对不是我主动要求!!”
萧子深的眼神绝对是要吃人了!!
“滚出去。”
男人的声音如冰窖里捞出来的那般,简直要了宁王的命,宁王慌不择路地离开了客房,泽元也不敢多待。
卧房里只他们二人。
郁阙从榻上起身,“既然不必伺候宁王,我告退了。”
萧默岂能放她走,“我若不来,你竟然还真打算伺候宁王?”
素日里沉稳淡然,游刃有余的权相,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淡定,怒意沉沉,非得问她个明白!
“宁王的衣袍,真是你亲手解的?”
郁阙抬手,纤细的手腕被套上了精致繁复的累丝金镯,“真的,我用这只手替宁王宽衣。”
“从前连伺候本官更衣都不肯!今夜竟然乖乖伺候宁王?凭什么?”
郁阙仰头看向他,“这不是大人你的目的么?活生生作践我,将我从一个洁身自好之人,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子!!命我换上这样裸露的衣袍,陪酒陪笑,陪你的宾客,还要陪宁王过夜。”
“本官何时命你陪其他男人过夜?!”
“本官只问你肯不肯,你尽管拒绝。”
“由得了我么?!你不就是为了在沈彦面前羞辱我!作践我!”郁阙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眼底写满了对他的憎恶,“陪宁王也总好过给你这样的奸臣做妾!宁王起码还是皇室中人,地位高贵,以礼待人,不像你、”
“住口!”
萧默将她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冷静了许久才压下怒气,“夫人能看开最好!”
反手合上门。
“只是你存了伺候宁王的心思,宁王未必肯要你。夫人在榻上如此呆板无趣,本官每每还未尽兴你就要求饶。还是留在本官身边调教些时日再扔去宁王榻上!”
郁阙气极。
男人目光沉沉,“现在,夫人用哪只手解的宁王衣袍,就用那只手替本官宽衣!”
第38章
萧默没有带她回绿水苑, 而就在这间客房里,已经素了两日,没想到接结果是她私会沈彦, 还口口声声说伺候宁王好过伺候他。
她被迫跪着, 跪了许久了,客房的榻上只铺着薄薄一层褥子,不似绿水苑的榻那般软绵。
她脖间还残留着酒香。
贴着雪背,轻轻吻嗅。
她从他身上得到过万般的羞辱,但哪一回都不似今夜这般。伏在榻上,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你这般, 与牲畜何异?!”
“夫人尽可以把我当成畜生。”今夜他是铁了心要欺她。
沈彦就那么好么?一个没有前途的御史, 任由他拿捏的人,就那么好么?!
他直起腰身, 居高临下的看着榻上的人,但凡她能忘了前夫,今夜也不至于吃这样的苦头。
这一抹纤腰,他伸出手掌比划, 仅存的理智又散了几分。
“夫人尚且不能忍受这样的事,还想着去宁王府上做妾?你可知道他的姬妾有多少种花样取悦男人么?!”
直至天微亮,萧默才撩开幔帐下了榻。
衣衫遍地,他捡起来胡乱穿上,瞧着榻上孱弱的女人,铁石心肠道, “看来夫人还得跟本官好好学学。”
郁阙摒弃了所有教养, 用残存的一丝力气道,“好, 说不定还能捞个宁王妃当当。”
男人的眼神立马就杀了过来。
“宁王妃?夫人好志向!”萧默披上外袍,“当上宁王妃不难,但即使当上了尊贵的王妃,本官想要你,宁王还得巴巴的把你送到本官榻上来。”
昏暗屋内,男人肩宽体长,面对着她赫然而立,那张漂亮到人神共愤的脸,眉眼间还残留着欢爱过后的愉悦,只是神情冷到叫人心颤。
“到时候本官有个当世子的儿子也不错。”
他在胡说些什么?!郁阙难以置信。
当萧默也意识到这一点,便已经拂袖离开。
泽元早已退到了远处,瞧着自家主子依然愠怒,御史夫人可真是本事,能三番四次惹得主子愤怒至此。
***
隔日皇宫宴请,因着皇后闭门不出,李淑妃执掌后宫,皇帝在大殿宴请文武百官,淑妃则在紫宸殿宴请命妇官眷,指名道姓要郁阙进宫参宴。
这场宴请对于郁阙来说简直是刀山火海,李淑妃恃君宠而跋扈,又是李昭儿的姐姐。外加参宴的官眷有一部分是女学时的同窗,或只将军之妻,御史之妻,清贵门第的儿媳,而她的身份,奸佞之妾,实在是抬不起头。
“李淑妃不过是一时得势,德不配位,你在她面前,稍作样子就好,不许作卑躬屈膝的模样,更不必怕得罪她。”萧默叮嘱,语气之间浑然傲气。
郁阙点头应下。
萧默自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眼前的女人也一身的傲气,想必也不会给他太丢人。
相府的马车浩浩荡荡进了宫门,越过了一众权贵宗亲。
萧默喜繁花锦簇,喜盛大排场,喜阿谀奉承,郁阙觉得他除了在皇帝面前稍作样子以外,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狂妄自大得很。
她在淑妃的紫宸殿门口下了车。
院子里正欢声笑语,都是些熟悉的声音,昔日的同窗好友。
她深吸一口气之后步入院中,她给萧默做妾的消息自沈彦李昭儿新婚那夜起,便已经传遍了皇城,院里的贵女贵妇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就是她就是她,郁太师的孙女,快看。”
“听说她勾引萧相,被沈御史捉、奸在床,而后一纸休书赶她回娘家,她竟然厚着脸皮光明正大入了相府当妾。”
“以前在女学时,瞧不出来她是这样的人。”
“小声些,当心她告诉萧相,回头萧相刁难你家夫君。”
郁阙挺直脊背,步入紫宸殿中。李昭儿到得早,正坐在李淑妃身边说话,见她进来,姐妹二人便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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