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赫见她有了兴致与他说笑,轻捏下她嘴角,“朕看你这身子是完全恢复好了,不如就罚你帮朕将今日的奏疏全部批改完如何?朕昨日守着你,彻夜未眠,此刻感觉乏了。”
宋宁瞥了瞥嘴角,不是很愿意接受他的‘惩罚’,拒道:“算了,长宁王府的人世代为武将,从不参与朝政决策,陛下若是让阿宁帮着陛下批阅奏疏,若是传出去,那长宁王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元赫随口那么一提,却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强烈,扯开话题道:“行了,朕也就那么随口一说,朝臣们是有些不满,但只要朕不松口,没人能动得了你,朕已打算让你在府内闭门思过十日,这十日你暗中去一趟徽州,务必要把朕的秘旨带到你外祖父跟前。”
宋宁思索片刻,同意他的安排,“好,那我明日便动身。”
她盯着他双眸,见他眼睫下有一圈淡淡的黑影,眼里还有着丝丝倦意,伸出柔荑轻抚过他的眼角,柔声道:"我等会用完膳便会长宁府,昨日陛下守了阿宁一整夜,阿宁过意不去,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我就--”
“唔-”,元赫凑上她朱唇,堵住她尚未说出口的话。
难得来一趟凌霄殿,他可不舍得让她那么快回府。
宋宁也不抗拒,双手紧扣住他脖颈,循序渐进地加深了这个吻。
大清早的温香软玉在怀,他有些心猿意马。
“唔--”宋宁脸上瞬间染上一抹绯色,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二人眼神逐渐迷离。
“陛下!”
王公公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二人手中动作一顿,陛下将宋宁抱在怀里,轻咳几声,调整自己的呼吸,对着王右道:“何事?”
“陛下,太后那边来人说请陛下过去一趟,不知陛下是否要应下?”
方才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传入到王右耳中,他立时明白二人正在干何事,老脸一红。
他在门口犹豫徘徊了许久,容安殿突来人,太后派人来请陛下,实在不能不禀报,就只能硬着头皮打断里面两位主的好事。
陛下见方才有些过火,她中衣半开,里面的春光一览无余,压着欲为她拢紧了衣,声音有些沙哑道:“你回拒了母后,就说朕政务繁忙还有许多奏疏要批改,今日就不去容安殿了。”
“诺。”
宋宁羞得一直垂眸,不敢看他,他见她难得有女儿家的样子,俯下身子,笑了笑,道:“阿宁,真该起了,再不起传出去朕真要落个贪恋女色的昏君之名。”
宋宁见他又存了逗她的心思,柔荑对着他一顿掐。
陛下‘哎呦’一声,“疼,疼,阿宁轻点掐。”
“你惯会欺负我,是你自个要当昏君,可别怨到我身上。”她没好气道。
元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一套雪缎织锦裙,笑着为她穿上,“朕让宫内的尚衣局为你准备了一些衣饰,你来看看有无中意的?”
宋宁见一旁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些朱钗翠环,她有些诧异道:"陛下实在夸张了,这些饰品我实在用不上多少。”
宋宁起身穿上他为自己准备的锦裙,穿戴整齐。
元赫来了兴致,拉过她的柔荑,扣住她肩膀将她按在凳子上,宋宁一怔,对上他充满神秘的眼,询问道:“怎么了?”
他拿起桌子的一个小匣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宋宁瞬间明白了他想做何事,那小匣子里的东西,正是之前两人在徽州时他从街上店铺里买来的远山黛。
‘青眉点黛,弄笔偎人’他那夜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重新潜入她心底,宋宁心里顿时传来一阵暖意。
他一直想为心爱的人画眉,难得二人有独处的机会,他想试试。
元赫手微抬起宋宁下颚,使她无法回避他的视线。
他眼底的炽热,一览无余。
宋宁顿时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偏了下头,“赫,且慢。”
他动作一停,笑道:“怎么了?”
宋宁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微提醒道:“陛下,画笔描眉是闺房情趣,阿宁与陛下尚未成婚,此举怕是不妥。”
元赫倒是不在意她这番言论,手中动作继续,笔尖轻触着她秀眉,温声道:“你我除了未曾大婚行周公之礼,正常夫妻该做的事都做了,没什么好顾及的,你若是愿意,等过段时间朕就下诏,迎你入宫。”
宋宁有些无奈,见劝不动他,就随着他去。
不一会后,元赫为宋宁画好眉, 却噗嗤一笑。
宋宁拿起镜子一照,很是不满道:“陛下下次莫要再画了,技术实在是不行,还是阿宁自己来吧。”
元赫是第一次为女子画眉,技艺生疏,两道眉画得变形,他忍不住笑出声。
宋宁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他赶忙道歉:“阿宁,是朕不对,朕保证日后定会同宫里的嬷嬷学好描眉手艺,日后画好。”
宋宁对着铜镜一笔笔地描画着,没好气道:“这还差不多。”
之后宋宁在凌霄殿用完午膳后便回了长宁王府。
一回府,宋渊便将她叫去了书房。
书房内
宋渊沉着脸,一言不发。宋时安在他身侧同样一脸愁容。
她走近,见二人沉着脸,有些心虚,片刻后还是鼓足勇气开口:“祖父,兄长,阿宁回来了。”
宋渊阖上的双眼睁开,见到宋宁朱唇上的痕迹,心中顿时知道天子对她做了何事,长叹一口气道:“阿宁回来了,回来便好。”
作夜发生的事实在太过于突然,他明白暗地中的人是冲着长宁王府来的,就算他们再谨小慎微,怕是也抵不过精心算计。
宋时安见宋宁脸色有些苍白,关心问道:“阿宁身子可有好些了?昨日你忽然晕倒,陛下让你留在宫里休养,说等你醒来还有事想要问你,祖父便也就答应了,毕竟你与陛下--”
他话只说了半截,剩下的半句未说出口,但宋宁瞬间便明白他是何意,怕二人误会,忙出口解释道:“祖父与兄长莫要多想,昨夜阿宁发了高热昏睡了好久,陛下彻夜未眠地在照顾阿宁。”
宋宁从小一说谎话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宋渊打量着她的神色,觉得她方才的话不像是假话,松了口气道:“之前陛下提及过他今生非你不可,我也知道你与陛下两情相悦,可你们尚未大婚,凡事都存在变数,行事还是低调些好。”
昨夜他本就不赞同陛下强留宋宁在宫中,今日宋宁这个时辰才回来让他愈加不满。
他忍不住多叮嘱几句。
“祖父我明白了,我日后会考虑周全再行事。”宋宁应下他的话。
她随后又想起定远侯府的事。
这件事如一层迷雾一样笼罩在她心头,惹得她心烦不已。
宋时安见她情绪不高,发问道:“阿宁,陛下早上可有向你言明朝臣们对昨夜事情的看法,会不会有人借机参长宁王府一本?”
这件事是终归是长宁王府对不住定远侯府,那些平日里看不惯长宁王府的大臣怕是不会放过在陛下面前诋毁他们的机会。
宋宁轻点头,出声:“兄长猜测的对,左相以及与左相来往密切的官员确实提出要对我进行一定的惩戒,毕竟暂时无证据证明昨夜我是遭人陷害。”
“陛下已让我在府中闭门思过十日,之后我会亲自上门拜访定远侯府,以表歉意。”
“对了,祖父,陛下让我明日暗中动身前往徽州,去面见我外祖父。”
宋渊脸色突变,眸色一深。
“你外祖父?”
“对”
宋渊身侧的双手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他回忆起了当初与李家之间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
片刻后,宋渊敛了神色,收回思绪。
他明白宋宁此次前往徽州的目的,事关重大他不会拦着她与李家那边的人来往。
宋李两家之间并无大深仇大恨,只是长宁王府从不涉及党争,李家被贬谪时长宁王府的人无一人为李家求情。
自此之后便渐行渐远,断了来往。
“阿宁,你自己孤身一人前去不安全,我将身边的暗卫调到你身边贴身保护你, 记住此行一定要多加小心,早去早回,莫要在徽州逗留太久。”
宋宁见宋渊要将他身边的暗卫调到她身边,赶忙拒绝道:“祖父无需将暗卫调给我,陛下会让北卫司的人与我同去,祖父放心,此行最多只需五日。”
宋渊有些意外,未曾想到元赫竟安排得如此周全,有北卫司的人陪着前去,自是不用担心。
宋时安见她昨日刚染上风寒,还未调养好身子,便又要动身去徽州,心疼道:“阿宁凡事多注意身子,莫要过于劳累,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
宋宁对上他满是担忧的双眸,给了个眼神让他安心,缓声道:“多谢兄长关心,阿宁身子已好多了。”
她忽地又想起一事,朝宋时安以及宋渊道:“祖父,兄长,那顾云天三日之后便要上门迎娶宋莺,不知祖父现如今是否还是要答应这门亲事?”
宋宁的询问又让他想起当日的丑事,脸色突便沉,不耐烦道:“当日便说过,顾家是龙潭虎穴入不得,但那对母女仍是不死心,便只有死路一条,给过机会,但是不中用。”
说完不愿再讲,阖上双眼,指腹不断搓磨着手中握住的佛珠。
宋宁见宋渊铁了心要与她们断绝关系,忍不住为那对母女感到惋惜,顾家一入,怕是最后会尸骨无存。她一想到这有些不是滋味。
须臾后向眼前两人行礼道:“祖父,兄长,明日阿宁要赶路,就先回房休息了。”
“好。”
荆州城
一处府邸内
“咕咕-”
房内的人骤然间反应过来,走到窗边,从白鸽的腿上取出信条。
他着急忙慌地打开一看,信条上赫然写着:严家,信件,成功。
白纸黑字,清晰的落款。
元深多日以来蹙紧的浓眉舒展不少,忙将信条烧毁。
不一会后,几个身穿玄色便装的黑衣人出现在房内,身挂长剑,单膝跪地道:“参见洛王殿下。”
“免礼,平身。”
“殿下,发现严家库房中的异常。”
“细细说来,不得隐瞒。”元深心中一惊,急声问道。
翌日夜里
长宁王府
宋宁换了身玄色便衣,外套黑色大氅,轻装出发。
北青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郡主!”,他见宋宁出来,欣喜道。
元赫派北青以及北卫司的十几个暗卫一起随行。宋宁腰间一侧挂着自己常用的碧云剑,另一侧挂着已断裂的半截长笛。
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
“吁-驾”
“驾--”
宋宁手中长鞭奋力一抽,马儿扬长而去。
身后的北青以及北卫司的一行人紧紧跟随着。
马蹄声划破苍穹,几道人影从金陵城的城墙下穿梭而过,地上的雨水四溅,沾湿了路上行人的衣袂。
金陵城门口
一驾马车内
一人修长的双手掀起车帘子,冷眸一直注视着那几道玄色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
第72章 灭口
◎灭门惨案,无人生还◎
翌日, 夜里。
沉重而深邃的苍穹中,冬雪飞舞,寒流席卷而来, 天地染成一片洁白.
徽州城
一处府邸
府中众人正在用膳。
一长者身穿靛蓝色杭绸袍子, 两鬓斑白, 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横纹,充满岁月沧桑之感。
其夫人一身青灰彩绣襦裙,头戴紫玉雕云纹玲珑簪, 黑发间夹杂着几根白发, 脸上布满忧思。
一大家子人正在闲话家常。
正坐最上方的长者,名唤李文。
乃是如今的徽州刺史, 也是建安帝时的太子太傅。
他还有一层身份, 便是宋宁的外祖父。
他笑了笑,对一旁的重孙道:“言儿,今日学堂夫子告状说你近日偷懒, 说让你抄写的中庸之道并没有完成, 你解释一下是为何啊?”
那孩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忙正色道:“言儿觉得中庸之道乃是无用之理, 并不需要去背诵,所以便没有完成夫子交代的学业,夫子让言儿重新理解其中之意, 明日上学堂时再向夫子阐述。”
“老爷, 言儿才七岁, 现如今就要让他学这些是不是过于着急了。”,一旁的老夫人柳氏劝道。
“是啊, 祖父, 言儿还小, 那些圣贤之书的道理怕是还要等他再大些才能读懂。”
他没应,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后,深叹几声,眉目中蕴藏着抹不去的哀愁,“罢了,罢了,吃菜。”
偌大的府邸,只有祖孙四人。
李文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往事,心中顿痛。
当年被贬谪之后,举家北上来到徽州。她膝下只有两女,长女刚过及笄之年便嫁入长宁王府。
另一个幺女确因他失势而被夫家惨遭退婚,之后跟着他来到徽州随便找了户普通人家便嫁了,六年前因为心结难解,因病离世,只剩下一个外孙女。
心中倍感凄凉。
小厮着急忙慌地走近,他见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出了何事?”
见还有其余人在场,小厮话音顿住,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在场的都是我李家人,没什么不能好隐瞒的,说,出何事了?”
小厮一脸愁色,余光打量着上方人的脸色,压着声道:“老爷,金陵来人,见还是不见?”
李文一听,脸色突变,手上青筋顿起,眼底闪过一道暗色,眯着眼,沉声问:“可知来人是谁?”
“老爷,是--是长宁王府的永平郡主。”
几人微怔,没想到竟是长宁王府来人。
刘氏反应过来,欣喜道:“ 宁儿怎么来了,快让她进来。”
“诺!”
“不准去!”
小厮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人的一声喊给吓着缩回步子,毕恭毕敬地低下头,等着李文的吩咐。
“去,告诉她,长宁王府的人同我李家没有半点关系,她姓宋,不姓李,李家不欢迎她,让她回金陵城去。徽州乃是苦寒之地,实在容不下金陵城的贵人。”,他阴沉着脸,冷声道。
“诺。”
一旁李文的外孙女李慧见李文不愿意见来人,有些好奇道:“外祖父,为何不见那位客人,还有祖母为何唤那位郡主为宁儿,可是旧相识?”
她之前从未听李文提起过往事,加上一直生活在徽州,自是不知道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
刘氏一声叹息,眸里带泪,一字一句解释道:“宁儿是你表姐,她母亲与你母亲乃是亲生姐妹,只不过我们李家与长宁王府断了来往后,我与你外祖父就刻意隐瞒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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